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 书名:从轻发落 作者:千左 文案 江南名门靳家因得罪朝中权贵被抄家问罪,流落晏城。双亲先后离世、婚约不了了之的靳罗依遂改名为尹三轻,从闺阁窈窕小姐转身变成风流泼辣女掌柜,个中心酸苦辣只有她自己知道。 尹三轻没想到一次无意的举手之劳居然会牵扯出一笔巨大的财富,还给她带来了一个命定之人。 #关于爱与被爱,救赎与被救赎# #守着一座城,爱着一个人。# #世界这么大,我只宠你!#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甜文 欢喜冤家 近水楼台 搜索关键字:主角:尹三轻(靳罗依),修瑜瑾 ┃ 配角:齐莫 ┃ 其它: ================== ☆、晏城尹三轻   第一章晏城尹三轻   九月,晏城。   初秋的时节,天气已经渐凉,偶尔掉落的几片金黄色巴掌大树叶随秋风飘飘荡荡,最后落在雨后微潮的青石板马路上。晏城的街道四通八达,横为东西向,纵皆南北,就是外乡人也断不会在此迷了方向。   晏城富庶,晏城的街道也是格外的热闹。因是交通要塞,南北往来的行人旅客也给晏城带来了不少的商机,各种杂货铺子、古玩店铺、名点小吃应有尽有。   十字路口转角的地方有家客栈,三层挑高的建筑,雕梁画栋琉璃瓦,朱红色古木门上挂着一块黑漆金字的牌匾,上书“轻鸿客栈”四个大字。据说这轻鸿客栈在晏城开张至今日已经七年有余了,来来往往的行人旅客但凡路过晏城,首选都是在这里留宿,除非实在客满,才会另投他处。   至于原因,且不说轻鸿客栈的房间典雅干净,别具一格,单单这美艳的女掌柜就足够了。   轻鸿客栈虽然是个小客栈并不大,以其如今在晏城的地位,那一般人是断不会在这儿惹事的,可偏偏今天还真就遇见了一个不长眼的。   豆子看着眼前这个不依不饶肥头大耳的大汉,觉得他的大肚子都快要蹭到自己的额头了,忍不住悄悄的往后挪了一下,继续弯着腰陪着笑:“客官,实在对不住。这孩子是新来的,手生才把酒给洒了,您看咱们这顿饭全当给您压惊了,另外再陪您去挑身衣裳,您大人有大谅,就放他这一回吧。”   身为掌柜的最信任店小二,豆子一直都很烦躁自己的工作量太大,这好不容易说服掌柜的给他招了个小徒弟,第一天就把酒洒在了客人的身上。看着唯唯诺诺缩在一边的小徒弟,豆子这心里也是着急,这客人也实在难缠,这么半天什么好话都说尽了可还是不依不饶,分明就是借机发难。   肥头大耳哼了一声,一抄手就把那一坛子酒“哗”的一声全倒在了豆子身上。   “压惊?你知道我这衣裳从哪儿买的吗?你知道这料子多贵吗?这可是往宫里进贡的东西!你一顿饭就想压惊?没门!”肥头大耳气哼哼的坐了回去。   豆子被浇了一身的酒,吧唧嘴尝了尝,这是客栈里的招牌西凤酒,不说是最贵的,档次也是偏高的,他平常偷偷喝一点都要被掌柜的骂上半天,这口感就是好!他现在是一点也不怕吵醒昨晚宿醉的掌柜了,掌柜的护犊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意识到这点,豆子的底气足了几分。   站直了腰问道:“那您想怎么样?”   肥头大耳以为他是怕了自己,晃着他的大肚子接着说:“这事儿要平也简单,你给我把衣裳舔干净了,我这料子金贵,可不能水洗。”   那趾高气昂的语气,仿佛自己真的是个大爷。   你大爷的!豆子心里默默的骂道。   “呦,什么料子这么金贵?也让咱这土刨子见识见识。”楼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惺忪未醒的语气,轻柔妩媚中带着嘲讽:“这口水就不是水了?”   尹三轻昨晚喝的有点多,今天早上起来就头疼,偏偏楼下又是吵吵嚷嚷,在三楼都能把她吵醒,带着一肚子的起床气,正打算把豆子骂一顿,下来就听见了这不开眼的东西竟然敢欺负她的人。在晏城,已经很久没有人,这么不长眼了!   肥头大耳原本气势汹汹的打算骂回去,结果回头一看,嘴里的脏字就变成了口水滴了下来。   “好俊的美人儿!”肥头大耳想往跟前凑凑,偏偏被他前面的豆子给拦住了。   “不得无理,这是我们掌柜的。”豆子以自己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努力想挡住这人色眯眯的眼光,可惜,挡的很勉强。   “滚一边去!”肥头大耳不耐自己看美人被挡,一把就把豆子给推翻了。豆子往后踉跄了两步,最后还是没站稳,摔在了地上,额头肿了一大块。   “掌柜的呀,那来的正好。”肥头大耳想再往跟前凑凑,可惜尹三轻站在台阶上,不上不下的距离,他也不好往上走,只好在下面喊道:“既然是掌柜的,那就说说赔偿的事吧!”   尹三轻看着豆子摔倒在地,心里的火也是蹭蹭的就上来了,走下楼梯,把豆子扶起来冷声道:“好吧,那你想怎么赔?说来听听。”   肥头大耳终于得到机会走到尹三轻面前,谄媚极了:“既然美人说了,那我也不好不给美人面子。这样好了,美人陪我喝两杯,这事儿就过去了,怎么样?嘿嘿嘿。”   尹三轻淡淡的吩咐道:“上酒。”   肥头大耳以为自己的目的达到了,颤巍巍的想来拉尹三轻的手,可惜美人走的太快,他没跟上。   豆子着急的跟上去,想再劝劝:“掌柜的别喝了,昨晚喝到那么晚,这会儿连饭都没吃,这么喝下去,怎么行?”   肥头大耳凑过去:“美人儿昨天喝多了?没事儿,没事儿。也不是非喝不可,只要美人陪我乐呵乐呵,什么事还不都随了美人。”   此时大厅里没有几个客人,可都纷纷捏了把汗,尹三轻在晏城摸爬滚打这么多年,手段那是真的狠!   豆子原本有些犹豫,此刻也不等尹三轻说话气哼哼的拉着人搬酒去了。   喝死你!   尹三轻坐在桌子边,轻轻敲着桌子,看着肥头大耳说道:“我家伙计做错了事,我们赔礼道歉,这酒是谢罪酒,我陪客官喝。喝完酒我们再说说别的事!”   这话音刚落,豆子带着人抬着酒进来了,尹三轻看着那几大坛子酒还算满意。肥头大耳却被这阵仗给吓到了,有点呆呆的问道:“这是做什么?”   尹三轻也不搭理他,伸手拿了一坛子酒,揭了封泥放到肥头大耳面前:“赔礼的酒就得有诚意,客官尝尝,这可是我们客栈最贵的酒了。”   肥头大耳喏喏的说道:“那也不用这么多吧?”   “多吗?客官也没打听打听,我尹三轻喝酒就是这么喝的,客官不满意?”一边说着,一边举着酒坛子就灌了下去。   肥头大耳一看她喝了,自己也不好在美人面前露怯,不就是几坛子酒嘛,他又不是没喝过。   也不知是这轻鸿客栈的酒太陈还是这坛子太大,肥头大耳喝着喝着就觉得自己实在有点喝不下去了,还是这酒太实在了,绝对跟外面那些掺了水的假货不一样。他勉强喝了一坛子,就再也喝不下了。想偷偷去看看美人,却见美人已经喝完了,桌上摆着几个空坛子,一脸嘲讽的看着他。   肥头大耳不愿意自己被看轻了,咬了咬牙继续灌着这陈年佳酿,可是他手中的酒坛还有大半就算他再逞能,此刻也是头晕眼花犯恶心,勉强又喝了几口,最后实在是喝不下了,就想把酒坛放下。   这边刚把手伸出去,就看见白光一闪,他觉得手腕处火辣辣的疼,再看那红木的桌子上赤|裸|裸的插着一把匕首,匕首上还沾着血。再看那美艳的女掌柜,已经又打开了一坛子酒,晃了晃喝了一口,慢条斯理的说道:“你以为这是什么地方?让你随意撒泼伤人?我尹三轻的赔礼酒可不是那么容易就喝的,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肥头大耳此时已经胆怯了,他确实是故意挑刺的,以前在其他地方这么闹一闹掌柜的大多都选择息事宁人,最后免了饭钱不说还会另外再给他一笔压惊的钱,不费吹灰之力就能赚个外快,再是得意不过。   这万万没想到,在这个小城,竟然还有这么厉害的女掌柜。   “这人,真是外乡人,这尹掌柜护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怎么才知道?”   “哪里的话,那店小二聪明伶俐又懂事,性子还好,掌柜的不护着肯定是要被人欺负的。你看今天这事儿,不就是碰见不讲理的了?”   “这货还真把自己当大爷了,也不看看,这可是轻鸿客栈!”   ……   听着周围小声的议论声,肥头大耳才意识到,自己可能招惹了什么了不起的人物,可此刻后悔也来不及了。他颤巍巍的举着酒坛,想冲尹三轻陪个笑,可面部表情都是僵硬的。   见尹三轻也不搭理他,依旧自顾自的喝着手中的酒,肥头大耳还是把酒坛放下了:“既然掌柜的这酒也喝了,这孩子也不是故意的,这事儿我就不追究了。”   尹三轻瞟了他一眼:“你不追究,我可要追究了。你打伤我店小二怎么说?。”   肥头大耳一听赶紧从随身带的钱袋里拿出了一块银子:“给小兄弟拿去看大夫。”如果能用钱来解决,他太愿意了,看着桌子上明晃晃还带着血的匕首,肥头大耳掏钱的动作顺畅极了。   尹三轻等他掏完了钱又说道:“既然赔礼酒你又不肯喝,那我这镇店美酒怎么办?做生意的,又不好赔钱。”   “我买下。”肥头大耳赶紧又把钱袋拿了出来,狠了狠心,掏出了大半。   “不愿意就别勉强。我这梨花木的桌子沾了你的血,虽然不多。但,我也不介意它再多点,正好我也想换个新的。”   肥头大耳见状又从怀里掏出了几张银票,结结巴巴的说道:“都、都给你。我有眼无珠冒犯了掌柜的,只当给掌柜的压惊了,您千万别嫌少。”   尹三轻看也没看,站起来说道:“滚吧,以后别让我在晏城再看见你这不长眼的东西!”   肥头大耳一听这话,什么也顾不得,一溜烟的跑远了。   “噗。”豆子在一边笑出了声:“掌柜的何必吓唬他?”把桌子上的钱数了数,开心的跟尹三轻汇报:“好几百两呢,真是有钱人!”   “有钱人都惜命。”尹三轻淡淡的扔了一句,把匕首放回暗匣,她在每个桌子里面都做了暗匣,里面放的大多都是防身物品,刚开始那几年倒还会用用,后来也就用不到了,没想到今天竟然还会再碰见这种事。   收拾好了东西打算回去睡个回笼觉,那两坛子酒,喝的她很难受,可难受也没办法,喝着喝着也就习惯了。 作者有话要说:  定了黄道吉日,开坑,嘿嘿嘿 ☆、风雨夜中人   第二章 风雨夜中人   豆子见掌柜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赶紧跟上去:“掌柜的,要不让周师傅给你弄点醒酒汤喝吧?”   尹三轻摇了摇头:“我没喝多,就是胃里有点不舒服,去歇会儿就好了。”正打算上楼,又看见缩在一边的小孩儿,招了招手:“过来。”   豆子的小徒弟见喊自己,还以为这掌柜的要怎么罚自己呢,小脸瞬间就白了。   “别怕,你叫什么名字?”尹三轻揉了揉有些疼的额头问道。   “二、二风。”声音小如蚊蝇。   “怎么还是个结巴?”问的是豆子。   豆子赶紧拉了拉二风对尹三轻解释:“不结巴,就是胆子小,估计是吓着了。这孩子可听话了,掌柜的。”   语气殷切,可怜巴巴的,生怕自己真的要赶走这小孩儿一样。尹三轻笑了笑揉了揉二风柔软的发丝:“怕什么?以后跟着你豆子哥哥,谁欺负你尽管来找我。”   二风没想到刚才还那么凶的掌柜的,站起来原来这么好看,这么温柔,就像他娘一样,二风忙不迭的赶紧点头:“我、我会好好跟着豆子哥哥学习的,掌柜的放心。”   尹三轻胃不舒服头还有点头晕,也没心情招呼这小孩儿,简单吩咐了几句就上楼休息了。   豆子皱着眉头看着掌柜的上楼的背影,默默的叹了口气,晚上给掌柜的准备点好吃的吧。   又看到了旁边的二风,这孩子还是一脸紧张的看着自己,豆子学着尹三轻的样子也想揉揉他的头发,可惜掌柜的站在台阶上,他够不着,只好揉了揉自己的。   “二风你别紧张的,掌柜的人可好了。”   “嗯,跟、跟我娘一样。”二风不小心就把心里话说了出来。   “你娘?哈哈哈”豆子笑够了才说到:“你娘也长这么好看?”   二风喏喏的回道:“不记得了,那时候家里穷,养不起,我娘就把我送走了。”   豆子没想到会提起二风的伤心事,有点不好意思的转移话题:“你看,咱们客栈从这儿上去有三层,掌柜的住在第三层,那儿还有几间贵宾房不过平常都是空的。周师傅住在二层,二层住的客人多一点,但也就那样,毕竟咱客栈不是很大,多也多不到哪儿。”   二风跟着豆子一边走一边点头。   “对了,周师傅你知道吧?”豆子转过身又说道:“就是咱这里的大厨,据说是掌柜的花重金请来的,做饭那是真好吃,以后你想吃什么就跟他说,周师傅人特别的和善。”   二风跟着豆子把客栈转了转,想了想问道:“那豆子哥你住哪儿呀?”   豆子刚才把自己这茬给忘了,二风提起他才想起来:“你小子,是想问自己住哪儿吧?”   二风见自己的小心思被发现,有点不好意思也没有否认。   “我在一楼后院住着,方便早起开门还有招呼夜里投宿的客人,你呢以后就跟我住后院吧,那儿宽敞。”   二风赶紧点头。   “以后这儿就是你家了。”豆子介绍完了客栈就拉着二风干活去了。   二风心里默默重复了一下豆子的话,心里暖暖的,自己犯了错,他们也都不追究还对自己这么好。真好,以后都不会被欺负了。   周兴已经一天都没看见掌柜的了,平常饭点忙的时候她还会来帮忙招呼一下客人,今天这马上打烊了,掌柜的还是不见人影。拉住正在教二风擦桌子的豆子审问道:“掌柜的呢?今儿怎么一天都没见了。”   豆子一张脸马上就苦了:“她早上说不舒服,要休息一下,中午我去送饭她也不吃,还把我赶出来不让再去打扰,我也没敢去。”   周兴一听,皱了眉头:“这么说,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嗯,可能早上又喝了酒,不舒服吧。”   早上的时候周兴在后厨,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豆子拿酒的时候他看见了,想也知道掌柜的肯定又喝了不少。   “要不再去看看?”豆子不确定。   “不行就请大夫来看看。”周兴说完又回了后厨:“我去整点清淡可口的饭菜。”   周兴走了,豆子看着一边努力擦桌子的二风喊道:“二风!过来,别擦了。去上去叫掌柜的吃饭了。”   二风楞了:“我、我去?”   “结巴什么?不是说掌柜的像你娘吗?去叫你娘吃饭了。”豆子抢过二风手里的抹布:“我干活一会儿,客人一会儿还得结账。”   二风一路紧张的走到了三楼,找到了掌柜的卧室,敲了敲门,没人答应。他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掌柜的醒了没有,又敲了敲还是没反应,只好喊门:“掌柜的,我是二风,豆子哥让我来叫你吃饭了。”   二风等了一会儿也没人搭理他,想到掌柜的早上上来的时候脸色确实不太好,这又一天了都没下来过,心里就更紧张了。掌柜的不会出什么事了吧?这可怎么办?   一着急就伸手把门推开了,二风紧张的又喊了喊:“掌、掌柜的,我进来了。”   尹三轻迷迷糊糊的被吵醒,头很疼嗓子里火辣辣的,浑身都没劲,睡了一觉不仅胃没有舒服点,反而浑身难受。听见二风说话的声音,勉强撑起身子披了件衣服回道:“进来就进来,哪儿那么多事,我在里面。”   二风听见掌柜的回他,早就忘了自己很紧张赶紧往里跑,然后就看见尹三轻脸色苍白的靠在床上,很虚弱的样子。   尹三轻见他呆呆的站在那儿,只好自己开口问:“怎么了?慌慌张张的,是有什么事吗?”   “没、没事。不对,有事,豆子哥让我来叫你去吃饭。”二风看着掌柜的明显没什么精神的样子:“掌柜的,你是不是生病了?”   尹三轻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好像有点烧,问题不大,你去找豆子他那儿有药,煎一碗我喝了就没事了。”   尽管二风很想找大夫来看看,可掌柜的坚持他也没有办法,只好下楼拿了药自己蹲在后院慢慢熬着。   火苗被风吹的东倒西歪,二风看了看天,看样子是要下雨了,一场秋雨一场凉,他的冬衣还没有准备好,等发了月钱先买件冬衣,这样以后就不会冷了。二风一边规划着自己的将来,一边熬着药,等他把熬好的药倒出来的时候,一大滴雨滴到了额头上,二风擦了擦额头,赶紧护着药回了屋。   这么大的雨滴,这雨一定不会小了。   尹三轻喝了药原本打算再睡一会儿。可耐不住床前两个孩子眼巴巴的眼神,只好撑着病殃殃的身体,跟他们下楼去吃饭。   刚出房门就听见外面“呼呼的”风声,夹杂着噼里啪啦的雨声,单听这动静,就知道的雨绝对小不了。尹三轻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外面下雨了?”   因为开客栈,楼上楼下难免嘈杂,所以尹三轻住的房间比较背音,另外她还做了专门的隔音处理,外面的声音都听不大真切。   豆子拉开椅子,让她坐下才说道:“可不是,傍晚就开始刮大风,没多大会儿这豆大的雨滴就落下来了,都下了一个时辰了,估计今晚是停不了了。”   尹三轻点了点头,又嘱咐道:“夜里警醒点,有人敲门投宿要赶紧起来开门。今天谁值夜?”   豆子:“掌柜的放心,今天我值夜,不会有事的。二风,喊一下周师傅,说掌柜的下来了,准备上菜吃饭啦。”   二风听话的喊人去了。   周兴知道掌柜的不舒服,又一天没怎么吃饭,特意准备了暖胃的乌鸡汤,去了油洒了小香菜,远远的一股香味就飘了过来,尹三轻看着眼巴巴要流口水的二风,接过汤勺先给他盛了一碗。   二风感动极了,端着汤碗小口小口的喝着,生怕一不小心就喝没了,尹三轻看着他小心翼翼的样子,把放在自己这边的一盘清蒸鲈鱼推到了他旁边。   小小的客栈,四个人围在一张桌子上,听着外面的风雨声,简单而温馨,即使外面风雨再大,也不会觉得冷。   “砰砰”敲门声响起,夹杂在风声里听的不甚清楚,还是豆子耳朵尖。   “掌柜的,有人敲门。”说着就要起身去开门。   “我去,我去。”二风急于表现,拉开凳子就跑了过去。   “这孩子。”尹三轻轻叹了句,二风这孩子谨慎又小心翼翼,以前吃了不少苦,比一般的孩子更懂事,可这份懂事里,难免又多掺了几分心酸的滋味。   “掌、掌柜的,外面有人。”二风结结巴巴的喊着。   “废话,没人鬼敲的门呀。”豆子也跟着出去了。   “掌柜的,外面这人受伤晕倒了。”豆子慌慌张张的又跑了回来:“地上都是血。”   尹三轻放下了手中的汤碗:“去看看。”   外面下着大雨,屋檐下也并没有幸免于难,外面那人似乎敲完门就晕倒了,尹三轻出来就闻到雨水潮湿的泥土味中夹杂着血腥味。   周兴蹲下去翻了翻那人的衣裳,才站起来说道:“掌柜的,此人一身劲装,受的是剑伤,怕是有仇家追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二风一听这话,眉头都皱了起来,怎么能见死不救?   见尹三轻不说话,周兴以为她同意了:“我去把他送到别的地方。”   尹三轻看着豆子珉起来的嘴唇,叹了口气:“周叔,我们既然是开客栈的,事儿是少不了的。这种天气他又伤的这么重,我们不管,他必死无疑。固然你我不会良心不安,可还有两个孩子呢?”   揉了揉二风的头发:“抬进来吧,只当给你们积福了。”    ☆、奇怪的客人   第三章奇怪的客人   原本温馨的气氛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搞的人仰马翻,周兴把那人送进了客房,简单的处理了下伤口。   “掌柜的,他有点发烧,伤口恐怕感染了,得请大夫来看看。”周兴拿被子盖住了被他扒的几乎不剩什么的身体。   “等雨停了吧,这天别折腾了。豆子再去给他熬碗药,先喝着吧。”尹三轻折腾了半天,也有点累了,没吃完的饭此刻也没了胃口:“我先上去睡会儿,你们接着吃吧。”   豆子一听这话赶紧说道:“周师傅熬了小米粥,好歹喝一碗,我去拿。”说完就跑后厨去了。   尹三轻无奈的笑了笑,只好回去等着她的小米粥,虽然她不想吃也没有胃口,可也不愿意辜负了大家的一番心意。   昨晚还是风雨交加,早上醒来就是好天气了,尹三轻推开窗就看见楼下送菜的马车,豆子一手拿着菜一边在跟赶车的人说着什么,似乎不是很满意,不过最后还是勉强同意了,尹三轻笑了笑,豆子杀价的功夫,她还是很佩服的。   这边刚下楼,就看见二风带着一个白胡子老人,愁眉苦脸的,好像发生了什么大事一样,见尹三轻下来,赶紧跑过去。   “怎么了?”尹三轻也没在意,她想去看看最近的账本。   “掌柜的,昨天救回来的那个人,他不让我们进去,还把大夫给撵了出来把房门都锁起来了。”二风的一张脸皱成了个小老头。   “不看就不看吧,横竖醒了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尹三轻拨着算盘,没在意。   “可是、他没有好呀,我看他脸色苍白,而且体温高的吓人,根本就病的很严重。”二风有点着急。   旁边的大夫也说道:“那客人怕是高烧,也不知是什么原因引起的,如果不对症下药,恐怕耽误治疗。”   她原本不想管那么多的,昨晚救他也不过是不想让两个孩子觉得心里有愧。罢了,既然救了,就救活吧。   错眼的功夫就看见二风手腕上一片红肿:“你手怎么了?”   “啊?”二风赶紧去看自己的手:“没、没事呀,不小心摔的。”   语气慌乱没有逻辑,一看就是撒谎。   还是大夫出来解释:“那客人关门的时候不小心夹到的。”   尹三轻脸色瞬间就不好看了,撩起裙摆转身去了客房,走到门口推了推门,果然被锁起来了。   那火气“腾”的就上来了,还真当这是自己家呢!   抬脚一使劲就把门踹开了,里面的人背对着她,看着似乎是在给自己包扎伤口,听见响动头也没回的说道:“滚出去!”   尹三轻怒极反笑:“呵呵,真是好大的笑话,这是我的地盘,你给我滚出去!早知道是个白眼狼,就该让你冻死街头才对得起你!”   那人似乎没想到进来的是个女子,伸手捞了件衣服挡住了自己的裸|体,才转过身,好像要说什么,可看到尹三轻的那一瞬间,神色似乎有些激动,也不知道是没组织好语言还是怎么回事,竟然奇异的沉默了。   尹三轻也有点尴尬,虽然她是长的好看。可我刚才在骂你呀,现在这幅表情是怎么回事?   “夫人?”那人似乎有些不确定的喊了一声。   这下尹三轻不愿意了,就算是夸她盛世美颜,那也不能上来就占她便宜:“会不会说话,谁是你夫人?老娘还没成亲呢!”   “属下口误,夫人见谅。”那人弯腰行了个礼。   尹三轻很头疼,刚才还盛气临人呢,怎么突然态度变得这么快,准备好了十八般武器,对手偏偏投了降,人生真是寂寞如雪呀。   还有这人是不是傻呀?连主子都认错怎么领工钱?   不过,见他态度好了,尹三轻也不愿意再去生事,毕竟做生意的,和气才能生财。   “别叫夫人了,我是这里的掌柜的,你现在在我家客栈。打伤了我家店小二,还弄坏了我家的门,知道你不想住这里,楼下结了帐就可以走了。”想了想又加了句:“哦,对了,破坏的东西三倍赔偿,店小二还有误工费。我看你态度不错,打个九折吧。”   那人没想到自己得到的竟然是这样的回答,看了看门,缓了一会儿才说道:“在下齐烽,敢问掌柜的贵姓?”   尹三轻伸手摸了摸门,阴影挡住了她的脸:“我姓尹,尹三轻。赔了钱赶紧走,我这儿庙小,装不下齐大爷。”   齐烽被噎了一下,伸手掏出几张银票:“给掌柜的赔罪。”   见尹三轻没有伸手接银票,二风瞅了瞅,最后还是上前拿了过来,门坏了,总是要换新的。   齐烽见状又把放在一边的钱袋拿给二风:“这是给小兄弟的,补身子。”   二风有些慌乱的往后退了退,给掌柜的能收,可是他不能乱拿客人给的东西,豆子哥刚刚交代过他。   “给你就拿着。”尹三轻转身走了,临走前又扔下一句:“钱也赔过了,我也不追究,你可以走了。”后一句,明显不是对二风说的。   二风瞅了瞅掌柜的背影,又看了看齐烽,还是那么的吓人,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快走吧,我们掌柜的人好才救你的。但、但是你做的不对,你不能破坏客栈的东西。”   齐烽一脸的无可奈何,那门,是好人自己踹烂的,跟他一点关系也没有。如果不是这张脸,他真怀疑自己进了一家黑店了。   尹三轻前脚下了楼,后脚齐烽就跟了下来,也不再摆出一副冷面,用明显带着讨好的语气说道:“多谢掌柜的昨晚的救命之恩。”   “你不用以身相许,这么大的亏我可吃不起。”   又被呛的齐烽,有点尴尬的挠了挠头,不想又扯到了伤口,他原本是在房间里自己处理伤口的,一大早醒来发现自己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自然会有防备心,他昨夜也是实在撑不住了,才会倒在客栈门口,谁知这一倒竟然让他另有发现。   “呵呵,掌柜的说笑,掌柜的佳人之姿自然有才子相配。”齐烽也不顾身上的伤口,赶紧弯腰行礼:“只是,我身上的伤怕是有些严重,烦请掌柜的给请个大夫,等伤好些了,我再走。”   尹三轻有些不耐烦:“你当我这儿是慈善堂呢?还是当我是你家丫鬟?先前把人撵走这会儿又死皮赖脸让我给你找大夫,你是烧傻了才会以为自己真的有这么大的脸吧!”   “辛苦掌柜的了,既然是客栈,总要开门做生意的,掌柜的做谁的生意不是做?银子都是一样的花。”齐烽又掏出了一张银票放在柜台上,咳嗽了两声又说道:“再者说我病的这么严重,掌柜的就当救人救到底,不然,那昨晚岂不是白救了我?”   尹三轻一手噼里啪啦的拨着算盘,一手翻着账本,抬眼看了下齐烽鬼一样的脸:“你这人好奇怪,怎么说还都有理,既然不想那么早死何不又来这一出?你当我们大家都很闲吗?二风,给他换间房,再请一次大夫,记得修门。”   说完继续忙自己的去了。   “多谢掌柜的。”齐烽这下是真的放松了,跟着二风重新上楼了:“适才唐突小兄弟,给你赔罪。”   “没事没事,是我不小心的。”二风赶紧摇头。   尹三轻听着声音远去,放下了手中的账本,撑着头看着楼梯口,那里已经没有人了,齐烽在看见她之后态度转变的如此之快,尹三轻就算是一向自负自己美貌可也没有不至于就没有脑子,那齐烽分明就是认得她!   因为最近天气不好,客栈的生意也有些冷清,除了尹三轻敲诈齐烽的那笔银子之外,客栈也没又别的顾客这么大手笔,因此对着衣食父母般的齐烽也有了了几分好脸色。齐烽的伤势比较严重,明显的刀伤总会让人觉得好奇,尹三轻几次拐弯抹角的想打听打听,总被齐烽三言两语的就打发了。   尹三轻也不恼,她想知道齐烽的身份,姓齐又认得她的人不多,刚刚好有那么一个人就完全符合。尹三轻在晏城这个小镇一待就是七年,这七年里她不是没想过被找到会怎么样?一开始还会有些许的期盼,盼着那人到她身边,帮她把眼泪擦干,然后带她回家。可是一晃七年就过去了,她也从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姑娘变成了如今独挡一面的女掌柜,心也跟着慢慢冷了。   她想知道齐烽到底是不是那人的手下,也想知道他到底有没有找过她,心里的不甘总归是咽不下!   齐烽在客栈住了三天,尹三轻也跟他相互试探了三天,可惜都是一无所获,齐烽是老江湖了,自然不可能被人三言两语就套出家底来,两人费劲心力却也都是一无所获。   看着齐烽走远的背影周兴拿了件披风过来:“掌柜的,外面冷,回屋吧。”   “周叔你说他是不是……?”尹三轻有些犹豫。   “是不是又怎样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掌柜的也该放下了。”   尹三轻叹了口气:“早就放下了。”拉了拉身上的披风转身回了。   周兴站在原地哈了口哈气,很快变成水雾散去,这天儿暖和不起来了,今年的冬天来的要比以往早许多,屋里的柴火也该再添些了,还要跟掌柜的商量商量另外再新进一批酒水的事儿。周兴盘算了一会儿也晃晃悠悠的跟着回了客栈。忙呀、忙!    ☆、督查使大人   督查使大人   京城,齐府书房。   齐烽还是那一身利落的黑色劲装,规规矩矩的站在那里等着问话。   “为什么比预期的时间晚这么多?”问话的是年轻人,一身绛蓝色的袍子,低着头坐在书桌前,不知在写着什么:“还好及时,不然又要白费一番功夫。”   齐烽把自己手上的东西放到书桌上才说道:“事出有因,属下在晏城另有发现。所以才耽搁了几天。”   问话的年轻人也不在意继续问道:“修瑜瑾可曾发现你?”   “东西是从他书房拿出来的,临走的时候跟他的人交过手,他以为是匪盗来偷东西的,并没有发现我的身份。”齐烽说道这里又想说道:“那晚我……”   “没发现就好。这个老狐狸,藏在晏城这么多年,狐狸尾巴终于漏出来了,要不是早前圣上圣诞的献礼,那一箱箱的珠宝美玉里偏偏夹带了一副前朝名家的遗作,那东西不说价值连城可也是有价无市的,他一个小小地方太守怎么会有?未免也太惹人生疑了。”年轻人终于写完了自己的东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才拿起齐烽刚刚放在书桌上的东西。   那东西被齐烽放的很好,用油布包裹了一层又一层,年轻人一层层打开,拿出了里面的文书,皱着眉头一点点的看着,一开始他看的还比较仔细到后面几乎是扫一眼就翻过去了,很快一本翻完,年轻人有些脱力的坐回了椅子上:“阿烽呀阿烽,这就是你千辛万苦还挨了一刀从晏城给我拿回来的证据?”   “大人,有何不妥?”齐烽不明所以。   “妥、妥、妥你个大头鬼呀!你拿的时候都不看看吗?”年轻人姓齐单名一个莫字,在京任职督查使,很得圣上青睐。他的工作就是整顿朝堂风纪,惩治贪污腐败,是皇上手中的一把利刃。   最近正在办的是晏城太守修瑜瑾一案,这案子齐莫跟了挺久的,但是一直也没怎么上心。主要是修瑜瑾为人太过谨慎,又远在晏城,实在是对高高在上的皇帝陛下没什么直接利害关系,可谁知这修瑜瑾是不是被猫屎糊了眼,你说你送礼送什么不好,不行送点土特产也行呀?干什么非得送皇帝陛下没有你有的呢?还TM前朝遗作!显你能呀?就你能!   齐莫平白无故对着齐烽发了一通火,自己也觉得没意思,修瑜瑾的证据要是这么好拿,那还用等到现在吗?   “你送回来的这个是假的,前两页还认真的做了假后面就不用看了,根本就是忽悠你的。”齐莫把文书扔进旁边的火炉里烧了个干净:“算了,看来这晏城还真的亲自去一趟了。”   齐烽终于找到自己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属下也这么觉得。”   “看来你还是太嫩了呀,以后跟着本大人多学着点。”齐莫收拾了东西:“行了,回去休息吧。”   “属下在晏城看见夫人了!”齐烽站着没动把自己想说的话终于给说了出来。   齐莫拿在手中的折子被攥出了褶皱,语气低沉:“你说,你看见谁了?”   “一个跟夫人长的很像的女子。”   齐莫扔了手中的折子翻出一张卷轴,打开指着卷轴问:“是她?真的是她?你确定?”   齐烽有些不确定了,那画中的女子一身粉衣,半披着发站在树下,手中提着一个小花篮,头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花环,嘴角带着恬静温和的笑,即使是画中,也能感觉到这个女子是温柔娴雅的,他实在是没办法把这画中人跟那个一脚把客栈门踹烂的尹掌柜联系在一起。   她们除了那张脸,什么都不一样!   “不知夫人是怎么样的人?让大人这么多年来魂牵梦萦。”齐烽看着卷轴问道。   “她很好,很温柔体贴,笑起来有个浅浅的梨涡,胆子还很小,总是喜欢缩在我身后。她还很聪明,从小就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以前一起下棋她都要让我两子,可就算她让了,我还是下的很勉强。”齐莫好像陷入两人回忆,只是不知这回忆究竟是甜是苦。   自从知道齐烽在晏城碰见了尹三轻之后,齐莫就在加快速度整理京城的诸多事宜,为的就是赶快去晏城,去一探究竟。齐烽不是很能理解他的心情,可能是因为他见过了尹三轻,知道那不可能是齐莫要找的夫人,世间这么大,总有几幅长的比较像的面孔。   他跟着齐莫也不过五年的光景,这五年里他看过无数张夫人的画像,齐莫不管去哪里都会画那么一张,有人问他就说:“这是夫人,不小心走丢了,诸位若是见了,劳烦送回来。”齐烽见的多了,听的也麻木了,甚至有时候会怀疑这么美丽的女子当真不是杜撰出来的?所以在见到尹三轻的时候才会这么失态。   他不知道大人跟夫人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是一个人丢了那么多年还找的回来吗?   霜降的那天早上,尹三轻躲在被窝里都能感觉到外面的寒意透着墙缝钻了进来,听着楼上楼下的熙熙攘攘的声音,让她觉得很安宁,这进进出出都是银子在往她口袋里挤,那种满足感不足以用言语来形容。   “砰砰砰”的敲门声响起。   “掌柜的,新酒到了,周师傅说让你下来看看。”豆子敲完门又伸出脑袋问道:“掌柜的,早上想吃什么?”   看着豆子鬼灵精的模样,尹三轻笑骂道:“你小子不好好守着店就知道往外跑,豆花姑娘今天出摊了?”   豆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她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想去看看。”   “你是她什么人呀就要去看看?”尹三轻拿着一把簪子斜斜的插在发髻上:“今儿你去看看,明儿他去看看,人家姑娘还卖不卖豆花了?”   豆子站在门口不说话了。   “行了,行了,大早上上杵在门口,我要碗咸的。”看着豆子扭脸就跑的背影,尹三轻站在门口喊道:“快点回来,晚了要扣你工钱的!”   然而豆子已经跑远了,估计也是没听到她说了什么。   前些日子周兴说天冷了,客栈也该上些新酒,最好要烈一点的,配着烤羊肉,大块吃肉大口喝酒的感觉那才爽,尹三轻琢磨着也是这么个理,她的客栈里的酒多数都是自己酿的,甘甜绵软后劲大,还真没有周兴说的那种感觉。   这新酒到了肯定要掌柜的先验验货,在晏城一般也没人敢忽悠尹三轻,所以这验货其实也就是走个过场而已,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最近风水不太好,原本在晏城独树一帜独领风骚旁人万万不敢随意招惹的轻鸿客栈,最近总是在被招惹。   尹三轻拿着瓢重酒缸中舀出了半瓢酒,递给送货的人说道:“你自己尝尝。”   那人不解其意的喝了一口,不耐烦的说道:“怎么了?这不是好好的?酒也送来了,我们还忙着呢,啰嗦什么,赶紧给钱!别想赖账!”   “给你大爷!”尹三轻夺过水瓢一把掷进酒钢,渐出一层的水花。   “这是我定的酒吗?”尹三轻接着质问:“你当老娘没喝过酒是吧?你自己说说这里面掺了多少白水?又掺了多少馊了的酒糟?”   那人没想到会被当面拆穿,脸色也不好看:“你说掺了就掺了?我告诉你别信口开河瞎造谣,嫌贵找茬就明说,别买不起还瞎得瑟。”   “我造谣?”尹三轻笑了笑:“这正常的酒闻起来有淡淡的幽香,入喉辛辣,留在口中的却是绵甜的余味,一杯饮尽会有微醺的感觉。而你的酒,色不正,味不香,入喉发酸乏味,毫无余味可寻。你还敢说这是我定的酒?”   从人群外传来一阵鼓掌声:“没想到掌柜的也是好酒之人呀,不错、不错。”   尹三轻抬头去看:“齐、齐烽?”   齐烽旁边还有一个人,尹三轻笑着走过去:“怎么才走了两天就又回来了?这次又是做什么?”   齐烽挂着笑往旁边挪了挪,掌柜的离他这么近,万一真是夫人,他还想多活两年。   “这、这是我兄长齐莫,特来拜谢掌柜的救命之恩。”   尹三轻这才上下打量着齐莫,看了一圈“噗嗤”笑了:“你这兄长可比你长的俊呀。好了好了,你们可以先上去休息,我这儿事儿还没处理完呢。”   齐烽拉着不言语的齐莫上了楼,找了个偏僻的角落看着楼下的尹三轻。   尹三轻转了个身,在人群注意不到的地方深呼了几口气,她现在也不在乎这酒到底是不是她定的了,她现在只想安安静静的一个人待会儿。   他真的来了,齐莫,他真的来了,七年了。   “哎呀,实在是不好意思了尹掌柜,这是我们新来的伙计,这、这拉错了送货车,门外那车酒才是您定的,这是村西头摆流水席准备的酒水。那小子不长眼给拉到您这儿来了,实在是不好意思了。”老伙计拉着小伙计一直赔礼道歉:“我们掌柜的意思是,给您个八折,给您赔罪了。”   “六折,不行就拉走!”尹三轻现在也没心情跟他们纠缠这个了,齐莫来了,他还认得她吗?   “行、成交。为了留住尹掌柜这个回头客,六折就六折。”老伙计咬牙切齿的做了主。   齐莫站在楼上看着下面那个雷厉风行的女掌柜,有些呆愣,莫了自嘲的笑了:“大概是找错人了吧。”   他的阿罗应该被保护的很好,像一朵花一样被呵护被关爱着,而不是像把匕首一样锋芒毕露。   “你说,她叫什么?”   “晏城尹三轻。”   “哦,我的夫人,她叫阿罗。”    ☆、犹似故人来   犹似故人来   豆子提溜着一碗豆花从门口进来,刚进来就被坐在柜台尹三轻抓了个正着:“不是说一会儿就会来?你看看你都去多大会儿了?日上三竿了,人家都收摊了你才回来的吧?这个月的月钱还想不想要了?”   豆子提溜着豆花还没过去认错呢,就听见有人为他开脱了:“孩子嘛,贪玩一点也正常。”   打眼一瞧,一身蓝色华裳仪态翩翩好个俊雅的美男子,美男子齐莫不知道有没有收到豆子发自内心的感激,径自往尹三轻所在的柜台走了过去。   豆子小眼睛一转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掌柜的单身这么久,这个一定是追求者啦,小心翼翼的拎着豆花一点点的挪过去,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掌柜的你趁热吃,我去干活了。”说完就跑了。   齐莫看着鬼灵精的豆子,笑了笑说道:“掌柜的家里的伙计都挺可爱的。”   尹三轻抬头看了一眼齐莫:“狗拿耗子,我家伙计我自己会心疼。对了,你来是为了感谢我救了你弟弟是吧?其实不用特意感谢,只是举手之劳而已,对了,你们打算住几天?”   言毕伸手拿了个算盘:“咱也算熟人给你们打个折吧,一天八十两,行吧?”   齐莫:“不着急,不着急,除了感谢你的救民之恩外,我们还有点别的事,可能要多耽搁几天,所以现在也不确定。”   “那先交个预付款吧,免得到时候人跑了,我没地儿收钱去。”尹三轻拨完算盘,看着齐莫认真的说。   齐莫满脸黑线的掏了张银票递给她:“算预付款,另外再跟掌柜的打听点事儿。”   尹三轻接了银票随手扔进了钱匣:“你想问什么?”   “掌柜的来晏城有几年了?对这里的风土人情可还算了解?”齐莫捋着荷包上的穗子问。   他总是不由自主去看尹三轻的脸,那种熟悉的脸却不是他熟悉的人,就算是有变化,可也不至于就变了那么多,连周身的气质也变了,他的阿罗是闺阁里出来的名门闺秀,胆小害羞,跟陌生人说一句话都要脸红好半天,而眼前的这个人,言语犀利虽然豪迈但还是一副商人尖酸刻薄的嘴脸,她们要怎样才能奇异的融合在一起?   “有七年了吧,记不太清了。”尹三轻放下了手中的账本,从身后拿了壶酒带两个杯子招呼齐莫过去落座:“晏城这地方最大的风土人情就是随和。”   齐莫看着她一饮而尽,也举起了自己手中的杯子:“好酒。”   “我看你早就想跟我说点什么,能忍到这会儿也是不容易,想问什么你就问吧,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随和。”尹三轻说完又给齐莫倒了一杯酒。   齐莫端着酒杯又喝了,他也不是想问什么,只是看着尹三轻的这张脸,他就算有太多的疑问也问不出口。   尹三轻见状放下了手中的酒杯,对着齐莫说:“你们来的另一件事是因为我吧?是不是我长的很像齐烽口中的夫人,所以你才会过来一探究竟?夫人、是谁?”   齐莫现在已经是七分醉意,他平常也不怎么喝酒,加上尹三轻故意让他多喝了两杯,此时意识还算清醒已经是不错的了。   “是我夫人,你们长的一模一样。”   “哦?你的、夫人?世间果真有如此想象的人吗?”尹三轻似是疑问又似是提醒:“可惜,你们找错了。我是尹三轻,轻鸿客栈掌柜的,不是你们要找的夫人。”尹三轻低声重复:“我是尹三轻。”   “你不是阿罗。”齐莫攥着个空瓶子使劲的倒,可是什么也没倒出来。   即使意识有点模糊,他还是能看清尹三轻的脸,只是那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楚,好像是嘲讽,又好像是悲悯,再仔细看又什么都没有了。   齐烽下来就看见自家大人搂着个空瓶子在耍酒疯,呆呆傻傻的,那掌柜的也不管,自顾冷眼看着,等他下来了才开口:“你这兄弟酒量可不行,今天就算我请客,快送他回去吧。”   齐烽见尹三轻情绪也不是很好,试探着问道:“不知我家兄长跟掌柜的聊了什么?怎么大清早的酒醉成这个样子。”   “大概是我店里的酒比较醇厚,而你兄长酒量不行吧。”尹三轻有些累,跟齐莫周旋她已是心焦。   “呵呵,掌柜的说笑。我家兄长酒量还是可以的。”齐烽打着哈哈,看着尹三轻的侧脸,鼓起勇气问道:“不知掌柜的可知我家夫人?”   “倒是聊了两句,听说跟我很像。”尹三轻准备离开的步子拐了个弯又走进了柜台:“有机会倒要见见,要是我失散多年的姐妹,定要重金酬谢。”语气微讽,也不知齐烽有没有听出来。   齐烽架着齐莫走的有些踉跄,最后只好把齐莫暂时放在一边,跟过去直言:“掌柜的莫要说笑。齐烽只问一句,掌柜的究竟是不是我家夫人?”   尹三轻表情诧异的看着齐烽:“他自己都不问的话,你倒是问了。”   “他没问?”齐烽有些不解。   “有什么可问的,自己的夫人看一眼就认出来了,他看我这么多眼又喝了我这么多酒,是不是他心里门儿清。”尹三轻看着已经软爬在桌子上的齐莫,叹了口气说道:“难为你们主仆跑这么远,还勾起了他的伤心事,结果还是白跑了一趟。”   齐烽没想到身份被拆穿,有些无措:“掌柜的怎知我们不是兄弟?”他怕的是案子还没开始,就先暴露了身份行踪,那这趟可能就真的白跑了。   尹三轻翻了个白眼:“是兄弟的话那他的夫人你该叫嫂子。有没有点常识?”   齐烽心知这女掌柜不是一般人,既然确定不是要找的夫人,也不愿意再跟她说太多,一是怕暴露身份,二也不愿意自家大人再勾起伤心事。   “打扰掌柜的了,我先送我家公子上楼休息。”齐烽架着齐莫上了楼,默默盘算着等大人醒了,还是换一家客栈住着比较安全。   看着大厅里熙熙攘攘的顾客,尹三轻有些眼花,这是她熟悉的客栈,她熟悉的感觉,可为什么她觉得这么难受?   二风躲在楼梯后面偷偷看着掌柜的,他看了很久了,掌柜的手里的酒瓶空了一个又一个,拉过一旁端茶的豆子问道:“豆子哥,你说掌柜的怎么了?一早上自己喝闷酒?”   豆子眼尖看见了早上买的豆花还是文丝未动:“这一早上也没吃东西吧?早上还见她跟楼上那个谁一起来着。”豆子也很纳闷,他跟着尹三轻这么久,很少见她在大厅里喝闷酒,最多也是夜深人静的时候自己在屋顶上喝点,小酌怡情而已。今儿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那谁不给掌柜的面子拒绝了掌柜的?不应该呀,不是他主动的吗?   “还不干活去,客人都等着呢,都聚在这儿干什么?”   “周师傅好,这就去,这就去。”豆子看周兴虎着脸不高兴的样子赶紧拉着二风跑了。   周兴顺着这个角落看到了一个人喝闷酒的尹三轻,叹了口气把手中的抹布放在一边,走了过去。   “喝醉了吗?”周兴看着那一片儿摆的空酒瓶,有点心疼。   尹三轻扯着嘴角笑了笑:“怎么会,周叔又不是不知道,我很久都不会喝醉了。”   “那今天是怎么了?”周兴来到这个客栈的时候,就只有尹三轻一个人,他看着这个女娃娃自己摸爬滚打一步步走到今天,她很少哭,只有喝醉的时候会自己搂着肩膀默默的掉眼泪。   他也没有问过关于尹三轻的事,一个女娃娃独自出来打拼,总有说不出的苦衷,他也不愿意去揭人伤口,这么多年,早把这女娃当自己女儿一般了。   尹三轻把空酒瓶一个一个整理好,放在角落里,又数了数。一脸的痛惜:“完了,今天又要赔钱了。下次不能喝这么贵的了。”   周兴也是无语,现在知道心疼,早干嘛了?   “行了,厨房有现炖的醒酒汤,你先喝点?”   “给楼上也送点。”尹三轻抬头看着周兴,眼睛里有明显的红血丝,微肿,声音略带沙哑。   周兴停住了脚步,回头看她:“掌柜的,楼上的齐莫到底是谁?”   尹三轻擦了擦自己的眼睛,又揉了揉,不在意的往厨房去:“没谁,一个故人而已。不过,我不打算认他,周叔要保密。”   此时,不知道被承认故人身份的齐莫,揉着自己有点疼的脑袋,看着正经危坐的齐烽,有点晕:“怎么了这是?”   “大人,既然已经确定尹掌柜不是夫人,不如换间客栈吧,免得暴露身份。”   “阿烽,谁跟你说她不是了?”齐莫端了口茶,慢慢喝着。   “尹掌柜亲口说的。”   齐莫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顿:“就算不是又怎样?”   齐烽不理解:“大人的意思?”   “没什么,就在这儿住着吧,我看这里很好。”齐莫换了话题:“我让你调查的事,怎么样了?”   齐烽有些为难的开口:“跟我们了解的不一样,修瑜瑾在晏城的口碑很好,百姓都说他是好官。”   “呵,有意思了。”齐莫看着窗外,这一趟晏城,他没白来。    ☆、爱民如子修太守   爱民如子修太守   尹三轻这几天都没见齐莫下楼,也不知道是不是受打击了,她想着这事儿应该就过去了吧,他们应该住两天就走了,生活还是会回归往日的平静。可是,她想错了。   “掌柜的,忙着呢?”笑呵呵的齐莫从楼上下来,后面跟着一脸正义的齐烽,完全看不出应有的丧气跟颓废。   “齐公子呀,这是打算出门?”尹三轻跟着打招呼,心里想的却是结账走人是吧?   “是呀,早就听说晏城富庶,前几日水土不服,今儿天好,出去逛逛。”齐莫捏着钱袋,走到柜台前:“掌柜的用不用捎带点什么?”   尹三轻摸不准齐莫是什么意思,笑容满面的拒绝了:“不用了,临着街,小孩儿又爱跑,什么短缺的出去就买了。”   齐莫有点遗憾:“那齐某只好自己去逛逛了。”   “哦,对了,先前说不确定要住多久,齐某这两天算了算,就先结一个月的吧。阿烽,给掌柜的拿钱。”齐莫似乎是刚想起来,又招呼齐烽。   尹三轻放下手中正忙着的事,赶紧过来算了算房钱:“这可是大买卖了。”然后笑容满面的收了钱,又赶紧提醒道:“这马上年跟前了,跟齐公子提个醒,这要是住不满,咱这房钱可是不退的。”   齐烽有些不满:“为什么不退?既然是提前收的,那我们住不到时候自然应该退还。”   尹三轻有些不高兴了:“你这人呀,一行有一行的规矩。今儿给你们留房了,自然就撵走了我们潜在的客人,到时候你们走了,我们这房不就空了?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齐公子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齐莫不在意:“掌柜的说的有理,阿烽,时候不早了,我们该出门了。”   齐烽满脸不情愿的跟着齐莫走了。听着尹三轻在后面刻薄:“主子的钱主子都不心疼,你跟着瞎操什么心呢!”   看着外面主仆二人走远了,尹三轻才卸下了满身的盔甲,每次跟齐莫对话她都要打起十二万分精神,生怕被齐莫看出了什么破绽。看了看手中的几张银票,三千两,真是好大的手笔,足够她这客栈关门吃两个月的了,这是尹三轻头一次觉得银票烧手,她宁愿辛苦的起早摸黑两个月,也不愿意这样胆战心惊的再过一个月。   熙熙攘攘的大街上,齐莫心不在焉的逛着,其实也并不是出来买什么,只是那客栈他待着心里就不舒服,光想着楼下掌柜的那张脸,可看着那张脸他又没办法想起阿罗的样子,那种感觉让他窒息。   “大人,为什么要再住一个月?明明她就不是呀……”齐烽跟在旁边嘟囔。   “你叫我什么?”齐烽拿着一个簪子,瞅了瞅又扔回了摊上。   “公子。”齐烽改了称呼,可依然坚持:“这掌柜的,她不是一般人,一副尖酸刻薄的贪财样子,而且,我说句不当听的。”齐烽偷偷看了看齐莫的脸色,见他没什么反应,才又大着胆子说下去:“我看那掌柜的行事风流泼辣,身上总有一股风尘味,你看哪家的姑娘这么大年纪还没出门?一个女人还开个客栈,本事一定不小!”   话虽然不好听,可齐烽觉得他得点醒他家大人,不能因为长的比较像就认错了人,他虽然是没见过夫人到底是什么样子,可那画像里分明是如谪仙一般的人物,怎么可能是那市侩的女掌柜?   “说完了?”齐莫淡淡的问道:“我就是这样教你的?随意诋毁良家女子?那掌柜的好歹也是救你一命,你就这样说你的救命恩人?阿烽,你太放肆了!”   齐烽知道自己言辞是激烈了些,被齐莫一说,心知自己错了,可总也不甘心,遂低着头不再言语。   “我们此行究竟是为什么,难道你忘了?”齐莫抬头看着远处一家卖糕点的铺子,走了过去。   “属下没忘,此行只为查案。”   “知道就好。”   齐莫松开了刚刚一直紧攥着的衣摆,留下了一片褶皱。齐烽的话一句句敲打在他的心上,齐烽说的没有错,甚至句句都在点子上,以轻鸿客栈如今在晏城无人敢随意招惹的地位,那绝对不是寻常女子能办到的,那尹三轻也绝对不可能是他的阿罗,可是,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走呢?   糕点铺子的老板见两个俊逸的青年进门,赶紧热络的招呼着:“两位买点什么?都是新鲜做的,您瞅瞅这是桂花糕,新摘的桂花,闻着就是淡淡的清香。还是咱这儿的招牌玫瑰酥……”   “掌柜的不用忙,我们自己看看。”齐莫抬手给了块不小的银子:“另外再跟掌柜的打听点事儿。”   “两位是外乡人?”糕点老板掂量了下银子,开口问道:“不知道想打听点什么?”   齐莫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糕点老板也会看眼色,赶紧给上了杯茶:“您尝尝,我们这儿的花茶,独门秘方只此一家。”   齐莫端着茶不紧不慢的喝了一口才说道:“是这样的,我们兄弟二人早就听说晏城富庶,又是交通要塞,因此也想过来尝尝甜头,做点小本生意。”   “这年头做生意不容易呀。”糕点老板感叹:“不知两位想做点什么生意?”   “这人嘛,总离不了口腹之需,我们打算开个酒楼。”齐莫一本正经的胡编:“想跟掌柜打听打听咱这儿酒楼的行情,还有就是本地官员……您懂的!”话没说完,给糕点老板使了个眼色:“这要是一个月挣的钱还没有上贡的多,那就不划算了。您说,是吧?”   糕点老板听完不在意的笑了笑:“这年头去哪儿做生意都不容易!咱这儿仗着地理位置比较好,南来北往的客人也多,虽然留不住人吧,但到底还是比其他地方稍好些,也能挣点小钱。”   “至于你说的本地官员……”   齐莫竖着耳朵继续打听:“听说是叫修瑜瑾的。”   “修太守在晏城这几年,那是真把咱晏城的百姓当自家父母来对待的。”糕点掌柜的说到这儿就感慨了起来:“是个少有的好官呀!”   齐莫咬着牙不甘心,继续问:“我从京城来的,怎么听人说着晏城太守中饱私囊、随意收税、还搜刮民脂民膏呢?还说谁要是说出去就让他在晏城待不下去,大家舍不得晏城这块儿宝地,才都缄默不语的。”   糕点老板听了这话,顿时就站了起来,怒气冲冲的说道:“胡说八道!这可肯定是那些官场小人造谣生事,看修太守在晏城政绩太好了,故意抹黑修太守的!”   齐莫还想再下剂猛药,可看糕点老板这么激动,只好安抚:“这不都是听说的嘛,谣言传来传去就变了味儿,所以我才带着兄弟亲自来看看。这一看,晏城这地方是真不错!”   “唉,人心不古呀。修太守每次逢年过节都会去孤寡老人家里探访,送米送面送银子,还另外修建了学堂,专供那些无家可归的孩子来上学,你说这么好的官怎么还有人造谣他呢?”   齐莫满脸黑线:“这样看来,修太守还真是爱民如子呀!”   那糕点老板说了半天见齐莫还是不肯走,心里也有点不太痛快,但毕竟拿了人家的银子,也不好撵人离开:“你们要是真想来晏城做生意呀,就踏踏实实的,别想那些有的没的,到时候挣着了钱让那些造谣生非的人眼红去吧。我看你们两个也不是一般人,别尽听人胡说!”   “掌柜说的是,我们外乡人懂的不多,谢掌柜的提点。”齐莫也是像模像样的作了揖,表达了自己的感谢。   那糕点老板见这年轻人也是个懂事的,脸色也缓和了,只是也不再白话,直言问道:“不知两位可看好了?想要带点什么回去?”   齐莫岂有不懂的道理:“看好了、看好了。称两斤桂花酥,还有旁边那个杏仁酥。我要送人,劳烦掌柜分开装一下。另外再把刚才的花茶也拿一点,我带回去再尝尝。”   “好嘞!”糕点老板答应着忙去了。   拎着新出炉的糕点,齐烽又跟着齐莫在街上转了转,他本以为齐莫还会再买点什么,或者再找个其他人问问,齐莫最后兜兜转转的又回到了轻鸿客栈,齐烽就很不理解了。   “大人不再看看?”齐烽说完又赶紧改口:“公子!”   齐莫略带警告的看了他一眼:“没有下次了。都看完了,回去休息吧,这一天跑的也挺累的。”   “可、公子得到什么讯息了吗?”齐烽其实想说,你根本就什么都没查到好吗?就买了堆吃的而已!   “修瑜瑾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齐莫一字一句的重复。   ……   “可公子不是是说、他有问题吗?”齐烽更不理解了。   晏城这里富庶安乐,百姓和乐一片生机盎然,地方百姓的生活是不会骗人的,这样的地方是不会滋生贪官污吏的。齐莫没再说话,他相信自己的判断,可他也相信自己的眼睛!那糕点老板说到修瑜瑾时脸色的敬佩和怒气也都是真的,可见修瑜瑾真的是他们口中的“好官”,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茶好饼也好   茶好饼也好   齐莫溜达了一圈回来的时候正是客栈最忙的时候,楼下大厅里几乎坐满了人,他转了一圈才在人群里找到尹三轻,漂亮的女掌柜正在跟人划拳,似乎玩的很高兴,齐莫不动声色的看了一会儿,叫住了刚从自己眼前走过去的二风。   “小兄弟,劳烦你去跟掌柜的说一声,我们兄弟二人想请她吃顿饭,以谢她救命之恩,不知她方便不方便。”   二风小心翼翼的端着一个酒壶,生怕又打翻了,见齐莫叫他,赶紧说道:“我先把这个送过去行吗?”   齐莫调整了下面部表情,漏出自以为很亲和的笑容:“当然可以,全看小兄弟方便。”   齐烽见自家大人又是这样,有点不太满意:“公子何必呢?既知她不是。公子要是放下了夫人自有好人家的姑娘等着许配,公子若是放不下,又何必招惹她?日后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   齐莫站着没说话,看着远处的二风跑到尹三轻的跟前跟她说了讲句话然后又跑了回来。   “掌柜的说现在正忙,不如等闲时,她请客一起喝一杯。”二风原封不动的传了话。   齐莫也没再勉强,径自上了楼。   尹三轻远远的看见齐莫跟手下齐烽站在角落说话,就拎着裙子走到了相熟的一桌客人这里,平日里大家都知道尹三轻是唐突不得的,今日难得尹掌柜赏脸一起喝酒,自然兴致都很高。尹三轻招呼了几桌才等到齐莫,齐莫在一天她就要努力的去表演,也不能说是演,只能说是尽力去夸大她的生活,让齐莫彻底否认她,排除心里那一点点的怀疑,然后厌恶这样的尹三轻看不起这样的尹三轻,然后离开。   一杯酒喝下去的时候,清凉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点点的的滑进胃里,那种冰冰的感觉瞬间袭遍全身,有点烧、有点痛,放下酒杯,看着桌子前那些赤|裸|裸的目光,这是她熟悉的感觉,这也是她熟悉的目光。   弯起嘴角,浅笑着:“诸位吃好喝好,我还有事要忙,就不陪诸位了,下次再来。”   “好好好,尹掌柜慢走!”   转身离开,听着后面窃窃的私语“唉,可惜了这么个美人儿,看得见吃不着!”   “她?可别想了,那是个泼辣货,我听说之前差点把一个人给弄死!”   “你那都是听说,我亲眼见她把王老板的右手给剁了,那血溅的,啧啧,她愣是面不改色!”   “还有西街的孙公子,到现在都不能人事呢,那一脚是真狠!”   “人是美的,可为了这么个美人犯不着,那春光居大把的美女随便摸。”   “对对对,还是命根子要紧!”   ……   尹三轻面不改色的去了库房,她要做的工作还有很多,也没那么多功夫听他们瞎扯,她不狠自然有别人狠,一个女人尤其还没人护着,她不护着自己难道就等着被欺负吗?   等忙完了一天的工作把库房又盘点整理了一番之后,尹三轻吃了碗周兴给她特意留的面,才上楼回了自己的房间。   因为好清静,房间位置比较偏,尹三轻打开门进去的时候也没有异样,等点了灯火才看见有个人正坐在桌子边,撑着头看她。   尹三轻原本打算宽衣的手停了下来,反手拢了拢头发:“齐公子大半夜的不休息,怎么跑到我房里来了?”   说完大大咧咧的走过去坐在了齐莫的旁边:“也没有好茶招待,怠慢了齐公子。”   齐莫的眼光在她的衣襟处左右徘徊,最后停在了茶杯上:“今日出门,倒是喝了杯好茶,特意拿来给掌柜的尝尝。”   “哦,什么好茶,竟然让齐公子大半夜的在这儿等我?”   齐莫不紧不慢的从旁边拿了一个匣子,打开说道:“实在是好,所以才等了一会儿。那老板家的糕点也很好吃,给掌柜的带了点。掌柜的尝尝。”   尹三轻看着他一点点的把糕点拿出来,摆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模样,仿佛手中拿的不是什么糕点而是稀世珍品一样,嗤笑了一声:“我当是什么,不就是街东头那家杏仁酥吗,豆子倒是爱吃的很。”   “一点心意。”齐莫放好了糕点又沏了杯茶:“掌柜的救我兄弟一命,自当感谢。”   尹三轻伸手拿了块糕点,笑着看齐莫:“你家谢人就这么随便弄两块糕点就敷衍了?怎么不得备上黄金千两才算诚意?”   “掌柜的说笑,知道掌柜的不是那等爱财之人。”   “呵呵,你看错了,我最爱财了!”   杏仁酥有些掉渣,尹三轻一只手拿着杏仁酥,一只手接着掉的渣,吃的有点狼狈,渣滓不小心还掉进了衣服里,尹三轻也不介意齐莫就在跟前,当着他的面拉开胸口整理了下衣服。   “确实挺好吃的,外焦里酥怪不得豆子这么贪嘴,以后怕是要买更多了。”尹三轻说完又吃了一块。   “掌柜的喜欢就好。”齐莫似乎有些失落。   尹三轻又品了品茶:“茶也不错,早听说他们家的花茶美容养颜,一直没尝尝,倒是多谢你了。”   “无妨。既然天色也不早了,那就不打扰掌柜的休息了,齐某先告退。”齐莫起身打算告退,却被尹三轻一把按住。   “这就走了?不打算留下过夜?”尹三轻语气挑|逗,充满了魅惑:“我还当你这报恩,是要以身相许呢。要是你,我就愿意!”   齐莫有些慌张的倒退了两步,不曾想尹三轻却先一步吹灭了蜡烛,凑到齐莫的跟前,手伸进他的衣服里,冰凉的手指在他胸膛轻轻滑过,最后停在小腹上,趴在耳边轻轻说道:“不然,这半夜三更孤男寡女的,你谢个什么恩?”   齐莫一把推开尹三轻,黑暗中她似乎是撞到了什么,低呼了一声,齐莫本想问问,可想着还是先脱身要紧,摸索着去找离开的方向。   “齐莫,你站住,我有话说!”尹三轻叫住齐莫,声音不再是妩媚惑人,已经是那个冷静睿智的女掌柜了。   可齐莫还是不敢回头,只是他也没有走,听到了尹三轻的声音似乎有点不稳,也不知道是不是刚才摔的狠了:“掌柜的,可曾摔伤?”   “呵,猫哭耗子!”尹三轻冷冷的打断他:“你以为我当真不知道你今天是来做什么吗?半夜三更喝茶吃点心?若你求□□情,老娘念你痴情说不定也就成全你了!”尹三轻喘了口气,似乎是疼的厉害。   “要是实在伤的严重,请个大夫来看看。”黑暗中,齐莫看不清东西,只知道尹三轻摔倒以后就没有站起来。   “你拎着个桂花酥跟我说是杏仁酥,骗我吃下,见我吃了没反应很失望是不是?我猜是不是你那夫人吃不得桂花,极有可能是桂花过敏,你拿它来试探我!”尹三轻接着说道:“呵呵,真是好笑,自家夫人都认不清,要靠这种手段来认人,齐莫你还有什么脸说那是你夫人?”   齐莫踉跄了两步,没有说话,阿罗确实吃不得桂花酥,她会过敏,很严重的反应,会呼吸困难,喘不上气,浑身起红疹。他就是想试试,尹三轻到底是不是他的阿罗!   “齐莫,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我当真是你夫人,当真对桂花过敏,后果会怎样?”尹三轻站了起来,走到齐莫身后轻轻说道:“会不会死?呵呵,你真的很自私!”说完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打开了房门:“桂花酥很好吃,茶也很好喝。恕不远送!”   齐莫现在已经处于浑身僵硬不能思考的状态,尹三轻说的不错,他在试探的时候从没考虑过这种情况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是阿罗呢?哪怕只有百分之一的存在,如果她真的是呢?他现在无比的庆幸她不是,幸好她不是,他的阿罗流落在外那么久已经吃了那么多的苦了,他难道还要再去给她增加苦难吗?   尹三轻看着齐莫落荒而逃的背影,苦笑着关上了门,扶着门框喘了口气,刚才说了那么多的话,她现在是一点力气也没有,往楼梯口看了看确定齐莫已经走远,才一步一步慢慢的往下挪,此时此刻真是最恨自己住的这么高,每走一步都好像在扯着她的肺一样的疼。   还好刚才的事情确实是打击到了齐莫,他走了也没再回头,不然看到尹三轻此刻的模样,那她真是白费了一番心力。鼻子嘴巴好像被人捂住了一样,尹三轻努力的往厨房的方向走去,这个时候一般周兴都会在那里收拾厨房,准备第二天要用的食材。   周兴正打算关门,一转身就看见尹三轻踉踉跄跄的跑了过来,赶紧接住她,一摸发烫的身子,脖子下面全是红疹,顿时急了:“怎么了这是?”   “嘘,小点声,别让人听见。”尹三轻努力的喘了口气又说:“桂花过敏,去看大夫吃点药过两天就好了。”   周兴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别让谁听见?”   尹三轻虚弱的笑了笑:“还能有谁?故人呀。”   周兴扶着她,摸了摸额头,倒是不烫:“我带你去看大夫,疼不疼?”   尹三轻肿着喉咙不愿意再说话,只是摇了摇头,表示不疼。   周兴叹了口气,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作的什么孽?    ☆、探病?道歉?   第八章探病道歉   大夫对于半夜三更敲门扰人这种事情似乎是习以为常了,看着周兴带着尹三轻进来也没说什么抱怨的话,仔细看了看尹三轻的喉咙,有点肿但也不是特别的严重。   “你们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自己,明知道过敏为什么还要去碰呢?这膏药记得每天擦,擦两天就没事了。就是喉咙有点麻烦,可能要多吃几幅药。”老大夫语重心长。   尹三轻听的心不在焉:“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你这种体质,如果严重的话会直接窒息死亡的,幸亏那糕点里的桂花不是很多,可能根本就不是真的桂花!不然,你当你还有命在这儿跟我敷衍?”老大夫吹胡子瞪眼:“年轻人不懂事!”   尹三轻讨好的笑了笑:“我这不是以为是杏仁酥嘛,结果吃错了,我保证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周兴在一边冷眼看着她耍乖讨巧,他知道那个齐莫跟掌柜的一定有什么事,可这毕竟是人家的私事,她既然不愿意说,又是掌柜的,周兴也没有办法,可像今晚这种事,实在应该杜绝!   拎着药看着她一瘸一拐的在那儿蹦来蹦去,周兴扶额:“你腿怎么了?”   “呵呵,刚才屋里黑,不小心给磕了。没事儿、没事儿。”尹三轻肿着喉咙也不敢说实话。   “掌柜的,你有没有为我们考虑过?”出了药房,周兴搀着尹三轻边走边问。   “周叔什么意思?”   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细长,周兴格外认真:“我年纪大了,就想找个地方养老,也早把客栈当成自己的家。豆子跟着掌柜的也有几年了,还有二风,虽然刚来,可也是个善心的好孩子,他们都还小。可我们都拿掌柜的当主心骨,当家人,当精神寄托。”   尹三轻没想到周兴会突然说这么严肃的话题,一时顿住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可是如果再给她一次机会,可能她还是会这么做。即使知道齐莫的用意,即使知道自己真的会过敏,也不愿意在齐莫面前露怯,他要找的是靳罗伊,那个江南靳家温润可人的大小姐,而不是红尘中摸爬滚打的尹三轻。   “周叔、严重了。”尹三轻苦涩的笑了笑:“我有分寸。”   “你的分寸是什么?”周兴放开了尹三轻,缩着袖子坐在了路边的石牙子上,仰头看着她:“你要是真出了事,客栈怎么办?我们老的老小的小被人欺负了怎、么、办?掌柜的,这么多年了,就算你不为自己好歹也为我们考虑考虑呀!你要是真嫌我们了,你就说!周叔虽然年纪大了,可回家还能种种地,豆子二风我也带走,你自己想怎么折腾你就怎么折腾,横竖也没个拖累!”   尹三轻从没都没听周兴说过她一句重话,知道他这是埋怨她不爱惜自己,可是,她也难过呀!   “周叔。”尹三轻哑着嗓子拖着鼻音,蹲到了周兴的旁边,拉着周兴的袖子道歉:“周叔我错了,我当时真没想那么多,就那样做了,以后我肯定会先考虑自己,考虑客栈考虑大家,再也不会这么鲁莽了。周叔。”哼哼唧唧的说完还轻轻拉了拉周兴的袖子,眨着湿漉漉的眼睛望着他。   周兴叹了口气,把她拉了起来:“腿不疼了?周叔也能猜出来你跟那个故人的关系,既然你不愿意认他,就赶紧把他打发走,免得再生事端。”   尹三轻见周兴不再虎着一张脸,马上可怜巴巴的说道:“我知道。摔狠了,可疼了。”   “知道疼就好,同一个地方不能摔两次!”周兴意有所指的说完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土:“回家。”   齐莫昨天失魂落魄的回了房间,失眠了一整夜,其实也说不上失望,只是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空落落的无所依托。早上昏昏沉沉的醒来,就想着好歹跟人家掌柜的道个歉,不知道昨天伤的怎么样了。毕竟也是自己无礼在先,他要不是非得在半夜人心里最脆弱的时候去守尹三轻,想着可能会有点收获,也就没有后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了,她也就不会受伤了。   这边等他好不容易收拾好了自己的情绪,觉得可以坦然去面对尹三轻的时候,却没有见到人,齐莫自己找了个离柜台近的桌子要了壶茶慢慢喝着,可眼看着都要到中午了,连吃饭的人都慢慢上来了,还是没有见到尹三轻的人影。   周兴端着盘素三丝放到了齐莫的桌子上,齐莫诧异的看了一眼:“老伯,我没点菜,上错了吧?”   周兴擦了擦手,坐在了齐莫的对面:“没上错,公子尝尝我的手艺,我家掌柜的平时就爱吃这个。”   齐莫有点莫名其妙,也不好拂了老人家的心意,随意吃了两口:“确实不错,老伯好手艺。”   “呵呵,那是当然。”周兴也不推诿,赞美接受的很坦然,也不管人家是不是真心要夸他。笑了两声之后又说道:“公子在这儿坐了有一会儿,这茶也没味儿了吧?可是在等我家掌柜的?”   齐莫从他不请而来坐在这儿就知道这老伯怕是有话要跟他说,此刻见他把话题说到了尹三轻的身上,心里也就明白了七七八八,不动声色的说道:“是有点事要与掌柜的说一声。”   “掌柜的事儿忙,昨天又受了伤,公子若是辞行,我看就不必了吧。”   “……”   齐莫还当真没想到他来是说这个的,原本还以为这老人家是要撮合一下尹三轻的因缘。没想到竟然是不欢迎自己,开客栈的不为挣钱,还把客人往外撵,也真是稀罕!   “呵呵,老人家说笑,齐某还有些事未了,暂时不会离开晏城。”齐莫端着茶喝了一口:“这会儿客人也上来了,您先忙着,咱们有空再聊。”   周兴却稳坐不动:“昨夜,齐公子是从我家掌柜的房里离开的吧?你走后我家掌柜的就伤了腿,如今躺在床上不能动弹。齐公子,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可、总讲究个取之有道吧?咱这轻鸿客栈的当家可不是随便被人欺负的!”   齐莫心说,原来这小老儿误会自己想要对尹三轻用强,所以才特意过来警告自己的。   “老伯误会了,昨天只是与掌柜的品茶而已,至于受伤,是意外。齐某今日等在这里也是为了给掌柜的赔礼道歉。”   周兴也没再跟他多说什么,扔下一句“你自己心里有数就行。”然后又端着他的素三丝施施然离开了。   齐莫等了一大早,结果什么也没等到还被人平白无故的教训了一顿心里也是苦笑不得,想了想,这话还是得跟尹三轻说明白,他还要在晏城再待上些时日,尹三轻在这里有人脉有关系,跟她搞好关系说不定对自己还能有所帮助。   左右看着那张脸,也能睹物思人。   因为过敏不敢出去见人的尹三轻躺在自己房间的躺椅上,晒着太阳看着小黄本,伸手还能够到果脯,别提多惬意了。听到敲门声还以为是二风给她送午饭的呢,直接喊了声进来。   等人真的进来了,才觉得不对:“等呀哈,谁?”嘴里含着梅子干,肿着喉咙,话也没说清楚。听见脚步声没停下,反而越来越近,尹三轻一口吐掉梅子干,赶紧喊道:“停!别动,我没穿衣服,你别往里走了!”   其实从脚步她都猜出来是齐莫了,这地方除了老人就是孩子根本没有这么沉稳的脚步声,而且除了他也没别人好往她这里跑,伸手拿了块铜镜仔细把衣服的领子整理了一下,还好她今天有所准备穿的比较保守,还特意在脖子一圈缠了白布,当时是怕药膏沾到衣服上,现在看来真是万全之举。   仔细看了看没有红疹露在外面之后,才说道:“进来吧。”   齐莫被喝止在外面的时候,真的是一头黑线,没穿衣服干嘛让人进来?还是说在等什么人进来?一想到这种可能,他就有种气闷的感觉。   “你来干什么?”尹三轻把腿翘在矮榻上,露出了绑着的绷带:“你看我这腿,伤筋动骨一百天,你还好意思来?”   齐莫有点不自然,不过很快恢复:“特意来给掌柜的道歉。掌柜的嗓子怎么了?”   “可别,你昨晚谢恩,我这样了。出去看个腿又伤了风,现在是头疼嗓子疼。今天道谢,还是空着手来的,是想我怎样?”捏了个果脯含嘴里:“省省吧,你早点走了,才是对我最大的谢意。”   齐莫又被呛,觉得自己有点习惯了:“掌柜的说笑,哪有放着钱不挣的道理?”说完就把自己的钱袋解下来递过去给尹三轻,走过去就看到她旁边放着的那本小黄书,顿时就把接下来要说的话给忘了。   天呐,这都什么呀!   尹三轻一只手从容的把小黄书给合了起来,另一只手拎着钱袋问:“这、是什么意思?”   “齐某可能还要再晏城多待一段时间,前段时间对掌柜的造成了困扰,一点心意,希望还合掌柜的心意,原谅齐某这几日的唐突之举。”齐莫说完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算是正是的赔礼道歉。   尹三轻翘着腿,打开钱袋,看了看里面的银票还有不少的银子,把果核吐出来:“好说、好说。不过,你已经谢了救命之恩,也知道自己找错了人。那、齐大人,你在晏城还有什么事要做?”   漫不经心的语气,洞察所有的态度,让齐莫楞在当场!    ☆、我就是知道你奈我何?   我就是知道你奈我何?   尹三轻看着齐莫变幻莫测的表情,把钱袋扔在了一旁,傻子!   齐莫的家世背景她简直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甚至他爷爷当年怎么哄他奶奶过门,他爹小时候种的那颗葡萄树什么时候死的,他身上哪里有个胎记,她都、呸!这个她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   看着齐莫防备的眼神,尹三轻换了个姿势,让自己坐的更舒服点。当然还要小心不要让不该露的东西露出来,所以她这个姿势换的很别扭,让齐莫原本防备的态度也变成了几分尴尬。   “呵,敢情齐大人真当我们都是傻子?”尹三轻这回坐舒服了,拿了个靠枕放在手边把玩:“其实,你们刚来我就知道了。”   “是吗?”齐莫显然不信,他不觉得自己露出了那么多的破绽,这次为了不让孙如峥有所察觉,提前防范,他是做足了功课的,怎么可能被一个客栈老板一眼识破?   “齐烽一身劲装,身上配的是武器,我不说齐大人也该知道是哪儿出的吧?”尹三轻看着齐莫恍然大悟一脸懊悔的样子,冷笑了一声,你还是太嫩了!   “你们两人且不说衣着配饰,单是给我的钱……”尹三轻小算了一下:“差不多有五千两,这可不是小钱了,说明你们非富即贵,当然这都不是问题。问题是,你给我的银票它、它是最新印刷的!唉,你知道这种东西当然都是你们先有啦,作为平民百姓,其实我都还不怎么认识呢。”尹三轻一脸的遗憾。   看的齐莫牙根痒痒,自己辛辛苦苦以为隐藏的很好,结果人家早就识破了,还跟看耍猴的一样看着自己,齐莫现在才真的觉得这个尹掌柜,真的不是一般人!这么精准的眼光、善于观察的态度,六扇门里的捕快也不过如此了。   “还有这个。”尹三轻把钱袋又拎了起来:“瞧瞧这花纹、瞧瞧这绣工、瞧瞧这质感,这是官绣的。”看着齐莫皱着眉头的样子,尹三轻赶紧又说道:“那这个不算,你们男人对这个不了解,我懂。我们换一个,还有你那……”   “够了!”齐莫喝止了尹三轻还想继续往下说的意思,阴着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还想问问你想干什么呢?齐莫,你说你一个朝中官员,先不说官职大小,你偷偷摸摸跑到我们这小地方,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吧?”尹三轻越说声音越低:“我知道了你的身份,你不是要灭口吧?”   齐莫扶额,这人也太能想了。   “掌柜的误会了,齐某此行是奉命而来,并不是偷偷摸摸的,至于为何不便与掌柜的透漏太多。”齐莫不想说的太多,虽然他现在确实是想通过尹三轻得到更多的线索,可是现在他还什么都没掌握就已经被人识破身份,于他而言,其实已经处于被动。   尹三轻也没勉强,打了个哈欠:“齐莫呀齐莫,枉你自诩聪明过人。你就没想想,我既然知道你是当官的,又知道你叫齐莫,我至于傻到不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圣眷正浓的督查使齐大人吗?”   “所以呢?”齐莫已经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了,如果早知道他出门一定会易名,最好再化个妆。   “没什么所以呀,该知道的我都知道了而已,你还有什么可透漏的?”尹三轻揉了揉眼睛:“行了,行了,还没吃饭我就困了,昨晚你折腾死我了,都没睡好。”   推门进来的豆子,进来就听见了这句话:“那个、我不知道掌柜的有客人在。掌柜的,我送饭,能过去吗?”   “过来过来,什么好吃的?怎么都是豆腐,这有什么可吃的。”尹三轻一脸嫌弃的接过了自己的午餐。   “周师傅说吃这个对长骨头比较好,掌柜的多吃点腿好的快点。”   齐莫觉得豆子在说话的时候一直拿眼睛偷瞄他,而且脸还偷偷的红了,显然是误会了刚才尹三轻的话。原本对于尹三轻的那一点点歉意也消失的无影无踪了,这都什么人呀!当初怎么会觉得她可能会是自己的阿罗,他是瞎了眼吧!   齐莫想转身离开,可又不甘心,他什么都被尹三轻知道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从她这里找到突破口?也好过他自己跟个无头苍蝇一样在晏城瞎转悠,既耽误时间还没有任何的收获。   “齐、齐公子还有什么事?”尹三轻端着她的小碗,明显一副:没事儿赶紧走,老娘忙着呢!   “你们忙,你们忙,掌柜的我先下去了。忙完再来收拾,齐公子慢坐。”豆子很有眼色,一眼就看出了齐莫不是很想离开的模样,赶紧自己拎着食盒跑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给关好。   ……   齐莫现在有点想走了。   豆子走了气氛有点尴尬,不过尹三轻好像全无所觉,认真的吃着盘子里的豆腐,齐莫看着她端着碗直接去夹豆腐,豆腐易碎,很快就掉在了桌子上,她也毫不在意,捡起来就填进了嘴里。   看到齐莫在看她,尹三轻抬头看了他一眼才说道:“穷人家的孩子小时候家里穷,见不得浪费,你们不会懂的。”说完继续吃去了。   齐莫看着她的一系列动作,想的却是为什么明明是一样的面孔,却能有如此大的差别,他的阿罗最是爱干净,连周围人的不良习惯都会下意识的想要去改变,又怎么可能会是眼前这个粗俗的女子?为什么她也是这样一张脸,用着这张脸却做着这样的事,她简直就对不起这张脸!那是阿罗的脸,为什么她要顶着那张脸招摇过市!是她顶替了阿罗,所以阿罗才不见了!   “啪”的一声。   齐莫猛的回过神来,他刚才在想什么?齐莫低头看着自己有些微颤的手,他刚刚想毁了那张脸!   “飞虫。”尹三轻摊开手,手里果然有只虫子:“这天儿越来越冷了,竟然还有飞虫,也是稀罕。”   “呵呵,世界之大,无奇不有。”齐莫干笑了两声。   “是呀,我不是就跟你夫人长的一样嘛。”尹三轻继续吃饭,边吃边说:“其实,你说我跟你夫人长的一样,我根本就不相信,虽然有齐烽这个前提在,可我总觉得是你们提前布好的局,至于目的是什么,我还没想到。”   “他好端端的为什么非要倒在我的客栈门口?倒也就罢了为什么后来还带着你又回来?而且你们还满口谎言,简直不知所云。”尹三轻挥着筷子,讲的事兴高采烈:“我就在想,是不是晏城这里有个什么藏宝图,有一笔巨大的宝藏,就是大家常说的那种镇国之宝什么的,皇帝派你来查查清楚,是不是?不对不对,应该是现在有一伙儿江湖匪类要来劫这个宝藏,然后皇帝让你来把他们一网打尽!”说完一脸的得意之色:“你觉得江湖中人最喜欢客栈,尤其是我这轻鸿客栈,所以才故意设的这个局。”   齐莫默默的吞了吞口水,他现在觉得自己的身份被猜到,其实、真的一点也不亏,他就是易个名再化个妆也只会让这个故事更精彩一点,根本就不妨碍他被拆穿的事实。   “对不对?齐莫呀齐莫,这样好了,我也不多说什么,等你们找到了宝藏……你也不能给我,我知道。”尹三轻又扒拉了一口饭:“我也没别的要求,你就让皇上给我题个匾就行。行吧?”   “掌柜的,多虑了。”齐莫也真是佩服她千奇百怪的想法。   “叫我名字就好,怎么这么生疏呢,咱们这关系,我都给你打折了,你还不能让皇帝给我写个匾呀?”尹三轻终于吃完了饭,随便用袖子擦了擦嘴:“你放心,就是挂了匾我也不会随便涨价的,怎么样?”   齐莫转开了眼,他实在没办法看着尹三轻用着阿罗的脸去做那些动作:“我跟你说实话吧,此行是为了一个案子。”   “我知道呀。”尹三轻一副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的语气说道。   “是关于晏城太守修瑜瑾的。”齐莫想了想还是决定告诉尹三轻:“晏城太守涉嫌贪污受贿、搜刮民脂,图谋不法之财。”   “哈哈哈。”齐莫话音刚落,尹三轻就哈哈大笑了起来,笑的前仰后伏,最后捂着肚子趴在了一边。   “你笑什么?”齐莫有点恼,这有什么好笑的?   尹三轻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坐了起来认真说道:“笑你呀,你傻不傻?修瑜瑾谋取不法之财?我告诉你吧,如果我朝还有一个好官的话,那就是修太守了。”   齐莫想反驳,可是他又没有证据,他这次过来严惩就是为了找证据,看着尹三轻笑的额头都渗出了汗迹,更是恼怒,不小心就看见尹三轻露在衣服外面的脖子上若隐若现的一点红,在白边的映衬下,格外明显。   尹三轻注意到了齐莫的眼光,赶紧伸手拉了拉领子:“看什么?流氓!吻痕没看过呀?”说完又想起什么似得往齐莫跟前凑了凑,轻轻吹了口气:“还是,你也想要一个?”   赶紧起身,往后退了两步“掌柜的自重,齐莫先告退。”说完就落荒而逃了,他真是怕了。   看着齐莫走远,尹三轻的目光沉了下来,拿过旁边的手绢擦了擦手,还是觉得恶心,最后扔在了一边,起身去了里间准备沐浴。齐莫在一天她就难受一天,齐莫一日不走,她就受折磨一日,既然她不舒服,那齐莫也别想过的舒服!    ☆、太守的邀请函   第十章太守的邀请函   自从齐莫那日从尹三轻房里仓皇而逃,他就没再单独去找过那个女掌柜,当然尹三轻伤着腿也不可能出门,他带着齐烽每天早出晚归的也还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有找到。   齐莫又怎么可能甘心,可是自从到了晏城他就一直在吃瘪,尹三轻的事,修瑜瑾的事,没有一件让他顺心的。如果尹三轻这件事上是他们搞错了,那他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承认修瑜瑾这件事也是他弄错了!   可偏偏整个晏城无论老少妇孺都对修瑜瑾都是赞不绝口,这样的人如果不是真的好,那这件事就真的棘手了!   地方太守每半年进京述职一次,修瑜瑾其实是最显眼的一个,可能别人注意不到,齐莫却看得一清二楚。他注意修瑜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起先他也只是习惯性的观察,后来却发现这个修太守恐怕藏的最深。   修瑜瑾每次进京住的地方都是客栈,地点不一,不说是最好的吧,档次也是中上,这么多地方太守中只有他自己住的是客栈!寻常太守因为每半年都要过来一次,且一次少说也得三五天,长则有可能月余,每次都住客栈期间的花销自然就少不了,甚至还有可能成为负担。因此常来的基本都在京城置有宅院,有的甚至还养了小老婆,俨然就是第二个家。   地方官员每次进京述职的时候其实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机遇,随时都有可能调任回京,从此位高权重荣华富贵,所以在京城置办个宅院简直就是必须的,既可以让自己住的更舒服些省些钱,又能去见一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人,行一些不那么光明磊落的事。可修瑜瑾却偏不,他每次独来独往,也从不与人交际,没有一点点想要进京发展的念头,这是为什么?   从修瑜瑾的衣着再到日常花销,甚至他的笔墨纸砚上都能看得出来,他不是一个会委屈自己的人,齐莫无聊的时候简单的算过一笔账,修瑜瑾进京述职期间的花销最少的是他一个月的俸禄,最多的,呵呵,是齐莫一年的俸禄!   他小小一个地方太守,哪来的那么多钱?正常人都会想到这个太守他中饱私囊了,晏城如此重要的地理位置、繁华的商业容貌,已经足够把他喂饱,所以修瑜瑾自然也就看不上京城那点蝇头小利,在晏城就可以坐享齐人之福,那为什么还要跑到京城这种水深火热的地方去某权呢?   可惜,齐莫一直没有证据,说白了,这都是他自己的推测,可是他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他的推测,修瑜瑾如果没有鬼,那还真是见了鬼了!不过,皇帝不急他自然也不急,修瑜瑾一个偏远的地方太守,他就是把晏城搞得鸡飞狗跳也碍不着他齐莫什么事儿。谁知道这一向老狐狸的修瑜瑾这回怎么这么不开眼,偏偏送了最不该送的东西,惹了皇帝的疑心,齐莫既然已经出马,那这事儿就一定得有一个答案!   他先派齐烽过来晏城试了下水,果然修瑜瑾真的没那么简单,齐烽虽然拿到了一些东西,可惜也都是假的毫无作用,齐莫想着他自己出马,也许能看出些蛛丝马迹,甚至从地方大户着手去收集一些修瑜瑾敛财的证据,却没想到,不仅什么都没查到,就连老百姓最基本的说词都跟他预想的不一样,这让齐莫很受挫。   看着齐莫敲着桌子发呆,齐烽端了杯茶过来:“大人,喝茶。此事急不得。”   “晏城不是久留之地,此事还是早点了了的好。”齐莫端着茶喝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地方会有点什么事,有种危险的感觉。   “大人说的是,可我们现在怎么办?”齐烽其实只是齐莫的贴身护卫而已,虽说有时候也会帮齐莫办点事,可说到底还是听命行事,齐莫不吩咐,他就没有头绪。   齐莫端着茶从窗户看着外面街上的来来往往的行人,为什么这么多人,都没有一个人觉得修瑜瑾是个贪官?   “今晚你偷偷潜入尹三轻的房间,找找轻鸿客栈的账本。”齐莫放下了茶杯吩咐道。   “可是,大人,这客栈的账本不就在楼下吗?掌柜的每天都在看的那个。”齐烽不理解。   齐莫叹了口气,解释道:“我说的是暗帐,关于客栈上税的,也有可能是她打点关系用的,你去找找。”又嘱咐道:“仔细点,那个女人不是一般人,那种东西她肯定会藏的很隐秘,一次找不到没关系,千万不能被发现。”   齐烽看着齐莫认真的态度,总算是有点放心了,尹三轻不简单他早就知道,就怕大人因为她那张脸误事最后再对不起夫人,还好,大人把持的住,没有爱屋及乌!   客栈三楼平时很少有人上去,那是尹三轻住的地方,另外也只有几间贵宾房,基本是不招待客人的,齐烽准确的找到了尹三轻的房间,趴在屋顶上听了听确定人是睡着的,准备下去的时候还是有点不放心,又从怀里拿了截迷香吹了进去,这种下三滥的手段他基本不用,可是看着那掌柜的眼睛齐烽就觉得还是小心点为好,他可不想下去的时候就看到那双大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这大半夜的,能把他吓死!   等了一会儿确定迷香已经发挥作用,齐烽才悄悄的潜了进去,房间很大,里外两间中间放着屏风隔开,外间放着桌子凳子甚至还有书桌,齐烽先去书桌那里找了一圈,结果除了一些花鸟图之外就是平常练字的字帖,看不出来这掌柜的字迹还是很清秀的,倒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感觉,可惜就是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里间不用说也知道是卧房了,齐烽虽然奉命进过很多房间,但是说实话他还真没进过女人的卧房,虽然不怎么地道但他还是闪身进去了。床上尹三轻散着发侧卧在里面,齐烽不敢多看,找到了梳妆台的位置,细细的找了起来,按理说女人应该最喜欢把东西放在梳妆台,可齐莫还是没找到,他在猜可能会有个暗匣,轻轻敲了敲也没见什么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尹三轻的尹三轻的床上,如果有一样很重要的东西,她应该会放在自己可以掌控的地方吧?   齐烽犹豫再三还是决定探探,既然来了如果空手回去,实在显得他太无能,况且尹三轻吸了他的迷烟,应该也没那么容易醒,伸手从怀里找了块面巾把脸蒙了起来,做好万全的准备,万一被发现了他还有逃跑的机会。屏住呼吸齐烽缓步走向了尹三轻的方位,先是在四周的墙上小心翼翼的敲了敲,又在床板上按了按,都没有反应,不应该呀?然后就看见尹三轻的枕头下面露出了一角纸,齐烽眼疾手快的抽了出来,借着月光却发现这并不是他要找的账本,这是一封邀请函,修瑜瑾的宴请函!   齐烽打开邀请函仔细看了看,果然是修瑜瑾的落款,地点也是修瑜瑾的家里。修瑜瑾邀请尹三轻做什么?一个地方太守为什么要宴请一个客栈掌柜?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齐烽拿着邀请函一时间想到了很多,可是又理不清思路,又仔细看了一遍邀请函记了下时间就又放回了枕头下面。起身离开的时候看到尹三轻脸上似乎是有泪水,他也没在意,觉得可能是看错了,他点了迷香,此刻尹三轻应该处于深度睡眠甚至是昏迷状态,怎么可能还会流眼泪?更何况,她这种人,这么可能流眼泪?   齐莫在房间里等着齐烽回来,他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就有暗帐这种东西,不过按理说应该是都会有的轻鸿客栈也不是一开始就能做的这么好,之前肯定会有些不为人所知的□□,这种□□十有□□都是官商勾结,他是抱着赌一赌的态度让齐烽去找找看的。   听见开门声知道是齐烽回来,见他两手空空就知道是没找到,齐莫有点失望:“果真什么也没有?”   “大人,没有发现那种账本,我找了能找的地方都没有。不过倒是另有发现。”   齐莫闻言赶紧追问:“什么发现?”   “修瑜瑾给尹掌柜送的宴请函请她九月十七于府中一聚,邀请函上说是有事相商。”齐烽把自己看到的内容转达给了齐莫。   “什么事需要过府商议?尹三轻果真与修瑜瑾相熟,怪不得她不跟我说实话。”齐莫在原地走了两步:“今天十五,也就是后天,想办法混进去,看看他们到底要商量什么。”   齐莫现在的感觉是兴奋的,比起之前一无所知满头雾水,现在起码他有了方向,一个地方官员怎么会私下发请帖给一个商户?自古官商相护,既然他们有关系,那就从尹三轻入手,一层层扒开修瑜瑾的伪装,这案子他是结定了!不管他藏的多深,只要有缺口,齐莫有这个自信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等你好久   第十一章等你好久   尹三轻起了个大早,还把自己收拾的特别利落,精心的描了眉化了妆,穿了件平时都不会轻易尝试的淡橘色长裙,外搭白色狐皮小披肩,临窗而立微风轻动,远远看着还真像那么回事。如果不说话,就真是那么回事了。   “掌柜的这一大早收拾的这么齐整是干嘛去?”豆子捂着嘴偷笑。   尹三轻对着镜子看了看自己觉得很满意:“怎么今天不去买豆花了?”   “掌柜的说什么呢,我、我就偶尔去帮下忙。”豆子立刻紧张了。   “每天都去这豆花姑娘也不说给你算便宜点,还是你特别怜香惜玉都不知道给咱客栈省点钱。”尹三轻打趣道:“以后不娶媳妇儿了?”   “掌柜的别瞎叫,人家姑娘有名字的,她叫乐岚。”豆子有点小羞涩,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了:“哦,掌柜的你不要岔开话题,快说今天打扮的这么漂亮干什么去?”   尹三轻拉着裙摆试着走了两步,腿还是有点疼,走起来有点别扭,这休息了几天腿伤还是没好全,还好身上的红疹已经消尽了,不然她今天还真不好出门。   “修太守送了帖子过来,说是商量点什么事,估计晏城有点头脸的都会去,我当然也不好丢了咱客栈的脸不是!”尹三轻拎着裙子转了个圈,展示了一下自己来自女人的魅力,可惜腿没好全,堪堪扶住桌子才没有再摔一次。   看的豆子心惊肉跳:“掌柜的你可省点心吧,这伤才刚刚见好。再摔一次年前你都不用出门了!”   尹三轻拍了拍胸口:“还好最近吃胖了,这要是身轻如燕肯定的飞出去呀。行了,豆子好好看家。另外……”尹三轻有所犹豫:“再看着点二楼的客人。”   豆子不理解:“二楼的客人,可是齐公子?掌柜的,他不是……”豆子想说他不是对你有好感吗,可是又似乎不对,这齐公子最近几天好像有点躲着掌柜的,又不像是有好感的样子。   “让你看着点,你长点心就行了,别问那么多,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太了解。只有一点,别那么实诚,他问什么就说什么,齐莫这人到咱们晏城来,没那么简单。”   豆子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小心翼翼的扶着尹三轻下了楼,好巧不巧就碰上了迎面上楼而来的没那么简单的齐莫。   楼梯本就不宽,两个人走还略有空隙,可如果是三个人,那就走不下了,齐莫本来就有点害怕见到尹三轻,见状赶紧从上了一半的楼梯上拐了下来,站在一遍等着尹三轻下来他好再上去。   尹三轻腿伤虽然好了大半,可上下楼梯还是不方便,膝盖处不能打弯,原本不长的楼梯她要走上好半天,今天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穿了长裙更不方便,尹三轻走的尤其慢。   齐莫一开始不敢正眼去看她,可也不知是心里哪根弦不对,偏偏就抬头看了一眼,只那一眼,他就后悔了!尹三轻低着头,一只手拎着裙摆,小心翼翼的下着楼梯,露出她雪白细长的脖颈,动作从容不迫有着少女般的优雅,根本就是他的阿罗!他记得小时候阿罗也是这样,拎着长长的裙角,站在高处,朝他弯起嘴角,甜甜的笑。   “齐公子?不好意思,麻烦你久等了。”尹三轻下了楼梯就看见齐莫那要死不活的表情,不用看也知道没想什么好事情,尹三轻心里冷笑了一声,齐莫是自己非要作死的跑到晏城来,那就活该受折磨!   “啊?尹掌柜这是哪里去?”齐莫回过神来,有点没话找话,他当然知道尹三轻要去哪儿,只是看着尹三轻这样浓妆艳抹的用着阿罗的脸去赴别人的宴,齐莫这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总之就是搅得五脏六腑都难受。   “哦,有个约。哎呀,这个时候不早了,齐公子先上去吧,我赶时间,你也知道女人出门嘛,总是有点耽误事,也不好叫人家久等,下次有机会再聊。”尹三轻挥了挥手,然后夸张的跳着腿出去了,门口等着的二风赶紧过来接人。   齐莫在后面看着她的背影,沉了脸色,这个乡野村妇,怎么可以跟阿罗用一样的脸,早晚有一天他要毁了她!齐莫握紧了拳头,转身上楼。   齐烽看着自家大人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自从来了晏城大人似乎就没有开心过:“大人,今天是修瑜瑾宴请的日子。”   “尹三轻已经出门了,你悄悄跟着她去,潜入修府,首要摸清修府的方位图平时修瑜瑾常去的地方,能去书房和卧室看看最好。切记不可打草惊蛇。”齐莫叮嘱道:“我们来日方长。”   齐烽了然的点了点头,然后从窗户飞身而出。   修瑜瑾的太守府在晏城的东北方向,跟尹三轻所在的商业聚集地隔了大半个晏城的距离,尹三轻平时饭后没事的时候也会溜达过去消消食,偶尔也会跟太守大人喝个茶下个棋,两人私下关系一直不错,修瑜瑾不是那种有官架子的人,尹三轻平时也喜欢跟他一块儿唠会儿嗑,瞎胡侃点国家大事,修瑜瑾有时候遇到一些关乎民生的问题也会拎壶酒跑到轻鸿客栈来听听老百姓的意见。   只是最近大家都各自忙着,尹三轻也真有一段时间没见过太守大人了,一般来说太守是要住在府衙后的内宅,可是修瑜瑾总觉得那是办公的地方,想休息的时候也不能睡得踏实,所以在府衙后面另外置办了宅院,可以从府衙后门传过去十分的方便。   尹三轻下了轿子就看见修瑜瑾站在他门口的石狮子旁边无聊的发呆,忍不住轻笑了一声:“怎么太守大人亲在在门口等着?还有谁没来?这么大的架子。”二风跟着下了马车,小心翼翼的搀着掌柜的,让她站稳。   修瑜瑾看着这两人小心翼翼的样子纳闷极了:“哎,我说尹三,你这是改性了?怎么还知道出门带个人?别说你这仪态翩翩的从车上下来还真有几分大家闺秀的意思。”绕着尹三轻赚了两圈,又说道:“不过,我还是喜欢你飒爽英姿的模样,快别这样了,看的怪别扭的。”   二风从没来过这太守府,也没有见过修瑜瑾,此刻偷偷打量眼前的这位大人,他年纪小没见过什么世面,可这位大人真是他见过的人里最英俊的,比二楼的那位客人还多了几分贵气。一身简单的藏蓝色披风头上也只是简单的绑了束带,可看着就像是书里走出来的人物一样。二风又偷偷看了眼,这么年轻还是这么大的官,真厉害!   尹三轻跳着腿过去拍了拍修瑜瑾的肩膀:“别提了,扫把星临门伤了腿了,都好几天了都没好全呢。不说我了,你到底等谁呢?这么大排场,今天都有谁呀?西街陈老板来了没?我还想再买点他的醋呢。”   修瑜瑾闻言也不转了,搀着尹三轻把她的重量都转移到自己这边又对二风说道:“小兄弟先回去吧,我跟你们掌柜说点事儿,完了送她回去,这会儿店里人多,你回去帮忙吧。”   二风犹豫着看着尹三轻,不知该去还是留。   “那你就先回去吧,帮你豆子哥干点活儿也行。”尹三轻其实原本就打算让二风先回去的,她这一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散呢。   修瑜瑾见状就扶着尹三轻往里走,尹三轻有点纳闷:“等我呢?老修,稀罕了,你什么时候等过我呀?”   修瑜瑾一边小心的看着路一边说道:“不等你等谁?我都等你好久了。”   “呵呵,我就说嘛,这晏城能让你老修在门口等着的还真没人了。对了,今天到底什么事儿呀?是不是之前说的那个建个商会的事?其实我们大家都觉得你来当会长最合适不过了,你看……”尹三轻说的正起劲就被修瑜瑾打断了。   “你能不能暂时、就一会儿把你们的生意经先放一放?”走过长廊又赶紧提醒道:“台阶,慢点别弯腿。”   尹三轻来过很多次修瑜瑾的私宅,只是以前活蹦乱跳的时候没觉得,这会儿行动不方便了就再也不觉得他们家蜿蜒曲折的小路有情趣了。   “你们家的台阶真是多,这要是半夜看不清还不得摔跤呀?”一边小心的走着一边抱怨。   “是谁当初跟我建议说是江南的园林有山有水特别美最适合我这种有品味的人了?”修瑜瑾挑眉。   “呵呵,是我是我,你看你住的不是也挺舒服的嘛,可见我的建议没有错。”尹三轻讨好的笑了笑。   修瑜瑾的私宅当初就是按照尹三轻的建议完全按照江南水乡的园林来打造的,虽然不大却胜在精致,亭台楼榭一样不缺,今天的宴就设在一处水榭上,波光粼粼的湖面上还有几许残荷,别有一番风趣。   修瑜瑾半搂着尹三轻上了水榭,把人安置在软踏上,才喘了口气:“早就听你说想看看残荷,顺便摘点藕,这藕你是吃不上了,看看吧,解解馋。”   尹三轻进了水榭才发觉到不对:“怎么都没有人?”   “什么人,原本就只请了你一个而已。”修瑜瑾趴在栏杆上往湖里扔了个石子,湖面荡起一圈圈的涟漪:“这里也只来过你一个客人。”   “什么意思?”尹三轻不能理解:“那你平时宴客都在哪里?”   “县衙呀,堂堂太守怎么能私下宴客,当然要在县衙,带着师爷一起才可以。”   “那你下什么帖子?”尹三轻更晕了,修瑜瑾要是有事找她自己就去客栈了,或者差人到客栈说一声就好,何必这么正式?   “以后你就懂了。” 作者有话要说:  心之所向,不忍唐突。 ☆、齐莫来者不善   第十二章齐莫来者不善   修瑜瑾扔下一句不明不白的话就跑去安排吃的了,把尹三轻扔在水榭上左思右想还是不怎么明白,只是她有点遗憾,早知道没有那么多人,她也不用花那么多时间收拾自己了,早上还能再赖个床,虽然她是掌柜的,可也不是每天她都可以睡到自然醒的,也就是这几天偷下懒而已。   百无聊赖的坐在这里等着修瑜瑾,还好这修府不大,不然尹三轻绝对坐不住,没一会儿修瑜瑾就回来了,身后跟着一众的家仆,一人拎着一个食盒,足有十几个。   “这么多?就咱两个人吃的完吗?”尹三轻觉得有点夸张了:“老修,这样不好吧?太浪费了。”   修瑜瑾看着她一脸心疼的样子,轻轻笑了笑,这是他见到尹三轻之后第一次露出这么真心的笑,像冬日里的阳光一样暖暖的。   “没有你看到的那么多,里面装的是螃蟹,知道你爱吃,前几天家里派人送了些过来,特意给你留的。”修瑜瑾拉了凳子坐到了尹三轻的旁边:“一直养在湖里,今早才收拾的,很新鲜。”   尹三轻一听是螃蟹,立刻就激动了:“是吗?是吗?我真是有口福了。你特意留着的一定特别肥美。”尹三轻眼巴巴的瞅着家仆手里的食盒,修瑜瑾觉得要不是腿受伤了,她肯定早就迎上去了。   “都是你的,没人跟你抢,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好这口。”修瑜瑾打开了一个食盒,把里面的大闸蟹拿出来给尹三轻放在了面前。   “老修你真好,还特意请我吃好吃的,下次上客栈来,我请你吃饭,想吃什么都行。”尹三轻直接下手,结果还没碰到就被修瑜瑾拿筷子敲了回来。   “给你准备了工具,省的你老委屈自己。”修瑜瑾说完冲家仆招了招手,很快有人拿着一个盒子走了过来。   修瑜瑾接了过来示意尹三轻打开看看,尹三轻也没接,直接在修瑜瑾的手上打开了盒子,入眼就是明晃晃的一片,精致小巧的银制器具饶是尹三轻也觉得不可思议:“你怎么弄到的?咱这儿很少见吧?”   修瑜瑾嘴角挂着浅笑:“这有什么难的,虽然我自幼长在京城不是很懂南方的这些规矩,但一套蟹具而已,早前是不知道有,不然也不至于让你每次都吃的那么狼狈。”   修瑜瑾是地地道道的北方人,加上自己又不喜欢大闸蟹这种麻烦的食物,如果不是有尹三这个家伙在,他可能一辈子都不会知道吃个蟹竟然还要专门配备工具。   尹三轻没再说话,把修瑜瑾手中的盒子接过来放在自己的身边,然后从食盒里挑了一个最大的螃蟹,熟练的剪掉蟹钳蟹腿,用小锤子一阵敲敲打打把蟹壳剥下,修瑜瑾看着她熟练的动作突然问道:“尹三,你来晏城几年了?”   尹三轻把弄好的螃蟹放到了修瑜瑾的盘子里,有点纳闷:“七年呀,怎么了?”   “我比你早一点,也有□□年了,虽然是北方人可偶尔还是会想家,尹三你、想家吗?”   尹三轻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一个大钳子被她剪坏了,把蟹爪扔到一边,尹三轻才说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哪里还有家?”   修瑜瑾拿着蟹的手轻颤了一下,他不是有意提起尹三的事,只是有些事不能糊里糊涂一辈子,此刻他有些后悔不该去提这件事。   “说的什么话,我、还有晏城的百姓不都是你的家人?难道晏城就不是你的家了?”修瑜瑾假装严厉的语气,勉强撑住了自己心里的那份酸楚。   尹三轻剥好了蟹壳,拿着小勺慢慢的吃着:“说实话,老修这几年要是没有你,我也真的撑不下去,谢谢你。”   修瑜瑾翻着自己面前的蟹壳,语气淡漠:“拿什么谢?礼轻了可不行。”   尹三轻想起了什么似的突然放下了自己手中的蟹壳,有点严肃的说道:“我问你件事。”   “问我喜欢什么,你好来送礼?”修瑜瑾终于翻逆了蟹壳,把它放回了尹三轻的碗里:“别费心思了,我是不会被轻易收买的。”   “正经事。”尹三轻语气严肃了点,修瑜瑾也没有再打岔,她接着说道:“你知道齐莫吗?”   “督查使,皇上面前的红人,据说铁面无私,案子办的很好。”修瑜瑾拿了杯酒在手里,语气莫名:“尹三,你什么时候对他有兴趣了?”稍停顿了下又说道:“还是,他就是你躲来晏城的原因?”   尹三轻回避了修瑜瑾的问话,直接说道:“他现在在晏城,就住在客栈里。老修,咱们认识这么多年了,我就问你一次,你有没有……?”   “没有。”修瑜瑾打断了尹三轻的问话,起身走到了栏杆处,看着远处湖面上的几许残荷,声音缓慢而低沉:“我来晏城是因为我想做个父母官,看着他们安乐富足,老有所养幼有所依。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不就是有没有搜刮点油水什么的。尹三我告诉你,我修瑜瑾不需要,倘或为了权财我也不会在这里。”修瑜瑾看着远处好像看到了什么,又好像没有,尹三轻看着他的背影,那一刻她觉得修瑜瑾是孤独的。   “好了好了,咱们这么多年的交情我还能不知道你?”尹三轻笑嘻嘻的把修瑜瑾拉了回来,端着酒杯说道:“来来来,喝一杯,也不知道你这儿的黄酒地道不地道。”   尹三轻喝完了酒又去接着吃她的大闸蟹,修瑜瑾拿着小工具帮她剔着蟹腿上的肉,动作生疏又小心。   “齐莫不会无缘无故跑来晏城,一定有什么事。”修瑜瑾看了尹三轻一眼才接着说道:“之前一直听说他在找一个人,这是找到晏城来了?”   修瑜瑾看着尹三轻放下勺子又去拿了个大闸蟹,把自己分好的蟹肉也放到了她碗里:“你觉得呢?”   尹三轻利落的去了蟹腿,敲开蟹壳:“你怎么不吃呢?我觉得他是来找你的。”   “找我?”修瑜瑾哭笑不得,本来想看看尹三到底什么反应,谁知道她会给出这么个答案。   “对呀。”尹三轻把手里的蟹壳递给了修瑜瑾:“老修你看看你,别人不说那是因为不好当你面瞎猜,我给你分析分析。”   给自己满了杯酒才接着说道:“你一个小小太守俸禄能有多少钱?”看修瑜瑾一脸的茫然尹三轻有点怀疑:“你、不会不知道吧?”   修瑜瑾有些尴尬的揉了揉鼻子,他还真是不知道。   “天呐,你都不知道自己的俸禄有多少,那你平时都是怎么花钱的?”尹三轻整个人都混乱了。   “管家在打理,我确实没不知道。”修瑜瑾又解释道:“你又不是不知道我那个家里还是有点势力的,又怎么会在乎那一点点俸禄呢?”   尹三轻扶额:“老修,我终于知道齐莫为什么来找你了。”   “为什么?”修瑜瑾并不觉得齐莫或者说是皇上会找他麻烦。   “你是个好官没错,可你也确实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看看你这私宅。”尹三轻站起来绕着亭子笔画了一圈:“再看看你这衣着甚至今天咱吃的这顿饭,你那套器具,样样都是价值不菲之物。”   修瑜瑾跟着她看了一下尹三说的东西,说实话他真的不了解价钱,府里的一切包括他的衣食住行都是管家在负责,外有师爷内有管家左膀右臂在侧,修瑜瑾其实省了很多的心。   “更不要说你这些年在晏城百姓身上花的钱了,老修呀老修,就你这架势,就是当八百辈子的太守,你也没那么多的俸禄!你说齐莫他一个督查使不来找你他找谁?尤其还是你不肯透漏家世的情况下,你要如何解释你的钱从哪儿来的?”   修瑜瑾皱着眉头:“用不着跟他解释!”   “总之你小心点,别被他抓到了把柄了,齐莫找我打听过你的事,不止我他还找过很多人,那架势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尹三轻小心的叮嘱着:“你是咱晏城的父母官,晏城能有今日这般富足少不了你的功劳,万不可栽在他手里,知道吗?”   修瑜瑾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不说话,尹三轻也说的差不多了,继续吃着自己的大闸蟹,在晏城虽然偶尔也会有螃蟹出售可品相都不怎么样,还热销,尹三轻也只有在修瑜瑾这里能吃上一顿满意的大闸蟹。   良久,修瑜瑾似乎是想通了什么事,看着尹三轻桌子上一堆的蟹壳,差点要忘了自己想说什么:“齐莫此行如果真如你所说是为公事而不是他的私事,那他还真是来者不善,我自会小心应付。怎么他也是朝廷命官,我就不相信他还能捏造证据来治我的罪不成?”   尹三轻其实心里有点发虚,齐莫这次过来有很大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她,如果齐烽没见过她这张脸,说不定齐莫也就不会过来。总之不管因为什么,齐莫来了,于她于修瑜瑾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修瑜瑾见尹三轻吃的差不多了,时间也不早了,虽然天气很好,可到底已经秋天了,水榭上也不能待太久,尤其尹三轻的腿伤还没有好全,叫来了家仆:“把剩下的大闸蟹给尹三装一下然后送到客栈去。”然后又堆尹三轻说道:“走吧,先送你回去。我这里凉气太重了,早知道你腿伤了就不该请你过来。”   “没事儿的,都快好全了。你别送了,我跟他一起回去就好了,衙门事物繁忙就不要再多跑一趟了。”尹三轻拒绝了修瑜瑾要送她回去的要求。   修瑜瑾也没有勉强,把人送到门口又叮嘱了几句,看着马车走远了,才转身回府。   “爷,有情况。”管家陈秉低声汇报:“有人跟踪尹掌柜想入府,被护卫打伤,逃走了。”   “他的目的是入府?”修瑜瑾皱着眉头问。   “也有可能想查探爷跟尹掌柜的关系。”陈秉回道:“目的应该是爷,不过尹掌柜那里也另外安排了人手,保证安全。”   “做的不错。”修瑜瑾又问道:“京里可有消息?”   “大爷来过几封家书,不过都被爷烧了,大爷可能是惦记爷了,爷有空不如回去看看大爷?”陈秉小心的建议。   修瑜瑾叹了口气:“回去?就怕回去了就出不来了。陈秉,我以前不想回去,现在更不能回去,你懂不懂?”   陈秉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不过索性修瑜瑾也没有等他回答的意思,他似乎只是在问自己,给自己一个答案。    ☆、寒食节   第十三章寒食节   齐烽捂着胸口从大堂里走过来,豆子一脸的纳闷,他不记得这人是什么时候出去的,掌柜的临走前还说让他看好人呢,这看的是什么呀?   豆子放下了手中的茶壶,朝齐烽走了过去:“咦,齐大哥你什么时候出去的?早知道你出去就帮我捎点酥饼了,我就不用跑了,齐大哥你太不够意思了。”说完还拍了拍齐烽的肩膀,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齐烽皱着眉头退开了一步:“出去帮公子买了点东西,实在对不住走的匆忙。下次、下次一定。”   豆子好像没看见他不自在的表情一样,锤了下齐烽的胸口:“逗你玩呢,厨房有我私藏的新酒,你喝不喝?掌柜的不在家,我请你呀。”   “多谢好意,只是齐烽有令在身得赶紧回去见公子,下次再喝。”齐烽抱了抱拳。   “你们公子怎么那么多事呀,行了行了你走吧,真没趣!”豆子满脸不高兴的撵走了齐烽。   等齐烽上了楼豆子才打开了自己握着的拳头,掌心里是淡淡的红色,血的颜色,走到齐烽跟前的时候豆子就闻到了淡淡的血腥味,厨房里宰鸡杀鱼干多了,对血腥味格外的敏感,这个齐烽到底干什么了?为什么会带着伤回来?   “二风来,先招呼着点儿,哥有点事儿一会儿就回来。”喊过二风豆子就往三楼去了。   做客栈的哪个不留个后手?三楼之所以不常住人是因为尹三轻其实是把三楼跟二楼打通的,找到合适的位置就能看见二楼所有的情况!豆子跑到齐莫房间的上面,找到机关所在,趴在地上屏住呼吸听着楼下主仆两人的对话。   “你是说修府有高手?”齐莫的声音有点飘。   “是的,那人功夫很高,时刻监视着修府的情况,属下才刚刚进去就被他发现了,属下不敌,只能先离开。”   “这么说我们已经被发现了,修瑜瑾这老狐狸一定有所防备,修府是探不成了。”   “属下蒙面,他没有看见脸。”   “没什么区别,修瑜瑾一定早就知道我来了,不然不会提前做准备。既然如此那他也一定能猜到那个人是你,看到看不到有什么区别?”   齐烽的声音满是困惑:“怎么会?我们行踪一向小心,他是怎么发现的?属下不明白,请大人指教。”   大人?豆子趴在地上,原来齐莫是个大人,当官的。那他到晏城来是干什么?   “呵,那女掌柜既然早就看出来了修瑜瑾个老狐狸怎么会不知道?这次是我们大意了!”齐莫冷笑:“不过发现又这么样,我齐莫要办的人,至今还没有逍遥法外的!”   哦,原来掌柜的早就知道了。豆子小心的起身,把东西回归原位才离开。   尹三轻回来的时候已经半下午了,正是店里最清闲的时候,送她回来的家仆拎着几盒大闸蟹格外的显眼,齐莫站在窗户口看着尹三轻进门,楼上就听见了她的声音。   “有口福了!老修今天送了我不少大闸蟹,一会儿都尝尝。”   鬼使神差的齐莫下了楼,果然下面围着几个人,桌子上放着不少的大闸蟹。齐莫笑着走前去:“这螃蟹真不错,掌柜的真是行家呀!平时喜欢这个?北方还真是不多见。”   尹三轻岂有不知他话里的意思:“齐莫,你不是又想到什么不该想的吧?呵呵,这大闸蟹确实北方没有,今儿修大人得了,特意赏我们吃个鲜,别说,这味道还真不错,就是吃起来太麻烦了,我还是喜欢周叔的大肘子。”   周兴笑呵呵的接道:“喜欢晚上就给你做。这南方的东西就是没咱北方的实在,偶尔尝尝鲜还可以,经不住吃呀。”   齐莫被尹三轻挤兑了几句,脸色也不是很好看,随意应付了几句,就走了。   豆子看着他走远了才压低声音说道:“掌柜的,这齐莫是个什么官呀?他来咱晏城到底是要干什么?”   周兴剥了个螃蟹放二风碗里:“你怎么知道他是当官的?”   “我偷听的,今天那个齐烽回来的时候一身的血腥味,我上去偷听了一下,原来他今天想潜入修大人府上,结果功夫不行被人打伤了。然后就知道齐莫是当官的。”豆子说完又问:“他到底是什么官呀?”   “督查使齐莫,专门办贪官的。”尹三轻淡淡的解释了一句,原来他跟着自己去了修府。   “那岂不是个好官?难道他是来查咱修大人了?可咱修大人也是个好官呀?”豆子有点糊涂。   “谁知道呢?可能是吃饱了撑的吧。”尹三轻来晏城七年,看着修瑜瑾是如何一点点把晏城变成如今这个富裕和乐安详的城市,这期间修瑜瑾往里贴了多少银子,她不知道,可有一点她清楚的很,修瑜瑾家里有的是钱,他不缺,他来晏城纯粹就是为了晏城!   齐莫最近也不知道是又在搞什么,尹三轻很久没见他出门,客栈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可是尹三轻心里清楚,齐莫一日不走,这平静就是假象。   十月寒食节就到了,傍晚尹三轻自己一个人坐在院子里,入了秋的夜格外阴凉,尹三轻晃着酒杯看着天上的月亮,弯弯的被浓雾笼罩,黯淡无光,几乎就看不见了,也不知明天天气会怎样。   这是她过的第六个寒食,六年前在到晏城的第一年,那年她不过十九岁,原本是个该出嫁的花样年纪,却失去了所有的亲人,独自一人走在晏城的大街上,尹三轻想到这里往嘴里灌了杯酒,当年要不是修瑜瑾的一番训斥,她恐怕也早就不在了吧。   “掌柜的,不要喝了。东西都准备好了,你看看需不需要再添点什么?”周兴看着眼前这丫头,忍不住叹气。   “不用了,周叔办事我放心。”尹三轻朝周兴笑了笑。   “明天真的不用我跟着去?”这句话,周兴每年都会问,得到的答案都一样。   “不了,我自己去就好,客栈还要周叔多看顾。”   周兴没再勉强,这丫头是又软弱又坚强,她坚强的要自己去面对,却又怕被人看见自己软弱的一面。   第二天是十月一寒食节,尹三轻打开衣柜拿起了那件纯白的素衫,在发髻处簪了朵白色的小纸花,听着外面淅淅沥沥的声音,尹三轻打开窗户一看外面果然是下雨了,迎面而来的风夹杂着雨丝打在脸上,冰冰的凉意。   齐莫本来只是下楼吃个早饭,听听外面的雨声,然后就看见了一袭白衣的尹三轻。她缓缓从楼下下来,身上原本的锋利在这一刻统统不见了,眉目如画的样子显得格外楚楚动人,简直跟阿罗一模一样!如果先前的尹三轻只有那张脸有点类似,那么现在她就是十分的阿罗!   为什么会这么像?为什么?齐莫紧紧的握住拳头,指甲狠狠的戳进肉里,脸上露出了微笑:“尹掌柜这是什么打扮?一身素衣飘然欲仙,果然俊俏。”   尹三轻其实一早就看见齐莫在下面坐着了,拎着周叔准备好的东西冷冷的回道:“孝服,看不出来吗?”   说完也没搭理齐莫直接就走了,周兴走到齐莫跟前语重心长的说道:“齐公子,说话看时候。今儿十月一,掌柜的这是上坟去呢。你看你说的什么话?她不上手挠你就够给你面子了。”   齐莫打听:“掌柜的这是给谁上坟呢?”   “听说好像是未婚夫,具体也不清楚,掌柜的每年都自己去,我们底下人也不了解。”周兴说完看着齐莫变了的脸色,又添油加醋:“听说两人感情甚好,可惜这人突然就没了,掌柜的这才一直都没成家,天妒红颜呐。”   “可不是。”齐莫脸色不太好看:“您老先忙着,我先上去了。”   看着齐莫走远的背影,周兴呸了一声,虽然他不知道具体细节,可他一把年纪了这点阅历还是有的,这齐莫就是个负心人!还想打掌柜的主意,一点门儿都没有!   尹三轻出了客栈门就打了个哆嗦,先前在屋里还没觉得有多冷,这天怕是暖和不起来了。   街那头停着一辆马车,不怎么显眼,可尹三轻还是一眼就认出了那是修瑜瑾的那车,走过去一看,果然修瑜瑾坐在车夫的位子,头上戴着个斗笠,懒洋洋的感觉他快要睡着了。   “老修,你怎么过来了?”尹三轻把手中的油纸伞往修瑜瑾那里里移了移,好让他能从车上下来。   修瑜瑾利落的跳下马车,接过尹三轻手中的伞不小心碰到了她微凉的手指,又把伞递了回去:“怎么穿的这么薄?”一边说着一边解下了自己身上黑色的大披风,把尹三轻裹的严严实实。   尹三轻拉着披风问道:“你不冷吗?你怎么过来了?”   “等你好半天了,今天下雨山上路滑,我送你去。”再次接过尹三轻的伞:“进去吧,我穿得厚,不冷,披风就是给你带的。”   “我自己去就行了。”尹三轻站着没动,兀自坚持着。   修瑜瑾也没跟她废话,一个弯腰把人打横抱起塞进了马车。   “我说尹三你怎么那么倔呢?不就上个坟吗?我又不是跟你去见岳父岳母你至于吗?”修瑜瑾跳上马车,赶着车就走了:“这雨天路滑的,万一出了什么事儿,我一父母官是不是还得派人来找你?能不能别老给我增加政绩!”   尹三轻坐在马车上不吭声。   “好了,我就把你送过去,绝对不过去,不会打扰到你的。行不行?”修瑜瑾放缓了语气。   “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良久尹三轻轻轻叹了口气。   修瑜瑾忽然有些后悔这些年的决定,也不知到底是对是错,倘若当初他没做那个决定,尹三她现在会不会活的更轻松一点呢? 作者有话要说:  下班回来真的不开心,老妈去给弟弟开家长会,我们到家都很晚,然后我爸在家休息,一整天什么事都没干,都不知道做晚饭,然后我妈打电话说我要是先到家就做个饭,然后当时真的很心酸。 为什么女人在外奔波,哪怕到家很累,做饭也是女人的事?男人就真不知道去做?累爱,大概真的不会喜欢一个男人了,负面影响太大,真的受不了。 当然,我晚上叫了外卖,不能因为别人的理所当然就委屈了自己。 ☆、谁在陪伴谁   第十四章谁在陪伴谁   对于修瑜瑾坚持要陪她一起,尹三轻最终还是选择了默许,这么多年每次上山她都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在山上待上一天,陪着爹娘说说话,有时候很静谧很舒服,有时候也很难过。尹三轻不知道有多少次哭肿了眼睛,她再坚强,在父母面前也还是个孩子。   尤其,她还是个没有爹娘的孩子。   晏城西边有座山,不高。据说有位老道仙游至此地时说了句:“玉脉玲珑,生气之地也。”这晏城大大小小有点头脸的人都把自家的祖坟迁到了西山,还起了个雅致的名字,玲珑山。   平时天气好的时候这玲珑山也是风景秀丽怡人,可遇见了阴雨天气就有点渗人,这也是修瑜瑾坚持自己要跟过来的原因之一。下了马车,修瑜瑾撑着伞有些犹豫,原本是打算在山下等着的,可现在他不想了!从山下到山上起码得走上半个时辰,尤其今天还下着雨,地面湿滑,尹三这一来一回还不知道要等上多久呢,他不愿意那么久的时间都在忐忑不安中度过。   尹三轻从马车上拿过自己的篮子,就去接修瑜瑾手上的伞:“外面冷,你在车里等我吧。”   “尹三。”修瑜瑾把伞举高了一点:“我可以跟你上去吗?”   尹三轻抬头看了修瑜瑾一眼,扯着嘴角勉强露出一个微笑:“不用了,山路不好走,你等我就好,很快就回来。”   说完又去拿伞,却被修瑜瑾一把抓住手腕,带到了自己身边:“我陪你上去,山路不好走,我不放心。”   尹三轻挣扎了一下,没挣开,难得的沉默了很久,才低声说道:“何必呢?你知道我的。”   修瑜瑾却没有再回答她,把人护在怀里往山上去了。其实这条路他走过无数次,每一次都是悄悄的跟在尹三轻的身后,看着她从一开始的孱弱无力甚至几度都要哭晕在路上到后来一步一步淡定从容的好像去赴一场盛宴。修瑜瑾看着她一点点的成长一点点的坚强,也看着她把自己包裹了起来。   后悔吗?修瑜瑾在无数个深夜无眠的夜晚问过自己,可惜,都没有答案。   尹三轻靠在修瑜瑾的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淡淡的皂角味混合着雨后青草的味道,有点醉。她有点心不在焉,这么久她一直当修瑜瑾是个值得依靠的老朋友,也自欺欺人的认为他也是这样想的,可事情似乎跟她想的完全不一样!   山路湿滑加上尹三轻有点心不在焉几次都不小心踩到了裙角,要不是修瑜瑾的支撑,她不晓得自己今天会有多狼狈。再又一次差点摔倒之后,修瑜瑾终于开口了:“好好看路,别乱想。”   “我没有!”尹三轻下意识的反驳抬头就看见了修瑜瑾戏谑的眼神,当下就明白修瑜瑾是故意的,脸顿时就不争气的红了。   两人走走停停终于到了墓葬的所在,修瑜瑾把手中的伞递给尹三轻:“你自己过去吧,伯父伯母肯定想你了。”   尹三轻面露为难,此刻的雨已经越下越大了:“算了,一起去吧。顺便让我爹娘看看咱们晏城的父母官。”   “傻丫头,说的什么胡话,我去那边亭子等你,不用着急,走的时候叫我就行。”修瑜瑾伸手把尹三轻头上的小花戴正:“行了,快去吧,有机会我再去拜访。”   “我送你过去。”尹三轻看了看那边的亭子距离不远可也不近,这么大的雨,一定淋湿。话音还没落,修瑜瑾已经大步跑了过去,尹三轻想去追他,可手里提着篮子又实在不方便,再看时,修瑜瑾已经跑到了亭子里,隔着雨幕冲她摆了摆手,让她快走。   尹三轻举着伞,站着没动,她甚至能看见修瑜瑾脚下那一块阴影是身上的水聚集成了一滩水,能看到他脸上贴着头发冲自己笑,暖暖的笑,却始终无法暖进她的心里,尹三轻转身朝着反方向而去,那一刻,她真的明白了什么叫时不我待!   如果他们能在最美好的时候相遇,那是不是一切就不一样了?她可以向父母撒娇说着非他不嫁,把写着情诗的香帕偷偷塞进他的怀里,甚至坐在闺房里静静的绣着那件期待已久的嫁衣。可惜,在她最美好的时候遇见的人不是他,冷了的心又如何暖的热?又怎么忍心凉了他?   尹三轻在到晏城的第一年里先后失去了她爹跟她娘,那时候他们刚刚从江南迁居而来,像个落家之犬。她娘先是因为家里巨大的变故一病不起,加上习惯了温暖湿润的江南水乡,到晏城之后病不但没好反而更重,没多久就病逝了。尹三轻哭啼啼的跟着她爹办了她娘的身后事,一转脸她爹也悬梁自尽了。   那年,尹三轻十九,原本是个该出嫁的年纪,甚至她都缝好了嫁衣等着未婚夫来迎她过门,可等来的却是背叛和道不尽的心酸。甚至连疼爱她的爹娘也舍她而去。   尹三轻看着他爹瘦弱的身体在房梁上飘飘荡荡,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瘫软在地上,她想哭可又哭不出来,又觉得很可笑。然后她就真的笑了,从浅浅的低笑到最好趴在地上笑的直不起腰来,她觉得人生就是一场笑话。   然后就遇见了修瑜瑾,当时修瑜瑾穿着一身的官袍显得老气可又偏偏很正派,尹三轻不记得修瑜瑾是怎么把她爹放下了,也不记得他是怎么劝自己安慰自己的,很长一段时间她的世界都是封闭的,眼睛里只有修瑜瑾官袍上那只动物的眼睛,那是只秃鹰,凶猛可怕却对她意外的温柔。   在尹三轻沉溺在那种情绪里无法自拔的时候,修瑜瑾终于还是看不下去了,当时的尹三轻不愿意吃饭,甚至她也不愿意活下去,只是没有去死的勇气。修瑜瑾摔了饭碗告诉她:“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被抛弃了,所有人都不要你了?那你去死呀!为什么要你?你一事无成还这么懦弱,离了依靠你连活下去都做不到,你还能干什么?但凡你能有留住人的本事他们也都不会抛弃你!你看看你,除了哭除了逃避,你还会什么?菟丝花都比你强千百倍!”   尹三轻没让他说完,她冲修瑜瑾扔了枕头让他滚,他滚了第二天又滚了回来,依旧是冷嘲热讽,却一点点的让尹三轻振作了起来。她不是废物,她能活的很好,她要证明给那些人看!   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尹三轻此刻站在父母的坟前,心里早就平静了,她爹深爱着她娘,殉情也不足为过,他们不是抛弃了她,只是不能再陪在她身边而已。   尹三轻拿出了一瓶酒,倒在墓碑前:“爹,女儿给你送酒来了,少喝点不然娘又该生气了。”   “娘,今天是修瑜瑾送女儿过来的。您还记得吗?女儿跟您说过的,如果不是他对女儿诸多照顾,女儿闲杂也不会过的这么顺心。”   “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处理跟他的关系了。娘,我不想、不想拖着他,他值得更好的女孩儿,而不是女儿这样的,把自己变得满身的铜臭,还那么粗鲁。女儿再也不会成为一个贤妻良母了,他一个堂堂太守朝中命官怎么能娶我一个市侩女子?那人家要笑掉大牙了。”   尹三轻轻轻的擦了擦墓碑旁边的雨水,拿出自己的手帕铺在上面,坐了下来:“这么多年,他一直都照顾着女儿的生活,还有客栈上的事,他不说我也知道他没少出力,不然我一个女孩子怎么会不被人找麻烦?娘,如果是您,您会怎么办?”   “对了,我还见到齐莫了。”尹三轻苦笑了一声:“您说可笑不可笑?当初明明是他们齐家悔婚还联合朝中人栽赃嫁祸,咱们靳家才落的如此下场,这不要脸的混蛋竟然还敢说我是他夫人!装的好一手深情,我当初还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他是个佳婿。”   “不过你们放心。”尹三轻晃了晃酒瓶还剩一点,仰头喝完了:“女儿早就跟以前不一样了,不会被他骗了。我现在很好,客栈也很好,过的很开心。有这么多人陪着,真的一点也不孤单。”   “不要担心女儿的终身大事了,我大概……不会嫁人了。现在的生活我很喜欢也很满足,女儿、真的没有勇气去迈出那一步。”   尹三轻沉默了良久,没有再说话,直到举着伞的手微微发麻,她才换了个手,起身把坟前的荒草收拾了一遍,又细细的把被雨水淋湿的墓碑擦干净。   “爹娘,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们。”   尹三轻在亭子里找到修瑜瑾的时候,修瑜瑾正在地上练字,用外面的毛毛虫草自制了一个毛笔,蘸着雨水,一笔一笔写的格外认真,尹三轻刚过去想看看修瑜瑾一笔写错,地上只剩下湿漉漉的一片,看不清写的是什么。   “好了,我们回去吧,又耽误你一天的时间。老修,谢谢你陪我来。”尹三轻似乎想起了什么:“说来也好笑,在晏城好像什么大事都是你在陪着我。”   修瑜瑾熟练的接过尹三轻手上的油纸伞:“说的好像你经历了多少大事一样,明明就还是个丫头。”   “老修,我都这么大了,寻常人家的姑娘像我这么大年纪孩子都会打酱油了,你可别挖苦了。”尹三轻淡淡的回道,把那似有若无的暧昧拉开。   “尹三,你……算了。”修瑜瑾想说什么却换了话题:“我打算去趟老人院,你有时间陪我一起去吗?”   “没问题。”尹三轻想了想:“明天吧,明天应该不下雨,天气应该也不错。”   然而第二天尹三轻却意外的被放了鸽子。    ☆、意外攻心   第十五章意外攻心   从玲珑山回来,尹三轻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说实话在晏城的这几年她的生活早就平静了,日常算算账和南北过往的旅客说说话,在暖暖的午后晒个太阳,她习惯了这种生活,不愿意被打破。   齐莫一日不走,尹三轻就知道她一日都不能放下戒备,齐莫的固执她已经见识过了,还好他现在的目标应该是修瑜瑾,尹三轻还能喘口气。   第二天果然是个好天气,因为昨天答应了修瑜瑾要去探望老人,尹三轻知道今天有事一天都不能在客栈里,所以起的也就比较早,把这两天落下的账目核对了一遍,又跟供货的卖家商量了下下次进货的事情,等她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看见齐莫带着齐烽也下来了。   奇怪的是齐莫今天的衣着很正式,好像要去赴一个什么重要的场合一样,尹三轻有点纳闷,齐莫这些天一直都是早出晚归神神秘秘的,不知道在做些什么,不过她猜齐莫应该走访了不少富豪商人或者本地财主。不过,那又怎么样呢?   哼,她就不信齐莫能无中生有变出朵儿花来!   “呦,齐大人这一大早是哪儿去呀。”尹三轻嘴上挂着笑就迎了上去。   她知道齐莫最看不惯的就是她这个样子,看不惯又怎么样?就是偏偏恶心你!   果然齐莫几不可见的往后退了一点:“掌柜的也早。”   “可不得早嘛,咱们开门做生意的,吃的就是这个苦,不然哪儿还有饭吃?”尹三轻仿佛没看见齐莫的动作一样,又往前逼近两步:“比不得齐夫人好福气。”   见齐莫变了脸色,尹三轻又赶紧改口:“齐大人莫怪,我说错话了,真是该死。齐大人大人有大量,可千万不怪罪民妇。”说着还像模像样的行了个礼。   齐莫阴着脸,伸手虚扶了一下尹三轻:“掌柜的言重,齐某公事在身,先行一步。”   说完甩手就要离开。   “公事?齐大人莫不是要去衙门?那可真不巧了,修太守怕是不在呢。”尹三轻看着齐莫的背影,声音不高不低,堪堪传进齐莫的耳里。   齐莫皱着眉头:“掌柜的什么意思?齐莫早就递过拜帖,今日会登门拜访。那修太守去了哪里?”   尹三轻一脸的无辜:“寒食过后修太守都会去老人院探望孤寡老人,这是他多年的习惯了,你去了也是白跑一趟。”因为修瑜瑾一会儿就过来了。   齐莫皱着眉头问齐烽:“帖子递过去了吗?”   “管家接了帖子。”齐烽语气笃定:“大人是陛下跟前的督查使,莫说我们提前递了帖子,就是没有,大人登门拜访,他一个小小地方太守也得出门迎接。”话里话外满是对修瑜瑾的蔑视。   尹三轻看着眼前的主仆二人,真的见识了什么叫狗仗人势,转身回了自己的柜台,漫不经心的翻着看了好多遍的账本:“齐大人你是打算公开身份了吗?”   “跟你有什么关系。”齐烽冷冷的瞪了尹三轻一眼。   一眼就把尹三轻的脾气给激上来了,“啪”的一声合上了账本:“是呀,跟我有个什么关系。你说我这人吧,没别的毛病就是好管个闲事,我要是能管住自己的手,有些人哪还有能耐在这儿废话,轮回道早不知道走个几百回了。”   她要是不多事就了齐烽一命,哪有后来的那么多事?也不会把齐莫这个贱人招来,顶多不过是晏城的乱坟岗是多了一具无名尸而已,跟她有什么关系?尹三轻头一次知道什么叫多管闲事!   “阿烽住嘴!还不跟尹掌柜道歉。”齐莫现在还不想得罪尹三轻,从他这些天的调查来看,尹三轻跟修瑜瑾关系匪浅,他还想从尹三轻这里挖出点线索来。   不知道为什么,他看着尹三轻听着她的声音,觉得她不配拥有这些,甚至想毁了她!可有时候又希望能静静的多看两眼,他已经太多年没见过阿罗了,如果阿罗现在还在又是什么样子呢?跟她一样的眉眼会不会也是这么的多情?   尹三轻冷笑了一声:“呵,果然是做主子的。齐莫,看在你还有几分明理的份上,我跟你说句心里话。”尹三轻语重心长的接着说:“你说你来晏城也这么久了,真查到什么了吗?修太守在晏城就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他不缺钱,如果是为了钱他也压根不用跑到晏城这个小城来。你何必浪费自己那么多的时间呢?有那功夫不如去办几件真材实料的大案,在皇帝面前邀邀功,那才是你应得的,而不是跑到这偏远的地方,时间久了,你就不怕皇帝忘了你?另有新宠?”   齐莫整了整衣袖:“掌柜的怎知我就没查到什么?耳听为虚眼见为实,掌柜的有时候没见过的事,就不要瞎传。修瑜瑾不缺钱?那他的钱是从哪儿来的?不贪污不受贿不剥削百姓,他的钱是从天上掉的?清官?哼,我实话告诉你吧,是皇上下了圣旨让我来查他的,修瑜瑾要是没问题,我齐莫提着脑袋离开晏城!”   尹三轻还想反驳:“他家……”   “呵,你见过他家?修瑜瑾的背景我早就查过了,普通家庭家里还有个老母而已,可不是什么树大根深大户人家的公子哥。有时候戏演的深了就怕他自己也当真了。掌柜的,知人知面不知心呐。”齐莫意有所指。   尹三轻却意外的没有再反驳,她的脸色不是很好看,齐莫说的很对,她对修瑜瑾所有的认知都来源于修瑜瑾本人,却莫名的信任他,这真的不是件好事,当初她也是莫名的信任齐莫,可结果呢?还不是一败涂地?   尹三轻勉强收拾了情绪,冲着齐莫笑了笑,只是这个笑容很勉强:“你说的很对,知人知面不知心。可修太守我还是信的。”   “呵呵,希望掌柜的没有信错,齐某先行一步。”说完就带着齐烽走了。   尹三轻不知是没听见还是怎的,竟然意外的没有回应齐莫,等齐莫走远了,二风见掌柜的还在那里,甚至连动作都没换过,忍不住上前问道:“掌柜的?一会儿我跟豆子哥要去街上买东西,这会儿也没人,要不咱去转转?”   “不了,你们去吧,一会儿还有事要出去,早点回来,周叔一个人忙不过来。”尹三轻收回了思绪,拒绝了二风的提议。   “掌柜的要干什么去?”二风进了客栈之后很少见到掌柜的出门,除非是有事,只是这两天事好像有点多。   “修大人一会儿过来,我在这儿等他,你们去吧。”尹三轻解释道。其实她现在也不知道修瑜瑾到底还会不会过来了,齐莫今天去找修瑜瑾明显是带着目的的,甚至她觉得齐莫是成竹在胸了。   二风有点失望的自己走了。尹三轻看着客栈的大厅再次陷入了沉思。   去往修府的路上,齐莫意外的心情很好,弯起的嘴角一路都没有放下来过,看的齐烽很是莫名其妙,难道是因为那个女掌柜?   齐烽有点抗拒:“大人,属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费什么话,什么时候还不让你说话了?”   “大人。”齐烽咬了咬牙:“大人若是实在放不下,不如就收了那女掌柜的,待大人寻回了夫人,到时再了断她!齐烽自会做的人不知鬼不觉,不留一点痕迹。,大人也不必如此委屈自己。”齐烽自以为自己替齐莫解决了难题,却不知道他会错了意。   齐莫转身,反手冲扇了齐烽一巴掌,力道之大,震的他手发麻:“齐烽,这话我不想再听见第二遍!”   齐烽捂着脸,不可置信:“可大人不是……”   “她不配!”齐莫看着齐烽脸上的巴掌印:“这次是给你个教训,她尹三轻是个什么东西,怎么比得上我的阿罗!”   齐烽还是不理解,既然觉得不配那为什么跟她说几句就这么开心?   “见大人出来心情一直很好,我以为是因为她。所以才……”齐烽没有说完:“大人,齐烽知道错了,不会再犯下次。”   齐莫转身继续往前走,边走边说:“心情好确实是因为她。”   齐烽小心的跟在后面,不敢接话。   齐莫继续往下说道:“她现在心里已经开始有点动摇了,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生根发芽。离间了她跟修瑜瑾,那修瑜瑾就少了一个后盾,要知道尹三轻在晏城的地位还是不容小觑的,这里大大小小的商户谁不听她说两句话?”   “所以我们这些天的走访才会这么的艰难?”齐烽终于明白了。   “只要尹三轻不再相信修瑜瑾,那时候就算没有证据又怎么样呢?只要她配合,什么证据我们拿不到?”齐莫露出了志在必得的笑容:“更何况,修瑜瑾就真的是不沾荤腥的猫吗?”   “大人英明,不知我们这次去修府的目的是什么?”齐烽亦步亦趋的跟着齐莫,边走边问。他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的肠子,听齐莫说了这么多,脑子还是一团乱麻。   “他既然已经知道我来了,自然是要登门拜访的,如果我们连修府的门都进不去还查的哪门子的案?既然暗的不行那就明着来,我就不信他修瑜瑾还真能把我档在门外?”   齐莫信誓旦旦,结果真的被挡在了门外。   陈秉看着眼前的两个人,目光逡巡最后停在了齐莫的身上:“齐大人真是不好意思,这是私宅,我家大人平时并不在这里,您也知道大人是必须住在衙门的,以便随时办案。我派人送您过去。”说着一个家仆就出来了。   尽管理由很随意可齐莫就是被挡了,还挡的如此义正言辞。齐莫就这么莫名其妙的被人领去了县衙。   再一次的坚定了他心中所想,这修府之中,一定有见不得人的秘密! 作者有话要说:  修府里到底有什么呢?都没有评论,感觉自己在单机,虽然就是在单机=_=所以蠢左决定,每章第一个留评的小宝贝儿发红包,虽然钱不多,但毕竟作者穷(?????)っ ☆、呵!强行征地?   第十六章呵!强行征地?   修瑜瑾换了一件月白色长袍,左挑右选的看中了一个枫叶色香包,挂在腰间也是点睛之笔,越发显得贵气翩然。   等他这边收拾好了,才要出门,就见陈秉急匆匆的赶了过来。   “陈秉,备车。去轻鸿客栈。”   “爷,今日儿怕是去不成了。督查使齐莫齐大人在登门拜访。”陈秉拿了件深色的披风给修瑜瑾递了过去。   修瑜瑾有点嫌弃:“那件雪青色的呢?这个太老了,她一直都叫我老修老修的,好像我很老一样。”   有点埋怨,也有点无可奈何。   陈秉拿着披风:“爷,今个儿怕是不能约尹掌柜了,齐大人来访,。再说,今天儿也不好,怕是要大降温了,这件貂绒的,暖和。”   “他来干什么?不见!”修瑜瑾接过披风,继续往外走。   陈秉亦步亦趋的跟上:“爷心里清楚他为何而来,还是见见吧,我把他带去了衙门,此刻正在衙门等候。”   “陈秉,我今天约了尹三要去老人院,这是定好的,你为什么不跟他说我不在府内?别告诉我,你连这个都做不到了,既然这样,你还是回去跟着大爷吧,我不需要连门都拦不住的管家!”修瑜瑾有点恼怒,他不介意去会一会齐莫,可是他很介意失约,尤其还是尹三的约!   陈秉没想到修瑜瑾会翻脸,不过很快他就恢复了常态:“尹掌柜想必已经知道齐莫此刻在爷这里,也要是实在放心不下,陈秉愿往客栈跟掌柜的解释。”   见修瑜瑾还要说话,陈秉又说道:“想必依也跟尹掌柜的交情,她也不想爷因为她而耽误了公事。”   “陈秉,你别套高帽子。”修瑜瑾有些气馁:“你明明什么都知道,为什么不帮我呢?”   “爷,时机未到,有些东西是需要水到渠成的。”陈秉想了想还是违心的安慰着主子。这么多年了,倘若真的有点什么,小主子都会打酱油了吧?   “连渠都没有,怎么去引水呢?”修瑜瑾丧气的坐在一边的石块上:“你说当初我要是趁虚而入是不是就没这么多麻烦事儿了?她长大了,翅膀也硬了,飞的太高,我早就抓不住了。”   陈秉有些心疼,主子对尹掌柜的感情他都看在眼里,甚至他们刚见第一面时,陈秉就知道这个漂亮的女孩儿怕是拴住了他主子的心。他觉得挺好,主子年纪轻,心里没个依托也不成事,可眼看着这感情越来越深,对方却始终没有回应,不知是真的不知道还是情愿就这么糊涂着。   可再心疼,他也不能由着修瑜瑾的性子来,尹三轻这边是否有意尚且不清楚,可要是因为这毁了修瑜瑾,那他只能提头来见了!   “爷心里记挂着她,自然是好的。可咱也不能怠慢了齐莫不是?他到底是督查使,这要是论官职,还比您大两级呢!爷要是因为私事就荒废了公事,于公,大爷那儿您不好交代,于私,尹掌柜心里也不好受吧?”陈秉见修瑜瑾有些犹豫,又加了把猛料:“再者说,您试验的老人院,如今初见成效,您就不想让齐莫看看?以他之口将这事儿传上去。这不是您的心愿吗?让天下老人都能老有所依?我看今儿不如就跟齐大人去老人院吧。至于尹掌柜,下次选个风和日丽的好日子,赏个菊|花看个月,良辰美景的,不比这老人院来的好?”   修瑜瑾点了点头:“我知道了,陈秉你总是能拿捏到我的软肋,怪不得哥让你来。走吧,带路。记得去跟尹三说一声,改日登门赔罪。”   “爷您言重了,大爷让我来还不是因为我细心,生活上能多照顾着点,毕竟爷一个人在外面诸多不便。”陈秉跟在修瑜瑾的后面,改道去了衙门:“至于尹掌柜的,我觉得爷既然已经布了那么久的局,不如就慢慢收网吧。温水也得慢慢开了才能把青蛙煮熟。”   修瑜瑾扭脸瞪了陈秉一眼:“你才青蛙呢!”   “老奴说错话了。”陈秉立刻改口:“尹掌柜美若天仙。”   “哼,这还差不多。”   衙门跟修瑜瑾的私宅只隔着一条街,从后门过去很快便到,修瑜瑾到的是齐莫已经喝了三壶茶了,亏的这茶味道不错,不然,齐莫觉得他可能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修大人,久仰久仰呀。齐某近日公差路过晏城,特来打扰一二。没想到修大人公务繁忙至此,真是叨扰了。”齐莫先发制人,抱拳行礼。   原本齐莫的官职就比修瑜瑾的大,此刻他行了礼,修瑜瑾若是受了,这就是不敬,不受齐莫已经抱拳。修瑜瑾心里冷笑了一声,落座端着茶杯,轻轻吹着茶叶,拼了口茶才说道:“齐大人既然知道,就该体谅一二才对。要是哪个出公差的都到我府上讨杯茶喝,呵,我这晏城都被喝穷了吧。”   这礼,他还真就受了!   齐莫没想到,不过显然他也是有备而来的,站直了身体,又说道:“那还不是因为这太守府的茶,格外香醇。这六安瓜片就随意拿来招待人,可见修大人财大气粗呀!”齐莫更加坚定了修瑜瑾这私宅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甚至里面可能就是个贼窝!   “齐大人多虑了。不知齐大人此次到访是所谓何事?”修瑜瑾不打算跟他继续纠缠这种话题,喝什么茶是他的事,他愿意拿六安喂狗,跟他齐莫也没什么关系!   “修大人难道不知道?呵呵,我还以为你我心知肚明呢。   ”齐莫翘起二郎腿,摆正了衣摆,做出一副常谈的架势。   可这话还没开始说呢,就听见了前堂的击鼓声!   很快衙役来报:“大人,有人击鼓伸冤,请大人上堂!”   修瑜瑾立刻占了起来,吩咐陈秉:“取我的官袍来,通知师爷,前堂候着。”   陈秉得令赶紧走了。   修瑜瑾此刻也没有心思去跟齐莫打嘴官司了:“齐大人,下官公务在身,招待不周还请见谅,恕不远送!”   齐莫见修瑜瑾要走,赶紧个齐烽使了个眼色,齐烽一个闪身,走到了修瑜瑾的身前,拦住了修瑜瑾的去路。   “齐大人这是何意?”修瑜瑾朝角落里看了看,几不可微的摇了摇头,角落里一个黑影一闪很快又消失了。   “阿烽,不得无礼。”齐莫笑着走到修瑜瑾的身边:“是这样的,我们来晏城也有段时间了,早听说修大人断案如神,不知能否有这个荣幸,能在堂上观摩一二?”   “你要看我审案?”修瑜瑾也纳了闷了。这齐莫不是来找自己不法之财的证据的吗?   “不知能否行个方便?”   陈秉拿着官袍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家主子说道:“自然是可以的。寻常百姓都可以去听一听,更何况堂堂督查使?齐大人可以先去,我换个衣服就来。”   说完带着陈秉去了内堂。   见两人走远了,齐烽才开口问道:“大人为什么要去公堂?”   “民间纠纷自然是民间事,反应最基本的百姓生活情况,修瑜瑾倘若真的治理有方,不贪分毫,自然也不会有大案子,去看看也好。”   与此同时的陈秉也很纳闷为什么齐莫会提出这种要求。   “因为细微之处总有蛛丝马迹会出现,齐莫其实也很可怜,好好的京城高歌美酒不享受,就被人给使唤到这儿来了。”修瑜瑾系好了腰带,又想到齐莫根本就不是被人使唤了,他是自己要来的,一使劲儿腰带就勒紧了。   还没走到公堂之上,修瑜瑾就听见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离得远也听不清那人到底在喊什么,不过单凭这架势,这冤屈一定小不了。   “啪!”拿起惊堂木照例一拍:“下跪何人,有何冤屈?”   “民妇崔李氏,前几天秋收之时发现自家的土地被人给强行卖了!”说完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喊声:“这可让我们一家老小可怎么活呀!家里就指望着这点粮食吃饭呢,孩子都饿的不会哭了!”   师爷章牧伏在修瑜瑾耳边悄悄说道:“这崔李氏是那崔老太的儿媳,崔老太今春卖的地,这崔李氏秋末才来,分明就是闹事!”   修瑜瑾了然的点了点头,敲了下惊堂木:“肃静。崔李氏,本官问你,你说的被强卖的土地可是西头的挨着三棵柳树的五分地?”   堂下跪的妇人,赶紧点了点头:“就是,那是我们家最肥的地了,如今被人强行征地,私自倒卖!民妇不甘心,求大人做主!”   “好一个不甘心呀。崔李氏,你可知那地是本官差人卖的?”修瑜瑾一句话成功引起了齐莫的注意。   原本他只是想来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没想到这里面竟然还有这么一出。卖地?呵,修瑜瑾你是坐收渔翁之利吧!   “民妇知道。但民妇不服!”那崔李氏也不哭了,瞪着眼睛,瞅着修瑜瑾。   “你不服?本官问你,那崔老太是你什么人?”   “我婆婆。”崔李氏有意增加了声音:“我们一家人过的好好的,非要去什么老人院,也不知道是被谁撺掇的。如今地也没了,家也散了。民妇敢问修大人,到底是何居心?”   何居心?齐莫虽然不知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修瑜瑾的居心还用说吗?   得来全不费功夫,这下终于给他找到证据了。抓住了线头,离抽丝剥茧还远吗?修瑜瑾,京城的大牢离你也不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啦啦啦啦,今天下雪了。好美好美,偷偷拍了几张图,放在微博了,想看的可以去找找,滤镜的效果还是很厉害的!【比心】 原谅我就是这么的没见过世面,照片也是随手拍的啦,反正自己喜欢喽【就是这么不要脸。】 ☆、祸起老人院(一)   第十七章祸起老人院(一)   平常修瑜瑾升堂审案的时候,虽然也有百姓观看,可说白了还是妙龄的小姑娘多些,今天却偏偏来了很多人,这衙门里外基本上都占满了。那崔李氏不依不饶的看着修瑜瑾:“大人作为晏城父母官,难道就是这么爱民如子的?民妇想问问,那被大人卖了的地究竟卖了多少银子,又给了我婆婆多少银子?”   堂下一片唏嘘声,很快就有人说道:“对,还有我爹的地,到现在我都不知道我爹被骗了多少钱!”   “还有我们家的,说什么老人院,我看就是他修瑜瑾打着名头私吞了我们的地!”   “修瑜瑾,你今天不给大家一个说法儿,我们就往上告!我就不信还没有王法了!”   ……   修瑜瑾看了看起哄的几个人,都是年轻力壮平日里在庄子里游手好闲不干活的不孝子,如今怕是跟着崔李氏过来闹闹,成了还能落一笔钱财,打的好算盘。   崔李氏见有人声援,底气更足了:“修大人,今日民妇也不告别的,修大人只要把卖我婆婆的地还给我们,让我婆婆从你那老人院里搬回家,民妇就不告了。相信大人还是爱惜自己廉洁的名声的吧?”   修瑜瑾撑着脑袋看着她在下面装模作样完了,才轻轻的点着惊堂木,也不敲下,一点一点的打在桌子上,揪的人心发麻。   齐莫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不过现在这个局面,显然是不利于修瑜瑾的,轻咳了一声:“修大人,此事还望修大人给个说法吧。给百姓也给陛下,毕竟齐某此行的目的修大人是知道的,若是齐某插手,撕破了脸也不好看。”   修瑜瑾却没搭理他,看这崔李氏问道:“你觉得本官建了个老人院卖了崔老太的地,本官就是个贪官了?”   崔李氏梗着脖子:“大人心里清楚,这晏城谁不知大人奢华,那钱是从哪儿来的?”   齐莫也想知道,而且齐莫觉得这个答案很快就不远了。将这崔李氏带回京城做人证,加上修瑜瑾私自强行征地再强卖用以中饱私囊,足以给他在京城的大牢里配一个单间了。到时,库房里没用过的刑具一件件拿出来试试,这一大巨蟊还不手到擒来?   “崔李氏莫慌,本官乃京城督查使,此事定会给你一个交代。”齐莫往前站了一步,位置刚刚好能衙门里大部分都看得到他。   “啪!”修瑜瑾坐直了身体:“公堂之上岂容喧哗?齐大人,刚才本官念你初犯,不与你计较。凡事可再一不可再二再三。”然后又一本正经的问崔李氏:“你刚才说要本官还地并且送崔老太回家,可对?”   齐莫站在下面,拳头紧紧的攥住,他就不明白了,修瑜瑾一个小小太守,怎么就这么嚣张?又想起了方才那一礼,恨的牙都要咬碎了!明明自己官职比他大,明明自己地位比他高,他怎么敢?!   崔李氏先前见齐莫出来替她说话,虽然有几分不解,可听齐莫说自己是京城来的,想着他的官肯定比修瑜瑾要大的多,底气就更足了。可又见修瑜瑾压根不把他放在眼里,这心里也突突了起来,话也不敢说的太嚣张。   “回大人,我们本就是一家人自然是该住在一起的。”崔李氏说这话的时候,仿佛自己是个贤子孝孙一般。   “是吗?可本官怎么记得,你夫君过世后的第三天,你就把崔老太赶出了家门,不知道你还有印象没有了,那天霜降,格外的冷,崔老太一个人徘徊无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痛尚未消散又被儿媳扫地出门!你可知本官捡到崔老太的时候是什么场景吗?老人家一头撞在儿子的碑前!本官到现在还记得那碑上的血我擦了很久很久。”修瑜瑾淡淡的开口说着仿佛遥远的故事,却滴了泪水在案几上,那也是他为什么非要办老人院的原因。   崔李氏被提起旧事,当下就就有些结巴了:“那、那是因为民妇跟婆婆有些口角之争,我婆婆他脾气倔强才会离家出走。”   “哦?离家出走?崔李氏,你是不是不记得当日你是如何辱骂崔老太的?说她老不死的多吃一口饭都是浪费?你当那左邻右舍都是死的?!”修瑜瑾厉声喝道:“还要本官传唤证人不成?那崔老太离家三年,你可曾寻过她?可曾去老人院看她一眼?本官若不是念在你尚有幼子要照看,岂容你放肆至今!”   崔李氏被抢白一通,顿时燥的满脸通红:“那是陈年旧事了,她既然是我婆婆,那我就该为她养老送终,大人,这是我们的家务事,你何必操那么多心?民妇现在就请大人把地还给我们。我都打听了,我朝律法,除非本人画押否则你没权利私自卖了我们的地!”说到最后已经是洋洋得意的姿态,这地她一定要拿回来,那可值老多银子了!   “今年春天,崔老太已经与你分了家,地是她的,她愿意以地养老,于你何干?你拿到地当天就跟娘家胞弟商量,把地过户到他那儿,秋收他给你粮食。如今秋收时节你弟弟反悔不给你粮食,你无可奈何如今又惦记起崔老太自己的那五分地,是不是太过分了?崔李氏,人在做天在看,你也有老的那一天,到那时也许就没有本官这么好的大人了。”修瑜瑾叹了口气:“师爷,跟陈总管去库房支点银子。”然后又抬头看了崔李氏一眼:“本官看在你幼儿的面上,不与你计较。崔李氏你好自为之。”说完就站了起来:“退堂吧。对了,所谓廉洁的名声,那种东西本官是不在乎的!”   崔李氏没想到修瑜瑾会知道那么清楚,一时间有些没反应过来,呆呆的跪在地上等修瑜瑾走了才意识到,急忙喊道:“修瑜瑾,那时候我自己的事,我婆婆的地还不是我们家的,我就不信她能不管她孙子!你没权利卖我们的地,我要去上面告你!我要我们家的地!”   章牧拿着银子出来就听见崔李氏的喊叫声,一时间有些犹豫了,这样子还给钱吗?那未免也太那啥了吧?大人要真是钱多没处花给他不就好了?这可是沉甸甸的一兜银子呀,砸狗还能叫两声呢!嗯,这条疯狗也叫了。   崔李氏看见师爷拿着钱袋出来,急忙怕了起来,一把抢过钱袋,打开一看,眼睛都亮了,不过很快镇定:“哼,这才多少呀?我们家的地可比这值钱多了!我告诉你要么再多陪我一倍的银子,要么把地还给我!”一边说着一边小心的把银子塞进了怀里:“不然,我肯定会上告的!刚才那位京城来的大人都说了,他会给我撑腰的!对不对?”扭头一看,只剩下齐烽抱着剑冷着脸站在一边听他们说话,正主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章牧是个书生,虽然做了师爷,见了不少人,可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陈秉走过来就看见章牧束手无措的样子,开口说道:“师爷回吧,大人有事相商。”   章牧:“可这银子……”   “银子是大人体恤崔李氏带着幼儿无法生活给的抚恤款。”看着崔李氏一字一句的说道:“跟地没有一分钱的关系!那地是崔老太的,跟别人也没有一分钱的关系!她既然要告就去吧,乡野村妇总该出去见见世面,也不知道那一袋银子够不够上面那位的敲门砖。要知道,朝野之中像我家大人这般清廉又家底丰厚的其实没几个。聪明人就该知道拿着钱去买块儿地,不然明年秋收再闹,说不定就换任了呢!”   齐烽听见他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神变了几变。家底丰厚?修瑜瑾一个普通家庭哪来的什么家底?难道是他的信息错误?这怎么可能!   崔李氏不甘心,可陈秉的话她都听的懂,原本想的是拿回地,既然不行,退而求其次也可以,摸了摸怀里的银子,这也是一大笔钱呢,没白跑!   修瑜瑾退了堂就回了内堂,准备换了衣裳去赴尹三轻的约,虽然这会儿时间已经不早,可比他预想的好太多了,幸亏有了这个案子把齐莫给甩开了,还有时间去和尹三再沟通下感情问题。   可惜,想的太美,现实总是要无情的打破他的美梦!   “修大人,修大人留步!”齐莫一路紧赶慢赶,还差点被修瑜瑾给跑了。   修瑜瑾皱着眉头看着远处走过来的齐莫,不明白这人叫他干嘛,刚才公堂之上当面拆他的台,话都说的那么直白了,难道还指望自己留他午饭?这齐莫也太大胆了吧,他也不怕自己下药?   “齐大人还有何事?”修瑜瑾皱着眉头,从内而外表达的情绪只有一个,我很忙没空招待你!   可惜,齐莫看不见。   “是这样的,刚才在公堂之上多有冒犯,修大人见谅。”齐莫抱了抱拳。   修瑜瑾有点不耐烦:“不必特意道歉,公堂上的规矩齐大人比我知道的多。”   齐莫却意外的好脾气:“刚才在公堂之上,你们一直说的老人院是什么东西?齐某还是第一次听说,不知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修瑜瑾想了想,这个地方其实很普通,只不过是他花了心血在做的一件事而已,它甚至很简单,可因为承载了太多的东西而变得与众不同。    ☆、祸起老人院(二)   第十八章祸起老人院(二)   修瑜瑾之所以打算做老人院这件事其实跟崔老太有着直接的关系,当然那并不是他的初衷,在最开始的时候,看着尹三轻风里来雨里去给他娘看病抓药,修瑜瑾看着她一个姑娘家如此奔波,心里自然是不好受的。   当然,当时他也只是有点怜香惜玉之心,他的初衷是给需要帮助的人提供一个帮助,解决他们的实际问题。但是这个初衷实在是太大了,每个人的困难都有不同,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要想出一个系统的体系非朝夕可得,那需要时间的积累,甚至朝代更迭也不一定能做到。   但是,就此放弃也就不是修瑜瑾了,然后他就遇见了崔老太,儿媳妇逼死婆婆,这事儿虽然不常见,可也不稀罕。修瑜瑾决定从崔老太入手,慢慢的就建了老人院。一个专供儿女不孝、无法与儿女一起生活、甚至儿女不在身边的老人可有有一个安身之所。起初这里所有的一切都是免费的,可以说是免费给老人找个地方养老,可后来不行了,花销实在太大,再加上一些贪图占便宜的老人,再继续免费下去哪怕是修瑜瑾也会觉得吃力。   当时有段时间修瑜瑾也很矛盾,收钱的话其实就违背了他的初衷,后来还是师爷想出了一个注意:以地养老。村里的老人年纪大了,分给他的土地也无法耕种,基本都是儿女在种,可儿女要是不孝,那老人自然就可以把地拿出来养老。修瑜瑾在征得老人同意之后会征得土地,再卖给富户,所得的钱财留给老人养老,即解决了资金问题,也让有些家庭和睦的老人不再打老人院的主意。   事儿是好事,可不孝顺的儿女大多不讲理,像崔李氏这样的人不知道还有多少呢,曾经一段时间衙门里热闹的很,后来见自家老人在老人院里住的开心又舒服还不用自家伺候,对修瑜瑾也就心服口服了,至于那地,那本就老人家的地,给老人家养老似乎也合情合理。慢慢的这事儿也就没人提了。   可今天偏偏就是个意外,崔李氏闹上公堂,让齐莫逮住了个把柄,没人提并不代表着这件事就是对的!老百姓的土地是老百姓养家糊口的根本,我朝律法规定:非战乱、地震、洪涝等灾难,不得征地,违者严惩不怠!   哼,修瑜瑾哪怕你是真的没有中饱私囊,这非法征地的罪名,你也逃不过去!我倒要看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见修瑜瑾半天不说话也不知道在想什么,齐莫索性也不兜圈子了:“我想去你们说的老人院看看,也涨涨见识,算是没白来晏城这一趟。”   陈秉之前就说过,带齐莫去看看老人院,借他之口,让这事儿以达圣听,不会显得他自卖自夸,毕竟自古以来就是这么做的。可修瑜瑾心里还是有点不愿意的,他一向傲气惯了,做这个也只是因为是自己心之所向,并不图什么。   “地方简陋,怕是要让齐大人失望了。”修瑜瑾淡淡的回道,不说同意可也没又拒绝。   “呵呵,修大人说笑了,这老人院实在实稀罕,自古以来都是养儿防老。我倒没听说过还有这样的,听那崔氏含糊之言,也弄不大明白。修大人若是不方便,齐某自行前去即可。”   “齐大人实在好奇,我也不介意陪你去一趟,只不过之前另外约了人,不知道齐大人方便不方便?”修瑜瑾看着齐莫壮志酬筹的样子就心烦。   齐莫当然不会反对,能光明正大的跟着修瑜瑾过去探探路,总比以后他自己偷偷再溜过来方便多了。   陈秉见主子跟自己使了个眼色,了然的点了点头:“我这就去接她,大人放心,我们在老人院见吧。”   修瑜瑾满意了:“既然如此,那齐大人还是在外稍后吧,等我换身衣裳,我们就出发。”说完也不等齐莫给他个反应,径自去内堂换衣服了。   尹三轻自齐莫走了之后心里就有点闷闷的,她想去干点别的,可脑子里都是齐莫的话,齐莫说的很对,简直就是插到她心窝里了,她对修瑜瑾所有的了解都来自于修瑜瑾本人告诉她的,甚至她连求证都没有过,可这不是她觉得不舒服的原因。   经历过那样的事,尹三轻知道她其实骨子是缺乏安全感的,甚至不能很轻易的让别人走进自己的生活,所以客栈的伙计这么久一直都只是豆子一个人,也就是今年才刚刚收了二风而已。她烦躁的是她知道她是相信修瑜瑾的,不管修瑜瑾说什么做什么她都是信的,修瑜瑾就像是她生命里的指明灯,在最黑暗无助的时候把她拉了出来,他之于尹三轻来说是不同的。   可这份不同意味着什么?尹三轻以前从来都不去考虑,甚至她一度都在故意忽略这个问题。可是,忽略了就真的不存在吗?她知道修瑜瑾对她好,甚至猜测着修瑜瑾是不是对她有好感,可也只是想一想罢了,尹三轻只是一个客栈掌柜,甚至轻鸿客栈能有如今也少不了修瑜瑾,她自知配不上,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也早就习惯了个你修瑜瑾的这种相处模式。   尹三轻百无聊赖的翻着账目,原本说好的时间已经过去了,可修瑜瑾还是没有来,可能真的是被齐莫给绊住了,也不知道齐莫这次又出什么幺蛾子,好好的皇帝跟前红人不做,偏偏跑到这里找事!尹三轻烦躁的扔了账本,没有齐莫也就没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事了,果然是个扫把星!   陈秉过来的时候就看见尹三轻拿着块大抹布在擦楼梯,一步一个台阶擦的很用心,店里两个小伙计在大厅里擦桌椅板凳,门口路过几个想进来的客人,看着这架势也就去了别处。   “尹掌柜?忙着呢?”陈秉进了客栈就冲着尹三轻去了:“那个,我家大人托我来请尹掌柜,说是昨天说好的。您看?”   尹三轻看到陈秉进来,也停下了动作:“陈管家来了。我还以为今天有公事就不去了,才跟他们说不如大扫除一下,你就来了。”   陈秉解释道:“早上有个案子,大人临时升了堂,本来是差我过来跟尹掌柜说一声的,可偏巧齐大人也来了,这就给忙忘了,让尹掌柜久等了。我家大人此刻应该已经动身,咱们直接去老人院见面行吗?”   尹三轻听陈秉管齐莫叫大人,就知道这齐莫的身份已经公开了,有点犹豫:“齐大人是不是也要去?两位大人商议公事,我就不去了,别到时候给人添乱。再说,我这一身,还得收拾,让人久等也不好,我就不去了,下次有机会吧。”   陈秉一听有点急了,这要是不能把人接过去,他肯定又少不了被训,今天爷本来心情就不好,这会儿可不能再出乱子了。   “尹掌柜,您还是去吧。那齐大人他非要跟着,我家大人实在没法了才答应的。再者说他们虽然都是官场中人,可我家大人常年在地方,跟这种京官他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呀?”陈秉咽了口吐沫继续说:“再说,原本就是跟您说好的,这会儿要是因为平白多出个齐大人您就不去了,那我家大人心里还不得埋怨那齐大人?”   尹三轻干巴巴的回道:“并不是因为齐莫我才不去的。”不是因为他才怪呢!齐莫早上刚跟她说了那话,尹三轻心里难受了那么大会儿,这才决定干点活转一下注意力,这会儿看见齐莫她就会想起早年间的识人不清导致家破人亡,就会想起已经经历过这些的她竟然还会这么无条件的相信修瑜瑾!除了时间和陪伴,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关系吗?   尤其,当修瑜瑾和齐莫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这种比较就会被无限放大,尹三轻怕大到她无法控制的地步!   陈秉趁机又说道:“不是因为他,难道是因为我家大人?我家大人失约了,尹掌柜不高兴所以才不去的?”对于陈秉来说,他更希望自家主子能找个比尹三轻更好的女子,可既然主子已经定了她,陈秉也相信主子的眼光,这几年相处下来就觉得这尹掌柜其实也不错,并不比那些达官贵人家的女儿差!   陈秉的话说的暧昧,尹三轻想反驳可又觉得反驳了好像就是因为那个她才不想去一样,更显得小女儿情怀。索性也就不再犹豫了:“那陈管家稍后,我换个衣服就来,这实在是太脏了,没法出门。”   陈秉笑着应允了,觉得自己越发能干,这以后多了女主人完全能成为左膀右臂!   等尹三轻到的时候,老人院的门口已经站着几个人了,修瑜瑾带着师爷,齐莫带着冷着一张死人脸的齐烽。   看见尹三轻下来,齐莫显然楞了一下,似乎是没想到她也会过来,毕竟这里站的都是官场中人,跟尹三轻一个市侩的商人确实不搭。   老人院几年前初建的时候,只有崔老太一个,经过几年的成长,老人也多了,环境也更好了。不像一般书院之类的地方会写个匾,这老人院门口种了两颗常青树,傍边的绕着院墙还围了一圈的花圃,种着各色应季的花朵,这会儿门口种的大朵的波斯菊,生机勃勃的样子。   “怎么也没个牌匾?”齐莫站在门口问道。   “不需要,这是他们的家,你在自己家门口还挂个匾?”修瑜瑾说完就意识到,他家门口还真有匾。有点尴尬的摸了摸鼻子,率先推门进去了。   不过寻常百姓,谁会在自己家门上挂个匾?这是修瑜瑾给他们的家,重在健康温馨,这里的一花一草都是他们自己精心养护的,有些东西用心就好,面子上的那些东西不要也罢!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有读者说为什么要给钱的问题,关于性本善还是恶的问题,大家都有自己的意见。我想说的是,修瑜瑾他本身就是一个心肠很软的人,这样的人其实是当不了一个好官的,心软就难免法外开恩,那还要法干什么?-_-||但是修瑜瑾本身就有点随心行事,他有后台撑腰才会在晏城随心行事,谁也不放在眼里。晏城这个地方其实就是满足了他自己的构想,把晏城变成了一个仿佛世外桃源的地方,可以用来托付晚年。 乱七八糟说了这么多,其实也没什么用〒_〒 送上小剧场,纪念轮空第一天〒_〒 修瑜瑾:“听说加小剧场会涨收,蠢人你要不要试试?” 作者:“跟你有什么关系,当好你的男主角就行了,操那么多心干嘛!” 修瑜瑾:“呵呵,活该你冷死。记得发工资,不然我就带媳妇儿走了,蠢人你自己玩吧!” 尹三轻:“老修你不能这样,做人不能这么不讲究,好歹她也是作者,给她点面子。” 修瑜瑾:“夫人说的对,这人太蠢了,我教她还不服气,果然愚子不可教也!” 作者:“你俩还没在一起呢!当心我虐你媳妇儿!” “你再说一遍?”修瑜瑾面目狰狞的掏出了匕首:“管好你的手,不然我就管不住我的手了!” 作者君捂头逃窜:“管得住,管得住,绝对管得住,大爷放心!” ☆、祸起老人院(三)   祸起老人院(三)   尹三轻跟着修瑜瑾进了门,路过齐莫的时候,打了声招呼:“齐大人好闲情。”   齐莫笑了笑:“公务在身,不比尹掌柜。”   “那你查清了吗?话说齐大人来的是日也不短了吧?”尹三轻漫无目的说着,其实就是想套一套齐莫的话。   修瑜瑾本来走在前面,听见两人说话,脚步就慢了,最后停在了原地,等着尹三轻跟上来才说道:“尹三跟齐大人很熟?”   陈秉跟着师爷章牧默默的躲在了一边,大人要不要这么紧张呀!   “不熟,赚了齐大人的钱,总不好冷落了齐大人。”   齐莫听着这话觉得别扭,可又不知道别扭到哪儿了,也只好跟在二人的后面细细打量着老人院的内部。   几进几出的大院,门口架着葡萄藤,还有几口水缸里面养着金鱼,东西两个长廊上都是一间间的客房,东边住着老太太西边住着老爷爷,从窗户上的贴纸就能看出来,哪个房子住的是谁,倒也一目了然。院子里的空地上还种了不少的蔬菜,长廊下还挂着几个鸟笼鸽子笼,齐莫大致看了一眼,说实话这地方还真不错。   如果不是修瑜瑾牵的头,齐莫说不定就撒手不管了,这是个功德事。但这功德让修瑜瑾这目中无人张狂自大的人得了,想一想他就不甘心!不把修瑜瑾身上的这点傲气给他折了,这一趟他就白来了!   不大会儿就见一个老爷爷拎着个锄头从里面走了出来:“修大人来了?呦,这么多人,今儿在这儿吃饭,老头儿们刚在后面摘得蔬菜,可新鲜了。”   “吴叔这是哪里去?今天怎么这么冷清?大家都去哪儿了?”修瑜瑾接过老吴头的锄头。   “都在后面呢,前些时候种的白菜,现在正收着呢,我回来拿个锄头。”老吴头解释道。   “怪不得呢,我说这门口怎么连侍卫也不见了。”尹三轻笑了笑:“吴叔也带我们去看看吧。”   齐莫有点纳闷:“怎么还有侍卫?你们这不是变相的软禁吗?”   “哼!无知小儿懂什么?这是修大人为了保证我们的安全顺便让这几个孩子帮我们这帮老头儿老太太干点体力活。软禁?!就你们学问高,学问高怎么不好好孝顺爹娘?还送到这儿来干什么!”老吴头气哼哼的说道,他不认识齐莫,还以为又是不孝子来送老人的。   齐莫被抢白一通,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不过好在自从来了晏城他被抢白了太多次也就习惯了。   还是师爷章牧解的围:“吴叔,这是京城来的督查使,跟着我们大人来咱这儿看看。看看大家过的好不好。”   老吴头这才知道自己误解了,憨憨的跟齐莫道着歉:“那、对不住。我们庄稼人没见过大官!您大人大量别见怪!我们过的可好了,吃得好住得好,大家相处的也好,多亏了修大人呀!您可得好好表扬表扬我们修大人,好官呐!”说着还不忘拉着齐莫的手拍两下,一副家长里短的样子。   齐莫有些厌恶,可还是牵起嘴角笑着说:“那是自然,等回了京定当在陛下面前美言。”   一定会好好给你“美言”两句的!   修瑜瑾原本是打算来看看这里还缺不缺什么,以及生活上的困难之类,没想到老吴头实在太激动,非要拉着他们去后面看看新摘的白菜。尹三轻看着修瑜瑾有点为难的样子,轻咳了一声劝道:“知道你公务繁忙,可既然来了,不如跟大家高兴高兴。有什么事,让师爷去处理。”   师爷:没事儿呀?就因为没事才来凑热闹的。   修瑜瑾其实哪里有什么事,他本来想借着这个由头把尹三叫出来,然后两个人吃个饭喝个小酒,再到小树林里赏个秋景什么的,可惜,总不能成行!   “行吧,知道你心里向着他们,跟我就不是一心的。”修瑜瑾余光瞟了了齐莫一眼,话说的暧昧:“你说的话,我哪儿还敢不听?章牧你回衙门处理公务吧。”   师爷瞪着眼睛,大人你怎么能睁眼说瞎话,说好的带我出来玩呢?   “大人,你不是说……”章牧还打算再争取一下,尽管希望微乎几微,可他好不容易出来透个气,不愿意就这么被打发回去。   “我说什么了?哦,过年放你回家看媳妇儿是吧?这还早呢,你不回去说不定过年就不放你了。你自己考虑清楚。”修瑜瑾挑着眉截住了章牧没说完的话。   ……   我回还不行嘛!一点主见都没有,媳妇儿说啥就是啥!哼!   老吴头见尹三轻留下了修瑜瑾顿时就乐呵了:“还是轻丫头面子大,咱修大人不走了!呵呵。”   修瑜瑾好像是故意一样,揽着尹三轻的脖子,哥俩好的说道:“那是,就我跟尹三这交情,她说一我能说二?吴叔您说是吧?”   老吴头笑呵呵的领着他们出门了。   尹三轻面红耳燥的挣开修瑜瑾:“胡说八道,没个正行!”   齐莫看着两人亲昵的样子有点烦躁的压制着心里那种强烈想把相认分开的冲动!他实在无法人手尹三轻用着阿罗的脸去跟别的男人这么亲昵,这对他而言,不可谓不是一种背叛!   老人院的老头儿老太太对于修瑜瑾的到来心里都是很高兴的,这不仅仅是他们的父母官,其实更多的就像是自己的儿子一样,照顾他们的生活给他们养老,唯一的缺点就是,这儿子呀,太忙了!总要间隔很久才能来看他们一回,还都是来去匆匆!   今天是好不容易留了他们吃晚饭,老人家别提多高兴了,自己养的草鸡杀了好几只,还有老爷爷平时钓的鱼,各种瓜果蔬菜五花八门的特别丰盛。大院中间有个大房子,里面摆着一个大长桌,大家凑在一起吃饭格外的热闹。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修瑜瑾拉着尹三轻坐在了上方,完全忽视了齐莫,很快一群老人围上来,把他俩旁边的位子给占了全。陈秉看着自家主子这么幼稚的行为,只好上来招呼齐莫:“齐大人随意坐,乡野之地没那么多规矩。来来来,咱坐这儿。”想让齐莫跟他坐一起。   可总有意外的发生,下午老吴头知道自己唐突了从京城来的大官,又见齐莫还没有落座,赶紧过来,拉着齐莫的手说道:“齐大人来来到这边坐,那边都是不喝酒的,齐大人大驾光临,咱几个老头儿陪您喝两杯,也尝尝咱自己酿的新酒。”说着拉着齐莫就走。   陈秉有点不放心,想跟上去,可还没走两步,就被老吴头给嚷嚷回来了:“陈管家你看你又不喝酒,跟我们一块儿不自在,那边不是还有位子嘛,你坐那儿就行。我们不会怠慢了齐大人的,你放心!”   修瑜瑾隔着大老远就看见了他们的动作,也没在意,倒了杯酒递给尹三轻:“尝尝,这是老人家去年自己酿的新酒。”还没递过去又端到自己跟前闻了闻,然后放在自己嘴边,一饮而尽!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准备接酒杯的手生生顿在半空中:“老修,你这样不好吧?就是酒再好,你不能自己再倒一杯?那是我的!”   修瑜瑾喝完了,还吧唧了下嘴:“入喉甘甜清爽,自有一股清香之气,果然好酒。”   修瑜瑾旁边坐着的一位老婆婆笑着说道:“喜欢就好,一会儿带几坛子回去,酿的多,老吴头他们几个成天惦记呢。轻丫头也带点,可不敢卖呀,自己留着喝。比外面酒糟兑出来的好!”   尹三轻笑着告状:“他喝我的酒呢,婆婆也不管管!”   老婆婆眯着眼睛自去吃菜:“年纪大了,不敢管。我看不见、看不见。”   修瑜瑾哈哈大笑,又倒了一杯,放在尹三轻的鼻子下面,轻轻晃过,又拿开。然后凑过去压低声音说道:“桂花酿。”   尹三轻愣神的功夫,修瑜瑾一杯酒又下肚了,大声说道:“果然好酒,可惜呀!”   “可惜什么?”齐莫离的远,之能看见他们互动频繁,甚至修瑜瑾还挑|逗尹三轻,那样子简直羞耻!果然不是正经人家的女孩儿会做的事!听见修瑜瑾说话,张口便回了过去,还带着几分火气!   修瑜瑾的本意是可惜这么好的酒,尹三不能喝,没想到会被齐莫接话,正要开口就听见旁边的尹三轻不咸不淡的回道:“可惜修大人公务繁忙,不能常来此饮酒,颇觉遗憾!”   “尹三说的对,果然知我者尹三也。”修瑜瑾嘴角噙着笑。   齐莫一嘴的银牙都要咬碎了,端在手里的酒杯微颤,溅出了几滴酒。   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自从看见尹三轻跟修瑜瑾在一起之后就开始了,更让他难以忍受的是尹三轻的“举止轻浮”!她的一言一行在齐莫看来都是在玷污他心中那副最唯美的画卷,侵蚀的是他最美好的回忆!他不能忍!   尹三轻!修瑜瑾!迟早你们都会消失在我眼前!齐莫阴鸷的目光停在手中的杯子上,不过片刻已然消失不见,再抬头依旧是笑意连连。 作者有话要说:  修瑜瑾:“齐莫,你悠着点,老子上面有人。” 齐莫:“哼,老狐狸休想炸我。” 修瑜瑾:“随你好了,我是主角我开挂。” 齐莫:“作者后妈,爬的高摔得惨。” 作者:“作者亲妈,齐莫你去死吧,有关系才让你活了三章,看来是活腻了。” 齐莫:“这是一个有黑幕的剧场,不公平。” 修瑜瑾:“你知道就好,都说了上面有人。” 作者:“……是吊死鬼吗?” ☆、祸起老人院(四)   第二十章祸起老人院(四)   齐莫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是什么,看着远处的二人杯酒尽欢,齐莫也端起了酒杯,他是官场中人,尤其还是皇帝跟前的熟人,左右逢源的本事自然是不小的,没一会儿一群老头儿都开始跟他称兄道弟,觉得修大人这位京城里的朋友是真好,又和善又没架子,果然是咱修大人的好兄弟!来,喝!   齐莫酒量自然比这些老头子强太多了,早就把人灌的晕晕乎乎,对他也没了戒心。   “这位大叔是什么时候来的呀?”齐莫端着酒杯凑到一位喝的脸通红的大叔跟前问道。   “没多久,半年吧。哎,家里孩子不孝顺,没办法了。”老人家叹气。   “哦,也是卖了地的?”齐莫追着问:“家里人同意卖地吗?”   “他敢不同意!修大人给我做主卖的。哼,小兔崽子要是有意见都给他抓到大牢里关起来!”老人家气哼哼端着酒就灌。   “呵呵,修大人当真是‘为民做主’呀。”齐莫又问道:“他不能随意抓人吧?”   “怎么不能?那老吴头,就他。他儿子那是地方的土流氓,没人敢惹!不孝顺老子,老吴头才投奔了这儿,儿子拿着地契死活就是不给,有什么办法?逼的老吴头差点上吊死了!”老爷子说这个也是心酸,偷偷抹了抹泪:“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惹人烦,也不愿意给我们花钱!修大人就把他儿子抓到大牢里,一顿收拾,出来以后立马老实了,乖乖的送了地契过来。你看老吴头现在这精神气,早些时候,谁能想到早些时候进去的气还没出来的多呢!”   齐莫看了看老吴头的方向,跟着点了点头:“还真看不出来。对了,吴叔家原是哪里的?”   老爷子想了想:“不远,西边吴家庄就是了。”   齐莫又跟着喝了几杯酒,说了点家长里短菜价油钱的民生大问题,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问道:“那大家平日里的花销怎么算的?这卖地的钱总有多少之分吧?你的多了我的少了,岂不是矛盾?”   老爷子呸了一口:“老不死的活着就行了,哪儿还讲究那么多?大人把钱都汇总在一起由崔老太管着,平时需要什么从她哪儿拿就行!”   齐莫这才恍然大悟:“哦,原来是大同世界。可是难道不会心有不甘吗?”   “什么甘不甘的,来之前修大人都说明白了,愿意你就来,不愿意也没人勉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的人,不就图个活着的时候舒坦点?谁还能活几天?计较那么多干什么?心眼长的多了,说不定还早死几年呢!”老头儿感慨道:“其实,心放宽了,就没那么多事了,都是老伙计,谁还不帮衬点呢?要是没这老人院,都指不定早被一卷破席埋哪儿。”   “您说的有理。我敬您一杯!”齐莫端起酒杯一饮而尽,表示自己真的很佩服,又问道:“那崔老太可是最早来咱这儿的?”   “她是第一个,据说都是因为她修大人才动了这个念头,我们大家伙儿平时也都听她的。”   “哦,那他们的关系肯定不错吧?”齐莫看了眼修瑜瑾旁边的老婆婆:“是那个人吗?”   “不是。崔老太在后厨忙活呢,修大人每回过来,她都最忙活了,根本就没功夫上桌。”   “她跟修大人的关系是真好呀!”齐莫意有所指。   “那可不,我们都把修大人当儿子看了,那崔老太简直就是当孙子来看的!”老爷子颇觉不忿,好像自己真的矮了一辈一样。   齐莫笑了笑,安抚了老人也转移了话题,他知道的已经够多了,多到修瑜瑾绝对会后悔带自己过来,多到让修瑜瑾跪地求饶!   一行人酒足饭饱之后,也已经是月到中天了,修瑜瑾不知道是喝多了意识不清楚,还是怎样,一直拽着尹三轻的胳膊,尹三轻走一步他是跟一步,任凭陈秉怎么劝说就是不管用。   齐莫为了套话也喝了不少酒,纵然他酒量大,此刻也有点头晕:“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也早点回去吧。”话当然是对尹三轻说的。   尹三轻因为是桂花酿所以一滴也没碰,正扶着东倒西歪的修瑜瑾,根本就没功夫搭理齐莫。   “尹掌柜?”齐莫又叫了一声,显然已经不悦。   “轻轻你送我回去。头晕。”修瑜瑾把脸埋在了尹三轻的肩膀上,声音嗡嗡的。   陈秉一把老脸,这时候也觉得丢不起这个人了:“大人,尹掌柜也该回去了。人家一个姑娘怎么送你回去。咱送尹掌柜行吧?”   修瑜瑾不愿意:“头晕还疼,没法儿送。轻轻送我也是一样的。”   尹三轻是真没听过修瑜瑾这么的叫她,微热的气息喷在脖子上,酥酥麻麻的感觉。一时间还有点没反应过来,又听修瑜瑾低声说道:“轻轻送我,难受。”   尹三轻看了齐莫一眼:“齐大人先回去吧,麻烦帮我跟豆子带句话,我送了修大人就回,别让他担心。”   齐莫皱着眉头:“可尹掌柜到底是个女人,这半夜三更的万一有个什么,可怎么办?”   陈秉见尹三轻愿意送自家主子回去,自然是高兴的不得了,哪里允许齐莫在这儿无中生事?   “齐大人多虑了,且不说晏城在我家大人的治理下治安有多好。这尹掌柜的安全问题,我们修府还是负的起这个责的。”然后恭恭敬敬的对齐莫行了礼:“齐大人慢走。”   齐莫瞪了一眼把头埋在尹三轻肩膀上的修瑜瑾,带着齐烽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眼极其隐晦,如果不是因为陈秉不小心看见了,真是毫无察觉。陈秉看着齐莫走远的方向,有点不解,齐莫来这儿的目的他略有猜测,可为什么齐莫会对自家主子抱有这么大的敌意?实在不应该呀,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修瑜瑾拽着尹三轻的袖子似乎有了几分神志:“他走了吗?那我们也走吧。轻轻冷不冷?”说完就去解自己的披风要给尹三轻穿上。   尹三轻赶紧给他拉好,不知道是月色太浓还是酒意醉人,尹三轻觉得今晚的修瑜瑾好像跟平时不太一样。虽然平时两人一没那么多虚礼,可修瑜瑾不会这么、这么……尹三轻想了半天都想不出一个合适的词。有点撒娇有点粘人甚至还有那么一点点私有若无的暧昧情愫在里面。而她,只能装作不知。   尹三轻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跟修瑜瑾原本简单而纯粹的老友关系从修瑜瑾张口管她叫轻轻的时候,就裂了一条缝,尹三轻能感觉到从这缝里吹进来的丝丝冷风。   马车就停在路边,陈秉招呼着帮忙把修瑜瑾安置到车里,刚刚打算启程回府的时候就见从老人院里匆忙赶出来的一个人影。尹三轻还没来得及上车,,就被人抓住了胳膊。   “轻丫头,可算来得及。”崔老太喘着气,赶了过来。   尹三轻轻轻拍着崔老太的后背,小声问道:“崔婆婆怎么来了?不是说不要送了吗,有时候我们还会再来的,这么近的功夫。”   崔老太把手中的包裹交到尹三轻的手上:“早前就准备好的,这不是个给忙忘了。天冷了,我们几个老太婆闲着没事儿给你和修大人做了双棉鞋,不必外面的花俏,可是暖和。”   尹三轻摸了摸包裹,觉得暖暖的,小心翼翼的打开果然里面露出了一大一小的两双鞋,大的是纯黑色缎面,小的是淡淡的粉色上上面绣着几朵小碎花,小巧而又精致。这两双鞋无论从样式还是做工都极其讲究,一看就是费了一番心血在里面。   尹三轻拿着鞋轻轻抱了抱崔老太:“婆婆费心了,真好看。”   “老人家跟不上你们年轻人的眼光了,不嫌弃就好。”老人家虽然嘴上这么说着,可是眼底依然满含欣慰。   “婆婆快回去吧,夜里冷。”尹三轻小心的把包裹重写叠好,放进了马车里。   “这就回去了。”崔老太往马车里看了一眼:“修大人还好吧?今天他们也太过分了,怎么能一直灌修大人,本来酒量就不好。这下要麻烦轻丫头了。”老人家嘟嘟囔囔,显然对于把修瑜瑾灌醉这件事很不满意。   说到这里尹三轻有点不太好意思了,其实今天修瑜瑾会喝醉跟她有很大的很大关系,大家伙都知道她是好酒量,自然而然的都会过来敬酒,可偏偏今天的酒她又不能喝,修瑜瑾不愿意扫了大家的兴就一直在替她挡酒,然后就成了现在这幅模样。   “婆婆放心吧,回去我会准备醒酒汤给大人的。”陈秉看了看天色实在不能再耽搁了。   崔老太又叮嘱了两句,才恋恋不舍的回去了。   陈秉看马车里自家主子似乎是睡着了,也不再粘着尹三轻,小声说道“此刻也不早了,不如先送尹掌柜回去休息吧?”大人喝醉了不讲理,他是管家总还是要顾虑一二的。   尹三轻点了点头,然后上了马车坐在修瑜瑾的旁边,把手中的包裹小心的垫在修瑜瑾的脑袋下面,让他可以枕着睡。   马车轱辘在寂静的夜晚格外明显,尹三轻静静的看着修瑜瑾的睡颜,修瑜瑾长的很英俊,平时清醒的时候自带一身贵气,此刻闭着眼安睡的模样又多了几分慵懒和随意。尹三轻想伸手碰一碰他的眉眼,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最终还是又收了回来。   他此刻就谁在自己的眼前,明明这么近可又那么远,尹三轻把视线从修瑜瑾的身上移开,看着窗外朦胧的月光,那种可触而不可得的感觉,让她觉得有点冷。   马车最后停在了客栈门口,陈秉撩开帘子轻声说道:“尹掌柜,到了。”   尹三轻想把自己的那双鞋拿回来,可又不愿意吵醒了修瑜瑾,最后挣扎了一下,还是没有拿,跳下马车对陈秉说道:“多谢陈总管了,那个婆婆送我的鞋还在车上,有时间我让伙计去拿回来。”   陈秉赶紧说道:“掌柜的客气了。天色不早了,您早点回去休息吧。”   尹三轻点了点头,打算回客栈的时候就听见马车里修瑜瑾的声音:“轻轻不要哭,乖。我会保护你的!”声音不大,甚至有点模糊,可偏偏在这寂静的深夜格外的清楚,清楚到那一瞬间尹三轻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脚步略又停顿,可最后还是假装设么都没有听见,匆忙的回了客栈。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赶紧在一起各种秀恩爱呀 然后老修开启疯狂宠妻模式 ☆、欲加之罪(一)   第二十一章欲加之罪(一)   陈秉看着尹三轻脚步从忙的离开,叹了口气,撩起车帘意外的看到自家主子那双清明的大眼睛,正盯着手中粉色的绣花鞋发呆。   陈秉轻咳了一声,觉得自己有必要说点什么,他还没张嘴呢,就听见修瑜瑾淡淡的说道:“陈秉,你回京吧。我不想看见你了。”   顿时惊的陈秉一身的冷汗:“爷。我是站在您这边的!”   修瑜瑾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是吗?怎么我没有看出来?你这就把人给我放跑了,还说是站在我这边的,陈秉,是你瞎还是我瞎?”修瑜瑾有点赌气的接着说道:“你走吧,现在就走,趁着天还没亮,赶紧上路。”说完又躺了下来,把绣花鞋举在头顶细细的打量着。   陈秉苦笑不得的解释:“我这不是不知道这是爷的计划嘛。再者说了,这都后半夜了,那尹掌柜也忙活一天了,这会儿估计早就累了,我想着爷要是清醒的时候肯定会心疼的,所以才把人给送回来了。谁知道爷您这是一计呀!”见修瑜瑾还是耷拉着脸不高兴:“爷您下次再有计划提前给我个眼色,我好配合。”   “行了行了。回府,困死了。”修瑜瑾把绣花鞋揣在怀里,闭上眼睛不搭理陈秉了。   陈秉笑着摇了摇头,这位爷不高兴了,还是跟个孩子样,这么多年了也没变化,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呀!   客栈内,齐莫正在认真的写着什么,齐烽站在一边静静的候着,等齐莫写完吹了吹墨迹递给他,齐烽小心的揣在怀里,听齐莫吩咐道:“这是给皇上的奏折,上面已将修瑜瑾是如何利用官职强令百姓将土地私卖,并且通过私自建立的老人院来谋取不法之财之事已经细细严明,先去驿馆将奏折上呈。”   齐烽点头,表示清楚。   齐莫这才起身,推开窗,看着繁荣的街道:“这儿很快就不是修瑜瑾的天下了。联系过老吴头的儿子了吗?还有那崔李氏是怎么说的?”   齐烽回道:“老吴头的儿子已经找到了,他也承认当初就是修瑜瑾把他关进大牢用了私刑,他受不住打才会把家里的地契拿出来卖的并且保证自己所言句句属实,已经录了口供画了押。”   “至于那崔李氏……”齐烽有点犹豫。   “她怎么了?”   “她本是儿媳妇,当初跟她婆婆就有不愉快,这次上公堂是因为走投无路了才想起崔老太的那块儿地。日前修瑜瑾给了她一笔钱,她又重新买了地,不愿意再纠缠这事了。”齐烽想了想又说道:“她应该主要是怕跟崔老太再扯上关系。”   齐莫没想到会是这样:“她不愿意再告修瑜瑾了?”这样的话,他手里就会少一个人质。   “先把她放一放。”齐莫转过身对齐烽说道:“你再去趟老人院,以我的名义让他们把修瑜瑾的所作所为都写下来,然后签字画押。知道怎么写吗?”   齐烽有点怀疑:“可是那些人怎么可能会写这种东西并且画押呢?”齐烽看过一次就知道那些老人简直就差把修瑜瑾建个庙供起来了,怎么可能会往他身上泼脏水?   “哼,会签的。”齐莫意味深长的笑着:“跟修瑜瑾一起去的时候我已经跟那些老头儿都搞好关系了,他们只会当我们是自己人,恨不得掏心掏肺,又怎么可能怀疑?就说,我要回京了,修瑜瑾做了这么大的好事,自然是有功之臣,把他卖地建老人院的事儿写下来然后让他们签字画押作证,我好进京为他争取‘嘉奖’,好让修瑜瑾‘加官进爵’!懂了吗?”   齐烽恍然大悟:“大人高明!”   “这人证物证不就都齐全了。先把他关进大牢里,查抄府衙,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事还不都大白于天下!再加之严刑之下,我就不信他还能坚持多久,到时候还不是得乖乖的招供。”齐莫冷冷的说道。   只有一件那崔李氏的反应真的出乎齐莫的意料之外,当日在公堂之上看她那般咄咄逼人一副泼妇姿态,恨不得把修瑜瑾撕吃了的感觉,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她竟然会拒绝。齐莫打算亲自去看看这个崔李氏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人的本性是不会改的,像她这样的人,在利益的面前连婆母都能翻脸不认,任由她流落在外袖手旁观,又怎么会放弃自己的既得利益?   “你去吧。老吴头的儿子、把他送到京城去,路上记得好吃好喝伺候着,到了京城随他的意,一定要等到庭审之日,让他出庭作证!”崔李氏既然不确定了,那齐莫自然需要另一个证人。   “是,属下告退。”   齐莫把窗户关上,晏城此行就快结束了,似乎是顺利的,又好像不太顺利。看着屋内的装饰,不得不说这掌柜的颇有一番心计,单单只是   只是个客栈就能让人宾至如归,住的舒心也是不容易。拂过一桌一椅,齐莫收回了眼底的情绪,合门而出。   即使长得再像,又如何?她不是阿罗,他的阿罗天真烂漫懵懂不通世事,又怎么可能是尹三轻这种人精能比得了的?齐莫知道他心里还有那一点点的奢望,尤其在看到尹三轻跟修瑜瑾在一起时那种感觉被无线放大,明明是自己不看在眼里的东西,却偏偏被人视若珍宝,齐莫会觉得是自己看错了。可他怎么可能看错!   尹三轻的出现已经扰乱了他原本鉴定的心意,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了!好像丢了的名贵瓷器突然被人送回,那人却跟你说这是高仿的赝品!丢了舍不得,留下又觉得不值,偏偏旁边还有人一直觊觎着这件高仿,齐莫举着这件高仿的瓷器,恨不得砸了她一了百了!   下楼的时候就看见这“高仿”一身淡青色的长裙陪浅黄的夹袄,却挽了个妇人的发髻!齐莫来之前就已经调查了尹三轻的身份背景,可惜只有她来晏城的资料,之前根本就一无所知。先前尹三轻一直都是一副少女的打扮,从来都是半披头发,随意的插着几根发簪,根本就看不出年龄的大小。现在这个样子,让齐莫楞在了原地,他突然意识到,阿罗已经离开他八年了!   八年的时间,足以让青葱的少女变成久经人事的少妇!他无法想象阿罗梳着发髻的样子,可尹三轻却完美的将这一切都展现在了他的眼前,他无法面对的,始终在逃避的,现实!   齐莫有些踉跄的扶住了楼梯,那一瞬间的恐惧让他无比清楚的意识到,就算他找到了阿罗,可能她也早就不是以前的模样了,她可能已经嫁为人妇,甚至可能还会有了孩子,可能、还是在恨着他!   尹三轻早就看见齐莫下楼的身影了,不过见齐莫在打量她,也不好过多的动作,只能假装没看见,谁知道这一转眼齐莫就已经一副伤心欲绝的样子歪倒在楼梯上了!   “去看看。”悄声对旁边的二风嘱咐道:“别让他死在客栈了。晦气!”   二风一脸茫然的看着尹三轻,不理解她说的到底是什么意思,齐公子好好的怎么会死?   不过还是听话的跑到了齐莫的身边:“齐公子怎么了?可是身体不舒服?”   齐莫扶着二风的胳膊占了起来,就看见尹三轻正看着她,眼里似乎有计较和打量,分明是估价时的目光!好像自己在她眼里就是个待价而沽的商品一样!发现自己在看她时,又马上变成了一副殷切的嘴脸:“齐公子没事吧?可是身体不舒服?要不要请大夫看看?”   齐莫莫名的一阵烦躁,挥手推开了二风的搀扶,自顾自的下了楼梯:“无事,掌柜的多虑了。”   “呵呵,没事就好。齐公子离家在外倘若出了什么意外,恐尊夫人不依吧?”尹三轻捂着嘴调笑。   “哪里话,齐某尚未婚配。”齐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说这么一句话。   “呦,这又未婚配了?齐莫你还真是有意思。刚来那会儿说是什么找媳妇儿,还把我牵扯进来,结果现在你又没夫人了。呵呵,真是可笑。你这人呀嘴里没一句是实话,不过是打着幌子过来找麻烦罢了。”尹三轻拿起算盘噼里啪啦一阵拨拉,又往账本上写了个数接着说道:“希望你没有白跑一趟,回去也好有个交代!不然白挣你这么多钱,我还怪不好意思呢。”   “借掌柜的吉言。”齐莫不愿意在跟她说那么多:“齐某有事出去一趟,掌柜的先忙。”   尹三轻看着齐莫匆忙而出的背影,招手叫来了豆子:“去,跟着看看,这齐莫最近好像有点什么苗头,看看他干什么去。机灵点,知道吗?”   豆子点了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掌柜的,那齐大人、他是不是、是不是坏人?”   豆子有点不安,声音也小小的,低着头不敢看尹三轻。   尹三轻叹了口气,她心里知道豆子一直对齐莫印象不错,从上次偷听以后,心里恐怕就一直在纠结着,矛盾着,又不敢多问。   揉了揉豆子的头发:“傻孩子,别想那么多。齐莫他是朝廷中人,自有公干在身,只是可能跟我们的立场不同。没有所谓的坏人还是好人。算了,不去了,他要干什么其实跟我们并没有多大的关系。”有关系的是修瑜瑾,尹三轻只是想帮他而已。   旁边的二风推了豆子一把:“豆子哥,那齐大人可能是来找咱修大人麻烦的,我们要站在修大人这一边。对吧掌柜的?”   豆子也赶紧跟着点头:“我知道了。掌柜的我不会让他发现的。”说完转身就跑了。   尹三轻其实有点内疚,他们还只是个孩子,她好像有点把自己的意识不知不觉中就强加给了他们,在他们心中所谓的善恶好像都是由自己决定的,掌柜的觉得是善就是善,掌柜的觉得是恶就是恶,这样下去慢慢的就失去了自己的判断,这不是她的初衷。   她希望他们地好的,健康向上的成长着,却不希望他们没有了自己的主见。    ☆、欲加之罪(二)   第二十二章欲加之罪(二)   齐莫出了客栈,看着有些刺眼的阳光,伸手挡了挡,明明是那么暖的阳光却丝毫没有照在他身上,甚至他还觉得有点冷。回头看了一眼,那女掌柜正在跟店小二说什么,店小二一脸纠结的样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什么好话。齐莫放下了胳膊,大步的往前走,冬天就要来了,又一年过去了,今天看到的尹三轻的样子真的彻底打击了他,也让他认清了一个事实,阿罗不会在原地等他的,他浪费了太多的时间,等此间事了,他要重新制定计划,哪怕他的阿罗已经嫁为人妇,他也要找到她!不管是死是活,他都要一个答案!   齐莫这次是单独过来找崔李氏的,她既然敢走上公堂从修瑜瑾手中得到自己想要的,那么这个女人还是有一定的胆识,齐莫不想轻易放弃,有了崔李氏这事儿只会更大,绝对不可能轻易收场,他要让修瑜瑾一次就栽的再也起不来,而不是不痛不痒的就这么算了。   齐莫一路打听着就找到了崔李氏所在,半新不旧的砖瓦房,篱笆上还有一些枯死的喇叭花,院子里四处跑着几只鸡,还晒了一些齐莫不太认识的东西,屋檐下一个小女孩儿正蹲在地上逗着小鸡儿玩,扎着两个麻花辫,一身桃红色的夹袄,粉嫩可人。   “小妹妹,你在干什么呀?”齐莫隔着篱笆打招呼。   小姑娘回头警惕的看了他一眼,扔下小鸡儿就跑回了屋里,不大会儿就看崔李氏牵着小姑娘的手出来了。   “是你?”崔李氏显然认得这位来自京城的大官,不过她的态度却并没有公堂之上那么热情,相反还有点冷淡。   “崔李氏,我想你应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吧。我姓齐,齐莫。我想我们需要聊一聊。”齐莫挂上了自以为很合适的笑容。   可惜人家并不买账:“先前那人跟你是一起的吧?我暂时并不需要你的帮助,请回吧。”   她说的人显然是齐烽。   “为什么?”齐莫不甘心,语气咄咄逼人:“就因为修瑜瑾他给了你一笔钱就算了?那一点钱能干什么?修瑜瑾他有一次就有第二次,难道你们真的忍心这晏城在他手里国无国法,家无家规?”   崔李氏抬头看了齐莫一眼,冷笑着说道:“好高尚的品行。国法家规于我何干?”   齐莫被噎了一下,他早该想到对崔李氏这样的人,说太多是没有用的,关键要说到点子上。   “这是你女儿?好可爱的女娃。”齐莫推开篱笆上的门,打算进去却被崔李氏呵斥住了。   “站住。齐大人是京城里来的见过世面不必我们这乡下地方。我一个死了丈夫的寡妇门前,大人还是不要多做停留了。”弯腰抱起小女孩儿:“大人回吧,我们孤儿寡母的就不招待了。”说完就要回屋。   齐莫当真是没想到这崔李氏竟然如此的油盐不进,这才短短几天态度就发生如此大的变化,实在是令人生疑。   “不知道修瑜瑾给了你什么好处,我愿十倍予之,只要你肯跟我进京揭发修瑜瑾的所作所为,到时候你要是不想回来我可以安置你们母女在京城,买间商铺安稳度日,若是舍不得家乡,自会备上黄金百两保你们平安富足。”   齐莫觉得自己说的条件完全可以打动崔李氏:“完全不用担心修瑜瑾日后会报复你们,到时候他自身都难保了。你觉得如何?”   崔李氏似乎不能理解齐莫话里的意思:“你走吧,我一个乡野妇人图不了大富大贵,你给的那些我也消受不了。还有不要再来了,相信大人跟那些地痞不一样,不至于欺负我们孤儿寡母的没个依靠。”   然后头也不回的就走了,再也没给齐莫说话的机会。   齐莫站在院外握紧了拳头,被人拿去跟地痞比较他还真是头一次,防他防的这么厉害,完全没有说服这个女人的余地!他甚至连屋门都没能进去就被拒绝的如此干脆,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屋内,小女娃拉着母亲的手小声的问道:“娘,那个人是要给我们很多钱吗?”   崔李氏把小姑娘抱到床上坐好:“有付出才会有回报,他是坏人,不会给我们钱的。”   “跟那个好人叔叔不一样对吗?”小姑娘踢着腿问。   崔李氏沉默了良久,修瑜瑾确实是个好人,丈夫死后她跟崔老太观念不和无法一起生活才分了家又信错了人,导致最后自己跟女儿完全失去了生活的依仗,走投无路之下才上了公堂。修瑜瑾给她的钱不多,却足以让她有了生活的希望,揉了揉小姑娘粉嫩的脸颊:“丫头说的对。”   小姑娘歪着脑袋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冲着娘亲乖乖的笑了:“晚上可以吃一个鸡蛋吗?”   “当然可以呀,我们现在有大母鸡,母鸡会下鸡蛋,丫头想吃几个都可以。”   修瑜瑾顶着乌黑的眼圈出现在陈秉身后的时候,陈秉吓了一大跳:“这是怎么了?昨晚没睡好吗?”   修瑜瑾耷拉着脑袋:“怎么去掉呀?”昨天夜里回去以后,想着这么多年跟尹三丝毫都没有进展,越想越生气,最后彻底失眠!他有错不该在感情上一直都纵容尹三,甚至从来都没有对尹三表达过他的爱慕之情,他对尹三所有的关心要么都是偷偷进行要么就是借着朋友间的情谊,从来都没有越过线,尹三一直当他是老友自然也无可厚非了。   人家一个姑娘,难道还能主动跑到自己怀里来?   陈秉看着自家主子明显抑郁的表情,想了想说道:“听说过夜的茶叶敷一敷就好了。爷要不试试?”   修瑜瑾催促道:“那快去找茶叶呀!我还等着出门呢!”   陈秉狐疑的的问道:“爷不去衙门?师爷可还等着呢。”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里?   “不去不去。你快去找茶叶,我顶着这个黑眼圈怎么去见人呀!”修瑜瑾很不耐烦。   陈秉找了茶叶又帮修瑜瑾小心的敷上,等拿下来的时候修瑜瑾看着没什么区别的眼睛,像陈秉投去了哀怨的眼神。   陈秉赶紧摇头解释:“爷我这也是听说呀,从来没有实践过。要咱用热毛巾试试?”   修瑜瑾一脸的生无可恋垂头丧气:“为什么我觉得自己一定会出师不利呢?”   “爷是要干什么去?”陈秉觉得虽然自己猜的肯定肯定八九不离十,但还是要打听打听的。   “找轻轻联络感情,我觉得我们的事不能再拖了,过了年她就该二十七了。”修瑜瑾晃着陈秉的袖子:“陈秉,你知道二十七意味着什么吗?”   “咳!”陈秉咳嗽了一声,修瑜瑾要不说他还真不知道这尹掌柜已经这么大了,完全看不出来:“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我马上就快三十而立了。”修瑜瑾抬头望天:“再不成家,就说不过去了。”   语气那是满满的哀怨。   陈秉想安慰他两句,可实在不知道怎么安慰,这尹掌柜初来晏城的时候,自家爷也是刚来不到一年的时间,那时候那个小丫头倔强的眼神里挂着泪水,一双漂亮的大眼睛仿佛能摄人心魂。当然也确实能,把自家这向来不知男女情的主子就给吸进去了,嘘寒问暖妥帖照顾哪怕是公务最繁忙的时候也记挂着那丫头是不是还安好。   陈秉看着这小丫头一点点变成了独当一面的尹掌柜,也看着自家爷从片花不沾身心中无一物的世外之人变成了如今的晏城第一痴情汉,甚至面对家里人逼婚都能变不改色的晓之以国家大情。   然而这光阴一蹉跎,就是整七年,当然马上就变成八年了!   陈秉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感情的事自有定数,这尹掌柜这么多年除了他家主子对别人都是好一副客气甚至略带生硬的态度,要说她对自家主子真没感情陈秉也是不信的,可为什么这两人就这么耽搁着,他也说不清楚,只能说,大概还不到时候吧!   “爷这么去是不是有点……”陈秉想说,这一大早的你不去办公,跑人家客栈去还没点正经事,显然不太合适吧?   修瑜瑾从怀里拿出了一样东西,让陈秉哑然无语,赫然正是昨晚修瑜瑾拿在手里舍不得放下的东西,一双绣花鞋小巧玲珑,跟他的手掌差不多大小。   “我给她送去,怎么样?”   看着修瑜瑾洋洋得意的表情,陈秉实在不忍心打击他,什么怎么样,人家一个姑娘的鞋你去送是不是不太好?姑娘脸皮要说簿点,下次还敢不敢见你了?   不过,这尹掌柜似乎也不是那种薄脸皮的人。去吧去吧,再不去,这小主子还指不定什么时候能见着呢,陈秉作为管家面临的压力也很大!主子任性,挨骂的其实都是他这做下人的呀!   “爷果然英明,尹掌柜见了肯定高兴,昨儿就见她对这绣鞋恋恋不舍呢。”陈秉堆着笑拍马屁。   修瑜瑾满意极了:“你去衙门跟师爷说一声,今日耽于美色,不上衙门,让他好好干活别偷懒,不然过年不让回家。”   一路之隔的章牧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最近要降温了,不过话说大人怎么还不来?现在就赖床过几天更冷了可怎么办呀!   殊不知,大人今天就不会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瑜瑾:“温水煮青蛙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尹三轻:“不知道。” 修瑜瑾:“煮到最后,青蛙都成精了!” 尹三轻:“说谁青蛙呢?跪搓衣板!” 修瑜瑾:“我媳妇儿才能让我跪搓衣板。哼,我跪了,以后你就是我媳妇儿。” 扑通一声跪的干脆利落,看的尹三轻目瞪口呆。 ☆、欲加之罪(三)   第二十三章欲加之罪(三)   修瑜瑾出门的时候觉得自己单拿着个绣花鞋也实在不像样子,又从自家书房里随便拿了幅画,打算先跟尹三从艺术方面进行一下学术讨论最后再升级到感情交流,他想的很好,可现实并没有那么的风花雪月,这才刚拐过弯就知道白想了。   不远处的轻鸿客栈门口,就见平常美艳无比的女掌柜,现在简直是要上了天了。   大步跑到客栈门口,抬头看着站在梯子上的尹三轻::“你干嘛呢?爬那么高也不怕摔着,快下来!”   尹三轻拿着块抹布低头看这修瑜瑾说道:“我在擦牌匾呀,这匾都用很久了,趁着没事儿擦一擦,再重新上一下漆。”   “快下来!”修瑜瑾扶着梯子,嫌手里的画碍事就扔在了一边,可怜那名作也只能躺在地上无人问津。   尹三轻其实这会儿已经擦完了,顺势就从梯子上下来了。   “老修你怎么来了?今天不忙吗?那等会儿让周叔多炒几个菜,留下一起吃饭。”尹三轻伸手摸了下额头,然后白净的脸上就出现了一块灰,好好的美人儿就变成了脏娃娃。   修瑜瑾无奈的拿出身上的手帕,尹三轻看见了下意识的想伸手去接,却被修瑜瑾避开了,修瑜瑾拿着手帕凑到尹三轻的跟前想把她脸上的灰擦干净,尹三轻意识到他想干什么之后,马上就后退了两步,离修瑜瑾远了一些。   有点不太自然的说道:“老修你去里面坐吧,让二风给你泡茶坐着歇歇,我很快就忙完这点了。”   这是客栈门口,又是人流量最多的地方,大庭广总之下,修瑜瑾如此动作,让尹三轻很不舒服,他们就是再熟,也不至于到此地步。更何况,尹三轻知道自己其实应该跟修瑜瑾保持距离,不该奢求的东西就不要总去看它,不然最后割舍不下!   修瑜瑾就知道自己今天出师一定不利,这出门前也做足了心里准备,所以见尹三轻躲开也在情理之中,可他昨晚一夜没睡这黑眼圈不是白长的!   往前一步把尹三轻拉过来一只手固定住不让她走开,另一只手拿着手绢轻轻的给尹三轻把脸上的灰一点点擦干净,直到那张脸又变成了原本的样子,才罢休。   尹三轻没想到修瑜瑾会突然动作,而且如此的霸道,她动弹不得只好任凭修瑜瑾作为,只是那微热的气息就在她身边,甚至她能感受到修瑜瑾的心跳声,尹三轻有些不争气的紧张了,修瑜瑾的每一下动作都被无限放慢,然后就听见修瑜瑾在她旁边压低声音说道:“好了,轻轻还是这个样子好看。”   尹三轻脸一下子就红了,原本昨晚修瑜瑾管她叫轻轻她还没在意,只以为他是喝醉了,没想到今天他意识清楚的时候还叫的这么亲昵,尹三轻红着脸推开了修瑜瑾的桎梏,站的更远了一点。   “你、你干嘛那样叫我,好别扭!”   看着尹三轻的反应,修瑜瑾这一上午的郁闷才消散了,笑着把手中的手帕递过去给尹三轻,示意她接过去。   “轻轻害羞了。好吧,那以后人前我还叫你尹三,只有我们两个人的时候就叫轻轻好不好?”   “不好,我好好的有名字,你不要乱叫!”   修瑜瑾弯腰把刚才扔地上的画捡起来:“可我不愿意。轻轻,我不喜欢也不愿意,我想、应该让你知道。”   尹三轻不理解,一脸纠结的看着修瑜瑾,从他们相识以来修瑜瑾对她的称呼一直都是尹三,从来没有叫全过她的大名,也没有像别人那样叫她一声掌柜的,他给她起了一个专有的称呼,好像老友之间那样,熟悉亲切却保持着距离。   而这种感觉,好像要被打破了,尹三轻有点害怕,她怕以后跟修瑜瑾真的连朋友都做不了。   尹三轻强扯起一个笑脸,企图转移话题:“你想吃什么?我去厨房给周叔搭把手好了。”   修瑜瑾跟在尹三轻的身后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声音,接着不紧不慢的说着:“你改名尹三轻,可我偏偏就不喜欢三轻!不喜欢你妄自菲薄的样子,明明世间有那么多重要的东西,明明你在我心中如此重要,却偏偏管自己叫三轻。呵呵”修瑜瑾苦笑了一下,接着说“所以我从来就不叫,甚至很排斥!直到昨晚我才发现其实‘轻轻’很好,温柔而多情,让人有种小心呵护的感觉。我想小心的呵护着你,保护你。你懂吗?”   尹三轻原本就慌乱,被修瑜瑾这么一说更是手足无措,因为她忽然意识到,事情没那么简单了,原本的平衡已经被打破,她现在就站在悬崖的边边上,随便晃几下就有可能掉下去,然后万劫不复!尹三轻原本还红着的脸血色尽退,如果她能跟修瑜瑾在一起,早就在一起了,何苦耽误那么多年?   她以为有些话不说开是给彼此留了面子,是修瑜瑾给她留了面子。可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修瑜瑾终于还是不愿意再这样纵容她了吗?   尹三轻有些丧气,有些话不说她可以假装不存在,哪怕被人说自私也好甚至恶毒也罢,她无法对修瑜瑾绝情,可也无法说服自己去跟他在一起,这是一个死结,尹三轻解了七年都没有解开的死结。她怕自己一辈子也解不开这个结!   修瑜瑾看着尹三轻的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就知道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意思了,可不理解为什么会这样,是害怕?他也舍不得逼尹三轻太紧毕竟那么多年都折腾过来了,还怕再折腾几年吗?大不了等到他们白发苍苍的时候,到时候哪怕能埋在一起,修瑜瑾也甘心了。   “行了,行了。尹三你看你脸白的,吓死人了。”修瑜瑾叹了口气,就算要强攻也不急于一时片刻:“二风,送壶热茶到你们掌柜房间。”   然后转身对尹三轻说道:“走吧,送你上去休息。”   尹三轻有点不太适应修瑜瑾如此随性自有的转换模式,明明刚刚还是一副咄咄逼人的模样,突然又这么体贴入微,不动声色的跟修瑜瑾拉开距离:“你坐会儿吧,我还没忙完呢,不能跟你喝茶了。”   二风拎着个茶壶,站在一边不知道该往哪儿去。   修瑜瑾:“还忙什么?才刚从梯子上下来,你又打算去干什么?”   尹三轻解释道:“那匾我刚刚只是擦了擦,还没上漆,上了漆就好。”尹三轻一边说着一边找到了一个小木桶,打算回球接着忙活。   却被修瑜瑾一把夺了过来:“这爬高上低的活儿哪是你一个女人干的?万摔着了怎么办?”   要是平常尹三轻说不定也就任由他去了,可刚刚修瑜瑾跟她说了那样的话,下意识的,她不想麻烦修瑜瑾。   “不用不用,都是小活儿。我自己就能干。”尹三轻要去夺木桶:“你看这店里周叔年纪大,剩下二风豆子都还是个孩子,这里里外外我能做的就多做一点。一般只要不是要复杂的刷个漆修个桌椅板凳我都能自己处理了。”   她的本意是想告诉修瑜瑾,她没那么娇弱,也早就不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大小姐,她能独自生存。   修瑜瑾拿过木桶换了个手躲开了尹三轻的动作,利落的把衣裳下摆往腰间一系拎着木桶就上了门口的梯子,动作流畅不拖泥带水,尹三轻完全愣住了,她还不知道修瑜瑾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你、会武功?”尹三轻站在梯子下面呆呆的问道。   修瑜瑾拿着刷子开始干活:“小时候跟家里的师傅学过一点防身用的。你站远点,别不小心滴身上油漆。”   尹三轻也只好听话的往旁边站了一点,这还是头一次听修瑜瑾说起他家里的事,他好像跟家里关系不好,说是家在京城,可除了例行的述职工作尹三轻从没见他回去过,也没人来探望过他。尹三轻确实好奇过,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无法言说的苦衷,她有,修瑜瑾自然也有,修瑜瑾从不打听她的事,她就是好奇也没有问过修瑜瑾的家事。   甚至,她连他是否成亲都不敢确定。   尹三轻抬头看了一眼修瑜瑾,这样的人,倘若家中已有妻子,一定会是一个温柔美丽而又多情的女人,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配的上他吧!   尹三轻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因为刚刚擦过灰绣花鞋上也沾了尘土,看起来灰扑扑的,即使她算是个美丽的女人,可终究在这泥淖里沉沉浮浮,即使她也会吟诗作画,可生活早已被坛中陈酿一点点侵蚀,那双曾经拨弦捻棋的手现在也只会划拉算盘,早已不记得五音如何排列。所以,她到底在想什么?尹三轻扯起嘴角苦笑了一下,就这样吧,足矣了! 作者有话要说:  女主有点贪心,害怕这段感情给彼此带来伤害,又贪恋着男主给她的陪伴和温暖。别说她自私,她对男主本来就不是没感觉,只是受过伤害不敢去爱。    ☆、欲加之罪(四)   第二十四章欲加之罪(四)   修瑜瑾当然不是为了刷漆来的,想他好赖不计也是个大少般的人物,哪有大少干完了活不讨点甜头的?虽然刚才他似乎有点吓到尹三轻了,但那可是尹三呀,要是搁在几年前修瑜瑾也就罢手回去了,毕竟欺负人家小姑娘实在不是大老爷们儿该做的,可现在他总有种危机感,这种危机感极大的促进了他不要脸的程度!   修瑜瑾晃悠着从梯子上下来,拉着尹三轻站在门口抬头看:“怎么样,我的手艺还不错吧?这一看跟新做的有什么区别?轻轻你说怎么谢我?”   尹三轻抿着嘴,修瑜瑾不把她的话放在耳里,她无可奈何,可还是有点不高兴。   “我还有事要忙,你……自便吧。”说着就进了大堂喊道:“二风招呼一下修大人。”   修瑜瑾跟着进去,把木桶还给了一面纠结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二风,店里陆陆续续的开始来客人,新刷的油漆味儿也并没有赶走他们过来吃饭看美人儿的热情。   尹三轻穿梭在厨房和大厅之间,豆子不在二风一个人总也忙不过来,还时不时的被叫过来伺候这位修大人,已经有好几位客人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意,尹三轻这边是一边上菜一边赔礼道歉,还顺带着被灌了好几杯酒。   修瑜瑾并没有上去阻拦,他知道这是她的生活,虽然有心疼有怜惜,可是她确实已经破土而出了,不再是那朵江南水乡的美人花,她可以靠自己活的坚强而明白。虽然他不想可确实是他希望的,偏偏又是他最心痛的,最初的最初他只是希望尹三能振作起来,找到活下去的方向,其实现在这样也好吧。   修瑜瑾苦笑了一下,她很好,苦的只是自己而已。   二风抽空跑过来,眼巴巴的看着修瑜瑾,紧张了好半天才说道:“修、修大人你想吃什么,我去告诉周师傅。要是闲楼下乱的话也、也可以去楼上房间。”   不过是几句话被他说的磕磕绊绊,修瑜瑾看着远处还在假装忙碌的尹三轻,就知道她不可能把自己扔在这儿不管的,修瑜瑾嘴角挂起了微笑:“去告诉你们掌柜的,就在楼下随意吃点就行,不用麻烦。”然后又问道:“豆子呢?怎么这会儿了还不见人影?带了小徒弟怎么自己就偷懒了?”   二风结结巴巴的赶紧解释:“那个、那个不是的。掌柜的让豆子哥跟踪齐、不是!让他出去办事了。”二风慌乱间改口,可惜已经被修瑜瑾听出了不对。   修瑜瑾皱着眉头问:“让他跟踪齐莫?为什么?”   “我、我不知道。”   二风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一时又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好眼巴巴的像尹三轻投去求救的眼神。   尹三轻一直都在偷偷的打量着那边,见二风眼下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还以为是修瑜瑾为难他,赶紧扔下手中的菜盘子就赶了过来,一把把二风拉倒自己身后,跟个老母鸡似得把人护的严严实实的。   对修瑜瑾她说不了硬话,可不代表他就能随便欺负自己的人!   “二风年纪小,不知哪里得罪了修大人,我替他赔罪。”尹三轻是真的不高兴了。   后面二风轻轻拉着掌柜的衣角,想偷偷的把自己说漏嘴这件事告诉掌柜的,可他还没来得及说呢,就听见修瑜瑾阴沉着脸说道:“那正好,我也有话问你!”   然后二风手中的衣角就不见了。   尹三轻只觉得手腕一痛,接着人就被修瑜瑾拉着上楼了,她走的踉踉跄跄,几次差点摔倒,最后还是被修瑜瑾一把搂住,大步的去了她的房间。她能感觉到修瑜瑾在生气,很明显的怒意,下意识的尹三轻就有些害怕,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觉得有凉意从心底丝丝的渗了出来。   修瑜瑾放开她去关门的时候,尹三轻转身跑到了一个相对安全的位置,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即使修瑜瑾不会伤害她,可这个样子的修瑜瑾她还是觉得很陌生,很害怕。   修瑜瑾转身就看见尹三轻已经离他八丈远了,而且是他往前一步她就不自觉的下意识退一步。   “你躲什么?”修瑜瑾没再往前,径自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杯茶,茶壶显然是昨夜的剩茶,又凉又涩,跟他现在的心情一模一样!   尹三轻强自镇定,也找了个地方坐下,说道:“二风小不懂事,得罪了大人,大人别见怪。”   “你一定要跟我这么说话吗?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跟孩子计较的人?轻轻,要生气我也只生你的气。”修瑜瑾觉得无奈极了,听到二风说出的话,修瑜瑾甚至觉得自己这么多年的苦心都打了水漂了。   “我、我没有。”尹三轻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其实今天她也挺乱的,乱在修瑜瑾对她的态度于往日截然不同,她不知道该这么办。甚至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修瑜瑾。   对呀,修瑜瑾怎么可能会去为难一个孩子,是她太慌乱了,跟修瑜瑾有关的事情,她现在都无法做出正确的判断。   “对、对不起。”尹三轻低着头,小声的道歉。其实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是因为看不得修瑜瑾受委屈吗?   “轻轻。”修瑜瑾唤了一声,好像只是自言自语一般:“你怎么跟那个孩子也学会了,好好的结巴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们。”   “没有。对不起。”尹三轻似乎只会说这么一句话了。   “唉。我就知道自己今天一定会出师不利,可没想到会这么的不利。二风跟我说你让豆子去跟踪齐莫了。”修瑜瑾抬头盯着尹三轻:“轻轻,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去跟踪他吗?你就这么关心他?”修瑜瑾捏着茶杯的手在一点点的用力,最后一句话好像是从肺里撕破皮肉挤出来一样,说出口还带着拉嗓子的痛。   “难道你就真的感觉不出来我对你的感情?他才来几天?你们才认识多长时间,你就这么记挂着他。”话没说完那不怎么结实的茶杯就被他捏碎了,瓷器划伤手指,从指缝里流出殷红的鲜血。   尹三轻听见动静抬头一看,这回是真吓着了,修瑜瑾皱着眉头痛苦的样子,手中碎片混着茶叶让鲜血更加刺眼,那一眼就刺到了尹三轻的心里。   她慌乱的跑过去,掰开修瑜瑾的手,想先处理一下,可是被修瑜瑾推开了:“我问你,你为什么要去跟踪他?轻轻,我费劲心思是让你好好生活的,努力的融入到你的世界里去,为什么你都不愿意多看我几眼?”   那一眼足以尹三轻看清楚修瑜瑾的伤口,伤口比较深,血流的比较多,如果不及时处理,伤到手上的筋脉,那这只手恐怕都有危险。   她很快就冷静下来了:“先处理伤口,我去请大夫过来。然后我们再说齐莫的事!都说清楚。可以吗?”   修瑜瑾抬头看了一眼尹三轻,她态度很坚定,甚至是带着命令的语气,修瑜瑾把头扭到一边,默认了。   这要是被管家陈秉看见,绝对会笑话他一整年,这位爷什么时候服过软?在这身心都受到巨大伤害的时候竟然还能控制得住不发少爷脾气乖乖听话看大夫,实在是难得,简直是百年难得一遇!   尹三轻见修瑜瑾不说话,也不管他直接关门走人了。楼下生意正是兴旺的时候,二风一个人穿梭在里里外外忙的跟个陀螺一样,尹三轻自己一路跑到医馆抓着白胡子的老大夫又一路跑了回来。   等她气喘吁吁的带着同样气喘吁吁的老大夫进屋的时候,修瑜瑾还是原来的样子,偏着个脑袋,好像从她离开之后一动也没有动过。事实上,他也确实没有动过。   见尹三轻回来,才坐直了身体,老大夫这边气还喘匀呢,就被尹三轻推到了伤者跟前:“大夫您快看看他这手没事儿吧?以后拿笔不碍事吧?”   伤口还是原封不动的混着茶叶渣滓,不一样的是已经没了瓷器的碎片,老大夫拿过纱布一点点的把伤口擦拭干净,仔细看了看才说道:“不碍事,虽然伤口比较深,但是没伤到筋,都是皮肉伤,就是长好了会留疤。”然后摸上药膏又给包扎了起来,才捋着白胡子说道:“你们年轻人怎么就这么不知道爱惜自己呢?这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一个她一个你。”指着尹三轻又指了指修瑜瑾:“都不是孩子了,一个比一个不顾自己。唉,老人家说话都没人听了,老了,老了。”   修瑜瑾听老大夫这么说,立刻问道:“她怎么麻烦您了?您跟我说说,我替您教训两句。”   “哼,前几天过敏,那半夜三更的得亏了我老人家浅眠,就她那症状,万一有个好歹多吓人呀!”老大夫絮絮叨叨完全没注意到修瑜瑾越来越黑的脸色。   “都说了不是故意的。”尹三轻不太在意:“我送您回去吧,顺便把药拿了。”   “让二风去送,我们是不是该把没说的话说完?”修瑜瑾的语气已经是十分的不好了,尹三轻只对一样东西过敏,只有桂花。平时店里绝对是隔绝这个东西的,那东西只能是外面人带给她的,只能是齐莫!齐莫给的,哪怕是桂花你也在所不惜吗?   修瑜瑾从来没有这么无力过,他突然觉得哪怕自己再怎么努力,都不能影响到尹三轻,哪怕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融入到他的生活里了,甚至兴致勃勃的觉得只要再加把力他就水到渠成了,谁知道又偏偏横刀插出来一个齐莫! 作者有话要说:  修修吃醋了,啦啦啦 好日子就要来了 表白然后在一起,虐渣男 嘿嘿嘿 ☆、坦言   第二十五章坦言   一把白胡子的老大夫自然也是人精般的人物也早就经历过小儿女情长,眼下算是彻底明白所谓的家国大事不过是托词,这修大人怕是早就情之所系不由己了。   拍了拍修瑜瑾还好的那只手:“年轻人不要动肝火,好好养病。行了,老头子自己回去了。大人的药我会让徒儿送到府上的。”   修瑜瑾厚着脸皮接受了老大夫的提议:“那您路上慢点,改日有空再登门拜访。”   然后把人送到门口就拐了回来,简直是一步路都不愿意多走,回身的时候还把门给严严实实的关好了。   尹三轻其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好的一天突然就乱了套,今天发生的事统统都在她意料之外,她甚至还有点没有反应过来,也不明白为什么修瑜瑾就生了这么大的气,还弄伤了自己。看着他裹起来的那只手,还是右手,怕是连个文书都写不了了吧?   尹三轻垂下眼眸,盯着地板不说话。   气氛有些意料之中的尴尬,修瑜瑾盯着尹三轻好半天才开口问道:“为什么这么在意齐莫?”   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憋屈和不高兴,还没等尹三轻说话,他又接着说:“你别看齐莫小白脸一样长的好看又是京官,其实他到晏城来是找他夫人的,轻轻,你别犯傻,他不是什么好人。”修瑜瑾也是头一次觉得自己语言如此的匮乏,恨不得再去师傅好好多念几本书。   尹三轻这才抬头,修瑜瑾一脸的愤怒,可丝毫不掩盖他与生俱来的气质,即使是现在这样略带狼狈的坐在这里,也依旧是个翩翩佳公子。   可现在却像只斗败的公鸡,无端的看的尹三轻心头一跳,修瑜瑾能喜欢她是修了八百辈子的福气,即使不能在一起,尹三轻也知道自己不能这么折磨他。   苦笑了一声,尹三轻低声说道:“齐莫其实是我未婚夫,他来晏城本是为了找我。我不想被他认出,所以才会留意他的行踪。”当然还怕齐莫对修瑜瑾做出不利的事。   修瑜瑾没想到会听到这样的答案,都是官场中人,他自然也早就听说了齐莫多年寻妻的感人事件,可他着实没想过,这事儿怎么就让他给赶上了?小心的打量着尹三轻的脸色,原本理直气壮也变的虚了几分:“轻轻你是认真的?”要论齐莫的深情,修瑜瑾也是佩服的,在他看来深情他排第一的话,那第二名当仁不让的绝对是齐莫!   “这有什么假的?骗你我能有什么好处?”尹三轻本想说句轻快的话缓和一下气氛,可惜修瑜瑾实在是太过正经了,这气氛还是依旧低沉和压抑。   修瑜瑾:“所以他来晏城才会住在轻鸿客栈,就是为了近距离接触你。甚至他一定会试探你。对不对?”   尹三轻点了点头没说话,齐莫确实在一直试探着她,甚至即使现在她也不敢放松,只有齐莫彻底走了,她心里的那根弦才会解下。   “所以他是拿桂花试过你,你不愿意承认才会过敏。我说的对不对?”刹那间修瑜瑾觉得自己简直是神探附身,这么一想也就不憋屈了:“你根本就不在乎他了,也不愿意跟他走,是不是?”   可是他还是不能理解:“还有,齐莫现在是不是还不知道?”虽然这么问了,但修瑜瑾几乎百分百确定齐莫一定不知道尹三就是他苦苦循环找这么多年的未婚妻,不然他可没那功夫跟自己在这打混!   尹三轻被一连串的问话砸晕了,一时争辩也不是,默认也不是,沉默了半晌才终于说道:“其实,我们早就解除婚约了,在我们来晏城之前。”   修瑜瑾楞了一下,这是他没想到的,毕竟齐莫这几年可是打着找夫人的名头四处找人的,他本以为就算是没正经的行过礼拜过堂这婚约也一定是有的,没想到齐莫竟然还真的这么厚脸皮!   “那他这么多年都说自己是在找夫人,也太不要脸了吧!”修瑜瑾脱口而出,说完了才后悔,他不知道尹三到底清不清楚这么多年齐莫一直在找她的事。这事儿听起来其实也挺深情的,他实在不愿意去给情敌加分。   谁知尹三轻就好像没有听见一样,自顾自的往下说:“当年我们家跟齐家是算是邻居,关系一直很好。我爹是做生意的,后来生意越做越大就成了皇商,每年宫里采购的织锦瓷器茶叶甚至娘娘们用的胭脂水粉都是从我们家出去的。齐家也想分一杯羹就跟着我爹干,没几年也发达了,我跟齐莫算是从小一起长大,还不懂事的时候就订了亲。”   修瑜瑾听到这里更纳闷了:“一起长大,他怎么可能认不出你?”这简直就是荒谬。   尹三轻回头看了修瑜瑾一眼,眼神一点点变的妩媚风情好像勾人心魂一般:“这样呢?你会不会怀疑这个人不是我?”   修瑜瑾被看的心头一跳,浑身发热,不过还是立刻否定:“当然不会,你就是你,别说眼神变了,你就是毁了容化成灰我也认得。”他当然不会说尹三轻那个样子曾经无数次在午夜的时候在他梦中徘徊,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又怎么可能认错!   可一想到尹三轻用这种眼神还看过齐莫,即使不是真心实意,他也觉得憋屈的慌。   尹三轻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接着说:“这么多年变化太大了,刚来晏城的时候你也见我的样子,像个小白兔一样,懵懂不通世事。那还是我们家遭难之后,你能想象之前是什么样子吗?”   修瑜瑾想象了一下,突然就理解了,他是看着尹三轻一点点变化的,虽然有心疼,可更多的是欣慰,假如是齐莫的话,那一定不肯相信了!   不过他还是更想知道他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尹三轻也没卖关子,既然已经打算坦白了,也没必要遮遮掩掩。   “那年我十八岁,爹娘说定好了婚期,只等把这一季忙完就风风光光的把我嫁出去。可惜,我缝了半年的嫁衣,最后还是付诸火海。”尹三轻起身走到了窗前,她想透透气,那是一段很压抑的情绪,虽然她看开了,可并不代表着就能彻底忘却。   “我记得那是宫里要采购一匹绫罗,说是什么典礼要用,很重大的典礼,我爹娘也一直都小心谨慎,甚至每匹都亲自查看,就怕出意外。”   “还是出了意外?好像都是这样的,越是小心,就越有意料之外的事情发生。”修瑜瑾本来不想打断,可他不想看着尹三轻沉溺在过去的阴影里,他看着她从泥沼你走出来,不愿意她再沾上一点点的不洁。   “据说那匹货到了京城被人查出是以烂充好,用的是几年前的库存来敷衍了事。皇上大怒,要求彻查,结果非但没有查清原因反而牵连出我家的货都有问题,不是假的就是滥竽充数,是买通了朝中官员和宫里的大太监从中谋取暴利!人证物证俱全,那大太监一口咬死就是我爹许了他许多好处,他鬼迷了心窍才会答应,然后一头撞死在了大殿上。”   修瑜瑾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问:“可是江南靳家?”   “原来你也知道。”尹三轻苦笑:“后来怎么结的案我就不清楚了,本来以为一定是家破人亡,我爹无奈之下去求齐家把婚约提前,好给我留条生路。”   修瑜瑾想起尹三轻才刚说的婚约取消了,黑着脸问:“他们家毁约了?”   “岂止,齐家不仅不承认有过婚约,还将我爹娘冷嘲热讽一顿,撵了出去。我娘自此一病不起。”尹三轻似乎是说累了,就着矮几坐了下来。   修瑜瑾想给她倒杯茶后来发现茶是过夜的冷茶,他这残废的手也倒不了,只好作罢。   “那后来呢?”   “后来案子结了,说我们家只是受人蒙蔽什么的,但那匹绫罗确实是有大问题的。最后也只是抄家,并没有实质性的罪罚,只是江南靳家也自此没落。没几天我爹就收到消息说齐家代替了我们家,成了新的皇商,我爹才意识到,最后送货的船因为出了纰漏换成了齐家的,这才意识是着了齐家的道儿了!心灰意冷之下,才带着我们来了晏城。”   后面的不用尹三轻再说修瑜瑾也知道了,靳夫人一病不起加之不惯北方气候,最终撒手人寰,靳老爷受了这么多的打击又失去了爱妻也自缢了,只剩下那娇娇弱弱的靳小姐,变成了后来的尹掌柜。   “原来你就江南靳家的小姐。”修瑜瑾叹了一句:“你知道吗?我小时候应该见过你,不过那时候你好像已经有了婚约。我问我娘这个漂亮的小妹妹是谁?长大了我能娶她吗?我娘说我没机会了,她已经许了婆家。”   尹三轻没想到好好的修瑜瑾会突然说起这个,不过她怎么不记得小时候有见过他?他们一个南一个北,不说天地之隔吧,也是不近的距离,难道是小时候进京的时候?尹三轻想了想,觉得修瑜瑾可能是朝中哪家的公子,机缘巧合之下见过也说不一定。   她刚想说自己不记得了,就被修瑜瑾用那只尚且还好着的手,握住了她有点微凉的手指:“所以,轻轻,我现在有机会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轻轻家破的事情跟修修家有点关系,后面会慢慢解释, 不怨修修家,修修也是受害者之一。 好了,只能剧透这么多。 ☆、意图   第二十六章意图   尹三轻有点不知所措,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可修瑜瑾显然不给机会,直勾勾的盯着她,似乎没有答案就要一直这么僵持着。   “掌柜的,我回来了。”门外是“彭彭”的敲门声,是豆子的声音。   修瑜瑾松开手,尹三轻得到自由以后,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她觉得脸有些不正常的燥热,怕是要红了。   然后才跑去给豆子开门,这马上就要入冬的时节,豆子也是一头的汗,有点气喘吁吁的样子。   尹三轻赶紧给他倒水,就听修瑜瑾提醒道:“那是过夜的冷茶,还是换热的吧。”   尹三轻愣了一下,修瑜瑾有点公子哥的脾气,衣食住行也比较讲就,所以刚刚他喝的是过夜茶?   修瑜瑾被看的有点窘迫,接过尹三轻手中的茶壶:“算了,我下去拿点热茶上来吧。”   他惯用的右手此刻已经废了,所以被尹三轻轻而易举的躲了过去:“不用,你有伤,坐着就好。我下去。”说完一手拿着茶壶一手拎着裙摆就跑了。   豆子这边好不容易把气喘匀了,看着掌柜的风一般跑远的背影,想说,他可以不用喝热茶,凉的也行,不用这么着急。   然后又看见他们伟大的修大人被裹的严严实实的右手,意识到,可能掌柜的并不是为了给他倒水喝,也可能是某人也需要多喝水,毕竟受伤了嘛!   豆子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的问道:“大人的手怎么了?”   太守大人虽然没什么架子,跟掌柜的关系也比较好,但豆子自觉还没有跟太守大人交情深到可以随意话家常的地步,所以也只是随便问问。   “哦。今早去了趟大牢,被犯人失手伤了,大夫心急缠的多了点。看着挺吓人,其实没事。”修瑜瑾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掰扯。   豆子:“大牢里穷凶极恶之徒太多了,大人应当多加小心。”   “偶有意外发生也是在所难免的。”修瑜瑾笑着应答。   尹三轻推门进来就听见这两人的对话,有点无语,原来堂堂太守大人还是要脸的。也怕被人知道自己争风吃醋的鲁莽行为。   豆子见掌柜的回来了,赶紧汇报自己的一天的跟踪成果:“掌柜的,那个齐莫他……”豆子一着急,嗓子就有点破音了。   “先喝口茶,不着急慢慢说。”修瑜瑾用自己还好的那只左手把茶杯递了过去,偏偏还晃洒了出来。   尹三轻见状拿了手帕想把桌子上的水迹擦干净,刚掏出来就发现这是修瑜瑾给她擦脸的那块,当时他递给了自己,尹三轻当时没多想就先拿着了,此刻却有点尴尬。   修瑜瑾也看见了,先一步伸手把手帕拿过来擦干净了水迹又还给了尹三轻:“记得洗干净。”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偏偏被修瑜瑾说的隐晦不明,好像是什么约定好的暗号一样,尹三轻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去。   一旁的豆子光顾着润嗓子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两个人的小动作。喝完了茶才接着说道:“掌柜的今天让我跟着那个齐莫,你们猜他去了哪里?”   齐莫去了哪里修瑜瑾并不关心,看着尹三轻意有所指:“他自有去处,我们何必操心。出了事,有我你们怕什么!”   豆子没想到这修太守这么的自大,简直就是土霸主了,不过这齐莫到底是京城里来的坏人,还是得小心防着点。   “修大人你不知道,那齐莫他不是什么好人,来咱这儿是来找事的!大人你要小心点,别着了他的道儿了!”豆子嘱咐完了又接着说:“他去了崔老太那个儿媳妇的家里。”   “崔李氏?果然如此。”修瑜瑾起先没想到他会去找崔李氏,不过很快又想明白了,嗤笑了一声没说话。   尹三轻有点不明白,问豆子:“他找崔李氏干什么?”   豆子挠着头:“怕被他发现,我躲在远处的草垛子后面,隐隐约约的听了一点。好像是他让崔李氏去干什么事,崔李氏不答应。那个齐莫不甘心,不过最后还是被崔李氏赶跑了。”   “不答应还被赶跑了?”尹三轻还是不能理解:“崔李氏不答应的事,一定超出了她的能力范围,会是什么事?”   修瑜瑾看着尹三轻皱着眉头思考问题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见豆子在看他,又正色道:“齐莫找崔李氏应当是要说服她进京告我的状。崔李氏之前因为崔老太那块地的事情到公堂上闹过,大家伙儿都知道,齐莫是想把这件事闹大,好让我没有回旋的余地。”   尹三轻不说话了,齐莫到晏城来的第二个目标就是修瑜瑾了,他俩也不知道倒了什么霉,竟然同时成了齐莫的目标,说来也真是缘分。   “可齐莫为什么要找你麻烦?你们应该没什么瓜葛吧?”   修瑜瑾:“还能为什么,自然是他觉得我犯了案呗,想在自己的丰功伟绩上再添一笔。”   尹三轻是相信修瑜瑾的,但这并不代表别人也会相信:“他为什么会觉得你有问题?”   “自然是有人授意的。在齐莫来之前,他手下那只狗早就来探过路了,被我戏弄过一回,好像还受了点伤。”修瑜瑾本来想说是他对不住尹三轻才引来了齐莫,后来一想这事儿他俩都有责任,不过并没有说出口,只是隐晦的提了一下:“所以说,万事皆注定。”   豆子听着听着,突然就明白了:“是我们救了他手下齐烽,才引来了那个齐莫吗?早知道就不要救他了!”嘟着嘴,一脸的懊恼,当初的救人一命,没想到现在给大家添了这么多的麻烦事,真是太不应该了。   “说是这么说的,可救他之时你并不知道后面会发生的事。难道因为一个齐烽以后都要见死不救了吗?万一倒在你门前的是个大侠,你不救他岂不是天下人的损失?”修瑜瑾老生长谈的说教:“尤其你还小,在不能明辩善恶的情况下,要常怀善意之心。”   豆子喏喏的不再吭气。   尹三轻朝修瑜瑾投去感激的一眼,豆子他们还小,尹三轻不想他们年纪轻轻就觉得世间凉薄。   “那为什么崔李氏会拒绝?”照豆子听来的三言两句,齐莫出手又一向阔绰,实在不应该呀。   这也是修瑜瑾不能理解的:“当日公堂之上她也是咄咄逼人,至于为什么不答应齐莫我也不知道。大概她另有隐情吧。”   “后来呢?齐莫回来了吗?”   豆子:“后来又买了点东西去了老人院,我在门口等了好半天,就看见大家伙儿都出来送他,还有齐烽,齐烽也一起出来的。不过他们没有一起进去,应该是齐烽先去的,齐莫后来跟去的。后来他们就回来了,我提前抄小路跑回来的,没有被发现。”   “他去老人院做什么?”   修瑜瑾解释道:“他是打算借着老人院这事儿为突破口的。按照他的手法应该是先以我以权谋私强行征地为由将我打入大牢,然后再查抄家产严刑逼供最后安上一系列贪赃枉法的罪名。然后他加官进爵,我伏尸刑场!”   尹三轻有点烦躁:“他又没有证据。”   “很快就有了。不,我猜齐莫的奏折应该已经快到京城了,他手中的证据也差不多了,他也待不了太久的。”修瑜瑾看着尹三轻安慰似得笑了笑:“等他走了,你就可以安心了。”   尹三轻完全没有被安慰到,原本焦躁不安的情绪在听了修瑜瑾这一番话之后,更加一发不可收拾。   “既然你都知道,那为什么不阻止他?就这么束手就擒?等着被审判吗?明明你什么都没有做过,为什么要被齐莫污蔑!”尹三轻情绪很激动。   豆子觉得现在自己有点多余,想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不过他好像有点想多了,现在也根本就没人注意他。   修瑜瑾见尹三轻情绪激动,想也没想的就靠了过去,想碰碰尹三轻可手又不方便,只好可怜巴巴的看着尹三轻,一副求抚摸求安慰的可怜样。   豆子觉得自己好像看到了什么不该看的,也似乎知道了点不该知道的事,赶紧捂着脸说:“那个,没啥事了,我下楼干活了。”说完刺溜就跑了,还带翻了一边的凳子。   修瑜瑾好笑的看着他一连串的动作:“这孩子,以后总要习惯的。”   尹三轻焦躁的情绪,在这一系列动作之后被奇异的安抚了:“你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修瑜瑾其实不愿意跟她说太多官场上的事,可她总归是要慢慢习惯的。   “私自征地本来就是不合律法的,更何况我也确实有强硬的手段,齐莫他能拿到这些并不奇怪。”修瑜瑾就着茶杯润了润喉,发现是他喜欢的老君又多了两口才接着说:“不过,老人院这件事本身就是件功德事,功大于过。我的那些小手段完全就上不得大堂。”   “你的意思是,齐莫做了无用功?”尹三轻突然意识到,修瑜瑾本身并没有那么简单,他在朝中极有可能有一个强大的后盾。   “呵呵,当然不是,这天下孤苦无依的老人们在感谢我的同时应该也会捎带的提一提他。”修瑜瑾有点小得意。   尹三轻放心了:“那就是没事了?”   “有事。”修瑜瑾眼巴巴的看着尹三轻:“齐莫递了奏折,我少不了要去京城走一趟,说不定还会在大牢里过一晚。可你看我这手?到时候肯定免不了要吃苦的。”修瑜瑾把他那包裹的跟个猪蹄似的爪子俱到跟前,以求能得到些许的安慰。   可惜,尹三轻看也没看:“大夫说你得忌口,我去跟周叔说一声。”   徒留修瑜瑾一个人黯然伤神。明明今天也说了挺多,怎么感觉好像什么也没说一样?轻轻似乎也没什么反应,修大人很惆怅,伤口也开始变疼了。不过还好,跟齐莫那小子没什么关系!修瑜瑾觉得他这一天也是跌宕起伏了,本来打算好好赏个画的,可是,画呢?   “周师傅,我在外面捡的,留着点柴吧。”二风把手中的卷轴放在了炉灶边。   “好嘞,放那儿吧。”   那作画之人倘若知道自己传世的名作有朝一日竟然沦为点柴的废纸,也不知会做何感想。    ☆、横生枝节(一)   第二十七章横生枝节(一)   当师爷才把没有大人监管自己必须独立独行的解决各种衙门问题的怨气跟陈秉发泄完的时候,修瑜瑾才堪堪推门进来,用他那只尚且还好的手拎着一个巨大的食盒。   陈秉一眼就看见自家主子的身影,一把推开碎嘴的章牧朝修瑜瑾跑了过来。   “爷你这是怎么了?这手怎么回事?”陈秉跟在这位主子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身上别说见伤了,哪怕是被蚊子叮个包那都是了不得的大事。   修瑜瑾把手中的食盒递给陈秉:“客栈大厨做的,要不是我忌口不能吃还真舍不得带给你们。诺,都没吃吧?正好尝尝。”   章牧伸手把盖子掀开,一整天都湮没的鸡毛蒜皮张家长李家短的师爷,还没把自己从市井的泼皮风气里拔出来:“又不是尹掌柜亲手做的,有什么好舍不得的。呦,还真不错,红烧狮子头,清蒸鲫鱼汤。啧啧都是我喜欢吃的。”   陈秉不耐烦看他,把手中的盒子推搡给章牧:“吃吃吃,就知道吃,一边去。”   章牧半途接过,看着陈秉好像是真的有点生气的样子,也不敢造次,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位就是个管家还不如自己一个师爷呢,好歹咱也是衙门里领公差的,可章牧莫名其妙的就是有点怕他,乖乖的拎着食盒站在了一边,不敢再贫嘴。   修瑜瑾见陈秉神情严肃,随意的敷衍了两句:“没事的,就是不小心被划伤了,过两天就好了。只不过这几天就要多辛苦师爷了。”   师爷一边受着美食诱惑的摧残另一边还要受到来自管家的精神压力,见自家大人发话了,赶紧旗帜鲜明表明自己的立场:“大人吩咐就好。都是分内之事没有麻烦那一说。”   修瑜瑾满意的点了点头,打算回房休息了,他这一天也甚是疲乏,只是显然陈秉并不是这么轻易及放弃的人。   “是尹掌柜伤的爷?爷莫不是用强了?”不怪陈秉提出这种看法,实在是尹三轻她真做的出来,刚来晏城的时候因为长的漂亮惹来非分之徒,最后哪个不是带点血回去?陈秉记得好像还是自家爷教她拿起匕首来保护自己的。   修瑜瑾皱着眉头训斥:“说什么呢你,我是那种人吗?”   见陈秉实在不好打发,修瑜瑾有点自暴自弃:“哎呀算了,跟你说吧。我不小心捏碎了个杯子,然后就把手划伤了。行了吧?好了好了都回吧。”说完就打算走。   “可是大人什么事让你气这种地步?难道是尹掌柜拒绝你了?”章牧觉得自己看到了事情的真相。   “拒绝你个头呀!能不能说点好的?”修瑜瑾抬手做出要打人的动作,章牧抱着一个大食盒狼狈的躲闪着:“就是随便猜猜,大人我错了。大人一定得偿所愿。”   “好了好了,别闹了。”陈秉正色道:“爷没做出格的事就好,看爷心情也不错,想必跟尹掌柜相处的也很愉快。爷先回房,等会儿让府里的大夫再过来看看。”   修瑜瑾不想麻烦:“不用了,大夫已经看过了,还上了药说会来送药呢,不过好像没来,不如明天你派人去拿一下吧。老大夫年纪大了说不定忙忘了。”   陈秉很坚持:“还是看看的好,要是大爷知道了,恐怕要怪罪我们的。”   修瑜瑾无奈也只能答应,等拆了纱布又清理了一遍伤口再换药,忙完的时候也已经月上中天了,修瑜瑾躺在床上,却清醒的睡不着。他能感觉到尹三轻对他的闪躲,努力假装正常但是偶尔还是会漏出来的慌乱,都说明她其实也很迷茫,不知道该怎么办吧。   修瑜瑾翻了个身,枕着那只好好的手,不知道他还有没有足够的时间慢慢来,不过慢了这么多年是不是也可以稍微加快一点步伐?   深夜未眠的人却不止修瑜瑾一个,尹三轻看着眼前的七弦琴,这是靳夫人一定要让她带出来的,据说是百年红衫木加之大师的手笔,是当时不可多得的好琴。尹三轻擦拭着琴弦,一点点又小心翼翼。擦完之后并没有像往常一样放起来,小心的试了试音,因为经常调试音调还是很准的。她心里苦闷,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去纾解,这琴其实于她而言是个桥梁,链接了她对已故亲人的思念,尤其是现在,即使她已经很坚强了,可还是希望娘亲能在她身边。   齐烽拿着写好的文书递给齐莫:“大人,这是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有足够的证据可以证明修瑜瑾他以权谋私,至于和那崔老太的关系,那老太太很向着他。”   齐莫:“越向着他越好,到时候就说是他们俩合伙谋财,那老太太肯定会包庇修瑜瑾,这种时候就是越抹越黑。”   “大人英明。”   “行了,收拾的差不多了,就等朝廷的旨意下来,革了修瑜瑾的职然后我们就可以押解他回京受审了。”齐莫露出了满意的微笑。   这次晏城之行也不枉他受了这么多的委屈,到时候添油加醋一番,定要修瑜瑾后悔他当日的所作所为。   齐莫倒了杯茶,隐隐约约好像听见了琴声,能听出来手法有点生涩,齐莫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觉得这个琴音很熟悉,像是在哪里听过可又想不起来。想再仔细分辨一下,又没有。   “你听到有琴声吗?”齐莫有点不甘心的问道。   齐烽点了点头:“此刻夜深人静,恐怕是谁家的小儿在习琴传到这里了。”   “调子有点熟悉,你知道是什么吗?”齐莫推开窗想再听一听,可惜四周一片寂静,哪里有什么琴音。   “应该是‘清平乐’,一般初学者都会联系的曲子,大人觉得耳熟也是正常的。”齐烽回道。   齐莫也没再追究,两人又安排了点其他事宜,齐烽才回房休息。关上门从齐莫房里出来的时候,齐烽抬头看了一眼三楼的位置,然后才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尹三轻看着坐在哪里直勾勾看着自己的修瑜瑾很无奈,本以为那天过去他会安生一下,好歹给她一个喘气的机会,显然是尹三轻想多了,修瑜瑾这次根本就没打算再给她留有余地。   从那天离开之后,第二天一大早修瑜瑾就跑到客栈来了,美其名曰家里的后厨有事回家了,所以他只是过来应付一下一日三餐。   今天是他跑来的第三天了,每次过来就是规规矩矩的吃饭,只是那直勾勾的眼神看的尹三轻有些消受不了,最让她无法忍受的是修瑜瑾每次吃完饭都不给钱的,不给就算了,偏偏那么理直气壮,饶是尹三轻心里没鬼也要虚上几分,更何况她心里本来就不太平呢?   “你家厨子什么时候回来?让堂堂太守大人每次都为了吃个饭耽误办公的时间是不是不太好?”隔着大堂的过道,尹三轻趴在柜台上问。   “这个还真不好说。你想他什么时候回来?”修瑜瑾用左手拿着汤匙,动作生疏又笨拙:“我倒不想他回来了,还是周叔做菜好吃。”   “你这么跑不累吗?”尹三轻很无奈。   “不累呀,我愿意。谢谢周叔。”周兴端上来一份炒豆腐,照顾他伤残人士,豆腐炒的特别烂,只能用汤匙挖着吃,所以卖相特别惨。   周兴看着他摇头笑了笑,弯腰低声说:“大人这是打算耍赖皮吗?”   “周叔说什么呢,唉,总有难言之隐呀。”修瑜瑾假装深沉。   “大人记得结账就好。”周兴摇了摇头,这位太守大人看来是打算出手了。   “周叔说什么两家话,都是自家的钱何必左口袋放到右口袋,只要她愿意,那我的钱还不都是她的,怎么就差这几顿饭钱您说是吧?”修瑜瑾挖着豆腐尝了一口:“周叔的手艺,绝了!”   周兴也没功夫跟他瞎贫,摇了摇头走了,起码这位修大人是知根知底的,比那个齐莫要靠谱的多了。这晏城但凡心里有个窟窿的多少都能猜的出来这位大人对他们家掌柜的有意思,这几年客栈才会越来越顺,基本上也没人敢来找事。   掌柜的能放下过去,解开心结,未尝不是件好姻缘呀。   修瑜瑾吃完了早饭,晃悠到尹三轻旁边:“你们家那个店小二呢?这么一早就不见他了。”   尹三轻也没抬头:“豆子呀,早上街西有个卖豆花的姑娘,他去买豆花了。天天去,忙着呢。”   修瑜瑾忽然觉得自己有点蠢,人家一个店小二才多大点就知道去跟喜欢的姑娘献殷勤,还天天去,自己可倒好,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正说着呢,豆子就一脸慌张的跑了进来,修瑜瑾他见到这孩子每次都是慌慌张张的,上次是这次也是,很有先见之明的给他倒了杯茶,豆子接也没接,开口说道:“掌柜的,乐岚不见了!”   原本慌张的语气加上不均匀的喘气,豆子的声音是明显的嘶哑带着哭腔。那是他小心呵护的姑娘,他怀着满满的期待却找不到她了。    ☆、横生枝节(二)   第二十八章横生枝节(二)   秦乐岚,文静内敛为了照顾家里瞎眼的奶奶每天早上都会出来摆地摊卖豆花,起初因为性格胆怯总是被人占点小便宜,她也不在意默默的咬着嘴唇就算了,后来被豆子看见了,只要有空就会来帮她,做点杂活或者要个帐,渐渐的大家也都知道这小丫头不容易,才慢慢好了起来。   豆子起初也只是单纯的想帮忙,相处之下慢慢的对秦乐岚有了不一样的想法,两人也算是心意相通,像这种完全不打招呼就不见了的情况真的一次也没有过。   “我去了她家,奶奶说乐岚一大早就出来摆摊了,可是她没有去,我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人。一定是出事了,乐岚她不会不打招呼就消失不见的。”豆子很慌张,他了解乐岚也知道这姑娘是个实心眼,说去摆摊就不可能再去别的地方,她不会让关心她的人担心,更何况是已经约好的豆子。   “你别着急,是不是她临时想起有什么事所以才耽误了?”虽说是安慰可尹三轻自己也不太信服,现在已经快要到上午了,也就修瑜瑾闲散烂漫的还在晃悠着吃早餐,卖豆花的乐岚姑娘一般都是天不亮就出摊了,要是有什么私事也早就办完了。   “去她家看看。”修瑜瑾当机立断。   “好。”豆子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修大人肯帮忙那就一定会没事的。   修瑜瑾走了两步,回头看着纹丝未动的尹三轻:“你也一起去。”   “我?”尹三轻很纳闷:“你去就好了,我跟着添什么乱?”   修瑜瑾举起他那只还裹着的右手:“我受伤了,行事诸多不便,轻轻你就不担心吗?”   可怜巴巴的语气搭上忽闪的大眼睛,尹三轻有些闪避的躲开了:“豆子一路上照顾好修大人。店里正忙着,都走了,我这客栈也就该关门了。”   修瑜瑾有点失望,拍了拍豆子的肩膀:“门口儿等着,跟你们掌柜的说句话。”   豆子听话的先走了,尹三轻狐疑的看着修瑜瑾不知道他要说什么,她总是下意识的在拒绝修瑜瑾,可是这种拒绝真的有用吗?   “轻轻,看着我。”修瑜瑾走近了两步,一本正经的说道:“有些事情不是主观意愿可以控制的。我不相信我在你心里就真的没有一点点的地位,等把这里的杂事都处理了,我们需要好好聊一聊。”修瑜瑾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尹三轻,像是远古时期古老的摄魂术一样,尹三轻莫名其妙的就点了头,当她意识到之后有些慌乱的转开了视线,这样也好,等一切都恢复平静的时候,或许就不用担心那么多了。   修瑜瑾得到了自己满意的答复,心满意足的走了。   齐烽看着两人短暂的交谈后,表情不一的分开,若有所思的下了楼。   “这么早那修大人就来了,还真是闲呀。”齐烽现在也是不掩饰与他们对修瑜瑾的态度。   尹三轻:“哦,他有公事处理,顺路过来而已。”   “是吗?”齐烽显然并不在意:“尹掌柜昨夜睡的可好?唉,半夜山更的总是听见莫名其妙的声音,好像是孩童学琴,不过这指法实在太差,扰人安眠。”   “是吗?”尹三轻看了看齐烽:“我倒是没听见,大概睡得太死了。需要给你们换个房间吗?”   齐烽一直都在观察尹三轻的表情,可惜并没有看出什么不同,让齐烽都怀疑自己昨晚听到的琴音到底是不是从她房间里传出来的了。那琴声虽然平常,用的却是几年前江南女子惯用的指法,据他所知,这位尹掌柜可没说过她去过江南!   齐烽一夜未眠,他觉得他们好像是中了这个女人的计了,根本就没有所谓的什么长的一样的说法,她很有可能就是大人一直在找的夫人!   辗转反侧一夜,再次看到尹三轻的时候他已经不确定了,或者说,他心里的天秤已经倾斜,他家大人只有靳家那样的小姐才配的上,而不是这个乡野妇人!   她是或者不是,于他而言并没有太大的意义,不管她叫什么,是什么身份,都改变不了,这个女人的本质,至于夫人,有那画中女子足以了!   “那倒不用了,也就昨夜一次而已,如果再有到时再换也不迟,毕竟换来换去的也很麻烦。”齐烽嘴角挂着笑,只是笑意并未达眼底。   尹三轻是百分百的确定齐烽是在试探她了,有些懊恼,为什么要去动那个琴,只是没写想到他一个糙汉子竟然还会对指法有研究也真是倒了大霉了!   好不容易打消了齐莫的怀疑,又给自己招来额麻烦事,尹三轻有点头疼,这个齐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的从晏城消失呢!   豆子带着修瑜瑾一路小跑,穿过蜿蜒曲折的弄堂之后,终于停在了一户人家门前,门口放着一个大缸,缸里种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树,现在已经枯萎了。   豆子上前敲门,一边敲一边大声的喊:“奶奶是我,豆子。快开门。”修瑜瑾趁着功夫打量了一下这周围,这条巷子其实是出租的,住的多半都是外乡人和一些书生,很少有本地的常住户在这里。   修瑜瑾有点纳闷:“这秦乐岚不是本地人?”   豆子:“不是,她娘早年嫁到了外地,她爹不正混,好赌。后来欠了赌债被人打死了,乐岚她娘性子刚烈,卖了家里的财产跟带着婆婆每天打几份工好歹还了赌债,奶奶熬瞎了眼,乐岚她娘也染了病,最终撒手人寰。临终的时候跟乐岚说打算还完了钱就回晏城生活,她没福气,让乐岚带着奶奶回来。”   修瑜瑾听到这里有些唏嘘,但听这秦乐岚的经历倒是跟尹三轻有几分相似之处,甚至还要凄苦几分,不禁有些感叹,这残酷的世间总有一群倔强而美丽的女子在努力生活,可惜爱命运又好像总在亏待着她们。   等了一会儿大门才慢慢的被打开,颤颤巍巍的老婆婆伸手摸着:“豆子呀,找到乐岚了吗?”   豆子赶紧抓住老婆婆的手:“奶奶,乐岚不会有事的。修大人也来了,他会帮我们的。”   老婆婆又慌乱的想去摸,可是找不到方向有点无措,修瑜瑾上前一步,扶住老人家的手:“您慢点。咱去屋里说吧。”   老婆婆眼里含着泪直点头:“我家乐岚是个乖孩子,她一定是被坏人给抓走了。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把我们乐岚救回来。”   修瑜瑾点了点头后才发现老人家眼盲看不见又赶紧说道:“您放心,我会找到她的。”   祖孙俩住的地方并不大,也只有除了傍边的厨房也只有这间正屋了,修瑜瑾四处看了看房间很整洁,里间摆着两张床看来是一老一小的卧室,安抚了一下老人家的情绪,修瑜瑾才问道:“她是什么时候出的们?”   “乐岚是个勤快的孩子,一般丑末准备豆花,基本上卯时就出门了。这天儿越来越冷了,天也黑,我总是说她让她晚点出去,可这丫头就是不听呀。”老婆婆一边说着这眼泪就不停的掉:“都是我这瞎眼的老太婆连累了姑娘。”   豆子也跟着偷偷抹眼泪:“奶奶您别哭了,对眼睛不好。乐岚看见了又该心疼了。”   “不哭不哭,大人你可一定要找到我们家乐岚呀。”老人家抓着修瑜瑾的袖子不撒手,那名贵上等的料子被拽的皱皱巴巴的,修瑜瑾想拿手帕给她擦擦泪,手伸进怀里又拿了出来,最后只是就着袖子给老人家擦了擦眼泪,轻声安慰道:“没事的,豆子发现的早,我马上安排人去找,不会有事的。说不定她只是有事耽误了,您在家等着,我一会儿派个人来,等她回来了,您就让人告诉我一声。好不好?”   “好好好,谢谢大人了。”老人家心里有了依靠,哽咽着却也没再抹眼泪。   人的情绪是件很神奇的事,在她茫然无措六神无主的时候会觉得天都塌了,失去了所有的希望,甚至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了。当有了支撑和依靠的时候就会觉得希望可能就在眼前。   修瑜瑾带着老人家的希望离开了巷子,问身后的豆子:“她一般都走那条路去出摊?卯时出门什么时候收摊回家?”   北方的小镇卯初也不过是蒙蒙亮的天色,一个姑娘家难免不被有心人盯上,修瑜瑾叹了口气,但愿那乐岚姑娘没有一副倾城的容貌,不然这事儿还真不好说。   修瑜瑾忽然意识到,他很幸运,能护着他的女孩儿成长,能让她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护她周全。   豆子领着修瑜瑾沿着秦乐岚出摊的路一边走一边说:“她平常都走这条路,人家多,沿途喊一喊也总能卖出不少,到集市的时候正是上早市的时间,那人多,等卖完差不多也就该回家了。”   “你平时都来帮她?”   “有时间的时候,客栈有时候也忙,我都去集市找她,帮着收收摊,再送她回家。”豆子声音闷闷的。   “没事的,我会找到她的,到时候给你们做主好不好?”修瑜瑾想安慰可现在什么都是未知的,说来也百搭,勉强打趣着这个小伙计。   “嗯。我们说好的,等我攒点钱,明年或者最迟后年就娶她过门的。”豆子倒是承认的很坦率,没有一点点的扭捏。   修瑜瑾有点气闷,自己要有这魄力,恐怕也早就美人在怀了吧。   不过气闷归气闷,,现在也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吩咐道:“你暂时不能回客栈了跟在我身边,等秦乐岚找到再说。”   “好是好,可是客栈怎么办?”豆子有点迟疑,客栈现在只有一个二风,可到底二风还不熟悉,那掌柜的岂不是要很辛苦?   “嗯,你去趟我府,让管家去客栈帮忙好了。”修瑜瑾见豆子迟疑,笑着说道:“难不成我还能让你家掌柜的吃亏不成?委屈了谁,我也断不能委屈了她。”   豆子看着眼前的修大人,心里一直压着的石头,才稍稍移开了一点,勉强能喘口气。只是这气喘一口就疼一下,乐岚,你还好吗?    ☆、横生枝节(三)   第二十九章横生枝节(三)   修瑜瑾回府换了身衣裳就匆忙的去了衙门,师爷章牧本来该轮休,大人近日忙于私事衙门也很太平,师爷觉得自己也需要适时的休息一下。可惜,他这门还没走出来呢,就被修瑜瑾给拽回了衙门。   “师爷,派个老实忠厚的衙役跟豆子走,有事来报。豆子,你带着衙役去秦婆婆那里,然后立刻回来。”修瑜瑾脚步匆忙,边走边吩咐。   “爷,这是出了什么事了?”陈秉抱着修瑜瑾换下来的私服,脚步从容。   “对了,还有你。你去趟轻鸿客栈,去帮忙吧。不叫你不用回来。”   “啊?这是什么意思?”陈秉十分不解,就算要讨尹掌柜的好,也不至于就把自己给送人吧?   “客栈天天那么忙,我把豆子叫出来了,你不去帮忙谁去?”修瑜瑾脚步未停,态度很坚定:“我要是有空就自己去了。”   师爷见陈秉一脸吃瘪的模样,忍住问道:“大人,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如此兴师动众还要劳烦管家?”   “街西卖豆花的秦乐岚失踪了。”修瑜瑾语气凝重,晏城在他的治理下,是不说夜不闭户,可治安一直都很好,这少女失踪案还真是第一起!   “大人、这敢问她是什么时候失踪的?”章牧小心的问道。   这青天白日的好好的女子就不见了,那可是件大事,难不成这当街巡逻的捕快衙役都是摆设吗?   “今早该出摊的时候她没有出摊,并且到现在都没有回家。”   “大人多虑了吧?兴许那姑娘只是临时有事才耽误了吧?”章牧试探着问。   “不会的,乐岚她不是那种女孩子,平常出门做什么都会和奶奶说一声的。再说,昨天我们说好的,我会去找她,她不会失约的,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豆子态度很激动,仿佛是被什么人欺负了一样。   陈秉和章牧相互打量了下对方,彼此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丝不可言说的滋味。自家大人可是谋了私吧?在晏城还有谁不知道这尹掌柜护短?又看了看一脸紧张的豆子,齐齐点了点头,果然如此。   “行了,行了,都该干嘛干嘛去,别耽误功夫。”修瑜瑾当然看出了陈秉和章牧眼中的揶揄,不过他脸皮素来比较厚,并不介意:“师爷你吩咐衙役沿秦乐岚出摊的路线,挨家挨户查,有线索立即来报。”   师爷忙不迭的点头,既然大人如此重视,不管他重视的理由到底是什么,作为师爷,他都该义不容辞!   尹三轻看着陈秉在店里来来回回,一会儿端个盘一会儿拎个壶,倒不是现在客栈有多忙,相反,这早就过了饭点了,大堂里还真没什么人,只是这位陈管家单纯的闲不住。陈秉刚来的时候还真把尹三轻唬住了,以为修瑜瑾又出什么幺蛾子呢,结果这厮就是来给客栈打下手的,豆子不在,他全包!   二风可怜巴巴的挪到掌柜的旁边,期期艾艾了半天才问道:“掌柜的他什么时候走呀?”   尹三轻撑着眨巴:“我也想知道。”   一大一小齐齐叹气。   “掌柜的,他这么能干,你、你不会不要我了吧?”二风有点紧张,他很喜欢这里,也很喜欢掌柜的,好不容易有了安稳的生活,他不想再次失去。   尹三轻有些差异的看了二风一眼,随即冲二风安慰的笑了笑,这孩子还真是敏感。   “说的什么傻话,你又不是我捡来的猫猫狗狗,怎么可能不要你?再说了,就算捡个猫猫狗狗也是要负责的。”尹三轻说到这里,轻轻摸着二风的头发:“我会对你负责的,不用担心。”   二风看了看尹三轻,掌柜的说这话的时候的表情,像极了他娘,暖暖的。二风觉得自己眼眶有点发热,低着头扑进了尹三轻的怀里。   尹三轻被突兀的一抱,险些没站住脚,不过二风这个样子,她还是很欣慰的,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尹三轻觉得自己简直母爱泛滥了。   陈秉收拾完了自己要做的工作,一脸尴尬的看着这一主一仆,半晌也没人注意到他,忍不住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的存在。   尹三轻听到动静,拍了拍二风的肩膀,半大的孩子有点不好意思,低着头绕过陈秉跑远了。   “陈管家见笑了,小孩子心性。”尹三轻见陈秉过来就知道他这是要回去了:“不知道乐岚的事怎么样了?方便告诉我一点吗?”   陈秉本来是过来跟尹三轻说一声,就告辞回去了,客栈一天的工作虽然结束了,并不代表他的工作就结束了,修府虽然没什么事,可到底还是需要他来镇着的,不然可不就全乱了。   家里那位爷让他来帮忙的用意到底是什么,陈秉不用揣测也能明白个七七八八,为了自家主子他跑一跑,辛苦一点也没什么。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大人吩咐了对尹掌柜知无不言。”陈秉态度很恭谨:“衙役沿途问了周遭的邻居,确实有见那姑娘早上出来摆摊,可出了巷子以后就不知行踪了。大人目前正在全城排查,找了画匠画了画像正在悬赏求线索。”   “已经三天了,还是没有一点音讯吗?”尹三轻的语气听起来虚无缥缈,可陈秉知道她是什么意思。   那秦乐岚虽然不是什么大美人,可也清秀有余,这样一个黄花大姑娘,平白无故的失踪了三天三夜,会发生什么事,谁也不好说。   “大人已经加紧力度开始排查跟她有过节的人了,想来很快会有结果。”陈秉说到这里,又浅显直白的提了一句:“大人三天来也是不眠不休,人看着都消瘦了不少呢。”   尹三轻有点尴尬,这几天陈秉总是若有若无的跟她提修瑜瑾的种种,意图显而易见,尹三轻也多做回避,今天倒是直白又明了。   “修大人为国为民掸精毕力,实我朝百姓之福。”   “呵呵,我家大人倒没想那么多,倘若能得之所愿,殚精竭力怕也是甘之如饴。”陈秉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也就打算告辞了。   “府里恐怕还有些杂物要处理,我就不打扰尹掌柜了,明日再来。”   尹三轻:“辛苦陈管家了,其实……”   她想说,虽然忙了点,但客栈还是忙的过来的,不用他每天都跑过来帮忙,太辛苦了,她也……受之有愧。   “掌柜的,一片好心,只是陈秉也是有吩咐在身的。此话掌柜的心里知道就好,切莫说出来,我这工作可丢不得呀。”陈秉笑嘻嘻的拦住了尹三轻没说完的话:“尹掌柜忙着,我先行一步。”   尹三轻送走了陈秉,看着干净有序的大堂,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陈秉甚至还帮她把客栈的一些老旧的椅子都修了修。陈秉是什么人?太守府的一把手,修瑜瑾不论衣食住行都十分的倚重他,修府成天大事小事哪有一件事能离得了他?现在却在自己这么个小破客栈里替一个店小二顶班,尹三轻默默的就着楼梯坐了下来,不过就是因为修瑜瑾的一句话而已,他怕客栈少了豆子会太忙,怕累着了她,又怕不能很好的照顾到她。所以才派了心腹管家过来,说是帮忙。其实,尹三轻都懂。   默默的把头埋在膝盖里,像个鸵鸟一样把自己藏在了沙里。   周兴从厨房出来就看见了这幅场景,走过去坐在了尹三轻的旁边:“掌柜的这是怎么了?要是累了就回房休息吧。夜里天凉可不敢这么坐着。”   “周叔。”尹三轻没有抬头,声音透过层层阻碍,显得闷闷的:“我是不是亏欠他太多了?”   陈秉这几天到点儿就到客栈来报道,周兴哪里会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缘故?   “哪里有什么亏欠不亏欠的,只不过各自甘愿罢了。他甘之如饴,只是掌柜的不觉得亏欠了自己就好。”   甘之如饴?这已经是尹三轻第二次听到这个词了,修瑜瑾你真的甘之如饴吗?   衙门里,修瑜瑾一身官袍皱皱巴巴,早已失了风度,右手的纱布早就因为不方便行事就给拆了,他倒没有逞强,用的还是那只完好的左手,虽然不便但他还不想就此废了自己赖以生存的右手。   案几上放着几本文书,修瑜瑾有些心烦意乱,他已经翻过很多遍了,秦乐岚是个老实本分的孩子,从不与人争吵理论,哪怕在集市上被欺负了,也都往心里咽,街坊邻居都知道这姑娘性子好,说白了那就是个包子,随便揉捏都不会反抗,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去跟人结怨?   他查了这么多天,一点有用的信息都没有,反倒激发了他欲望。人与人之间都是有联系的,凡事必有因果,不可能随便来个陌生人在大家都还睡眼惺忪的时候就顺手带走了一个忙于生计的姑娘!   如果真的有,那也只能说明他跟这个姑娘有渊源。   “大人,有消息!”衙役匆忙赶来。   “说。”修瑜瑾一句废话也没有,大步走出案几离衙役更近了些。   “集市上有个老婆婆认识秦姑娘,据她说秦姑娘曾经跟人起过冲突,当时还差点打起来,后来有段时间秦姑娘都没有出来摆摊。”衙役把自己知道的情况一一汇报:“之前没说,是因为时间太早了,大概是去年夏天的时候,老人家也记不清了。”   秦乐岚这样的性格还跟人发生矛盾,那可见这矛盾绝对不会小了,修瑜瑾赶紧问道:“知道是谁吗?”   “是个无赖,叫吴西。”    ☆、横生枝节(四)   第三十章横生枝节(四)   修瑜瑾带着师爷去了那个老婆婆的家里,婆婆年纪大了,平时就在街上摆个摊卖点儿媳妇做的绣品,全当是补贴家用。秦乐岚的摊位就在她旁边不远,一老一少也算是相互照应。   老人家不愿意往衙门跑,修瑜瑾只好带着师爷登门拜访以求能得到更多的消息,应门而来的是个少妇,修瑜瑾看了一眼,年纪倒是不大,可一身的打扮,昭示了这个家庭的不富裕,少妇低着头开了门领着他们去找了老婆婆。   婆婆人也慈祥,打发了儿媳妇去打水然后才开始讲自己知道的事情:“乐岚是个好姑娘,平时不跟人起冲突的。你们要是不提,那事儿我也就忘完了。”   “您是说去年夏天吗?”   “对,那个小混混。”老太太一边想着一边说:“就是个地痞,平时也不干正事,全靠家里老爹养着。我还记得当时是因为他吃了饭不给钱还说乐岚的豆花有问题,他吃了以后肚子疼,要让乐岚赔钱。”老人家说到这里叹了口气:“女孩子家家的出来本来就不容易,乐岚就说不要他的钱了,谁知道那无赖不罢休,一定要了乐岚赔钱还毛手毛脚的,乐岚当时失手就打了他。”   章牧听到这里皱着眉头问:“大庭广众之下,他怎么敢?难道就没人管吗?”   老婆婆看了章牧一眼:“你们是官家的人,我也知道咱们大人是个好官。可这地痞流氓能做出什么来,谁也没谱。都是有家有口的,管了这闲事,这流氓怎么会罢休?他是无牵无挂的,我们以后就别想又好日子过了!”   “可是……”章牧还是不甘心,但凡有人肯说句话,哪怕是报个官,也不至于就让那乐岚姑娘被地痞欺负。   “章牧!”修瑜瑾呵斥了一句,又对老人家说道:“您接着说,后来呢?”   他是一方太守,出了这种事就是他的治理不利,又何必去怪这些手无寸铁的百姓。   “那人其实伤的不重,只是见了点血,恼羞成怒之下就把乐岚的豆花摊子给砸了,当时街上的人越来越多,后来他就气势冲冲的走了,还说不会放过乐岚。”老人家说到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脸上多了几分惧意。   “他还说了什么?”修瑜瑾敏锐的注意到了老人家的面部表情,知道他不会就这么简单的走了。   “临走时说会让乐岚付出代价的,让她小心点,他会让乐岚付出代价的。临走时候的表情实在是太凶狠了,我到现在还忘不了。”老人家心有余悸。   “您知道这个人叫什么,家住在哪里吗?”   “姓吴,叫吴西,家住西边吴家庄。”   从那老太太家里出来的时候,师爷跟在修瑜瑾的身后,他家大人已经一路上都没有说话了。章牧小心翼翼的起个话头都被他敷衍了过去,走着走着才发现这不是回衙门的路,章牧本想提醒一下不过还是选择了闭嘴,大人的行程不是他能置喙的。   修瑜瑾走到门口的时候,门外的护卫赶紧行礼:“大人。”   “嗯,最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来过?”护卫知道大人问的是有没有人来闹事,回道:“禀大人,除了崔李氏带着女儿在门口站了一会儿之外,没有来过其他人。”   修瑜瑾点了点头,进了老人院。他并不在乎崔李氏有什么想法,不管是真的想接回婆婆也好,是想从婆婆身上再谋取点什么利益也好,他不在意的东西可以随便拿去,可有些底线是不能碰触的,这个崔李氏还算聪明的知道不能来打扰老人家的生活。   老人院章牧并不陌生,甚至来的比修瑜瑾还要勤快些,他家里人都在外地,每逢节气修瑜瑾没空的时候他都会代表衙门过来看看大家。说实在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师爷又身在异乡还坚持待在这里的原因之一。恨着修瑜瑾,他总觉得自己能干一番事业,不说丰功伟绩,可好歹能造福一方。   “修大人来了,快快快,往里面坐。”迎面而来的老爷爷搬着个凳子,看样子又有什么活动了。   “大叔这是打算做什么去?”章牧接过凳子问道。   “师爷也来了,天冷了,大家伙儿就在后面大房子里弄了个大暖炉,烧点柴火取暖,老家伙们儿一起聊聊天。”老人说到这个神情有点落寞:“冬天就是我们这些老家伙的克星,说不定明天就见不到谁了,能多唠会儿就多唠会儿吧。”   章牧没想到会提起这种话题,住在这里的老人家对生老病死都看的很开,可是章牧也实在想不到他们会把这些问题如此明白的摆出来。   “大叔玩笑了,您这身子骨可硬朗着呢,还没看到我家大人娶媳妇儿升大官呢,您就放心?咱大家伙都不放心呀。”   老人家乐呵呵的连连说是。   跟着老人,修瑜瑾悄声对旁边的章牧说道:“回去找个有经验可靠的大夫住进来,天冷了,大叔说的话不无道理。”   老人院地方比较空旷,甚至还有好几间空出来的屋子是留出来以备不时只需的,此刻已经全面发挥了他们的作用,大房子中间放着一个特别大的大火炉,还串了几串土豆地瓜之类的小东西在烤着,老婆婆把自己的织布机也搬了过来“唧唧复唧唧”的忙碌着,还有几个大爷摆了棋盘,正在厮杀的起劲。屋子里温度很暖,气氛也很暖。   修瑜瑾转悠了一圈,跟大家打了声招呼就被崔老太拉过去烤火了,修瑜瑾拿了块土豆,一边剥皮一边问道;“大家最近都在这里聚堆吗?”   崔老太:“是呀,天冷了,也没什么活动,再说了,屋里暖和。你呀,还穿的这么薄,眼看就要小雪了,可别冻着了。”   修瑜瑾答应着说好,又问道:“怎么没看见吴叔?他去哪儿了?”   “前两天好像是他儿子出了什么事,老吴头去看儿子了,一直就没回来。”崔老太说到这里有几分无奈:“再混账那也还是自家的孩子,儿孙都是欠过的债呀,这辈子都换不清的。”   修瑜瑾盯着霹雳乱闪的火星问道:“您知道他儿子出了什么事吗?”   “那倒不清楚,只是老吴头好像是收到了儿子的信,火急火燎的就走了,然后一直都没有回来。”崔老太见状又问道:“他不是又犯什么事了吧?”   老吴头养了个不孝子,这个不孝子还是个不务正业的混混在老人院基本上是大家都知道的,不过谁也不会多说一句,毕竟来了这里的人哪个没有自己逼不得已的苦衷呢?   “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修瑜瑾又坐了了会儿才起身告辞,把还在棋场里厮杀的恋恋不舍的章牧给拽走了。   章牧虽然有点舍不得,但也知道自己的本职所在,乖乖的带着那一点点不甘心一步三回头的跟着修瑜瑾走了。   “大人今天怎么……”章牧想问他今天的行程似乎特别的随意,走到哪里就是哪里了,但又好像不是,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件事:“大人认为那个吴西会跟老人院有关系?那是谁家的不孝子?”   “吴叔家就在西边吴家庄,家里有个不孝子浪荡在外。”修瑜瑾停住了脚步:“而且,吴叔家的儿子最近几天出事了,吴叔也不在老人院。”   “大人的意思是那个吴西就是吴叔的儿子,而且很有可能跟秦乐岚失踪有关系?”虽然是疑问句,但章牧觉得他家大人分明已经是确认了!   “我现在就带人去吴家庄。”章牧觉得这案子马上就要结束了。   “等下。”修瑜瑾叫住了章牧,斟酌了半天才说道:“如果吴叔在先不要当着他的面把人缉回来,让兄弟看着。把吴叔送回老人院再行动。”   章牧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清楚怎么办,才风风火火的回去带人办案去了,修瑜瑾慢悠悠的晃悠在晏城这四通八达的道路上,有一点他很想不通,如果是吴西,那他跟秦乐岚的矛盾已经有一年多了,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他为什么一直都不动手?   秦乐岚的出摊时间和路线基本上都没有变化,这一年多的每一天他都能成功报复,为什么偏偏选在现在?   修瑜瑾想不通,也只有等找到吴西,他或许才能知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修瑜瑾叹了口气,这边齐莫还没走,他又□□乏术,这样下去可不是办法呀。默默算了一下耽误的时间,按理说齐莫应该已经把奏折给递上去了,他迟迟没有行动的原因只能是上面的人还没有给他下命令,就算他手里有了证据也递不上去还是白搭。   可齐莫既然是那人派来的又怎么可能会有后续的问题?为了来晏城找自己麻烦都不惜栽赃陷害了,现在这样又是怎么回事?等着自己主动招供上门认错?修瑜瑾嗤笑了一声,总有些人每天都在做着一些异想天开的事情,从来都不会过问别人的想法。   既然如此,那就比比看谁更有耐心吧,修瑜瑾觉得自己磨炼了这几年,别的本事没长,偏偏就是特别能沉的住气!    ☆、主动探望   第三十一章主动探望   修瑜瑾晃悠了一圈想着出来不如溜达到客栈去看看尹三,虽然以前忙起来的时候也不怎么见面,可现在有个齐莫住在客栈里,修瑜瑾总能感觉到慢慢的危机感。   更何况,她的态度还是那么模糊不清,修瑜瑾有时候觉得自己很了解这个姑娘,有时候又真的不太敢妄自推测。   他晃悠到客栈的时候,并没有在里面看到尹三轻的身影,不知道是去了哪儿,修瑜瑾隔着一条街看着客栈里熙熙攘攘的人影,陈秉那个家伙不管在哪儿都是一副十分能干的得力模样,莫名其妙的修瑜瑾的那有些烦躁的小情绪就被奇异的安抚了。   她其实也并没有那么的见外,甚至也不介意修瑜瑾去主动拉近两个人的关系,不然恐怕早就打发陈秉回去了。   他不知道的是,尹三轻确实打发过陈秉,而且不止一次,只是大概修府里出来的人都特别的能言善道外加脸皮比较厚,尹三轻最终也只是无奈的屈从了。   而且还被这个能言善道脸皮较厚的陈管家派了一项任务,尹三轻拎着个大食盒在县衙外面已经等了很久了,初冬的天让原本就有些畏寒的尹三轻忍不住又缩了缩她的小身子骨。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被陈秉的三言两语给打动,就主动过来给修瑜瑾送饭了。只是当陈秉似有若无的提起他家大人旧伤未好又整日待在衙门,加上家里的厨师还没回来,已经好几天都没有正常的吃点东西,这人眼看就要憔悴一大圈的时候,尹三轻就沉默了。   等她意识清明,人已经站在了衙门的大石狮子旁边,新来的衙役有些为难,家里管事的都不在也不好随意就放她进去,尹三轻也不想为难他,想着等一会儿要是修瑜瑾还不回来,就拐到后面修府私宅算了。修瑜瑾最近一直都吃住在衙门,她把东西送到了后面其实跟没送也没什么区别,这左等右等的,就等的忘了时间。天色已经昏沉,有些黑压压的不知道是不是要下雪了,尹三轻换了个手,用另一只手拉了拉自己的披风,在晏城她其实已经适应的很好了,也很喜欢这里的风土人情,只是这么多年,她还是很怕冷,晏城干冷的冬天是尹三轻最不喜欢的时候,甚至往年一到冬天,她都不愿意踏出房门一步。   这眼看,今年的冬天又来了。   修瑜瑾晃悠回来的时候远远的就看见那那威严的大狮子旁边有个熟悉的身影,两厢比较下来,那个身影更加的窈窕,也更单薄。   单薄到修瑜瑾心头一跳,原本还悠闲晃悠的心思一股脑的全丢了,他现在就想赶紧把那个人搂在怀里,让这寒风能离她远些再远些。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尹三轻千等万等这眼看就等的不耐烦了,一转身就投入了一个温暖的非常的怀抱,手中那个沉甸甸的适合也被人接了过去,那人牵着她的手放在一个暖和的地方,丝丝的热意一点点的透过冬天厚重的大衣穿过凛冽的寒风,从一个人的身体传入另一个人的身体。   “冷不冷?怎么跑这里来了,有什么事让陈秉说一声,我去找你就好。”修瑜瑾把人抱紧了些,生怕尹三轻反应过来,再推开他。   “不、不冷。”寒风中僵硬的四肢正在一点点的苏醒,可尹三轻本来就不甚清醒的脑子正在一点点的僵化掉,甚至有点丧失语言的功能。   “说谎,身上那么凉怎么会不冷。”修瑜瑾毫不留情的戳穿了她的谎言,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好笑的事还是尹三轻有些僵硬呆板的表情取悦了他,修瑜瑾轻轻笑了笑:“我记得你以前最怕冷了,连门都不愿意出来,那今天是因为什么呢?轻轻。”最后两个字咬着耳朵,气息微弱,惊的尹三轻猛一缩,可惜又很快被安抚。   是因为我吗?   尹三轻恍惚的意识很快回笼,修瑜瑾在大街上就这样把她抱在怀里实在是一点顾忌也没有了,他没有,可尹三轻有。就在她打算伸手推开修瑜瑾的时候,这厮好像提前感知到一样,已经松开了她。尹三轻忙不迭的想离远些,怕他再做出什么非分的举动,她的动作很敏捷可惜修瑜瑾更快,而且更戳人软肋。   修瑜瑾就用他那只去掉了纱布但明显还带着伤的右手去拉尹三轻,也不使劲,就是让尹三轻无法去挣扎,只能乖乖的任凭他牵着往府衙里走。   这条街除了来打官司或者办事基本上是很少有人经过的,可没人经过也不代表就没人看见,尹三轻吗知道那门口新来的衙役已经偷偷打量他们好几眼了,大概也是不明白为什么自家一向高冷的太守大人还能有如此体贴温情的一面,实在是难得。   “你放开,我自己能走。”尹三轻的脸也不知是冻的还是气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有些泛红。   修瑜瑾拉着她也没说话,只是进门前看了那个衙役一眼:“下次不要站门口了,冻坏了我心疼。”   话是对尹三轻说的,却偏偏看了那个衙役一眼,新来的这才知道自己大概是拦了不该拦的人,一时间满心的惶恐,也不知道大人会怎么处置自己,这公家的差事他是好不容易才求来的,家里人还靠着他吃饭呢,要是丢了可怎么办?   凛冽的寒风里,小衙役生生吓出而来一身的冷汗。   不过,那之后大人好像完全不记得这件事了,小衙役并没有受到什么惩罚依旧好好的当他的衙役,只是再也不敢拦着那个人不让进门。当然,这都是后话。   尹三轻跟着修瑜瑾走了一段路,才开口说道:“你为什么要那么说,他又不是故意的。这是衙门,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随便来的,又不是菜市口。”   修瑜瑾带着她七拐八拐的,一路往前走,边走边说:“我又没说他,你说的很对,这是衙门。可是……”进了一处长廊,修瑜瑾把那个大食盒放在一边,伸手拨弄了一下尹三轻的头发:“可是,轻轻,你是不一样的。在我的底盘没有你不能去的,就算不是我的底盘,我能去的地方也少不了你的身影。”   修瑜瑾的眼神太认真又太深情,好像是一滩湖水,起着涟漪泛着光,好像多看一眼就会沉沦。   尹三轻呼吸一紧,心跳有些加速,避开了修瑜瑾的眼神,转移了话题:“你要带我去哪?陈管家让我给你送了饭。”   修瑜瑾也不介意她的闪避,毕竟他已经做好了打一场持久仗的准备,只要轻轻一日不松口他就有机会,而且修瑜瑾自我感觉良好,如果轻轻心里没有他恐怕早就跑远了,他又怎么会还有机会?   “陈秉真是有心了。刚才在门口我就知道是来给我吃的。说实话,我还真好多天没正经吃顿饭了。”修瑜瑾牵起那只一直没松开的手继续往前走:“家里厨子不在,衙门根本不开火,天天就是瞎凑合。”   尹三轻的目光全在修瑜瑾拉着她的那只手上,再加上修瑜瑾那可怜兮兮的语气,好半天尹三轻才憋出了一句:“多注意身体。”   “呵呵,有轻轻的关心足够了。”转了个弯又说道:“好了,到了。”   尹三轻这才注意到,他们已经停下的脚步,本以为修瑜瑾会带她去办公的地方,如果不方便可能也是回私宅,只是眼前这房子看起来还有些破旧,门口还晾着一些干菜,尹三轻:“厨房?”   修瑜瑾轻轻笑了一下:“对呀,我还没吃饭呢,好饿。”看到尹三轻的目光停留在他手中的食盒上,修瑜瑾解释道:“那么远过来你又等了好半天这不管是什么菜恐怕早就都凉了,不热热是没办法吃的。我说了,我们这边不开火也没厨师,所以只能自己动手。”   修瑜瑾说完,松开了牵着尹三轻的手,推开了厨房的门,尹三轻跟在后面看着自己得到自有的手掌心,有些空落落的无处安放。   “愣着干什么?快进来呀。”修瑜瑾放好了东西催促着。   尹三轻赶紧把手放下,跟着进了屋,大致看了一下,这厨房里的东西都还挺齐全的,可是意外的干净的不像话,一眼就能看出来平时基本上就没用过的样子。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把食盒放在桌子上,才期期艾艾的开口说道:“可是,我不会呀!”   别看她是个开客栈的,尹三轻是真的不会做饭,甚至一度连盐和糖都分不清楚更不用说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了,客栈有周叔这个大厨就足够了,平时还有豆子在跟前帮忙,不说她是甩手掌柜,那厨房里的事她是真的没有操过心。   修瑜瑾停下了他忙碌的身影,看着尹三轻窘迫的样子说道:“谁让你会了?”然后把人安置在一边的椅子上:“你好好坐在这里就行了。有些东西我会就好。”说完打开食盒把里面的菜一盘一盘的端了出来:“果然都凉了。好了,你坐着,我去生个火。”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把长袍往腰间一别,昔日风度偏偏的贵公子瞬间就换了个模样,十分的新鲜。在她的印象中,修瑜瑾这种人不说四肢不勤可五谷肯定是不分的,他竟然好会生火?还会做饭?实在是太稀罕了。    ☆、线头与踪迹   第三十二章线头与踪迹   衙门的厨房不是很大,灶台旁边退了一些干柴,放的很整齐,可其实也不知道放了多久了,衙门里有个不成文的规矩在外面办公差的兄弟不用回来吃饭到轻鸿客栈去吃,回来大人都给报销。在外面能吃顿好的又不花钱这久而久之大家伙都愿意出公差,留守在家里的兄弟就不愿意了,然后大人又请了个大厨,每天在家做好了饭送过了给当班的兄弟,那手艺也是不差的。   然后这衙门里的厨房就彻底被废弃了,虽然各种东西也都有,偶尔也会过来打扫下卫生,其实是没人在这儿做饭吃饭的。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把柴火略微整理了一下添进了灶台,找到火折子又放了把干草,就把火给生起来了,动作十分的熟练完全就不像是生手的样子,忍不住问道:“你怎么还会这个?”   修瑜瑾点好了火,才说道:“怎么不会,小时候我娘身体也不太好,我要照顾她,其实那时候学会了不少东西,这还都是基本的。要是什么都不会,那我们岂不是要饿死了?”   这是尹三轻第一次听修瑜瑾说起他的家事,似乎跟他理解的不太一样:“我以为你……”后面的话她没有说,那是修瑜瑾的家事,听他话里的意思小时候分明也是过过苦日子的,可他又说过小时候见过自己,这样矛盾的身世,实在是令人不解。尹三轻无意去打探别人的私事谁还没有一些不愿意昭示在大庭广众之下的事情呢?只是关于修瑜瑾,她似乎有些过多的敏感了。   修瑜瑾听到她里的疑问,手中放柴的动作慢了下来,尹三轻就看见他只是盯着灶台里的火苗,火光打在眼睛里,忽闪忽灭,良久才说道:“轻轻,我不想瞒着你。尤其是现在,你知道愿意。只是有些事情我现在也不想说,或许以后有机会我会慢慢告诉你。好吗?”   尹三轻其实也只是人之常情的好奇一下,修瑜瑾如此认真的对待这个问题,当下她也有一些紧张了,好像自己打听了什么不该打听的,逾越了人与人之间那道安全的防线。   “当然可以。不是,我的意思是,那是你的私人问题,我不该好奇那么多的,其实是我不对。”尹三轻说完就低下了头,其实在修瑜瑾面前她也是会怕自己做错,哪怕是现在的尹三轻也会不由自主的顾全自己的颜面。   她怕修瑜瑾会因为她不小心打探了他的隐私而生气甚至责备她,而修瑜瑾当然不会这样做。   为了环节稍微有点冷了的气氛,修瑜瑾站起来在厨房找了一圈,最后发现这里的食材也只有几个鸡蛋,于是拿着几个鸡蛋问尹三轻:“只有鸡蛋了,轻轻想怎么吃?”   “那个,不是带了菜吗?周叔做了好几个呢。”尹三轻不是很明白修瑜瑾要做什么。   修瑜瑾拿着鸡蛋放到碗里,才说道:“那菜太复杂又都凉了,这里什么东西都没有,我只能给它重新加热一下,那样肯定就不好吃了。嗯、会是一种剩菜的感觉。我想给你做个新鲜的,不如就炖点鸡蛋吧,实在是没有东西,不然一定给你露一手。”   尹三轻有些好奇,不过还是像个乖宝宝一样坐在椅子上没有乱动,看着修瑜瑾把周叔做好的菜一样样放进锅里,然后把搅拌好的鸡蛋盖好盖子也放了进去。   没多大会儿修瑜瑾就收拾好了,把盘子一个一个的端上桌,最后才把专门给尹三轻准备的炖鸡蛋放到她眼前,盖子一掀开,热气扑面而来。   青釉色底镶边的小瓷碗里一片橙黄色映入眼底,修瑜瑾也不知道从哪来儿翻出来的小香油,淋了几滴在上面,香味勾的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尹三轻本来不饿,看着这么好看闻起来又特别香的蒸蛋,完全就被俘虏了,眼巴巴的看着修瑜瑾等他给自己拿勺子过来。   修瑜瑾看着她眼巴巴的盯着那碗蒸蛋,心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杂事也早就跑到九霄云外了,这就是他想要的生活,那个心爱的女孩儿就坐在他旁边,等着他一起享用一顿美食,安静惬意十分的岁月静好。   他还没从自己的小幻想里走出来,就听尹三轻催促道:“老修,你快点呀。我都看饿了。”   轻轻笑了笑,把手中的勺子递了给尹三轻:“能不能别叫老修了,叫了这么多年,不老也被你叫老了。”   宠溺的语气,甜到化成水。   尹三轻举着勺子,迟迟没有下手,她也不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对修瑜瑾的称呼就一直是“老修”,明明他年纪也不大,当年的时候甚至还更小一些,不过二十几岁的公子哥,却偏偏在她最需要的时候给了她极大的安全感,是那个时候吧?当修瑜瑾一力替她撑起那片天空的时候,从那时候他在她的心里就成了“老修”。   挖了一勺蛋羹放在嘴里,果然软软糯糯的,尹三轻记得最后一次吃这个鸡蛋羹好像还是很小的时候,她不爱吃饭,家里才会给她准备这个,后来也就慢慢忘了,这是孩子吃的小东西,其实她很喜欢,吃到嘴里软软的,温热的触感填满了心里的沟沟壑壑。   “修瑜瑾。”尹三轻喊了一句,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很好吃。”   然后就不在说话了,她所有的目光都在那碗蛋羹里,仿佛已经隔绝出了一个自己的世界。   修瑜瑾有些无奈,重申了一下:“非要连名带姓吗?”   可等了半天就是不见尹三轻回话,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眼前的蛋羹,完全没把他的话放在耳里。   修瑜瑾伸手把那碗鸡蛋羹拿走:“轻轻何必这么生疏,你要连名带姓的叫我那还不如叫老修呢,其实也没什么,只是老修老修,总让人觉得我们好像是老夫老妻一样,其实也不错,那你还是叫老修吧。”   “修瑜瑾!”尹三轻有些恼羞成怒。   可惜某人完全不为所动,嘴角挂着一抹揶揄的笑:“想着若干年以后,我与轻轻白发苍苍的时候,你还能这么叫我,其实也不失为一桩美事。”   尹三轻瞪着他不说话了。   修瑜瑾见状,心说自己是不是逼的太紧了,眼珠一动,语气瞬间就弱了几分:“轻轻,只是一个称呼而已,对你来说就那么难吗?就只是瑜瑾而已呀。”   那感觉好像自己是被人抛弃的流浪在外的小野狗一样,想要靠近却又害怕被嫌弃。   尹三轻明明知道他实在假装,就是为了让自己妥协,可还是不忍心听到修瑜瑾用这种语气来跟他说话。   “瑜瑾。”声音虽然很小也很仓促,可已经足够在这不大的空间里让修瑜瑾听了个明白。   尹三轻说完其实是有些气弱的,可又不想被人修瑜瑾看出来,撑着自己并不存在的气势说道:“把我的蛋羹还给我!”   修瑜瑾忍着笑,把那碗香喷喷的鸡蛋羹还了回去,两人各怀心事的吃了一顿美妙的晚餐。   深夜,尹三轻躺在床上,想着今天跟修瑜瑾发生的种种,心里有点忐忑,她怕,她怕她奢求的太多了,到最后什么都没有了,徒留一片心伤,到那时候她还再次坚强起来吗?   不是她不相信修瑜瑾,她只是不够相信自己。   相对于尹三轻的辗转难眠但最后还是入眠来说,修瑜瑾是真的彻夜未眠,起先只是睡不着毕竟今天轻轻的主动一直到最后自己略带逼迫甚至卖可怜的让她换称呼,这对修瑜瑾来说其实都是前进,起码两个人的关系不再是在原地踏步,越想他就越兴奋,最后只能在寒冬快要腊月的天里洗了个冷水澡,然后更睡不着了,翻了一夜跟秦乐岚有关的卷宗。   等到看的差不多的时候,才意识到天已经亮了,索性换了身衣服,一夜未眠倒也没显出精神上的疲惫,昨天派出去找吴西的人,今天应该会有消息,如果那个吴西真的跟秦乐岚有怨,这已经好几天了也不知道那个姑娘现在怎么样了。   师爷一大早匆匆忙忙进了衙门,见自家大人比自己还早,虽然有些疑惑,不过他也顾不上那么多了。   “大人,吴家村并没有找到吴西,据周围邻居说那个吴西已经好多天都不见人影了。”师爷一路跑来,有些气喘吁吁。   修瑜瑾皱着眉头,好不容易找到了吴西这条线索,这人却偏偏不见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而且,据邻居说,吴西不见之前有人找过他。大人猜是谁?”   修瑜瑾想了一下,马上就反应过来了,当时他们不知道这个无赖就是老吴头儿的儿子,那找他的人可不就是齐莫吗?   “是齐莫。你的意思是,吴西跟秦乐岚这件事没有关系?他不见了是因为齐莫把他带走藏了起来,是为了对付我?”   师爷:“应该是这样的。可最近除了吴西就再没人跟秦姑娘有过过节,要是单纯的说是贪图她的美色,我说句不好听的,那楼里的姑娘比秦姑娘好看的多了去了,在晏城大家都知道这要是被大人追查到那可不是简单的事!花点钱舒舒服服就能解决的事,犯不着为了一时之欢把自己搭进去。”   修瑜瑾知道章牧说的有理,这样的一个姑娘平白无故消失不见要么是贪她的色,要么是贪她的财,或者是跟她有仇。   “吴叔呢?他怎么说?”修瑜瑾问道。   “吴叔说他儿子临走前说自己要飞黄腾达了,以后有吴叔哭着求他的时候,吴叔怕那小子走邪路,就回家想守着他,谁知道去晚了,根本就没见到人!老人家走遍了几个老亲戚,还是了无踪迹。”   修瑜瑾略一思考吩咐道:“接着查,范围扩大,周边城县都去查,凡有可疑人等传回来问话。吴西这边你先不要管了,他可能已经不在晏城了。”   “那秦姑娘会不会也不在晏城了?”章牧有点焦心,远了他们就无能为力了。   “不会,那秦姑娘就是平时没跟外人接触过,她的背景也很简单,一定是周围人干的。吴西的嫌疑很大,我会找到吴西,你们的重点就是搜查周围一片比较隐蔽的场所,甚至包括一些私宅,都要查。”修瑜瑾目光深沉,章牧说的很对,晏城在这关于妇女保护这方便做的很好,哪怕是青楼里出来卖的,都必须是自愿,一经发现必严惩无疑。当初修瑜瑾颁布这个法令的时候纯粹是为了保护独自经营客栈的尹三轻,这几年下来,也越来越多的女子出门谋生,那是因为晏城足够安全。   “大人觉得这事儿不是一般人所为?”章牧小心翼翼的问道。   却没有得到修瑜瑾的回答,没有找到人之前,所有的推断都还只是猜测。    ☆、小离别   第三十三章小离别   吴西言语不详之后又突然消失,与此同时与他有过私怨的秦乐岚无故失踪,当矛头都指向吴西的时候,只有找到这个人才会有进一步的发现。   修瑜瑾看着豆子一天天的消瘦下去,心里也不好受,这样单纯的少年,心里只有那个姑娘,夜深人静的时候一定也偷偷的想过他们的花好月圆,只是想和一切说不定就成了一场空。而修瑜瑾于公于私都不忍心看着这样的事情发生在眼前,他是地方太守一方父母,而豆子又是轻轻放在心里的小兄弟,那跟他自己的兄弟也是没两样的,眼看着秦乐岚失踪的时间越来越长,修瑜瑾也越来越不安。   吴西这条线索是目前来说最有价值的一条线索,当修瑜瑾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修府私宅的时候,就看见陈秉已经候在一边等着他了,陈秉最近在客栈和修府之间两头跑,跟修瑜瑾的时间刚刚好错开,如果不是有事,也不会特意等在这里。   “陈秉,正好你在这里。有件事跟你说,走,上屋里说,外面太冷了,是不是要下雪呀?”修瑜瑾领着陈秉去了自己的卧室。   他们主仆没那么多的规矩,陈秉也不见外,跟着修瑜瑾就走了。   “按往年来说,应该最近会有场大雪,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到时候恐怕就更冷一点。”陈秉看了看天回道。   “是吗?唉,她倒是很喜欢下雪就是太怕冷了,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陈秉发现最近他家主子真是越来越不避讳了,说起尹掌柜俨然一副自家人的态度,连丝毫的扭捏也没有。   陈秉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谁知这位爷也根本就没想听他的意见,推门而入,屋子里的熏香赶走了几分凉意,修瑜瑾倒了杯热茶分了陈秉一杯,喝了口茶暖了暖身子才说道:“是这样的,秦乐岚的案子之前找到了一个线索,吴叔的儿子吴西曾经跟她有过过节,据说还放过狠话,而且这个吴西在秦乐岚失踪的这几天也突然消失不见了。”   “爷的意思是这吴西带着秦乐岚跑了”陈秉端着杯茶并没有喝,秦乐岚的案子他们查了这么久不说一点点消息也没有,可也实在是没什么有用的消息,突然爆出来一个吴西,陈秉觉得十有八九就是他了。   “不,你知道吴西走之前见过谁吗?”修瑜瑾的漫不经心的说道:“是齐莫,他走之前见过齐莫,齐莫为了搜集证据才带走了他,就算凶手真是吴西,那他也不是幕后之人,这个吴西可能是被人利用或者拿人钱财。吴西还没那么大的能耐在晏城就这么让一个人消失的无影无踪让我们费尽心思找了这么多天还是一天线索也没有。这个人很了解我也很了解晏城的布局和边巡路线,甚至还有很强大的财力,来买通口供。”修瑜瑾说到这里略微停顿了一下:“当然,这一切都还只是我们的猜测,事情的真相也只有找到吴西才知道。”   “爷的意思是那个幕后之人用了‘手段’所以我们才没有收获?”陈秉还是不能理解:“可是一个秦乐岚而已,什么人会费这么大的功夫来对付她?”陈秉还有几句话没说,又不是倾国倾城的美人,何必呢?   “这也是我想不通的。现在首先要找到吴西,陈秉,吴西出了晏城的行踪就不会再可以隐藏,等他到了京城立刻找人把他拿下。”修瑜瑾又提醒了一句:“小心点,别被人发现,吴西进京一定是光明正大的,如果被人知道是我把他抓了起来,那齐莫肯定还会揪着这个给我上眼药。知道了吗?”   陈秉表情十分的纠结:“京城吗?”   “怎么了?”看着陈秉吞吞吐吐明显是有话要说的样子,修瑜瑾直接问道:“难道京城有事?”   陈秉这才慢吞吞的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修瑜瑾:“今天才收到京城来的信,说是让爷提前准备准备,不日进京。”   修瑜瑾拿着那封面颠来倒去的看了看,没有打开就扔到了一边,继续吴西的话题:“吴西是个十足的无赖,必要的时候炸一炸他,威逼利诱加恐吓我就不信他不说实话。”   陈秉小心的看了一眼被扔到八仗开外的信封,低头回道:“那吴西还要带回来吗?”   “不用,他有贵人护着。抓紧去办,按时间推测吴西恐怕马上就要进京了。到了京城他必定会招摇过市,到时候见机行事把他拿下没多大的问题。”   修瑜瑾已经有好几天没睡过安稳觉了,此刻竟觉得有些微微的头痛,伸手按了按对陈秉说道:“不早了你也回去睡吧,这些天辛苦了。”   陈秉识趣的说道:“不辛苦,爷要是能体谅我这两边跑每天磨破多少嘴皮子,多少能再给加点薪那就更好了。”   修瑜瑾却没心思搭理他在这儿贫舌:“废话那么多,两份薪金还不够养活你吗?这会儿还指望着这第三份,陈秉你胃口也不要太大了。”   陈秉没想到自己只是想活跃下气氛却惹脑了这位爷,修瑜瑾平时也是极平和的,很少对他们发脾气,有些事情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不为难他,陈秉又看了一眼那封信,不知道是自己惹了他还是那封信的错。   不过该表的忠心绝对不能少:“爷说哪里话,陈秉这不就是嫌拿一份薪水有点少了,所以才跟爷抱怨抱怨。”末了又加了一句:“陈秉对爷那可绝对是没有二心的。”   修瑜瑾也知道自己有点过分了,不管陈秉究竟是谁的人,总归是不会对自己不利,说到底还是被那封信给搅的,就算不拆开看陈秉也知道这里面究竟是什么内容。   同样的信,他已经连续接到好几年了,而今年似乎要比往年来的更早一点。   修瑜瑾重新拿起信,对陈秉吩咐道:“行了,去休息吧。吴西的事抓紧去办。”   等陈秉走远了修瑜瑾才拆开了信封,信上的笔迹十分的霸道有力,就跟信上的语气一样,催了那么多年都在催修瑜瑾回去,薄薄的两页纸除了最后的例行几句问候,通篇的仁义道德家国责任,看的修瑜瑾火大,揉吧揉吧扔到了一边。他不属于那个地方,权势和地位于他而言虽不说如浮云,可到底也没有看着一方百姓和乐来的自在,那种勾心斗角不适合他,也不是他追求的生活。   更何况,既然一开始就替他做了决定,又何必在他习惯了这种平静安详的生活之后又来打扰呢?   然而修瑜瑾的这种平静的生活终究没有持续很长时间,因为齐莫等了很久的圣旨终于到了,修瑜瑾原本以为还要再晚一段时间,起码也要在他找到秦乐岚之后,没想到来的这么匆忙,让他毫无准备。   师爷顶着一个鸡窝头外加两个大黑眼圈进了府衙,就看见他家大人准备一厚摞的文书,嘱咐他:“我要进京一趟,尽量早点回来,秦乐岚一事你继续跟进。”说道这里修瑜瑾似乎有些脱力:“秦婆婆一个瞎眼的老婆婆每天都在等着那孩子回家,章牧,找不到她,我们心难安你知道吗?”   师爷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大人你去吧,剩下的我们会接着做的。”   “有什么需要跟管家说,衙门上下有你总领。章牧,在我回来之前,一定要给我找到人,哪怕是掘地三尺!”   章牧跟着点了点头,不用掘地三尺他们已经有了几个重点怀疑对象,重点布控,方法虽然笨了点,但总归还是有点效果的。   尹三轻这边看着眼前拎着行李的齐莫还是不大相信,怎么这就走了?一点招呼也不打?这未眠也太令人惊喜了吧?   最近一段时间尹三轻根本就没顾上齐莫,这知道这厮下楼来竟然就结账了。尹三轻安耐住心中早已沸腾的喜悦,佯装不快的说道:“哎呀,怎么这就走了呢,这天寒地冻的齐大人当真不再多住几天?”   齐莫神情有些冷漠,避开了尹三轻故作轻浮的动作:“京中事忙不便久留。”   只是齐烽似有若无的看了尹三轻一会儿,尹三轻也不知道他在看什么,不管他看什么总归他们是要走的,以后再也没有关系,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哦,这样呀,齐大人还真是贵人呢,走到哪儿都是为了公事。既然这样,那我这儿也不便多留二位了,二位结了帐就可以走了。”尹三轻噼里啪啦的算盘一拨:“下次再来还能给你们优惠,毕竟是老顾客了。”尹三轻笑的很谄媚,仿佛是为了留住金主而尽着最大的努力,可其实,恨不得再也不要看见这两个人!   齐莫不咸不淡的看了尹三轻一眼:“尹掌柜这一大早也挺闲的,不去看看修大人吗?好歹也是多年的交情了,这一别还不一定能不能再见到了。”   尹三轻脸上的笑有些撑不住,她知道修瑜瑾这档子事没那么容易解决,只是修瑜瑾特意让豆子回来告诉她没什么大事,去几天就回来了,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尹三轻又怎么可能不担心?   只是修瑜瑾特意嘱咐过她照常就好不用送行,衙门事多,恐怕也没机会告别,尹三轻这才按耐着满心的焦灼在这儿跟齐莫扯皮。   可听齐莫这么一说,她其实还是想去看看的。    ☆、不一般的访客      第三十四章不一般的访客   说是齐莫带着修瑜瑾进京受审调查结果这一路上修瑜瑾完全没有一丝丝的作为受审人员的自觉,俨然就像是他带着齐莫以及几个跟班而已。   要是搁在往常,齐莫一定是不能容忍的,可眼下修瑜瑾态度越是狂妄不把他放在眼里他就越发的担忧,齐莫不像是那些在朝中老人一样,有着盘综错杂的人际关系甚至他们今天可能是敌人明天就会变成至交。   齐莫孤身一身在朝中打拼,更不用提他的家族了,齐家早几年也确实有过辉煌的时候,可大概是他爹真的不善经营,齐家早已没了往日的风采,如今就全仰仗这齐莫来光宗耀祖。   而齐莫,尽管他表现的刚正不阿和不畏强权,可他心里知道那是他不能畏惧,他是皇帝手中的利剑,他不能有感情也不能怕。只是,在晏城他显然是动了私人恩怨因为尹三轻跟阿罗一样的脸,因为尹三轻跟修瑜瑾明显的交情匪浅,让他对修瑜瑾那目中无人的狂妄态度越发的看不下去,那就像是一口气堵在他心里,让他上不去下不来,只有把修瑜瑾踩在脚下,用卑微的眼光看着他,齐莫心里的这口气才能出的出来。   只是,他万万没想到一个小小的晏城太守,背后竟然有这强大的背景,甚至齐莫到现在都不能确定他身后的人是谁。不管是谁,他在晏城对修瑜瑾的所作所为一定会被人察觉,齐莫现在庆幸自己没有做的太明显,没有证据给人留下,他还有翻身的余地。   齐莫承认他是怕了,犯不着为了一个修瑜瑾把自己的前程搭进去,他现在能做的就是赶紧把已经乱了的方向拨回来,对修瑜瑾顺其自然就好,他不能再插手干预和修瑜瑾有关的任何事,赶紧从这件事里脱身才是他目前唯一的选择。   前脚刚到京城后脚来接修瑜瑾的人就已经在等着了,一身的华服态度不卑不吭的对齐莫行了个礼,让才对修瑜瑾说道:“老奴姓李,奉命前来,请修大人多多关照。已经备好了客栈,修大人稍事休息。”   姓李,难道真是李阁老的人?齐莫暗自揣测。朝中李阁老和王阁老是两朝元老,两人斗了本辈谁也不服谁,王阁老是当今陛下的亲舅舅,在朝中的地位自然不是一般人能撼动的,却偏偏有个李阁老,据说是先帝拜把子的兄弟,先帝在位时也甚是宠幸,风头一时无两。现如今的朝堂自然是为两位阁老马首是瞻,一分两派,如齐莫这种不结党的人士只能小心的避开两位的利益冲突,一心只为皇帝办事,不然怕是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修瑜瑾似乎也没料到这才刚进了城就有人来迎接,对那人点了点头,才对齐莫说道:“齐大人一路辛苦了,既然到了京城不如齐大人做东,一起吃顿便饭。”   齐莫皮笑肉不笑:“修大人哪里话,别人不知道难道修大人自己也忘了这京城本就是你的故居吧。”   齐莫没记错的话,修瑜瑾还有个老娘在京城,这也是他最开始错估的地方,没想到修瑜瑾竟然藏的那么深,才会让他吃了这么大的亏。齐莫的眼神暗了暗,虽然明知道这种时候就不要再去沾修瑜瑾了,可他还是忍不住的好奇,想知道修瑜瑾隐藏的身份到底是什么,为什么明明在朝中明明就有后台却在晏城那种偏远的小地方任职,他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修瑜瑾也不知道到底是没听懂齐莫的话外之音还是怎样,只是笑了笑:“既然齐大人不愿意,那就算了,一路上舟车劳顿,齐大人也早些回府休息吧。有时间再聚,先告辞。”   先前那位自称是姓李的人在立刻挥了挥手,然后一顶软轿就被抬了过来,修瑜瑾进京从来都是独来独往惯了,除了带个小仆帮忙那点行礼之外从不带身边的亲近之人,这次也不例外。   那人似乎对修瑜瑾的习惯很了解直接带着他就去了修瑜瑾往常惯去的客栈,把人送到之后,又安静的离开,中途并没有多说过一句多余的话,只是在临走前,修瑜瑾才开口问道:“你叫什么?”   那人似乎是没想到修瑜瑾会这么直接的问道,略显拘谨的回道:“老奴李泉,不知修大人有何吩咐?”   “不知我什么时候可以面见陛下?”修瑜瑾其实不该问这些问题。   他是戴罪之身虽然从一开始这个戴罪似乎就戴的很敷衍但这无法从根本上改变修瑜瑾是因为犯了错才被被齐莫带到京城来的,此时此刻他就应该乖乖的听话等着传唤问话,也不是把自己当大爷一样的吆五喝六,更何况皇帝陛下岂是他想见就见的?   “老奴不知。修大人且在此处安心等待。”   修瑜瑾也没有再问太多,这个人他不认识,这么问问就是想打听一下他到底是谁的人,这么看来应该不是那边的,修瑜瑾心里有了数也就安稳了几分。   李泉替他安排好了一应的杂事,客栈里原本的传单被褥洗漱用品全被他换成了簇新的,修瑜瑾随便瞟了一眼就能看得出来都是精心准备的,原本对李泉那几分疑虑也早就消散了,能这么对他的人绝不做二想,可又一想李泉含糊不清的说词,也不知道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修瑜瑾一路带着齐莫骑马而来,要是说舟车劳顿那他可比舟车还劳顿,要不是齐莫跟着,就算是戴罪之身,他也不会这么委屈自己,可既然已经这样了,那修瑜瑾也是公事公办,风尘仆仆的走了这些天,身上筋骨都是酸软的,恨不能马上就瘫死在床上好好睡一觉,可是又不能忍自己这一身的臭汗外加风沙吹来的脏土。   李泉临走前吩咐店小二送了热水,这边热水刚送到,修瑜瑾的衣裳还没解完呢,就有人来敲门了,看着眼前的热水,再看看自己这半解的衣衫,修瑜瑾很想假装没听见,可门口的人似乎格外有耐心,不紧不慢的敲着门,似乎是料定了里面一定有人,也一定会来给他开门。   修瑜瑾放弃了,胡乱的把衣裳穿好,不耐烦的打开了客栈那扇精雕细琢的木门,力道之大简直让人怀疑他是要把这门给拆了。当他看见门外站着一个胡子花白的老人之后,立马偃旗息火了,不自觉的把凌乱的衣服又整了整,把门打开了一点,低头看着脚尖:“您老怎么来了,快里面进,当心着凉。”   来人并没有因为他气冲冲的开门此刻又明显气虚的动作多做评价,进了屋打量了一下才说道:“还不错,凑合住几天吧。”   修瑜瑾趁着这个功夫已经把自己收拾妥当了,倒了杯水递过去说道:“李阁老怎么来的怎么快,我这儿才刚落脚正打算洗洗一身的粉尘,您就来了。”   “你小子是在埋怨我老人家不成?”李阁老吹胡子瞪眼,可也并没有真的生气。   “您看您说的哪里话,瑜瑾得空不就去拜访您了。”修瑜瑾笑嘻嘻的贫嘴,跟寻常人家的孩子在老人面前撒娇一模一样。   李阁老叹了口气,捋着胡子说道:“这次真是惹了麻烦了。”   修瑜瑾眨了眨眼睛,表情单纯又无辜:“怎么会,我觉得老人院这件事是个功德事,朝廷应该嘉奖我才对,至于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小手段,您老也知道非常时候,不能总是正人君子,不然什么事都办不成。”   “我说的不是这个,你别揣着明白装糊涂。”李阁老似乎有些乏力:“瑜瑾呀,我跟你父亲是多年的交情了,你当真就打算在晏城那鸟不拉屎的地方待一辈子?”   修瑜瑾沉默了一会儿,给自己也倒了杯茶,尝了一口,果然是他喜欢的老君,勾起了嘴角,还真是贴心。只是笑意不达眼底,氤氲成了一层看透世事的平静和超脱。   “晏城没什么不好的,山好水好,人也好。”最后一句显然才是重要的,眼里似乎泛起而来点点星光。   李阁老似乎是被他的顽固气到了:“再好有什么用,这儿才是你的家,你的根,你的职责所在。”几句话说的气喘嘘嘘,显然是动了真情的:“还有你娘,你就真放的下这一切?”   修瑜瑾抿了抿嘴:“李阁老这几年多谢你看顾着我娘,可有些事情勉强不得,我娘之所以还在这里,无非是挂念旧人而已。”   “难道不是挂念你?”李阁老接着说道:“你每次进京述职的时候回去看过她吗?她对你当真就没有期望?你就真的忍心?”   修瑜瑾端起手中的茶杯,一饮而尽:“阁老,我娘还是了解我的,她不会勉强我,也知道什么才是我要的。您请回吧,跟那人说,不必了,我很好,以后也会再晏城娶妻生子,还是会进京述职,一切都不会变!”   李阁老还想再劝:“怎么会一样,要是一样你这次过来又是因为什么?瑜瑾,别这样固执。你、你是不一样的。”   修瑜瑾却也不想再听他多说些什么了:“就这样吧,得空我会到府上去拜访您的。”   话虽是这么说,但李阁老心里明白,修瑜瑾是不愿意跟京城的人扯上任何关系的,什么到自己府上拜访不过都是场面话,如果不是自己来找他,恐怕连见一面都是奢望。    ☆、要来能一起吗?   第三十五章要来能一起吗?   修瑜瑾好不容易送走了欲言又止又恋恋不舍的李阁老,觉得这大冬天的就要累出一身的汗了,这才入京半天都不到的时间,他都已经觉得很累了,十分想念在晏城岁月静好的时光,也不知道轻轻现在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准备休息了,晏城的天气有没有变冷,她、有没有那么一点点的会思念自己?   修瑜瑾想到这里默默的叹了口气,回到里间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洗澡水伸手摸了摸果然凉了不少,又重新添了新的热水,才把自己脱光钻了进去,被热水包围的那一瞬间好像所有的烦心事都被抛在脑后,他还在晏城那个小地方,每天都有处理不完的鸡毛蒜皮,想见的人随时都能见到,那种感觉就像此刻一样,温暖又妥帖,十分的安全。   修瑜瑾这边好不容泡了个美美的澡,躺在客栈那张舒适的大床上,奔波了几天他也确实累了,意识沉沉浮浮可总也睡不沉,意识恍惚的时候就感觉到好像有人想开他的门,修瑜瑾当时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并不是在家里的大床上而是在客栈里,以为是管家来叫他也没在意,继续裹着被子,这一翻身才意识到这里不会有人深更半夜会来开他的门,他临睡前这门还是特意反锁的!那一点点睡意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果然不大会儿的功夫就听见有人从窗户口破窗而入,修瑜瑾暗自恼火,怎么忘了锁窗户了,真是该死!   闭上眼睛假装熟睡,他倒要看看这人想干什么!   谁知来人进来以后似乎是停顿了一会儿并没有什么动作,修瑜瑾暗自揣测着也摸不准,还没揣测明白呢,来人就已经来到了床前,修瑜瑾反手把被子一撩,伸手变拳就攻击了出去,来人似乎是吃了一惊,不过很快就和他对打了起来,黑暗中只能听见拳脚摩擦的声音,过了几招之后,来人似乎感觉到修瑜瑾明显不是他的对手,一个突袭就制住了修瑜瑾的攻击,低声说道:“是我。”   修瑜瑾愣了一下,来人的声音是他熟悉的也是他陌生的,更是他想不到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个地方的:“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松开了对修瑜瑾的钳制,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伸手点了灯,房间里亮堂了起来,他看见刚才修瑜瑾因为打斗而有些不整的衣衫,吩咐道:“去穿件衣裳,别一会儿冻着了。”   修瑜瑾的表情有几分倔强,不过还是听话的去披了件衣裳,也没正经穿,那样子一看就不是打算跟来人谈话的样子,分明是你赶紧走吧,我还要睡觉呢!   穿好了衣服的修瑜瑾重新看到来人已经不见外的坐在那里自斟自饮,也跟过去,接着问:“大半夜的你怎么跑来了?”   来人端着茶,细细品了一口,“偷着跑出来的。”   修瑜瑾满头黑线,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很久没跟你过招了,怎么退步那么多,你右手力量不足,左手攻击太差,最近是不是偷懒生疏了。”来人淡淡的问道,虽然不是谴责的语气,但话里明显是对修瑜瑾的偷懒有所不满。   修瑜瑾的功夫就是练来自保外加强身健体用的,平时也就是打打拳,自己并没有刻意的要去练,再加上之前伤了手就更是懈怠,因此被说了,也只能埋头认了:“前段时间不小心划了手,所以才会如此。”   认虽然是认了可还是下意识的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来人似乎对他的回答不怎么满意,皱着眉头也没再说什么。两个人似乎是没什么话可说,修瑜瑾是没想到这会儿还会有访客,他脑子混混沌沌的不太清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来人似乎也没有开口的意思,两个人默默的坐了一会儿,修瑜瑾实在是受不了有点不耐烦:“我这才刚到京城,这边还没洗澡呢,李阁老就来了,话没说两句就走,好不容易躺下,你又来,来就来了还是不说话,要来下次能不能商量商量要来一起来?”   来人捏了捏鼻梁,略显疲态:“没想那么多,得空就过来了。李阁老也来了?跟你说了什么?”   修瑜瑾本来想说说什么难道你好不清楚?可看着来人明显精神不振的样子,忍了忍,才说道:“没说什么。”   “你之前说要找的那个人是叫吴西吧?”来人也没追究,淡淡的问道。   “谁跟你说的?”修瑜瑾在京城有自己的人,他压根也没想到来人会出手,不过既然如此他也省了不少麻烦:“算了,人在哪儿?”   “楼下。齐莫把他弄到京城没有控制他的人身自由,你想问什么趁早,等案子开审,他就是原告,天子脚下谁也动不得。”   修瑜瑾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什么时候开审?”   “等你把手头的事结束以后。”   “所以,你到底想干什么?”修瑜瑾听完这句话皱了眉头,如果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走个过程甚至连什么时候开审都由自己这么个罪犯来决定的话,那做这些的意义在哪里?   来人似乎是不想再谈,起身打算离开:“你知道的。”   “我不知道!”修瑜瑾气息有点不稳,不知道是赌气还是质问。   来人轻轻叹了口气:“你不可能一辈子都待在那里,那不是你的归处,当初是因为迫不得已,你早该回到你应该在的位置。”   “所以,你就弄了个什么狗屁前朝遗作,把齐莫折腾过去污蔑我贪污受贿,目的就是为了让我在晏城待不下去,对不对?”   来人没有否认。   “我应该在的位置?”修瑜瑾苦笑着接着说道:“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应该在的位置?我所有的一切不是你们计划好的吗?像个棋子像个傀儡一样,用不到的时候就把我舍弃,现在想起来了,就打算重新启用吗?一颗死棋你告诉我还有什么用?”   “啪”的一声,修瑜瑾捂住了半边脸那一巴掌太狠也太疼,他捂住被打的脸久久没有动作,时间仿佛定格一般。   修瑜瑾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他很听话,比其他孩子都要听话,功课好骑射好武功练的也不差,得到的从来都是嘉奖,这一巴掌着实把他打蒙了,他很委屈,明明所有的一切他都是被动的,去晏城是被迫,当他已经离不开晏城的时候再让他回来,呵呵,难道就真的当他没有一点点自己的主见吗?   来人打了那一巴掌之后似乎也愣住了,盯着自己的半天没有说话,烛光下他看着修瑜瑾惨兮兮的模样,心忽然就疼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摸过自己的良心吗?没人把你当棋子对待,瑜瑾这世上就只剩下你跟我了。当初把你你放在晏城是走投无路之下的选择,我以为你理解我。现在我大局已定,你却还待在哪里,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无非是觉得这朝堂除了勾心斗角功名利禄再也没有别的了,你不愿意回来,就想在晏城待着清清静静的过日子。”   修瑜瑾捂着脸的手放下了,白净的脸颊上多了五个青紫的手指印,“既然知道,又何必呢?”   “可你有没有为我考虑过,除了你我再没有可信之人。难道这所有的一切都该我独自承担吗?”   修瑜瑾抿了抿嘴:“那本就是你的责任。”   “呵,我的责任,难道跟你就毫无瓜葛了吗?你就当真能抽身而去吗?”来人冷笑:“那是血脉相传的,从骨子里带的,是我的责任也是你的责任,除非你死,否则这责任永远都在!”   “可我不是已经死过了吗?”月光下,修瑜瑾脸色苍白,嘴角挂着斜斜的笑:“还是说,你想我再死一次?哥。”   来人那张跟修瑜瑾有着几分相似的轮廓终于被打动,他有多久没听见修瑜瑾这么叫他了?久到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了。   小时候那个肉嘟嘟的奶娃娃会举着酥糖要自己吃,跟在身后叫自己“咯咯”,写过的大字也要拿来给自己看,骑马打猎遇到好的猎物都是第一个送到自己这里来,他们曾经那么要好。   为什么要这么逼他呢?算了吧,注定要牺牲的人已经是自己了,为什么还要把他拉进来?被无边的寂寞侵蚀了太久,久到他的心都凉了,只想把他拉进来,只想着凭什么他要在外面逍遥自在而自己永远只能被困在那方寸之间?却忘了,那孩子为自己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   “你当真决定不再回头?”来人没有再看修瑜瑾。   修瑜瑾知道自己只要说出那番话,他就一定会退步,只是真的说出来的时候他却不忍心了,那是他哥哥,从小仰慕的对象,修瑜瑾一直都以他为榜样,却从没想过有一天会伤害到他。   “我、我爱上了一个女孩儿。”修瑜瑾转开了目光,不自然的说道:“她明明很柔弱却偏偏要假装很坚强,我想在晏城守着她,就像你说的那样,看着她过平静的生活,没有纷争也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在晏城,我能护得住她!”   “如果没有她,我会回来的。”   来人没想到他能如此的坦诚,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我还着急你这么多年都不成亲打算给你说个媳妇儿呢,没想到心里早就有人了。这样也好我就放心了。你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修瑜瑾原本以为他费这么大的功夫一定是不达目的不罢休的,没想到这就算了?一时间有些不敢相信:“你说真的?”   “还能骗你不成?再说,我有骗你的必要吗?”来人懒懒的看了修瑜瑾一眼,明显不想跟他一般见识。   “我以为你肯定还有后招,晏城肯定轻易不会放我回去的。”   “所以,你把陈秉留在晏城为了必要时候反击对吧?晏城你待了那么多年,想要反击很容易。”来人戳穿了修瑜瑾的打算:“本来是有的,现在没了。案子审完你就可以走了,老人院的事情我也知道了,就当你这次回来看看我吧。”   “还有一件事。我不要齐莫来审这个案子。”修瑜瑾见来人要走,赶紧说道。   “他不审谁审?这本来就是他的工作。”来人起身,转身要走。   “刑部、大理寺、审刑院哪个都行。”修瑜瑾是真不愿意看着齐莫那张脸高高在上的样子。   “不行,你的事就归齐莫管。”   “哥。”修瑜瑾不甘心。   来人脚步一顿,伸手拉开门出去,走的时候还不忘把门关好。   独留室内的修瑜瑾还有那淡淡的一声“知道了”。    ☆、耍手段套白狼   第三十六章耍手段套白狼   吴西从晏城离开以后就跟着那个齐莫派来的人一路北上,他们的目的地是京城,离了晏城的地界吴西就放肆多了,就跟齐莫说的一样,他不仅是自由而且还会有很多很多的钱。吴西觉得自己马上就要发达了,身边的人好像成了他的跟班一样,他说往东就往东,他说住店就住店。   一开始吴西只是觉得他们应该给自己负担这一路的开销后来发现不管他住多贵的客栈,花销再大,那跟班都不带眨眼的。到了京城以后生活更是奢侈成风,他是小地方出来的没见过什么世面,又怕别人瞧不起他,只能往里砸钱,慢慢的也琢磨出了点味道。   这天早上吴西才从风流快活了一夜的醉香楼回来,顶着两个硕大的黑眼圈回味着小香姑娘的热情奔放,准备补个觉晚上再去找那个娇滴滴的阿绿姑娘,好好浪一浪,最好两个人能一起乐呵乐呵,嘿嘿嘿。   这边才闭上眼脑子还没停止想象那污秽不堪的画面,吴西就觉得脖子上凉凉的,不耐烦的想伸手去挠挠,这手一伸出来才意识到不对。是凉凉的感觉,可明显是个硬物!惊得吴西赶紧睁眼要起来。   “当心点,我这匕首可是烈火淬炼的,锋利无比,我看你还是躺着吧,免得不小心伤了喉咙。”明明是威胁的话语,却说的好像我都是为了你好一样。   吴西原本还惊疑不定,以为自己被哪个劫匪盯上了,想要谋财。他虽然出手大方,可那都不是他的钱呀,那帐最后都是跟班给结的,他手里总归也不过就是从家里带出来的那几两银子,这会儿听见修瑜瑾的声音顿时就放心了,他堂堂朝廷命官,总不能杀了自己吧?   而且吴西进京不就是为了折腾修瑜瑾的吗?想到这里他反而不怕了,觉得修瑜瑾应该跪那儿求自己网开一面给他留个活路才对。哼,这家伙现在还这么猖狂,还威胁自己,到时候有他哭的!   可显然吴西没想到为什么他的行踪会被修瑜瑾发现,为什么他现在是砧板上的肉。   “呦,是修大人呀,您也到京城来了?”吴西本来就是个痞子,说话总带三分痞气:“这京城的姑娘可比咱那儿浪多了,有机会我带你去尝尝。”   修瑜瑾皱着眉头把匕首逼近了几分:“废话怎么那么多。”   “不说不说,您注意点手,可别抖。”吴西感觉到脖子一疼,知道恐怕是见了血了,不过他不怕修瑜瑾,这姓修的不敢把自己怎么样!   “修大人,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呀?”不等修瑜瑾回答又自顾自的说道:“哦,我知道了。咱伟大的修大人自知自己前程不保,所以特意来威胁我的?”   修瑜瑾不想听他废话,刀柄朝着吴西的肩骨处使劲一敲,吴西顿时疼的说不出来。   “老实点,我问你。从晏城临走前你是不是去找过秦乐岚?”修瑜瑾收起了匕首坐在床边问道。   吴西被那一下敲的半天没缓过来,左半边身子都疼的动不了,只能躺在床上,像个垂死挣扎的死鱼一样。   “什么秦乐岚,我不认识。”吴西咬着牙,一脸的不耐烦。   “西街那个买豆花的姑娘,长的挺水灵的。脾气挺好的,你老去买豆花,还欺负过人家姑娘。”修瑜瑾拿着匕首轻轻拍了拍吴西的脸:“怎么这就忘了?你忘了可有人记着呢!说,那天早上你找她干什么?”   吴西梗着脖子,不敢动:“我没找过她,她不见了跟我有什么关系,难道这么大个晏城随便一两个人口走失案修大人都要怀疑是我干的不成?”   修瑜瑾盯着吴西看了一会儿:“可我没说她不见了呀?你是怎么知道的?她失踪的时间正好是你离开晏城之前。吴西,你说实话,秦乐岚究竟在哪儿?”   “说不知道就不知道。修大人就算要升堂审问恐怕也要有证据,堂堂正正的传我上堂问话,现在这样算什么?滥用私刑?”吴西讽刺道:“我差点忘了,这倒不是修大人第一次滥用私刑了。修大人就不怕有报应?就不怕自己也有沦为阶下囚的那一天?”   修瑜瑾怜悯的看了吴西一眼:“我确实不怕,你也等不到那一天。吴西我跟你说实话吧,我确实没有证据是你带走了秦乐岚更不知道你到底把她带到哪儿去了。”   “呵,好狂妄的口气,这就是我朝的朝廷命官,连证据都没有你就敢滥用这么对我,修瑜瑾你就不怕?”   “怕?”修瑜瑾拿着匕首在吴西的身上比划了几下,好像是在打量着从哪里下手比较好,终于选定的位置,修瑜瑾的刀尖戳在吴西的心脏上,玩味的说道:“你说是不是应该你比较怕?”   吴西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那把匕首,生怕修瑜瑾一不小心就刺了下来:“你、你想干什么?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你威胁我也没有用!修瑜瑾我告诉你,齐大人跟我说过了,过两天就会传我上堂,到时候你就不怕我把你的所作所为统统都说出来。”   修瑜瑾的刀尖又往下移了几分,看吴西的眼神充满了悲悯。   吴西被他看的十分不自在,努力给自己撑着那口气,说实话,修瑜瑾现在看他的眼神他是真的怕了,修瑜瑾看着他的样子就跟在看一个不会说话的死人一样,吴西觉得他可能真的会杀了自己,他看向修瑜瑾的眼睛里也渐渐被恐惧填满。   修瑜瑾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收起匕首坐在了一边。   吴西见自己的危机接触,悄悄的松了一口气,也不知道修瑜瑾刚才到底是敲在他的哪里,这么大会儿身体还是酸软疼痛,根本就动弹不得。   “吴西,你难道还不明白吗?”修瑜瑾直言问道:“我再问你一遍,秦乐岚究竟在哪儿,是谁让你把她掳走的?”   吴西咬了咬牙,把脸转向一边:“我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修大人有那功夫还不如多为自己考虑考虑。”   “这话,我也想对你说。吴西,没人需要你的忠诚,有那个功夫你为什么不为自己考虑考虑呢?”   吴西沉默着没有说话,秦乐岚确实是他掳走的,可那又怎么样?修瑜瑾没有证据,如果他说出来,那人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我说你不明白你还真是不明白。”修瑜瑾叹了口气,似乎是在为他惋惜:“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能轻而易举的就找到你,把你控制住?”   “修大人本领高强。”   “因为,你早就被舍弃了!不管是齐莫还是那个我不知道的人,你的生死早就不在他们的计划之中了。不然这京城这么大,你就偏偏在我这个敌对势力的手中?吴西呀吴西,我以为我进来的时候你就该明白,可没想到你竟然那么蠢。”修瑜瑾说完明显不甘心,又加了一句:“活该被人利用!”   “你什么意思?”吴西睁着眼睛,不敢随便瞎猜,他忽然意识到如果他死在修瑜瑾的手里,那齐莫给他的那些个承诺其实什么都不是!   “你能想明白就好。吴西,他们都可以随时抽身离去,你呢?你一个小老百姓家里还有个不管你怎么胡混都牵挂着你的老父亲,你看不清形式我不怪你。”修瑜瑾稍微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怜悯之情:“其实他们都巴不得我杀了你,然后所有的证据都会断在你这里,他们都可以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是你带走了秦乐岚,然后抛尸在某个地方,等我发现的时候什么都晚了。吴西,这不是我想的,乐岚是个好姑娘,她还在等着被救。”   吴西不说话,沉默良久,久到修瑜瑾以为可能他还得再使点其他的手段才能得到更多的信息的时候,吴西终于开口了。   “我也不想的,秦姑娘是个好姑娘,其实我也挺惦记她的。”吴西说这话的时候把脸转到了一旁,不知道是无法面对修瑜瑾还是无法面对自己。   “那天秦姑娘出摊,我就一直守在哪儿,趁着没人把她打晕了,然后带到了郊南,他在郊南等着,当时天没亮也没人注意。就算有人注意也没人管的。我把东西收拾了一下第二天就离开晏城了。”吴西简单的叙述了一下当时的经过,他假装买豆花,趁秦乐岚不注意袭击她,收拾好案发现场把人送到约定的地点就跟着齐莫的人离开了晏城,中间没有停留。   “他是谁?”修瑜瑾紧接着问。   “我不能说。修大人你自己去查吧。秦姑娘当时的担子什么的都在我家后院的拆房里,从郊南开始查应该很快就有线索的。”吴西坚持不松口:“我得罪不起那个人,修大人就算不差猜猜也知道是谁。我一直帮他做事,他帮我还赌债,还有喝花酒的钱。要是他知道是我出卖了他,一定会杀了我的。”   修瑜瑾没有坚持再问,只是这个答案也确实是他没想到的,他现在也不在晏城,这件事交给陈秉和师爷不知道有没有把握,从秦乐岚失踪到现在将近半个月的时间了,修瑜瑾不敢保证那个姑娘还好好的,头一次修瑜瑾觉得自己真的有点自大了。   本以为那是在自己管控范围内的事情,殊不知,对方早已在偷偷的试探着他的底线,一个秦乐岚足以说明,对方已经不把他放在眼里了!   要看修瑜瑾拿开了那把威胁他的匕首就要离开,吴西顾不上半边身体的疼痛,挣扎着问道:“你就这样走了,那我呢?”   这一场闹剧落幕以后,他,会是个什么结局?   修瑜瑾漫不经心回头看了他一眼:“你?你还想怎么样?污蔑朝廷命官,打几板子,牢里蹲几天兴许不耽误回家过年。”修瑜瑾说完又加了一句:“反正你也熟悉,兴许还能故地重游一番。”   吴西想说些什么,可终究开不了那个口,等他再抬头,房间里已经没有了修瑜瑾的踪迹。   吴西捂着酸疼的半边臂膀,半晌说了句:“谢谢。”   这一场闹剧,根本就没人在乎他的生死,生如蝼蚁,也能得一方安乐,足矣。    ☆、初显端倪   第三十七章初显端倪   陈秉一大早就收到了驿站的加急信件,他已经没有再每天都往客栈跑了,爷不在家不管是府里还县衙都需要他帮衬着,分身乏术之下陈秉就自作主张停了暂时的店小二工作。   捏着信封陈秉打赏了送信的信使,从京城到晏城快马加鞭送一封信也要两天两夜,这般火急火燎,难道是京城里有什么意外发生?   陈秉沉住气拆了信看完才松了一口气,信里修瑜瑾简单的交代了关于吴西所说的线索,以及修瑜瑾自己的一些猜测,说了他在京城都还好,没出乱子都在计划内,齐莫也识趣的没了踪迹,他吃的好睡的好,让陈秉不要担心,抓紧处理秦乐岚的案子。最后还不忘重点交代了一下,他不在的时候要照顾好尹三轻,不能冻着饿着,更不能磕着碰着!   陈秉看完,忍不住叹气,自家就是开客栈的,难道还能饿着她?不过还是吩咐人准备了新的银碳,带着信去了轻鸿客栈。   他最近衙门修府两头跑,虽然离的不远,可也确实抽不出空了,今个儿正好也去看看,省的那位爷回来,自己还得落埋怨。   客栈还如往常一样,这会儿也不是饭点,因为天气冷了,大堂中间摆着一个大火炉,里面烧着木炭,倒也暖和。   尹三轻正坐在火炉旁边,一边烤着手一边对着账,陈秉走近了才发现这位那哪是在看账本呀,分明是搂着账本在发呆,这魂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陈秉轻咳了一声,提醒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尹三轻回神,见是陈秉过来了,连忙起身招呼他:“陈管家怎么来了?这么冷的天快过来坐。”她能想到陈秉过来的原因也只有修瑜瑾了,尹三轻一想到这个就紧张了:“是不是瑜、修大人在京城有什么事?”   修瑜瑾逼着她喊了就好久的瑜瑾,尹三轻差点脱口而出,意识到是当着陈秉的面又生生的给拐了回来,多少有几分别扭。   陈秉人精一样,怎么会看不出来这尹掌柜分明就是挂心着自家那位爷呢,这才走了几天,就魂不守舍了。看来,是好事将近喽。   当然陈秉也不敢胡言乱语,连忙摆手:“没有,没有,大人好着呢,京城也都顺遂。这不天冷了,我来给掌柜的再添点银碳。”   尹三轻这才放了心,重新坐回了火炉旁:“那就好,那就好。”一边说着一边拿钳子在火炉里拨出了几个烤红薯:“陈管家尝尝,给那几个孩子弄的零嘴儿,我以前也没吃过,后来就喜欢上了。又甜又暖和特别好吃。”   陈秉这才注意到这火炉四周另外做了挡头和隔板,把炉子又隔出来一个小空间,又干净离火源又刚刚好,特别适合烤红薯。里面可不就放着几个个头硕大已经烤好的红薯,陈秉小时候也爱吃这个,被尹三轻这么一说,馋虫顿时就被勾了上来。   “我就不跟掌柜的客气了。这是我们的特产了,冬天要是不吃这个,还真少了那么点滋味。”陈秉伸手拿了一个,滚烫的烤红薯在手里开回颠腾,烫的陈秉直摸耳朵:“可有好些年没吃过这个了。我这儿还好些,我家爷,呵,我敢说他活了这么大,还真不一定吃过这个呢!”   陈秉本事无意间提起的修瑜瑾,没想到却被尹三轻听个正着:“他?他不是生长在京城吗?怎么会没有吃过?”   陈秉一时愣了,扔了滚烫的烤红薯在一边,捏着耳朵才说道:“家里规矩多呗。这都是下人吃的东西,谁敢往主子跟前递?别说他了,就我,后来不也没再吃过了,想吃也没地儿寻摸去。大了,也就顾不上这些了。”   言语间有些淡淡的无奈和怜惜。   尹三轻想着,是了,大户人家可不就规矩多吗,想当年靳家又何何曾让她吃过市井小吃?更何况是修瑜瑾了。   不过,修瑜瑾到底是什么人家出身,又怎么会流落到晏城?   尹三轻想着想着就垂下了眼眸,跟她又有什么关系呢?修瑜瑾是一方太守她尚且不能,更何况他身后还有参天的大树?   她只是芸芸众生下的一只浮萍,孤身一身漂泊着,那样远的距离,足以让她望尘莫及。   陈秉一边剥着烤红薯一边就着话题往下说,想引起尹三轻的怜惜之情,不都说女人最容易感情用事吗?这保不齐心疼心疼自家爷,等爷回来这好事儿说不定就成了,自己也落的一身轻松。   可却丝毫没有注意到尹三轻,她低着头,拨弄着火炉里的火,沉默着没有接话。   烤红薯的香气吸引了客栈里不多的几个主顾,就有人忍不住上前问道:“呦,掌柜的这红薯烤的可真香,给我来一个,多少钱?”   尹三轻本来就是给给二风豆子做的零嘴儿,压根没想着往外卖,此刻见人喜欢,也就笑着招呼:“自己瞎烤着玩的,街里街坊的拿着吃吧。”   那人挑了一个,欣喜之余就看见陈秉似笑非笑的盯着他,原本打算拿了不给钱的话也说不出口了:“呵呵,掌柜说的什么话,都是小本买卖怎么好意思呢。这样,我就给您五钱怎么样?您这儿也没个称,外面都是按称给的钱,您别嫌少。”   那人把钱往炉边一放,拿着烤红薯就走了。   见有人买了,剩下的几个也按耐不住,纷纷自发的给了几钱银子把尹三轻剩下的烤红薯也都买完了。   尹三轻这边一忙罗,就把心里那一点点的惆怅也都抛到脑后去了,等忙完才对陈秉一直道歉:“真是不好意思,怠慢陈管家了。”   陈秉不在意的笑了笑:“掌柜的不如就再备个炉子,就放在门口,烤点红薯土豆什么的,肯定很受欢迎。”   尹三轻起先是没往这上面想的,刚才那几个红薯确实卖的很好,虽然是个小零嘴,但薄利多销,做的好的话,应该也是一项进项。   “多谢陈管家提点了,我跟周叔商量商量,应该可行的。”   陈秉把自己手里的红薯吃完了才想起来正事,说道:“是这样的,大人从京城捎了信回来。信中说吴西已经承认是自己绑来了秦姑娘,把人送到了郊南,之后的事他就不肯说了。要他绑人的那个人身份背景不一般,吴西得罪不起,大人来信让我们自己查。”   “他承认了?”尹三轻很吃惊,其实关于吴西大多都是他们猜测的,如果吴西真的抵死不认,那他们还真的是没有办法,秦乐岚的案子恐怕也只能不了了之,束之高阁。   陈秉微微一笑,言语间说不出的与有荣焉:“他倒是想不承认,可也不看看既然落入了我家爷的手中,恐怕说不说就由不得他了。他一个乡野村夫平时除了喝酒赌博逛窑子能有什么见识?大人三言两语再稍稍恐吓一下估计什么都说了。”   尹三轻还真没见过修瑜瑾这种养自己,印象中他一直都是翩翩贵公子的模样,甚至帮自己刷漆的时候都好像在挥毫泼墨一般,这么流氓的行径,她还真想象不出来。   “他说把人放到了郊南有人接应?”尹三轻沉吟了一下,郊南那里一向僻静,甚至有些荒芜,很少有人从那里路过,这么久了还能找到线索吗?   “会不会是他在骗我们,拖延时间?”尹三轻忍不住问道,虽然也没什么可拖延的时间了,秦乐岚失踪到现在已经大半个月了,连一点踪迹线索都没有,乐观点她可能还活着,可要往深了想,这人还在不在都不一定了。   陈秉叹了口气:“还拖延什么时间了,都这么久了,但愿这姑娘福大命大吧。”   尹三轻也沉默了,秦老婆婆瞎着眼分不清白天黑夜,豆子现在每天都去照顾她,也特意混淆了老人的时间概念,那秦婆婆天天在门口等着孙女回来,怎么能让她失望?   “不管怎么样,从郊南开始找吧,晏城拢共也没几家大户,只是不知道秦乐岚会被藏在哪里。”尹三轻抱着最好的打算,希望那个姑娘还好好的等着他们去救她。   “大人信中还说吴西收拾了现场,把秦姑娘的失踪前带的东西都放在他家后院,过来之前我已经让师爷带人去吴家村了,掌柜的要是有时间想不想去看看?”陈秉自作了主张。   尹三轻的好字还没说出口,就被豆子慌乱问话给打乱了。   “找到乐岚了吗?她在哪儿?她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除了紧张还是紧张。   豆子刚刚从秦婆婆哪里回来,就看见陈管家在里面跟掌柜说话,开始还以为是修大人有什么话要跟掌柜的交代,再一听竟然是跟乐岚有关的!   豆子激动的样子,让尹三轻不知道该怎么安抚他,这孩子什么都懂什么都明白,自己不知道偷偷抹了多少眼泪了,可人前一直都是坚强又乐观的样子,官府找,他也找,人都成了个瘦猴儿的模样了,让人看着也是心酸落泪。   陈秉安抚了几句,才说道:“是有线索了,我们正要去吴家村,不如豆子兄弟也一起,可好?”   “好好好,我们现在就去,现在就去。”豆子一听,毫不掩饰脸上的惊喜,拉着陈秉就往外走。   尹三轻看着他的样子,莫名的心里一酸,叫来二风嘱咐了几句,也跟着去了吴家村。    ☆、吴家村之行   第三十八章吴家村之行   客栈里,掌柜的走了以后二风就自己一个人站在原地,他不知道该干什么,没了主心骨总局的空落落的,掌柜的临走前就说让他看好店里。可,怎么看?以前豆子哥在的时候,掌柜的只要说一句话他就知道该怎么做了,还是自己太笨了吧,二风挨着楼梯坐了下来。豆子哥最近都没空理他了,二风也想帮帮忙,可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做,甚至连安慰豆子哥的话都说不出来,夜里的时候豆子哥缩在被子里偷偷小声抽泣,其实他都知道,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二风低着头,大家都那么忙,只有他,什么也做不了。   周兴一拐弯就看见那孩子自己低着头,不太高兴的样子,走过去问道:“二风呀,怎么了?掌柜的呢?刚才不是还在这儿跟陈管家说话吗,怎么人倒不见了?”   二风抬头:“周叔,掌柜的跟豆子哥去吴家村了,说是有线索,他们过去看看,让我看店。”   “哦。”周兴了然:“那你怎么在这儿坐着呢?谁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二风赶紧摇头,咬着自己的嘴唇好半天才说道:“我觉得自己太没用了,以前都是豆子哥在,什么事儿他都知道。现在豆子哥顾不上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掌柜的让我看着,我都不知道该做什么,觉得不能给大家帮忙,心里不舒服。”   二风说完又低下了头,他也想在大家都忙的时候,能帮帮忙,而不是像个局外人一样,空落落的感觉。   周兴知道这孩子敏感,也顺势坐了下来:“二风呀,你今年多大了?”   二风不明所以,回道:“过完年就十三了。”   “哦,你豆子哥十三的时候也跟着掌柜的了,他来的早,也是家里没人了,跟着掌柜的讨生活。”周兴摸了摸二风的头发:“你们还都是孩子,本来就不该在这儿受这份苦,但谁叫这都是咱的命呢。”   “周叔,不苦。我在这儿过的可好了!”二风赶紧打断了周兴的话,掌柜的对他们很好,吃得好住得好还有新衣服穿,平时的重活累活也都是另外雇人干,从来都没有亏待过他,也正因为这,二风心里才不舒服。   “我知道,傻孩子。叔想说,掌柜的那是拿你们当自家兄弟来对待的,你还小不懂的地方慢慢学,等你长到你豆子哥一般大的时候说不定比他还厉害呢,他小时候那可不如你,经常犯错。”周兴笑着说。   “可我就是想做点什么。”二风往周兴身边靠了靠,低底的说道。   “嗯,做点你力所能及的,把咱客栈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让人一进来就觉得这地儿真敞亮。把客人都伺候好了,让人笑着来笑着走,下回还惦记着咱。”周兴又说道:“你看叔,一把年纪了也不能做什么,叔就想着把这饭菜给做好了,让人吃一回想两回。”   二风大眼睛眨巴眨巴:“我知道了叔,我肯定能做好的!”二风说完又猛的站了起来:“刚才陈管家跟掌柜的说咱在这儿多添个炉子专门烤红薯,掌柜的觉得挺好的。叔,我想试试,让掌柜的也省点心。”   周兴看着那双充满希望的大眼睛,笑着点了点头。   吴家村,师爷章牧带着几个衙役在吴西的家里翻了个底儿掉,也只是翻出出来了一个破箱子,还有秦乐岚的钱袋,钱袋里也没几个钱,想来是吴西走的匆忙,没顾上带走。   一旁的老吴头跟前跟后,战战兢兢的问道:“那小兔崽子真的犯了事儿了?师爷,他现在在哪儿呢?”   章牧看着老人家花白的头发,忍不住叹气,养了个不孝子还得替这不孝子担惊受怕,也不知道是造了什么孽!   “吴叔,您老快回老人院吧,没多大的事儿,等吴西回来了我让他看您去。”然而还是不愿意跟老人说实话,怕伤了老人的心。   “你跟我说实话吧,那小兔崽子是不是又干什么坏事了?”老吴头哽咽着嗓子:“叔知道,你们不用瞒我,一把年纪了,他死在外头我还得给他收尸。”   章牧听了这话心里也不舒服,劝了老人两句,拍了个衙役把老人家送回了老人院,这都是什么事儿呀!   陈秉今天给他传达了大人的想法,就是想通过吴西找到他幕后的人,可这吴西不肯说也只能从他家里入手,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可这小破院都快被他掘地三尺了,除了秦乐岚的那些东西之外,什么有用的信息都没找到,难免有些气馁。   陈秉带路过来的时候章牧已经在考虑要不要收兵回去了,吴西这小破院要藏点什么东西实在是显而易见的,他找了这么半天还没找到那真的只能说明,这里面就没有东西可藏!   豆子情绪有些激动,里里外外拽着衙役又搜了一遍,可惜还是一无所获,垂头丧气的站在尹三轻的旁边。尹三轻拍拍他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只有找到秦乐岚,这事儿才算完!   “信里不是说吴西把东西放在了后院?会不会是后院里藏了什么?”尹三轻问。   章牧摇了摇头:“这吴西的后院说是后院,其实就是个堆满杂物的地方。”一边说着一边领着尹三轻往那边走:“喏,掌柜的请看,除了那树还有旁边的小花挺别致的,大冬天的还开着花也是稀罕。这一片简直就是杂乱不堪。我带着弟兄们还给他整理了一下呢。结果,除了这些破烂什么东西都没有。”章牧拿脚踢了踢地上的破铜烂铁,有些失望:“可能他就是顺嘴一说吧。”   尹三轻顺着章牧说的地方看了一眼,果然歪脖子树下面稀稀拉拉的长着几株一尺来高的小花,一株上面还开着几朵小花,淡紫色的花瓣格外精致,在这满目萧瑟的景色里尤为显眼。   尹三轻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花?”   别说尹三轻不知道了,饶是陈秉见多识广也没见过大冬天还开着紫色的花,腊梅他倒见过,凑过去蹲下看了看:“稀罕了,大概是路边的野花吧,这花儿看着挺娇弱的,没想到这么冷的天竟然还没死。”   虽说是不甘心,可到底还是白跑了一趟,从院子里没找到什么线索,章牧就收兵带着人准备去郊南再探探,已经白跑了一趟,说实话这郊南之行估计也找不出什么来,关于吴西所说的话,八成是不靠谱的,他这么竭力掩护那个人,只能说明那人是真的有本事,偏偏晏城有本事的人说多也不多,可说少还真不少,要找起来,也特别的费功夫。   这天气越来越冷了,他们一群糙爷们刀锋里来回没什么,这尹掌柜可是不能这么跑的,章牧招呼兄弟们换地方,然后对尹三轻说道:“掌柜的先回吧,兄弟们一会儿往郊南再跑一趟,这大冷的天,我们也就不招呼您了。”   尹三轻还没说什么的,旁边的豆子马上站到章牧身边,看着尹三轻说道:“掌柜的我也去。”   豆子什么心思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尹三轻点了点头:“我跟你一起去,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到底心里能踏实点。”   章牧一听赶紧拒绝道:“您还是回去等消息吧,这风吹的我脸都疼了,等这边收了,我带兄弟们上咱客栈喝酒去,掌柜的多备几坛子热酒让我们暖和暖和就行了。”   笑话,这要是让大人知道他捧在手心里的人跟着他们一群不着四六的人这么来回跑,在屋里大人还得备着上好的碳不让她冻着,哪能让她跟着?这万一再冻出个好歹来,算谁的责任?章牧担心自己过年可能就真的回不来家了。   尹三轻听完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一个女人跟着他们可能不太方便,估计也会拖累他们照看自己,反而会耽误了查找线索,就放弃了。   “那你们去,晚上回来到客栈来,我让周叔准备几个下酒菜,兄弟们也暖和暖和。”又嘱咐豆子:“豆子你跟着师爷,不要给大家添麻烦知道吗?”   豆子点了点头,答应的爽快。   这边章牧恐怕她坚持要去,自己不好拒绝,没想到这尹掌柜这么通情达理,丝毫没有恃宠而骄的意思嘛,这才是我家大人喜欢的女人嘛,就是这么识大体有做派!   “行,那我们先去忙,陈管家负责送掌柜的回去。”这边章牧话音刚落,就听陈秉说道:“我觉得掌柜的可以跟着去。”   什么?章牧惊讶的回头看,您老人家脑子没病吧?咱是去办案的,且不说她一个大姑娘跟着去干什么,单凭她是大人的心上人这一条,她跟着去,合适吗?磕着、碰着、冻着算谁的?章牧用眼神无声的谴责陈秉。   陈秉统统无视,冷静的开口:“我觉得掌柜的心思细腻,兴许能看出点你们看不出来的东西。”   章牧一口老血都要喷出来了,他做师爷这么多年还真是头一次被人说不细腻,他看不出来的东西难道这尹掌柜就看出来了?她长的不是人眼呀?呸,得罪了未来夫人可不好!未来夫人能看出来他就一定也能看出来,干嘛非让人家跟着去遭罪?等大人回来收拾你吧!   “呵呵,既然陈管家这么说了,那就辛苦掌柜的这一趟了。”章牧笑意盈盈的领着尹三轻往前走,扔下陈秉在后面直摸鼻子。   他也不想的呀,只是……   陈秉的眼神暗了暗,尹掌柜长相如此出众,那人若是劫色他不相信那人一旦知道了,还会不露头。想到这里不由得为自己捏了把汗,回去还是得在尹掌柜身边再派几个人,他可不想吃不了兜着走!    ☆、老夫人?   第三十九章老夫人?   修瑜瑾这边在京城溜达了几天了,原本应该审理的案子却一点动静也没有,等得他都有点心焦了。   心焦不只是他,当然还有齐莫。   齐莫自从回了京就一直在暗中注意着修瑜瑾的,知道李阁老当天就去看了修瑜瑾之后,齐莫几乎就可以断定这个修瑜瑾一定是李阁老的人了,可后来探子又说半夜修瑜瑾房中还潜进了一个人,两人似乎有过争执,还打了起来,就更让齐莫头大。   按理说,如果他是李阁老的人,那修瑜瑾进京首先就应该避开李阁老才方便形事,更何况哪有背后的大树主动来找这人的?这里面的弯弯绕绕他看不清楚,修瑜瑾的身份简直就成了谜。   书房里,齐莫端着一杯热茶,热气氤氲了他的表情,齐烽进来的时候就看到这副景象,心里有些没着落,从晏城回来以后他家大人就时常发呆,也不同以往那样再去看夫人的画像。齐烽低着头进去,不看也好,早点忘了,说不定还能再娶个好姑娘,齐烽回到京城以后越想越不对劲,他现在几乎已经可以肯定那女掌柜就是故意的在耍他们。目的,齐烽抬头看了看自家大人,还能有什么目的呢,当一个女人不惜玷污自己的名誉也要让这个男人讨厌她,然后逃离这个男人的时候,就不需要什么目的了。   “大人,有何吩咐?”   齐莫似乎是在发呆又好像沉溺在什么回忆里一样,被齐烽给打断一时有些不快。   “你之前调查说修瑜瑾家中有个老母,没什么资质背景对吧?”齐莫语气淡淡的,听不出喜怒。   不过齐烽跟了他这么久,他一开口就知道大人是不高兴了。   “当初调查的时候确实是这样的,只是不知道哪里出了差错。”齐烽又接了一句:“也有可能是修瑜瑾故布疑阵。”   “我要你再去查一次,修瑜瑾跟李阁老到底是什么关系,还有他那个老母,是不是确有其人,还是修瑜瑾编出来掩人耳目的。”齐莫有个大胆的猜测,以李阁老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主动来拜访修瑜瑾的,他能这么做的原因恐怕只有一个!   齐莫弯起嘴角,露出了意味不明的笑容,除非修瑜瑾是李阁老风流在外时,不小心留下的遗珠!所以李阁老才会在修瑜瑾进京的当天就派人来接他,甚至都安排好了最好的客栈,所以李阁老才会第一时间就跑去看修瑜瑾,所以修瑜瑾才会这么有恃无恐!   哼,不过是个私生子而已,就这么目中无人,齐莫握紧了拳头,李阁老又怎么样,不过是个老不死的,难道皇上还能再忍他几年?等到时机到了,别说一个修瑜瑾,就是李阁老,他齐莫也不放在眼里!   当日回京的时候,齐莫原本以为自己这次得罪人了,甚至会卷入两派纷争之中,最终会失去皇上的宠信,成为一个废棋!谁知皇上召他进宫时,对齐莫的表现十分的满意,丝毫没有因为这件事对他有嫌隙,君臣两个掏心置肺的畅谈了一宿,第二天上朝时,齐莫就得了封赏,一时间风头无两。   这让齐莫清楚的意识到,他给自己的定位是没有错的,只要坚定的站在皇上这一边,不动摇,什么李阁老王阁老统统都有过去的那一天,这江山终究还是皇上的江山,做好了皇上的心腹之臣,除了皇权就再没有能使他畏惧的!   修瑜瑾站在门外,徘徊了良久,不是他不愿意进去,只是,看着那朱红的大门,始终没有勇气去开那扇门。   撩起下摆在台阶上坐下,这是个小巷,很僻静几乎没有往来的人,地上落着几片落叶,修瑜瑾每次进京都会过来,有时候能碰见有人给他开门就进去坐坐,碰不见就在外面待一会儿,从来都不主动去敲那扇门。一开始是怨怼,不愿意去面对,后来是满心的内疚与心疼,那时候已经无颜以对了,时间久了就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都说相聚随缘,修瑜瑾自问自己不是个薄情之人,可惜这扇门,他始终都无法亲自去敲开。   略坐了一会儿,屋内始终没有人来开门,修瑜瑾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踩着落叶一步步离开,神色平淡,甚至还有几分轻松。   齐烽一路跟着修瑜瑾走到这里,看他在这儿坐了半天又离开,不明白这是闹的哪儿样,想了想,齐烽伸手敲开了那扇门。   院内有人应了一声,半晌才出来一个小孩儿,探头探脑的打开门,问道:“这位先生,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齐烽见这小孩儿满眼都是谨慎防备,温和的说道:“是这样的,我受朋友之托,替他来拜访此间主人,不知可否通报一声?”   小孩儿上下打量着齐烽:“那你叫什么名字,你朋友是谁?”   “在下齐烽,我朋友姓修。”齐烽一边说着一边拿眼睛打量那小孩儿。果然是个孩子,听齐烽说了修瑜瑾的姓氏,似乎是放下了戒备,大眼睛滴溜一转,扶着门说道:“那你在这儿等着吧,我去问问。”   说完“嘭”的一声就关上了门。   齐烽退后两步,翻身一跃就上了围墙,远远的看见那小孩儿往里去,进了一间屋子。齐烽站在围墙上打量了一下,这是个小四合院,不大,里外间也不过几间屋子,跟修瑜瑾那平素的做派完全两样。齐烽跟了修瑜瑾这几天知道这就是他在京城那个老母亲的住所,可这里怎么看都略显寒酸。   不大会儿,那小孩儿就从屋里出来了,齐烽转身跳下围墙,重新站回了门外。   小孩儿打开门,对齐烽说道:“我家夫人请你进去。”   齐烽跟着小孩儿进去了,沿途又看了下这小院,实在是朴素,院子里还荒芜着几处蔬菜架子,大眼一看就是一座普通的民宅。齐烽更纳闷了,照他们推测这修瑜瑾很可能是李阁老在外的私生子,那这儿很有可能就是李阁老的外室,当朝首辅的外室这么简陋?说出来齐烽都不相信,这里面似乎总有那些地方有问题,可到底是哪里?   那小孩儿领着齐烽到门口就不往里去了,“我还有活儿没干完,就不带你进去了,你自己去吧。”说完就走了。   齐烽盯着那粗布的门帘,一时间有点恍惚,半晌才拉开帘子走了进去。   室内果然也是如此,简单的摆放着桌椅板凳,多余的装饰物一件也没有。齐烽张望了一下,听着“唧唧”的声音,才注意到这屋子里另外还放着一架织布机,齐烽眼力不错,能看清楚那织布机上的花样,更能看见坐在织布机前的妇人!   “你是瑾儿的朋友?是他托你回来看我的?他怎么样?”那老妇人拍了拍身上的围裙才站了起来。   一头花白的头发,布满皱纹的眼睛,臃肿的身材让让人无法把他第一时间和修瑜瑾联系在一起,齐烽也不例外。   “是,我与修大人是故交,所以特来拜访。敢问您是?”齐烽小心翼翼的问道。   老妇人一听,不客气的冷哼了一声:“我是?我是他娘!你不是来拜访我吗?怎么连人也不认识。”   老妇人似乎是生气了,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齐烽看着那椅子腿好像晃了几晃,赶紧赔罪:“实在冒犯,在下初次拜访,此前并不认得夫人,唐突之处,还请夫人见谅。”   老妇人勉强接受了他的回答,又问道:“他自己怎么不来?”只是神色明显是不高兴的。   “是这样的,修大人公务繁忙。所以托我来看看夫人。”   老妇人看了齐烽一眼:“你是来送礼的吧?我告诉你,我儿虽然发达了,可我们家是不会收人家东西的。不管你是从哪儿打听到我的住处,都没什么用。”老妇人说完就下了逐客令:“你也请回吧,瑾儿有空自会来看我,他也不会托朋友前来,不管你有什么目的,我都帮不了你。”   齐烽赶紧说道:“夫人误会了。其实,修大人此刻就在京城,只是……”齐烽略有犹豫的样子,最后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咬牙狠心说道:“修大人嘱咐不让我说的,既然夫人误会,我就说实话吧。修大人惹了麻烦了,现在正在京城受审,大人不放心夫人,所以才让我来看看。”   老妇人一听,脸上的表情马上就变了:“怎么可能?瑾儿是个好孩子,能惹什么麻烦?”   齐烽接着说:“有人告他私自征地卖地,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可人家都告到京城来了,恐怕没那么容易善了。夫人,这可怎么办呀?”   齐烽为了表示自己心急如焚的样子,跨了一大步上前拉住老妇人的衣袖,仿佛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身上。   齐烽打的算盘很好,修瑜瑾进京到现在,每次堵徘徊在门前从没进来过,这老妇人一定不知道修瑜瑾现在的状况,把事情说的严重一点,他就不信这老人家能不担心自家孩子,到时候还不露出马脚?   只是情况似乎跟他想的不一样,那老妇人一听齐烽这么说,立马就慌了神了,反手拉住齐烽的袖子就开始问:“你说的是真的?我儿真的被人家告了?是不是被抓起来了?连官也不能做了吧?”那臃肿的身材一身的肥肉使劲挤着齐烽,眼泪鼻涕一把一把的,都蹭到了齐烽身上。   齐烽顾不上回答,一边把往他身上倒的老妇人扶起来一边匆忙的点着头。   那老妇人一见他点头,顿时就失去了支撑的力量,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开始哭喊:“天呐,我生他养大这么大,我儿怎么就这么看不开呢,这可怎么办呀!我的儿,你命好苦呀!”一边哭喊一边抹眼泪,抹着抹着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把抓住齐烽的袖子:“你不是我儿的故交吗,你救救他呀,他让你来看我,一定是相信你的。你不能对不起他,你一定要救救他。我的儿呀,我就这么一个儿子,你要是有点什么事,我可怎么办呀!我们娘儿俩的命怎么这么苦呀!”   齐烽被这阵仗给吓住了,那老妇人坐在地上简直跟个泼妇一样哭天怆地捶胸顿足的样子,齐烽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那老妇人还在死死的拉着他的袖子不放手,齐烽挣扎了两下没挣开,他觉得自己受到了冲击,脑子里乱乱的,这跟他一开始的设想一点一不一样,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修瑜瑾他娘竟然是个泼妇?   那他爹的口味未免也太重了吧?   齐烽脑子里乱成一锅粥,好歹安抚了那老妇人几句话,仓皇的逃出了小院,看门的小孩儿拉开门帘,眨着大眼睛一脸吃惊的看着地上的妇人,半晌才说道:“嬷嬷别哭了,那人走了。”   原本还坐在地上哭的忘我的老妇人一听这话,立马站了起来,原本臃肿的身材此刻看起来竟然意外的灵敏,老妇人从怀里拿出一方手帕,细细的把自己收拾干净,然后转身进了里屋。    ☆、小院之后   第四十章小院之后   屋子里端坐着一位夫人,看起来也不过才三十来岁的样子,实则已经四十多了,发髻上斜斜的插着一枚玉簪,别有一番温润雅致的风味。膝盖上盖着一方毯子,上面放着暖炉,夫人好像很怕冷,一只手搂着暖炉,一只手翻着手中的书卷。   先前那臃肿的老嬷嬷进来熟稔的摸了摸暖炉,感觉热度还可以才立在了一边回道:“夫人,那人已经被我打发走了。”   那夫人抬头,与修瑜瑾相似的脸庞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嬷嬷辛苦了。”   老嬷嬷被打趣,脸有点发红:“夫人说的哪里话,只是冒犯了少爷了。”   修夫人合上了手中的书,不甚在意:“有什么冒犯不冒犯的,他小时候也是你奶大的,叫你声娘还不是应该的。来那人是谁?”   老嬷嬷回道:“说是叫齐烽。这京中也只有一个督查使姓齐,想来是他的人。”   修夫人点了点头:“是了,他新入京没多久,根基尚且不稳,没人提点也是正常。”   “只是他为什么会找到这里来?”老嬷嬷十分不解:“这几年好不容易太平了,难道又要出乱子?”   “那倒不会。”修夫人淡淡的说道:“瑾儿平素嚣张惯了,又有他哥哥护着,虽然现在只是个小小太守,可眼里总也没个人,大概是不小心得罪了那个姓齐的。”   “那可怎么办?”老嬷嬷有点担心。   “他找来这里无非就是想试试瑾儿的背景而已,不用管他。只是这小院已经很久没人找来了。”修夫人的的语气有点淡淡的惆怅:“他是跟着瑾儿来的,那孩子来过,还是不进来。”   老婆婆看着夫人有点难过的样子,安慰道:“少爷想来只是没办法面对夫人吧,等他想明白了或许就好了。”   “瑾儿是个倔脾气,当初他误会我,才不与我往来,后来得知真相,又觉得自己愧对我更不敢来见我。可他不知,天底下哪有母亲会怪醉自己的孩子。”修夫人说完又叹了口气:“再者说,也确实是我对不起他,不然,他何至于此?”   老嬷嬷听完,想了想才说道:“夫人恕我说话直,我觉得少爷现在也未尝不可。没有那些勾心斗角那位又愿意护着他,总归是好的。不然,以少爷的心性,要真去走那条路,也没有现在这么自在了。”   修夫人点了点头表示赞同:“当年我顶下那桩错事时瑾儿还小,如今倒是阴差阳错的为他谋了个庇护,也算是两不相欠吧。只要他不出格,那些都是小事。”   老嬷嬷见修夫人情绪明显低落了,知道是因为少爷过家门而不入,夫人心里难过,可这母子俩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能解决的,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这大会儿看书也累了吧,不如出去走走?”   修夫人摇了摇头:“算了,我躺会儿吧。”   老嬷嬷把暖炉拿起来又加了点热碳才放进被褥里,服侍修夫人躺下了,才关门出去。   齐烽这边离了那小院一路算是仓皇而逃,今日所见所闻都跟他们预想的都不一样,饶是齐烽见多了各种场面,还是不能很轻易的就接受这种设想。修瑜瑾虽是小小地方太守可表现出来的风度绝不是一般人物,尤其当齐莫猜测修瑜瑾很可能是李阁老的私生子的时候,齐烽已经相信了。   可没想到,修瑜瑾流连忘返的小院可以说是破败,别说修瑜瑾一向出手大方,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怎么会让自己的老母亲住在这种地方,单单那个乡野村妇一般的妇人都让齐烽觉得不可思议。   “你说,那个撒泼的老妇人当真就是修瑜瑾的老娘吗?”齐莫听完齐烽的叙述,端着杯热茶,细细思量。   “大人,就算不是,那修瑜瑾也不至于让自己的母亲住在哪里吧?我觉得这其中可能有什么是我们没想到的。”齐烽想了想又说:“也可能是修瑜瑾在故意误导我们。”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完,毕竟当朝首辅的私生子什么的,说出来,实在是不好听。   “你说,李阁老既然如此护着他,又怎么会不让他认祖归宗?”齐莫接着说:“修瑜瑾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摸不清楚之前,先不要动他。你也不要跟了,说不定修瑜瑾早就发现你了,所以才会带着你去那个所谓的小院,很有可能他就是在耍我们。”   齐烽觉得也有道理,点头称是,又问道:“修瑜瑾已经进京多日,为什么还不升堂审案,大人在顾虑什么?那个吴西在京城荒诞挥霍,早日升堂也好早点打发了他。”   齐莫听完,皱着眉头起身,心烦意乱额说道:“我何尝不想?只是陛下近日公务繁忙,我屡次提起都被他驳回,说什么顾念我路途奔波实在辛苦,稍作修整再升堂不迟。我看分明就是有人在故意拖延!”   齐莫说完知道自己话说的有点重了,当日他前去晏城是奉了皇上的旨意,如今皇上有意放修瑜瑾一马,他也不该多嘴,假装自己不知道就行了,可齐莫不知道为什么,一提起修瑜瑾就好像五脏六腑都在被烈火焚烧一样,备受煎熬,原本压制的情绪也不由自主的就被释放了出来。   深呼一口气,齐莫接着说道:“现在不是我们跟修瑜瑾斗气的时候,这件事静观其变吧,如果陛下真的听信小人谗言要放修瑜瑾一马,也不是我能忤逆的。”   他现在手里唯一有的就是皇帝陛下的信任,在这关键时候尤其不能让皇上觉得他已经不再是那把利刃了,不然,这偌大的京城恐怕连他的容身之处都找不到。   修瑜瑾溜达了一圈回到客栈的时候,一推门就看见那人悠闲自在的坐在自己的房间翻着一本不知道从哪儿带来的论语。   关上门,修瑜瑾毫不客气的问道:“你怎么又来了?很闲吗?”   来人合上书,看了修瑜瑾一眼:“不,很忙。偷跑出来的。”   修瑜瑾无奈的坐了过去:“偷跑还有理了。找我有事吗?”   “哥哥来看看你还非得有事才行吗?”抬手给修瑜瑾倒了杯热茶:“暖暖身子,外面冷。”   修瑜瑾端着茶杯并不喝,低着头看着茶杯里茶叶沉沉浮浮,似乎对于来人这么直白的关切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索性也就沉默不语了。   来人并不在意他的沉默,叹了口气说道:“你、去看过她了?她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修瑜瑾低着的头并没有抬起来:“在门口坐了会儿,没有进去。”   “何必呢?小谨。”来人扶住额头:“算了,这话不是我该说的。”   修瑜瑾沉默了半晌才说道:“我想进去,想看看她,也想跟她一起吃个饭替她揉揉肩。可是,我怕她怪我,怪我不相信她,不理解她,还、对她恶语相向。”末了又低底的说了一句:“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来人看着修瑜瑾低着头有些颓然的模样,抬起的手想安慰他可是好像又想起了什么一样,缓慢的放了下来,沉声说道:“是我对不起你们。”   修瑜瑾慌忙的抬起头:“别这么说,跟你没有关系。是我对不起她!”   来人叹了口气,当年的是非曲直不是谁说的算的,对与错终究是个人的选择,他承这个情,自然也是不愿意看着这母子两个因为自己的缘故变成今日这般生疏的模样,任谁看了也不会好受。   “你、当真不想回京城?”来人不想被误会又说道:“好歹在她跟前也比晏城那么远,当真有个什么事,也是鞭长莫及。”   修瑜瑾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道:“她的执念在京城,我的执念在晏城。这么说虽然很不孝,可我还是想说,她要随我走我没二话,只是我想她也不愿意我因为她去勉强自己吧。”   “算了,我又何尝不是因为自己的私心呢,还给你找了这么多的麻烦。”听完知道自己是真的不能勉强修瑜瑾,又问道:“你找到你的执念了?”   想到这里,修瑜瑾淡淡的笑了,笑容里充满了温情和宠溺,只是并没有多说什么。   来人了然的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算了。我会帮你照顾好她的,你尽管放心就好。”   修瑜瑾道了声谢才又说道:“我来京城也有几天了,什么时候能回晏城?”   他问的随意,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戴罪而来,来人横眉一挑:“你想得倒美,这被告还没上堂,案子还没审理,你就想走了,早儿着呢!”   修瑜瑾皱了皱眉,显然对这个回答不太满意:“还要多久?晏城那边我有点不放心。”   他虽然把吴西提供的线索送了回去,可到底是什么情况一直也没人告诉他,修瑜瑾心里难免七上八下的,尤其,他好像有点想他的轻轻了,他怕自己走的太久了,两个人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那点旖旎的感觉,会被这冬月的冷风吹的七七八八。   一想到这里,就恨不得跟进回去把人绑在自己身边。   来人看着修瑜瑾不耐烦的表情,说道:“就这几天吧,你也准备准备,晏城那边会带新的证人过来,等人来了差不多就可以开堂了。”   修瑜瑾有点纳闷:“谁?”   来人见时辰差不多了,起身就要离开:“这个你就不要管了,我先回去了,有事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修瑜瑾见来人要走,把人送到门口又提醒道:“我不要齐莫来审。”说完觉得自己语气太过生硬,又干巴巴的喊着:“哥,你可别忘了。”   来人一脸无可奈何的看着修瑜瑾,忍了半天没忍住伸手把修瑜瑾的头发揉乱,扔下一句:“就你小子事多。”然后大步离去,留下修瑜瑾一脸懊恼的站在门口整理头发。    ☆、意外发现   第四十一章意外发现   晏城,郊南。   尹三轻跟着师爷章牧去了吴西说的那个郊外,郊南地区小路四通八达,根本就不会知道秦乐岚究竟被带到哪里去了,再者说吴西的话里到底有几分可信,他们都没什么把握。   没了房屋的阻挡,冷风吹得更加厉害,尹三轻裹了裹身上的披风可还是觉得冷丝丝的,她倒也不是真的娇气,只是那冷冽如尖刀一般的冷风吹在脸上,她实在是不能习惯。   往年也没觉得,似乎今年这种感觉尤为明显,尹三轻思绪有些发散,往年她其实不太往外跑,像这种天气大多都是窝在客栈里烤着火随意的翻着一本话本子,也就打发了一天的时光。那种暖暖的感觉,就像、像修瑜瑾给她的感觉一样。尹三轻意识到自己想了什么之后,就觉得脸好像有些发热,即使没人注意到她,自己倒先不好意思了。   章牧带着人近乎地毯式的搜了一遍,试图想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可到底是什么都没有,难免有些失望。   “这个吴西,说话也不会说清楚,再让我逮到他,非揍他一顿不可。”章牧干过着嘴瘾也不敢埋怨自家大人怎么不多弄点有用信息出来。   陈秉不耐烦听他抱怨,摇了摇头对尹三轻说道:“掌柜的,那边有家茶棚,过去喝点茶暖和暖和吧。”   尹三轻点了点头:“叫大家一起来吧。天这么冷,大家情绪不高再找下去也是徒劳,休息一下吧。”   陈秉觉得有道理,看了章牧一眼,章牧揉了揉揉鼻子叫人去了。   章牧叫完了人才一路小跑过来,对尹三轻有些不好意思的说:“豆子兄弟不愿意过来,说自己再看看。”章牧说这话的时候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他们是官府的人,找人是他们的职责,可眼下,自己跑过来喝茶把人家丢在哪儿算怎么回事呀?   尹三轻冲那边看了一眼,见豆子背着身,抬手举着袖子,看背影应该实在抹眼泪。尹三轻叹了口气:“算了,让大家进去歇歇吧。豆子是心里不好过,让他自己待会儿就好。”   茶棚不是很大,茶叶不是很好,只是一些粗制茶叶供来往的人和喝口茶暖和一下解解渴。店里祖孙俩见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还都是穿着官府的衣服,战战兢兢的上茶生怕做错了惹麻烦。   尹三轻搂着杯热茶一边暖手一边打量,看着茶棚有些破旧的样子在这儿摆摊应该很长时间了,她看了陈秉一眼,果然见陈秉冲她点了点头,然后叫来了卖茶的小孙女。   小女孩儿看着不多大,怯怯的问道:“客人有什么需要?”   陈秉生来就是比较严肃的,平时接触的多了不觉得,可板着脸还是让小女孩儿觉得害怕,不敢直视他,低着头绞着衣裳的下摆。   饶是陈秉几次想缓和一下表情,可还是徒劳无功,连带着章牧也被划在了不可靠近的范围内,两人磕磕巴巴的问了许久,小姑娘也没说出个一二来,旁边的老爷爷看着干着急生怕小姑娘得罪了人也不敢上前。   尹三轻摇了摇头,只好自己接过话题,温声说道:“你别怕,我们只是过来歇歇脚。我看这茶棚似乎有些年头了,平时生意怎么样?”   小姑娘畏畏缩缩的可还是抵不过尹三轻的笑颜,毕竟对着好看的人,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好几年了,平时还可以,就是天冷了,来的人少了些。”小姑娘低着头,声音也小小的。   尹三轻拍了拍身边的凳子,笑着把人拉了过来:“你坐,我也是做生意的,开个客栈,生意还可以。我们聊聊吧。”   小姑娘一听立刻就抬头看了尹三轻一眼,有点激动:“你、你是尹掌柜?我知道你的。”眼睛里闪烁着激动的光芒,那是信仰和崇拜。   尹三轻没想到这小姑娘似乎很喜欢自己,愣了一下,才对她笑了笑:“是这样的……”   “掌柜的,师爷,我找到了!”远处,豆子跌跌撞撞的跑了过来,一边喘着气一边把手里的东西拿出来给大家看。   豆子从远处跑来,额头上的细汗沾湿了头发,脸上也有点脏兮兮的,有点狼狈可按耐不住满心的喜悦。   豆子把手中那个小袋子拿出来放到桌子上,喘着气说道:“这是乐岚的,这小袋子里装的是她准备买的大豆,这是样品。”一边说着一边打开了小袋子,那袋子实在是太小了,倒出来也不过十几粒的豆,但是颗颗饱满,卖相极佳。   “乐岚她来过,她真的来过!”豆子有些着急的拽着尹三轻的袖子,想极力表达自己的内心的激动。   章牧把那个小袋子拿过来左右翻出来看了看问道:“看样子吴西说的是实话,现在就在于他们把秦姑娘带到哪里去了。沿途再找找,看看有没有秦姑娘留下的线索。”说完茶也不喝了,带着人就走了。   陈秉按住了准备起身的尹三轻,又给她倒了杯茶,转身对那卖茶的小姑娘笑着说:“麻烦再给我们添壶茶。”   小姑娘还是有点怕他,怯生生接过茶壶,临走前还又看了尹三轻一眼,然后羞涩的低着头走了。   尹三轻见陈秉打发了那小姑娘才问道:“陈管家是不是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陈秉:“也不是,只是要劳烦掌柜的一回了。吴西说他把人放到这儿就走了,可见此处是那人的势力范围内。这茶棚在这儿也开了好多年了,那小姑娘似乎对掌柜的极有好感,我想请掌柜的问问,看看能不能问出点什么来。”   尹三轻装作不经意的看了看那边一直悄悄注意他们的老翁,低声问道:“你的意思是,他们有可能看见?”   陈秉端着手中茶,轻呡了一口:“看不看见两说,吴西行凶时天色尚早就算走到这边天也没亮,估价这茶棚是没有出摊的。”   尹三轻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边小姑娘端着一壶热茶已经回来了,陈秉自知这姑娘怕自己,找了借口也溜达了出来,远远的看着茶棚里的尹三轻,免得出了意外。   小姑娘被留下的时候,脸上红扑扑的,明显是紧张的。尹三轻给她倒了杯热茶放到她手边,轻声说道:“暖暖手,你好像很怕我?”   小姑娘赶紧摇头,头上的辫子都快摇散了,迅速抬头看了尹三轻一眼,又低下头说道:“我、我特别喜欢您的。又厉害又漂亮,还有那么大的一家客栈,做梦都希望能跟您一样。”小姑娘说完头低的更狠了。   尹三轻听完“噗嗤”一声笑了,摩擦着粗制的茶杯说道:“有那么厉害吗?你也很漂亮呀,也能挣钱养家,而且你还小,等你像我一样变成一个老女人的时候,说不定比我还厉害呢。”   尹三轻说到这里嘴边的笑容也淡了下来,不经意间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光滑的皮肤丝毫看不出来过完年她都要二十六岁了,从十□□的年纪到现在,七年的时间真的足以改变一个人。尹三轻的思绪有些跑远,她错过了最好的年华,那人,在京城还好吗?   小姑娘似乎是看出了尹三轻的情绪有些低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说错话了,只是重申着:“尹掌柜最漂亮,最厉害了!”   尹三轻见状,安抚了小姑娘的不安,才试探着问道:“茶棚平时不忙的时候你们都什么时候出摊呀?”   她其实不会这些套路试的问话,如果是师爷章牧或者陈秉问的话想效果要好的多,可惜这小姑娘对着他们都是一副瑟瑟发抖的样子,实在不好问话,才把尹三轻留下的。   小姑娘看了看远处忙碌的衙役还有一直盯着他们的陈秉,往尹三轻这边凑了凑才压低声音说道:“尹掌柜,你们是不是在找什么人?”   尹三轻见状,点了点头,索性问开了:“十月十七那天早上寅时到卯时之间你们有没有在这儿见过什么人,带着一个跟你差不多大的小姑娘。”   小姑娘摇了摇头:“我们出摊出的晚,快中午的时候才会出摊。”说完抿了抿嘴,似乎是鼓起了极大的勇气,又说道:“从这儿往西南走,那边不太平,我爷爷年纪大了,我又小,这边虽然不至于荒凉,可爷爷担心安全我们出摊都晚,收的也早。”   小姑娘似乎实在暗示着什么,尹三轻从来没听说过西南有什么不太平的,听完又说道:“如今晏城在修大人的管制下,怎么会不太平。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那边经常会有人往城里去买东西,一买都是一车,七八天就要买一回。路过的时候也会过来喝口茶。”小姑娘说道这里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经历,脸都有些变色:“那采买的汉子都灰头土脸的,粗鄙不堪,简直就跟乞丐一样。说话也、也不尊重。不过跟他们一起的有个婆婆,比较威严每次都训斥他们。”   “是什么样的人?”尹三轻想多问问,照晏城如今富庶安乐的样子其实很少有那种灰头土脸粗鄙不堪之人,连吴西那样的地痞无赖都能有自己的一亩三分地还有个不错的小院子。那这些看着跟乞丐一样的人实在是可疑!   难道是吴西联合这些人?可是不可能呀,根据吴西遮遮掩掩的态度,那个带走秦乐岚的人一定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跟这些类似乞丐的人混在一起?尹三轻觉得按照吴西不怎么样的品行来说,他是不屑于跟这些人来往的。   “说来也奇怪,那些人虽然穿着破烂,浑身脏兮兮的,可是出手很大方,出来买的东西都是好的,而且每次都要带一个猪后腿回去。”小姑娘又想起来一件事,接着说道:“还有一回,有个人还给了我一小块碎金子,我拿起来看了看虽然很小,可确实是金子。被那个婆婆看见了,又要了回去,另外给的银子。”   “丫头!水开了,还不干活去!”那边茶棚里的老爷爷呵斥着,小姑娘一听赶紧跑了。   尹三轻坐在一边,小姑娘说的确实可疑,那老爷爷不让她继续说下去,恐怕是不想她惹麻烦。西南方向,到底是什么?   尹三轻觉得有点头大,感觉好像陷入了一个巨大的烟雾缭绕的巨木森林,什么都看不见没有方向充满了不安。    ☆、西南李家   第四十二章西南李家   陈秉远远的就看见那小姑娘被叫走之后尹三轻就一个人趴在了桌子上,刚才坐在那儿的时候陈秉就注意到那桌子经年累月的人来人往,油腻腻的实在是不让人不忍直视,他不知道那小姑娘跟尹三轻说了什么,能让尹掌柜这么爱干净的人就这么失魂落魄的趴在了那里。   尹三轻埋头在胳膊上,她只是忽然觉得有点累了,也可能是刚刚跟那小姑娘的对话再一次的提醒了她一些她无法忽视的问题,她得修瑜瑾庇护,虽然不说在晏城顺风顺水,可多少人是看着修瑜瑾才给她的几分面子?尹三轻不至于张狂自大到连自己几斤几两都不清楚。那小姑娘说她厉害,甚至还有点崇拜她,可事实呢?   事实上,如果把现在的尹三轻放在七年前,也许她能靠自己走出一片天地来,可七年前的靳罗依不是,她胆小怯弱什么都不懂,甚至连父母都是修瑜瑾帮她安葬的,她一步步走到今天,变成家喻户晓的尹掌柜跟修瑜瑾脱不了关系,没有修瑜瑾的明里暗里的支撑,她什么都不是!   而她呢?抛弃修瑜瑾给她的那些,其实她什么都不是,时间毫不留情的剥夺了她的芳华,修瑜瑾配得上任何一个娇俏可爱惹人疼惜的小女孩儿,而不是她这样的半老风华。   陈秉走过来的时候,尹三轻听见了脚步声,抬头冲陈秉示意了一下,然后起身去了茶棚外,明显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再说。陈秉有些差异的看着尹三轻的背影,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尹掌柜眼角处的闪光是眼泪吧?   她哭了?陈秉的脚步顿了一顿,随即跟了上去。   尹三轻已经处理好了自己的情绪,把那个小姑娘的话跟陈秉叙述了一遍,才说道:“按那小姑娘的说法,西南方向确实让人怀疑。”   陈秉却意外的沉默了半晌,才问道:“尹掌柜可知西南方向是何人所在?”   尹三轻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陈秉想了一下解释道:“西南方向阳在其西北方有一座山,不高却足以挡住冬日的寒风,东南方向有一河流,在这山跟河中间有座庄园,这庄园夏季门前有河甚是凉爽,冬天后背是山足以挡风,是晏城这四周独一无二的好住处。”   “那又怎样?”尹三轻还是不能理解。   “那里面住的是上将军李睿城的小儿子李铭白。”陈秉解释道:“这个李铭白是李睿城的心头肉,从小诗词歌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虽然生在将军家里却偏偏写的一手好文章,尚书苑的师傅都夸他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那他怎么住的这么偏远?”尹三轻不能理解。   “大概是天妒英才吧,李铭白十几岁的时候出了场意外,双腿就废了从此再也站不起来。上将军李睿城心痛至极遍寻良医,可惜都束手无策。”陈秉说到这里难免也有些叹息:“都说要好生修养,不然恐怕还会恶化,到时候不仅是腿,恐怕会英年早逝也说不定。”   “什么意外这么严重,伤了腿不算还会危及生命?”   “这个就不清楚了,有传言说是寒冬落水所致。后来有个游方的大夫给上将军推荐了这个地方,那小公子李铭白就住在这儿了。没几年上将军李睿城就自请驻守晏城一带,现如今驻兵在晏城东边,两父子倒也不常见。”   尹三轻听陈秉说了这么多,多到离他们想先前说的话题有点远了,就更不明白了。   陈秉也不再绕圈子,直言道:“说这么多其实就是一点。西南那是上将军的地盘,那儿有个他的心肝宝贝在,李睿城是不可能把自己的儿子放在危险范围内的。”   “那、那些人要怎么解释?”尹三轻有点不甘心。   “可能只是路过吧,如果那小丫头说的是真的,那说明那些人是有组织的在进行某项活动,可能只是借道掩人耳目。”陈秉抬头看了看西南方向,那边山清水秀,甚至还飘着几朵云。   尹三轻总觉得有点问题,可又不知道是什么问题,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索性不去想了。   那边章牧终于找到了线索,拉着陈秉过去看。   “你看,这两道车辙,车轮的花纹虽然不明显但可以对比出来是同一辆车。”章牧蹲在地上指着两道车辙跟陈秉说道。   陈秉蹲下看了看,点了点头。   “你再看这边,这是豆子兄弟找到那个小袋子的地方留下的车辙。跟刚才那个花纹是一样的。”   陈秉又蹲下看了看,确实是一样的。   章牧有些兴奋:“有什么发现吗?”   尹三轻也跟着看了这些车辙,并没有什么不同。   “从那边过来的马车车辙要浅一点说明当时是空车,到这个地方以后车辙明显就深了一点,说明当时车上的重量增加了。他们是从这里带着人离开的。”陈秉有条不紊的解释给尹三轻听。   “对!只要沿着车辙,就能找到他们把人带到哪儿去了。”章牧有些兴奋,已经好几天了,终于有了眉头,他们的辛苦也算是没白费。   陈秉看了看车辙的方向,摇了摇头,看来这一趟还真是不能不跑了,那深深浅浅的车辙最终的走向俨然就是西南方向。   “让兄弟们先回吧,再往前虽说还在晏城管辖范围,但已经不是我们的势力范围了,前方不远处就有李睿城的守兵。这件事既然牵扯到李家,我们唐突不得,等我回去写封书信再去拜访。”陈秉拉住了仍在激动的章牧,眉间是淡淡的忧愁。   章牧被这么一打击十分的不愉快:“就算他是上将军也不能因为他儿子住在这里就妨碍我们查案吧?再者说了,这又不是他李睿城的驻军之地,他凭什么干涉我们办公差?犯得着这么小心翼翼吗?大人不在家你要是做不了主我就自己来!”   陈秉有些头疼:“你不懂,当日李铭白受伤之后,李睿城曾经跟陛下请过旨意,只要是李铭白居住之地他必要派亲兵来护卫李铭白的安全,陛下也是同意的。所以,我们地方官员要去拜访还是提前提个帖子免得出了什么意外被撵出来。”   章牧听完这个解释还是不能释怀,扭着头始终不甘心。   “再者说了,李睿城上将军是什么身份?在他的地盘儿出了这种事,我就不相信他会不在意。我们以礼问之,算是求他帮助,那西南是他的地盘儿总比我们瞎忙活要有效率的多。”   陈秉在这边苦口婆心的劝了半天,章牧终于不太甘心的叫着弟兄们收拾家伙准备回城了。   尹三轻看着陈秉松了一口气的样子,开口问道:“怎么陈管家对这李家父子这么了解?”   陈秉一口气没喘匀,生生卡在了半中央,他看了看尹三轻,尹三轻倒是没动任他打量,丝毫看不出她问这句话到底是有所怀疑还是只是那么随口一问。   挂上客套又熟稔笑脸,陈秉的回答密不透风毫无破绽:“毕竟是做邻居的,不打听清楚点万一得罪了李将军,那我家大人这个太守可真就做不安稳了。大人随心惯了,我们做下人的就得多操点心,平日里逢年过节来往的礼节都是我在走,别说这点随便问问大家都知道的事,就是那李铭白小公子喜欢喝什么茶用什么墨,我都略知一二。”   话里,是毫不掩饰的自信与骄傲。   尹三轻听他这么一说,也赞许的跟着点头,陈秉的能力是不容小觑的,这一点她毫不怀疑,身为修瑜瑾的左膀右臂这么多年来深的修瑜瑾信赖,没有两把刷子还真的拿不下来。   看着尹三轻不再纠缠这个问题,陈秉松了口气,他哪儿知道什么李小公子爱喝什么茶平常用什么墨,自打来了晏城,明面上他们跟那边基本上就是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搭理谁的状态。   可实际上,爷一直都在暗中注意着李睿城父子的一举一动,守着晏城,看着李睿城!   只是,这就不用明说了,不然他要怎么解释对对李家为什么了解的这么深?想来一个地方太守做成修瑜瑾这般必然是不寻常的,只是这不寻常自然也不能让寻常百姓有所发现,这背后的种种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楚,陈秉自觉自己还是把话兜住了,等到时间成熟的时候再让那位爷自己来说可能会好一点。   想到这里陈秉又叹气了,明明年纪也不大,他总觉得自己都快要七老八十了,眼瞅着这两位好不容易有了点进展,有了点暧昧的小火苗,偏偏那位又跑京城去了,这一时半会儿的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虽然有时候时间能够发酵感情,可万一再把这尹掌柜那点苗头给吹回去,那可怎么办呀?   那边章牧已经收拾好了,带着一帮弟兄们心不甘情不愿的往回赶,章牧劝说了几句气氛都不太好,索性扯着嗓子吼道:“哥几个都别闷闷不乐的,陈管家说了晚上请大家伙上客栈喝酒去!吃饱了喝足了卯足了劲咱也得把人给找回来!”   那一嗓子吆喝的,完全没有一点点文人的斯文与儒雅,章牧瘦小的身躯却偏偏就把这群人给激励了起来,当下气氛也不再沉闷了,吵吵嚷嚷都立志自己要先找到,立上一功。   尹三轻被感染的嘴角也挂上了笑,只是那笑容在看见豆子形单影只的握着那个小小的袋子的时候,消失殆尽了。 作者有话要说:  新一年了,设一个特殊点的时间,这里是代发君,祝大家元旦心想事成。 ☆、魔鬼   第四十四章魔鬼   李铭白一大早就收到了一封来自晏城的私信,送信的人却是晏城衙门的师爷,要说师爷送封信也没什么,可李铭白知道这修瑜瑾压根不在晏城,师爷俨然就是他的第二把手,修瑜瑾不在即可全权代表他处理晏城大大小小的事情。   他只是没想到竟然会这么快就找上门来,李铭白黑着脸转动着轮椅,信上说有不良匪徒流窜至此,希望能得到李公子的帮助,不过李公子要是不愿意帮忙的话,也希望李公子能体谅他们可能会打扰一二。   信里说的恳切,却偏偏惹闹了李铭白。握紧的拳头紧紧的攥着那封信,揉成一团然后扔进了火盆里,李铭白转着轮椅走到外间,黑着脸说道:“去‘雅间’。”   跟在他身后的丫鬟勉强控制自己的身体不发抖,一路小心翼翼的推着李铭白去了所谓的“雅间”。   李铭白站在门口,听着里面呜呜咽咽的低泣声,堵在心里的火气更胜了,挥手让跟在后面推轮椅的丫鬟下去,那丫鬟仿佛得了赦令一般,转身就跑远了。李铭白看着她越走越远,嘴角的笑也越发阴狠。怕?有你怕的时候!   转动着轮椅来到了门前,屋里的人似乎是听到了响动,原本呜呜咽咽用的哭泣声也消失不见了,屋内一片寂静,可即使这样也阻挡不了李铭白推开门的动作。   屋内的四周的窗户都被封死了,还拉上了厚厚的窗帘即使现在外面阳光正好,屋内也还是一片阴暗,与外面的温暖隔成了两个世界,阴暗潮湿充满了恐惧和不安。   李铭白转动着轮椅,咯咯吱吱的响声在黑暗的环境里越发明显,那声音好像碾在心脏上一样,压的角落里的人瑟瑟发抖,努力的把自己缩成一团,甚至连气都不敢出了。   “小宝儿,你在哪儿呢?藏好了,我来找你了,可千万要藏好喽。”李铭白停止了转动轮椅,坐在屋子中央,用着暧昧恶心的话再配上他阴冷的表情。   角落里的人听完这句话,紧紧的搂着自己的膝盖,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却死死的咬住嘴唇,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你不知道我最喜欢捉迷藏了,小宝儿呀,我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有人找你来了。”李铭白继续转着轮椅,却没有走动,只是在原地来来回回额转着,让人觉得他不停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这人还真够讨厌的,好不容易逮到一个漏洞,抓到一只活的,竟然还被纠缠上了。”   角落里的人一听有人要来找自己,一双眼睛瞬间挣的老大,可惜那一瞬间的光明很快就掩盖在黑暗里,她不敢动不敢呼吸,甚至嘴唇都咬出血了也不敢换个地方咬,生怕发出一点点响动。   李铭白看着眼前的柜子,冷冷的挑起嘴角:“小宝儿呀,果然还是活的好玩,还会捉迷藏还知道藏到大柜子里,这一院子的死人,都不如你一个有趣,你说是不是呀?”说完伸手就拉开了大衣柜的门,衣柜里并没有他的“小宝儿”,除了几件衣服外空空如也。   李铭白挑起的嘴角顿时就放下了,眼里的阴翳也在一点点的增加,“啪”的一声把柜子门合上,转着轮椅咯吱咯吱的在屋子里又动了起来。   “小宝儿玩玩就行了,我一会儿就送你回家了,难道你不想最后跟我快活一回?那你可藏好了,不然一会儿等我找到你,可有你哭的,不过,不能哭出声哦,我会……”说到这里李铭白的语气顿了一下,原本那种轻柔阴翳的语气顿时一变,变的更加的阴毒狠辣:“我会讨厌的!”   角落里的人,听到这里浑身一颤,原本死死咬住的嘴馋也因为怕的极了,不小心发出了一声轻微的低喘,很低很低的吸气声,在这阴暗的房间里却听的分明。   李铭白勾起唇角,转动着轮椅走到了床榻旁边:“原来小宝儿已经等不急了,藏到这里了呀。”   角落里的人盯着眼前的轮椅,看着那人的双腿,眼里充满了恐惧,不安的往后缩了缩,即使知道没用了,可依旧想把自己藏起来。   “出来吧,小宝儿,我都找到你了,再不出来我可就不高兴了。”李铭白看着眼前的床榻,目光落在床底下:“你是自己乖乖出来,还是我找人把你弄出来?”   说完转动轮椅更靠近床榻,把手伸到床底:“乖,把手给我,不然还是你想让那么多野蛮的糙汉子看见你白净的皮肤,想让他们恶心肮脏的双手在你身上来回的抚摸?”   角落里的人听到这里,眼泪掉的更多了,死死的咬住嘴唇,颤颤巍巍的把自己的手拿出来,可迟迟不敢往前去,泪水遮住了眼底的恐惧,闭上眼在一片黑暗中,终于妥协!   “哎,这才乖,那些人多脏呀,我只把‘死人’给他们玩,小宝儿这么乖,我可舍不得。”李铭白的语气亲昵,好像在对心爱的人说着爱语一样,可眼底的阴翳却一点也没有减少。   角落里的人在李铭白的拉扯下,一点点的从床底里爬了出来,被李铭白一使劲就跌坐在了轮椅上,瑟瑟发抖,一身衣服凌乱不堪,脸上还挂满了泪痕,正是消失已久的秦乐岚!   李铭白捏着秦乐岚的渐渐地下巴,凑过去亲在她的眼睛上:“小宝儿的大眼睛怎么哭成这样,是舍不得离开我吗?”一只手还伸进秦乐岚的衣服里,胡乱的搓揉着。   秦乐岚闭上眼睛,想挣扎却被李铭白一只手死死的困住,只能任凭他在身上混乱的亲着啃着撕咬着。李铭白搂着秦乐岚在轮椅上折腾了一会儿,始终觉得放不开,然后就把人扔在了床铺上,转身转着轮椅似乎是去找什么东西一样。   秦乐岚得了自由,立马跑到床榻的最里面,眼睛盯着李铭白的身影,仿佛在看着一个恶魔一样,不,那就是一个恶魔!   李铭白转着轮椅走了一圈,再回来时手中拿着一个药瓶还有一捆绳子,秦乐岚睁大了眼睛眼看着李铭白一点点逼近可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即使他是个废人,她也没有那个力气去保护自己,她打不过这个恶魔,也逃不出去!   “小宝儿等急了吧?我给你拿来了一个好东西,保证你欲仙欲死。”李铭白转着轮椅来到了床榻边,他的床是特殊定做的,方便他能自己独立的上到床上,李铭白把药瓶还是绳子扔到了床上,然后弃了轮椅,自己也爬了上去。   秦乐岚所在床角不停的摇头,浑身发抖,鼓起勇气说道:“公、公子你放过我吧,我求你了!”话没说完就被李铭白阴狠的表情吓住,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小宝儿可真不懂事呢,我这么心疼你喜欢你,你却毫不领情,实在是太让人伤心了。”李铭白一边说着,一把把秦乐岚拽到了自己的怀里。   他双腿残疾,不能动,在床上也只是靠坐在一边,没有多余的动作,却偏偏力气大的惊人,即使秦乐岚尽力挣扎着那一瓶药水还是被灌进了口中。   多余的药水从脸上流到衣服上,秦乐岚的胸前很快就被沾湿,李铭白一只手制住秦乐岚另一只毫不客气就把她身上那原本就凌乱不堪的衣服撕碎扔到了地上。   寒冷的冬天,阴冷潮湿的房间,秦乐岚充满绝望的闭上了眼睛,身体不知是冷还是怕,渐渐失了温度,连发抖也做不到了。李铭白凑过去在秦乐岚胸口轻轻闻了了闻,毫不客气的那脸在秦乐岚胸口那一片柔软处蹭了蹭,呷叹道:“好香呀,小宝儿真是又香又软,深得我心。”李铭白也不在乎身下的人没有给他任何的回应,搂着秦乐岚胡乱的亲着,似乎是找不到发泄的渠道,李铭白的双眼渐渐被逼的发红,手下搓揉的力度也下了力气,秦乐岚原本没有表情的脸上也渐渐被痛苦也取代,撕咬的嘴唇越发显得鲜红,更衬的双颊惨白没有生机。   李铭白双眼越发阴狠,此情此景原本应该高涨的欲望却完全没有要抬头的意思,李铭白拖着残废的双腿把秦乐岚扔到一边,在秦乐岚恐惧的眼神中用绳子把她给捆了个结实。   “小宝儿,我会让你快乐的。”绑好了人李铭白随意的揽着自己的衣裳,从床头拿出了一把细长的软鞭:“你也会想我的是不是?”   秦乐岚摇着头,喉咙里感觉痒痒的,太难受,想说话可是又不知道该怎么发声,秦乐岚能做的就只剩下摇头,不停的摇头。可是李铭白看到她这个样子似乎更兴奋了,举起软鞭冲着秦乐岚裸露的皮肤就抽了下去,秦乐岚瑟缩了一下,可被绳子捆起来又如何躲的过去?那软鞭力道之大,秦乐岚雪白的皮肤上立刻就露出了血痕。   李铭白凑过去那舌尖一点点的舔舐秦乐岚身上的血,尝一口还略带回味的凑在秦乐岚的耳边说道:“小宝儿好甜呀,我这样你喜欢吗?”   说完又低下头在伤口上亲吻着,好像在吻着稀世珍宝一般,只是那眼神却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原本的亲吻,在下一瞬间就狠狠的撕咬了下去,秦乐岚痛的一抽,再看时,李铭白嘴角竟然挂着一块肉,分明就是从她身上咬下来的!   “小宝儿就要走了,我好舍不得小宝儿,总要留下点纪念。”李铭白伸手摸着秦乐岚的脸,就好像情人间最亲昵的抚摸:“小宝儿也会想我的是不是?时间不多了呢,再让小宝儿快活一回,好不好?”   秦乐岚瞪大的双眼,她知道她反抗不了,等待她的只有非人的折磨和无尽的痛苦,真的会有人来救她吗?会有吗?想闭上眼睛,可一想到上次的后果,只能尽力把眼睛睁大,看着眼前的魔鬼,逃避不了的,她逃不了的!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李铭白不能人道,所以他是个变态 ☆、伪善   第四十五章伪善   阴冷的房间里李铭白目光在身下那个已经昏死的人身上停留了良久,然后重新把自己转移到了轮椅上,转动着轮椅来到门前,打开门口等着额丫鬟进来。   那丫鬟见李铭白胸口的衣裳也不系,随意的敞开着,裸露的肌肤加上他原本就长得不错的那张脸,本该是让人脸红心跳的场景,却偏偏让那丫鬟白了脸,低着头走进屋内,推着李铭白去沐浴。   李铭白双腿残疾许多事都不能做,可能自己做的事他都要求自己来,生活上基本不依赖任何人,可他偏偏喜欢让小丫鬟替他洗澡,把原本最不该展现在人前的残疾明明白白的放在那些丫鬟的眼前,然后折磨她们,似乎只有她们的痛苦才能稍稍抚平他内心的不甘。   沐浴过后,李铭白转着轮椅吩咐跟在他身后的管家:“把她收拾收拾,明天给修瑜瑾送回去。”   冷静平淡的语气,管家听完也吃了一惊:“送、送回去?”   要知道李铭白之所以跑到晏城去掳人无非就是因为那个晏城太守干不了多久了,朝廷已经派人来查他了,所以公子才趁着这个机会想好好尝个鲜放松一下,怎么这才几天,就要送回去?   “修瑜瑾马上就要回来了,这事儿没那么简单,现在还不是惹一身腥的时候。你准备准备,明天我亲自去送人。”李铭白即使不甘心也知道现在不是任性的时候,从接到晏城那个师爷的信的时候,他就知道了,如果修瑜瑾当真就此跌了,那他手底下的一干人等不可能还有闲工夫跟自己在这儿寻找失踪人口。   那就说明,修瑜瑾根本就不会有事,所以留在晏城的人手不会慌乱失了分寸,一切都是照常,李铭白加快了转动轮椅的速度,让轮椅走的更快了,他是在这儿憋久了,当初修瑜瑾刚到任的时候李铭白就被嘱咐过,他大意了才会以为修瑜瑾跌了,也是,如果修瑜瑾当真没什么背景,他也不会被特意嘱咐了!   轮椅的转速超过了李铭白的手速,越转越快,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手就夹进了轮椅里,李铭白痛呼一声,眼看轮椅要翻,身后的管家眼疾手快的把轮椅固定住,赶紧问道:“公子怎么样?哪里伤到了?”   李铭白搂着绞伤的手,皱着眉头,怒吼道:“滚!没用的废物,要你们干什么!滚,给我滚的远远的!”   管家还想再说什么,可被李铭白眼中的阴狠毒辣给震住,最终什么也没说,低着头,走了。   冻风吹乱了李铭白的头发,他用那只还完好的手,转着轮椅走到一个角落,入目是荒凉的院子,因为冬日的肃杀越发显得萧条,他在这住了多久,久到他都快忘了,原本应该是翩翩浊世佳公子如今却变成了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人见人怕,谁都躲着他。对,就应该是这样,他就是要人怕他,畏惧他!   李铭白低头任发丝落下,然后他笑了,笑声很低却意外的悦耳,清脆如甘泉流淌,只是那笑声越来越大,最后就成了放声大笑,张狂的、甚至是怒吼的,仿佛一只困在牢笼里的猛兽在做着最后的斗争,撕心裂肺的挥舞着已经没有利刃的爪子。   客栈里一大早就热热闹闹的,尹三轻撑着头看着二风来来回回的折腾,原本只是个小想法没想到他竟然真的就给做成了,不仅改造了炉子,除了烤红薯外还烤了其他乱七八糟小朋友们爱吃的小零食,好让周兴给他做成各种讨人喜欢的样子,门口聚了很多小朋友,倒也热闹,很有过年的气氛。   过年呀,尹三轻看了眼天气,最近这天总是阴沉沉的,风也比之前更冷了,眼看着就是一场大雪,马上就到十二月了,也不知道修瑜瑾能不能赶回来过年。她孤家寡人,往常过年也都是跟着修瑜瑾一起跟大家伙热闹热闹,不知道为什么,今年,似乎特别期待这过年。   跟客栈里热热闹闹的气氛不同,豆子一个人里里外外的跑着,一会儿忘了这个,一会儿拿错了那个,落的不少埋怨,尹三轻叫来了二风,去帮忙盯会儿,豆子这个样子,她心里也确实不好受,这人一天找不到,恐怕以前那个豆子就回不来了。   尹三轻不知道的是,那个豆子,真的回不来了!   陈秉拿着回信的赶到轻鸿客栈的时候,就见这雷厉风行的尹掌柜被一圈小朋友围的严严实实,如果不是他来过太多次,还真的会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小心的避开一堆小不点,陈秉挪到尹三轻的旁边,问道:“掌柜的这是干什么呢?”   尹三轻把手中的烤红薯小心的包好递给一个小朋友才说道:“还不是你给出的注意,二风就记住了。人手又不够,我只能自己上阵了。”   陈秉帮忙招呼着拿东西,又问道:“干脆再雇几个人算了,我说句您不爱听的,这客栈里老的老小的小,掌柜的你还是个女的,也就豆子能顶点事,他现在心也不在这儿,这样下去,,太累了。”   尹三轻的动作顿了一下,笑着回道:“这么说我店里的人,当心下次就不让你来了。周叔做饭很好,我开客栈他是顶梁柱。”   “我是说再招俩伙计。”陈秉也觉得自己这么说话好像不太地道,跟着解释了一句。   尹三轻不在意的摇了摇头:“二风跟豆子一样能干,现在是特殊情况,辛苦一点没什么,过了这段就好了。”   陈秉不能理解:“不就再招俩伙计,掌柜的怎么这么犹豫?”   “二风豆子都是我的家人,尤其他们都是受过苦难的孩子,一直把客栈当家。”说到这里尹三轻悄悄的往里看了一眼:“也比较排外,当初招二风还是豆子自己找的。如今,我再招人,我怕他们心里不舒服。”   陈秉也跟着往里看了一眼,二风拍着豆子的肩膀,俩人好像在说什么话,豆子原本紧皱的眉头一慢慢松开了,似乎还对二风笑了一下。   想了想也就算了,轻鸿客栈的气氛很融洽,原本就跟其他的客栈不太一样,虽说是招伙计,可进来就是一家人,又哪是那么好招的?   尹三轻见状又打趣陈秉:“再者说了,不是还有陈大管家嘛,客栈忙不过来的时候,还有劳陈大管家多多施以援手。”   陈秉哈哈大笑,欣然应允。等这边卖的差不多了,尹三轻略微收拾了一下,陈秉才跟着说道:“今天过来是为了跟掌柜的说个好消息。”   尹三轻抬头问:“是乐岚有消息了吗?”   她以前其实总记住秦乐岚的名字,一直都是豆花姑娘叫来叫去,每每惹的豆子怒目而斥。现在,可算是记住了。   陈秉点了点头,跟着尹三轻往楼上僻静的客房去了。   “我写了封信,让师爷送过去了,可谁知道师爷根本就没见到人,只送了封信就被打发回来了。”   尹三轻:“怎么会这样?师爷怎样都是官府的人,他竟然一点情面都不留?”   陈秉解释道:“那倒也不是,这个李铭白自从双腿残疾以后就很少再见外人了,在此处也是静养。原本我也打算多费些功夫的,于是就写了第二封信,打算让师爷再去一次,可谁知这师爷还没动身,李铭白那边反倒送了信来。”   说着从怀里拿出了一封信,递给了尹三轻。   这信封做的极为雅致,压着淡淡的暗纹,看不出是什么花样,不过主人的风格倒是一览无余,拆开信,果然行云流水般的小楷,这种字体一般多为女孩子喜欢,练的也比较多,可偏偏这李铭白把这小楷写出了男子的气魄,笔锋处带着点点的锐意,让人由不得赞叹一声,好字!   尹三轻把信中的内容细细的阅读了一遍,仿佛不确定般的又前后看了一遍才说道:“这信中说,李铭白前些日子救了一个被歹人所伤的女子,可惜这女子似乎是受了惊吓,也不会开口讲话,因此一直无法寻访到她的家人,不知道是不是我们在找的那位。又说,既然是官府在寻人不管是不是也请官府帮忙把这个女子的家人也一并寻了,说是他尚未娶妻,也多有不便。”   陈秉跟着点了点头:“信上说前些日子那女子伤势不稳,不好随意移动,因此在他府中养伤,近日正打算送到衙门来,既然师爷也找来了,他不日就将人送来。”   尹三轻皱着眉头:“陈管家觉得他说的那个女子是不是乐岚?”   陈秉叹了口气:“不好说,倘若真是,那这姑娘怕是受了苦了。这也是我这次来找掌柜的原因。”   “您说。”   “按理说,李铭白把人送来就该由官府接手,可您也知道,咱衙门里里外外都是大老爷们,就连师爷原本文文静静的都被带成什么样了。”陈秉说到这里,满脸的无奈:“那女子倘若真如信上所说,必定是受了极大的磨难,我想请掌柜的代为照看。不知掌柜的可方便?”   尹三轻说道:“当然可以。”尹三轻答应的干脆,又说道:“他说那女子不会开口说话是什么意思?”   “我也不知道,等明日把人送来就都知道了。”   尹三轻也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心情,按信上所说,那女子的情况实在是不乐观,倘若真是乐岚,那好好的姑娘怎么就不会说话了呢?可如果不是乐岚,那秦乐岚究竟在哪儿? 作者有话要说:  字写得好并不代表人就好,因为很有可能他练字的时候是个好人:) ☆、太守受审   第四十六章太守受审   京城。   修瑜瑾整理了下衣裳,今天是他被传唤的日子,刑部衙门已经备案,他这被告今日也要上堂了。   那种感觉,修瑜瑾真的有点隐隐的期待,往日都是他在堂上审别人,今天要被别人审,还真是有点小期待。   刑部衙门今天格外的热闹,刑部侍郎看了看坐在旁边的那几位,实在是心有余悸,虽说早就领了旨意,可这陛下也没说自己会过来听审呀!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虚汗,还有这王、李两位阁老是做什么?难道不应该公务繁忙吗?这两位不是素日不和吗?怎么今天还有空相携而来?   想归想,这案子该审还是得审,刑部侍郎轻咳一声,敲响了惊堂木:“带被告修瑜瑾上堂。”   修瑜瑾被衙役领着进来的时候,也着实没写想到会这么大的排场,略一愣神后,就撩起衣摆跪在了堂下:“参见陛下。”   昭文帝品着茶,见状,喊了声免礼。   修瑜瑾就利利落落的站了起来,他是被告,原告吴西还老老实实的在地上趴着呢,他倒好,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就这么身姿飒爽的站在了大堂上。   其实修瑜瑾本来就没打算跪呀拜的,虽然他是被告,可昭文帝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要去他官职,所以他现在还是晏城太守,官职倒是不大,但是见了同僚,了不起了也就是鞠躬行礼,至于下跪之类的,还真不在他的考虑范围之内。   昭文帝的驾临或多或少的也减免了许多尴尬,有他在这儿,修瑜瑾多多少少都会收敛一二。   “修大人,堂下之人状告你,私征他家的土地,还强买强卖,可有此事?”   修瑜瑾看了一眼,在地上趴着的吴西,摇了摇头:“没有,他污蔑我。”   吴西立刻起身反驳:“他说慌,大人我有证据。”   吴西的证据当然是来自齐莫,原本他还不知道怎么办,结果偏偏齐莫就带着证据上门了,走到这一步,吴西早就没有了自己的想法,不管是谁,让他做什么都行。   刑部侍郎翻着桌案上的文书,接着问道:“这里确实有他家的地契,经手人签字画押确实你修大人让卖的。”   修瑜瑾不紧不慢的说道:“吴西早与老父分家,那地并不是他的,是他父亲所有。吴叔年纪大了,并不指望他这个不孝子来养老,所以才托我将地卖了,以地养老。”   这话视乎是引起了昭文帝的注意,他问道:“你说说怎么以地养老?”   修瑜瑾没有直接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晏城民风开放,这也导致了许多家庭因为种种原因而与老人无法一起生活,老人年纪大了,自己独居总归有许多的不便。我在这种基础上,在晏城专门修建了一所老人院,家中老人不愿与子女一起生活或者子女不愿意赡养老人,不能对老人细心照料的,都可以前来。”   刑部侍郎看了看昭文帝,见他好像在沉思,没有说话的意思,只好自己接着问道:“这是件好事,那为何这吴西要告你呢?”   吴西挣扎着说道:“好事是好事,对修大人简直就是天大的好事。他撺掇着家里有老人家的都跑去住他的老人院,然后让大家把地卖了,好好的家不住,拿钱跑出去住,他就是居心不良!”   修瑜瑾冷冷的说道:“原本做这个只是我自己的一点小想法,有多少老人家无家可归?吴西你自己说说你爹为什么不愿意跟你回家住?”还不等吴西反驳,修瑜瑾接着说道:“你好吃懒做不务正业,成日里跟着一堆狐朋狗友不是赌钱就是喝花酒,老人家病倒在床榻上,你都不回去看一眼。我要是吴叔,宁愿花钱,也不愿意跟你住在一个屋檐下!”   吴西被修瑜瑾说的面红耳赤,张了张嘴想反驳可实在是无话可说,低着头梗着脖子说道:“那你也不能卖我们家的地!那是我们家赖以生存的地,你卖了让我们怎么活!”   “首先,你跟吴叔早就分家了。我没卖你的地,你的还是你的,还在那儿放着长草呢,没人动你的。其次,我卖地是吴叔同意的,吴叔年纪大了,那地对他来说其实就是拖累,他又种不了,放在哪儿也是浪费了土地,耽误了庄稼,我把地卖了,他没有后顾之忧在老人院踏踏实实的养老,这不是两全其美?”   吴西被修瑜瑾反驳的无话可说,堂上的刑部侍郎翻了翻桌子上的卷宗又说道:“这里有一份指控,说是每个老人在入住你的老人院之前都要拿钱或者地,修大人你可知在我朝是严禁私自征地、卖地的!你怎么说?”   修瑜瑾知道这大堂上的眼睛都在盯着他看,这也是他为什么这么配合甚至主动来到京城的原因,有些规章制度实在是太老了,几辈子留下来的东西,有时候也该改改了,堂上的这些人都是位居高位者,在高处站久了难免就会跟下面的人不能融入到一起,不知道他们真实的需要是什么,可修瑜瑾不一样,他扎根在土地里,厮混在民间百姓中,最了解的就是民生百态,每天想的也就是简简单单的穿衣吃饭的问题,要简单纯粹的多,也更能发现这其中的问题。   昭文帝也淡淡的问道:“对呀,你不要告诉朕你不知道。朕今天之所以放下公务跑过来听你的案子,就是想知道修瑜瑾你为什么在明知朝廷律例的情况下还是要违反律法呢?”说完又似是不解的问了一句:“难道这其中的油水真的有这么大,大到连朕给你的俸禄都不能让你安安分分的待在晏城?”   稀松平常的语气却压的修瑜瑾无话可说,当下就跪了下去,修瑜瑾跪是跪了,只是这肩背依旧挺拔,昂首挺胸义正言辞的说道:“回陛下,陛下给的俸禄确实不能让我安安生生的待在晏城。”   昭文帝:“嗯?你这是在怪朕给你的俸禄太少了,所以你才要用这种方法不惜触犯律法来谋求私利?”   李阁老一直在旁边默默的听审,听昭文帝这么说赶紧下到堂下,为修瑜瑾说话:“陛下,修大人青年才俊,又是陛下一手选拔出来,自然不会做让陛下失望的事才对。”   昭文帝听完竟然还点了点头:“话是这么说的,可是他在外面心野了,朕早就管不住了。早前还有人跟朕上奏朕都压了下来,这次让齐莫去晏城看看,本想还你一个清白,可谁知,竟然还有这种事。修瑜瑾,你太让朕失望了。”   一旁的王阁老看着不卑不吭跪在哪里的修瑜瑾,皱紧了眉头,他今天原本是不打算来,走着走着也就走进来了,那孩子还是一如既往的倔脾气,王阁老沉吟了一会儿正打算替他说两句的话时候,修瑜瑾开口了。   “回陛下,陛下给我的俸禄足以让修瑜瑾一人在晏城随意挥霍,没有任何问题。只是,我不是一个人!”修瑜瑾盯着高位上的昭文帝开口说道:“我是晏城的太守,是晏城的父母官,那是孤寡没有儿女照看的老人就是我的父母,我要赡养父母,那陛下给的俸禄真的不够我安安生生的待在晏城。”   “起初,我建老人院是因为遇见了一位跟儿媳不睦的老婆婆,老婆婆无处可去,我便收留了她,衣食住行日常花销自然也都是陛下给的俸禄,后来我收留的人越来越多,房子越来越小,我就知道,我那点俸禄不够了。”   修瑜瑾说到这里似乎有点无奈,甚至还笑了笑:“不够了怎么办?我做了一半的事情就这么放弃吗?给了他们第二个家就再收回吗?那是不可能的,我不会就这么随意的放弃他们,我会坚持下去。后来我就开始求助晏城的商业大户,倒也是有人给面子,多多少少的资助了一些,可这又实在不是长久的办法,因为我不能每个月都往人家家里去借钱吧?说是借,可其实又怎么可能还呢?”修瑜瑾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了一打数据:“陛下,我这儿还有一堆借条呢,您看是不是也给报报?”   “胡闹!”昭文帝呵斥:“然后呢?你就想起了私自征地的法子?”   修瑜瑾也不在意被训斥,接着说道:“我知道违背律法,可律法不是为了方便老百姓保护老百姓吗?老人家家里有地,可家里儿孙不孝,种着老人家的地也不赡养老人,甚至还有虐待的,巴不得人死了自己落得清静。”修瑜瑾说到这里喘了口气:“那为什么不把地拿过来?用他们自己的地来养老?老人院也能周转开,老人家也不会觉得是受人恩惠,更能把这里当成是自己的家。我这么做,除了有违律法,哪里有错?”   刑部侍郎拿着惊堂木小心的看了看昭文帝的脸色,迟迟不敢拍下,其实虽说朝廷律法不可费,可修瑜瑾刚才气宇轩昂的一番话也真的打动到他了。   昭文帝低着头,过了一会儿又问道:“可人家说你把卖地的钱中饱私囊了你又怎么说?”   吴西趁机赶紧说道:“对,说的那么好听,谁知道他是不是把钱都装进自己口袋了,能说会道掩人耳目!”   修瑜瑾淡淡的撇了吴西一眼,只一眼就让吴西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又赶紧趴会了地上,不敢再言语。   “他说的对,我没有证据证明,但是我修瑜瑾做事无愧天地,你们可以再去晏城调查一回,看看那钱到底是花在哪儿了!”    ☆、太守受审(二)   第四十七章太守受审(二)   大堂上的气氛一时有些剑拔弩张,修瑜瑾说话掷地有声,据理力争分毫不让,昭文帝明显有些不快:“没有证据你就是空口白话。”一边说着一边抖着手中的资料:“这都是齐莫从晏城带回来的,证明你那个老人院里的老人都是卖了地交了钱才住进去的,当然还有不愿意卖地的,据说被你威逼最后也不得不从命。而你,却不能证明你把这钱都花到哪儿了,你怎么服众?”   “那是因为齐大人当初调查的时候侧重点不在这里,不如暂停此案,再去晏城取证,调查老人院的支出不是什么难事。”修瑜瑾提议。   刑部侍郎听到这里就见心腹悄悄给他送了个东西上来,打开看了看恭敬的移交给了昭文帝。   昭文帝漫不经心的翻了翻,扔在一边示意刑部侍郎继续。   刑部侍郎敲了敲惊堂木,才说道:“刚才收到一份新的证据。修瑜瑾我问你,老人院的主事可是姓崔?”   修瑜瑾还没回答,趴在地上的吴西立刻说道:“对,那姓崔的老太婆跟他是一伙儿的,两个人里应外合,早就把那什么老人院掏空了!”   “啪”刑部侍郎又敲了一下惊堂木,呵斥吴西:“本官没有问你,公堂之上保持肃静!修大人,可有此事?”   修瑜瑾点了点头:“是她,平日公务繁忙,老人院的一应事物都是崔婆婆领着处理的,也不算管事,顶多就是帮忙照看一下。”   刑部侍郎听完说道:“刚才收到了一份来自姓崔的老太送来的文书,上面详细的罗列了老人院的日常开销以及收入支出。”   修瑜瑾没反应过来:“崔婆婆送来的?”   刑部侍郎没有回答,直接说道:“带崔老太上堂问话。”   不多会儿,一位年轻的少妇搀着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婆婆就进来了,两人似乎是没见过这么大的场面,进来就要跪下,也不知道冲谁磕头,反而是隔过了昭文帝对刑部侍郎行了几个大礼。   “老人家年纪大了,不用跪,快些起来。”得到昭文帝的眼神示意,刑部侍郎令衙役上前搀扶。   衙役还没上前,崔老太已经被修瑜瑾扶了起来。旁边的崔李氏表情有点不自在的搀着老人家,始终都不去看修瑜瑾。   修瑜瑾也确实诧异,这对婆媳什么时候和好了?他怎么不知道?   “崔婆婆怎么来了?”修瑜瑾小声问道。   崔婆婆看着修瑜瑾,仿佛他受了极大的委屈一样:“婆婆来给你作证,不能让那些没良心的人欺负了你!”   旁边的崔李氏解释道:“大人进京走后没几天,就有人找上了婆婆,说是崔大人此番进京缺少证据,恐怕会吃亏。婆婆就来了。”简单的交代了一下经过,绝口不提两人是怎么到京城的。   刑部侍郎打断了下面的窃窃私语,直接问道:“你就是崔婆婆?老人院的账目都是由你来做的?”   “是我。”崔婆婆赶紧回道:“大人不要听那些小人瞎说,修大人绝对是个好官,没那我们一分钱呀。”   “这帐也是你做的?”刑部侍郎拿着一本十分简陋的本子问道。   “是我做的,不瞒大人说,一开始做这个其实就是为了记住修大人的恩情。后来就一直坚持做了下来,原本想的是不让别人戳我老太太的脊梁骨,就一直坚持做了下来。谁知道,今天竟然用到了。”崔老太话里多多少少带着点心酸和难过。   刑部侍郎拿着账本一点点的翻着,这只是其中一本,在后面还有一小箱子,里面有十几本,除了这本比较崭新之外,剩下那些一看就知道是放了很久的,虽然被保存的很好,有些还是发霉看不清字迹了。也是无法造假的。   刑部侍郎没说什么,只是把账本放在了吴西的面前,说道:“现在看来,修大人确实不曾挪用老人院的款项,这账本里甚至还记载了他拿自己的俸禄出来贴补的记录。吴西,你还有什么话说?”   按照吴西那种无赖的性格,即使事实摆在眼前乐岚他也不会就这么承认错误的,正打算起来反驳的时候就看见修瑜瑾漫不经心的眼神,一下子想起来他来这儿不是真的来告修瑜瑾的,他只是个工具而已,现在这个工具也该退台了。   然后喏喏的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的摇头,表示自己无话可说。   “既然如此,那就结案吧,吴西冤告朝廷命官,有违事实,打五十大板,押入刑部衙门。”刑部侍郎这边惊堂木才落下,那边昭文帝才不紧不慢的说道:“倒也不算冤告,虽然修瑜瑾你没有谋私,可你确实违背律法私自征地卖地。”   刑部侍郎这惊堂木举在手里不知如何是好。   “陛下法外尚且容情,修大人也是一心为民。”一旁的李阁老赶紧劝道。   不过昭文帝并没有搭理他,接着对刑部侍郎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把人压下去行刑。”   刑部侍郎才反应过来说的是吴西,连忙招呼人把吴西带走了,吴西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带走了,大堂里只能听见他隐隐约约的“冤枉”,最后什么也听不见了。   昭文帝伸了个懒腰,表示自己累了,想了会儿才对修瑜瑾说道:“修瑜瑾这事儿明日早朝再论吧,到时候听听诸位大臣的意见。行了,朕先回宫,明日记得上朝。”   最后一句话是对修瑜瑾说的。   “臣出来的匆忙,没带朝服。”   昭文帝似乎是没想到会被他这么噎一下,当下眼神有点怪异的看着修瑜瑾,半晌才说道:“尚衣局倒是新做了一件,你应该能穿,李阁老取来给他送去吧。”   说完就走了,昭文帝这话说的很不恰当,李阁老是当朝一品大员,怎么也不至于给一个小小太守一个四品官员送衣服,除了刑部侍郎那一脸的震惊外,在场之人并没有大惊小怪。   送走了昭文帝,修瑜瑾才搀着崔婆婆往外走:“婆婆怎么来了,这么老远。”   见崔婆婆有人扶着了,那崔李氏也只是跟在身后,不再多言。两人的气氛明显还是不怎么和谐,甚至还有点小别扭。   “婆婆不来你不就被人欺负了?”   “那倒不至于,辛苦婆婆这一趟了。”修瑜瑾看了看身后的崔李氏,又小声说道:“跟儿媳妇和好了?”   说是小声,可那声音完全没有避着崔李氏的意思,崔李氏一脸别扭的转过去假装看风景。   “我要来,又没个贴心的人陪着,她要跟着就一起来了。”崔婆婆说的不太甘心,跟小孩儿斗气一样。   修瑜瑾又安慰了两句,才问道:“婆婆在哪里住着?不如跟我住一起,等过两天忙完了这边的事,我们一起回去。”   崔婆婆当然是乐意之至,乐呵呵的就准备带着修瑜瑾去自己住的地方。   “修大人留步。”这边还没走远就被人叫住了。   修瑜瑾回头问道:“李阁老所谓何事?”   “呵呵,没什么事,先行恭喜修大人了。修大人得偿所愿,到时候记得请老夫喝一杯。”李阁老乐呵呵的说着。   “承李阁老吉言,具体还要等明日才知道。”修瑜瑾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显然对于明天昭文帝让他上朝之事,他们都有了自己的思量。   “少年人自有自有一番作为,行,老夫先回去了,少时会将修大人的朝服送过去。”李阁老说完就走了。   修瑜瑾的目光落在不远处,那是王家的马车,刚才总觉得那边有人在看他,修瑜瑾摇了摇头,搀着崔婆婆往客栈方向去了。   安顿好额崔婆婆又领着在京城溜达了一番,等修瑜瑾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暮色四合时分,他有点累了想去洗洗休息可又惦记着李阁老说要给他送官府,这三等两不等的就在床上睡着了。   再醒过来,屋内已经一片昏暗,烛光摇曳。等等,他睡的时候明明就没有点灯呀,修瑜瑾的意识迅速回笼,就看见烛光旁边安坐着一个人,手里拿的还是那本论语。   修瑜瑾又无力的躺了下去:“哥,你能不能别这么神出鬼没。吓死人了。”   “来给你送东西,诺,穿上试试。”来人扔过去一个大盒子,要不是修瑜瑾躲的及时,估计要被砸的吐血。   “什么呀?”修瑜瑾坐起来,拆开盒子就呆住了,盒子里是一身三品紫色锦袍,饶是修瑜瑾没睡醒也不会认错本该穿四品绯色官服的他如今却得到了一身的紫色官服,这是什么意思?   当下修瑜瑾就把锦盒给盖上了,原本轻松惬意的表情也悉数不见,把盒子扔到一边说道:“我以为我表达的很明确了。”   “嗯,你试试先。不适合再让他们改改。”来人不紧不慢的翻了一页书,并不搭理修瑜瑾。   “我不会离开晏城的,这件事结束了,我就回去,这衣服我不要。”   来人终于放下了手中的论语,看着修瑜瑾说:“没人让你离开晏城这是你应得的。”   “什么意思?”   “老人院这事儿办的虽然简单粗暴了,但效果确实不错,上面的意思是给你升官,鉴于你不愿意回京任职非要死守着晏城。所以,特许你领三品的俸禄做四品的官职,怎么样?还满意吗?”   修瑜瑾将信将疑:“有这么好?”   来人叹了口气:“确实没这么好,你在晏城官职太低,有许多事做起来难免束手束脚。老鼠快要出洞了,你盯紧点吧。”   修瑜瑾的神色紧了紧:“怎么可能,我在晏城那么多年,都不见有任何动作,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   “那是因为他还不够强大,总之,你多加注意,等到必要的时候,一网打尽。”来人扔了手中的论语:“没事儿多看点书,我先走了。”   修瑜瑾接住那本论语,眼看着来人从窗户翻出来,无奈的笑了,不会又是偷跑出来的吧? 作者有话要说:  唉,还是有点伤心,依旧没有榜单,估计会一直轮空到完结吧。不过没关系,作者有一颗金刚不坏之心,顶得住各种打击,一定会走向完结的,我还等着申完结的榜单呢!哼╭(╯^╰)╮ ☆、原样?送回   第四十八章原样?送回   尹三轻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告诉豆子这件事,她不是豆子不能替他做任何的决定,不管最后的事实有多残酷,他都要去面对。   “掌柜的找我是什么事?”   看着眼下一片乌青的豆子,尹三轻有点心疼:“昨晚又没睡?”   豆子倒也不隐瞒,他一直都当掌柜的是他最亲近的人,在亲人的面前他没必要去故作坚强。   “嗯,夜里老做噩梦,醒来就睡不着了。”豆子也没说是关于什么,描述也是淡淡的,可那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无助,却真的让人觉得伤心。   “陈管家给我送了一个消息,他不是给李公子送过信,希望他能帮我们找找人嘛。”   “他答应了?那我们什么时候去?明天就去,不,现在就去,我先去等着。”豆子一听立刻打断了尹三轻没说完的话,有点着急的就想往外跑,被尹三轻拽了回来。   “别慌。李公子来信说,他之前救了一个姑娘,一直都安置在他家里养伤,说明天就给送到衙门。”   “是乐岚吗?”   “不确定,陈管家的意思是明天让我过去看看。”尹三轻有些踌躇,关于那个姑娘不会说话这件事,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说。   豆子有点紧张:“一定是乐岚,一定是乐岚。我也要去,明天。明天我也去,掌柜的好不好?”   “那个,豆子,不如明天我先去看看,万一不是,我们也好有个准备。”尹三轻艰难的开口。   “为什么不让我去?我觉得一定是乐岚,掌柜的你相信我,我觉得是她,一定是她!”豆子的情绪一直很激动,听到尹三轻不是太想让他一起去的时候,抓耳挠腮完全处于半失控状态。   “豆子你冷静点。”尹三轻咽了下口水:“据陈管家说,那个姑娘好像不会说话,也正因为此才被留在李府,一直都没有被送回家。”   尹三轻说完这句话的时候能感觉到空气都安静了,她看着豆子干笑了一下,结结巴巴的说道:“不、不会说话,那肯定不会是乐岚的。乐岚那么能说会道怎么可能不会说话。那、那我就不去了,掌柜你们去吧,我还要找乐岚呢。”   尹三轻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那个姑娘失踪的时间跟乐岚一模一样,出于女人的直觉,即使这个直觉不太好,尹三轻也能感觉到,那个不会说话的姑娘十有□□就是秦乐岚。   这也是她为什么要找豆子,其实又何尝不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呢?   “那也好,明天我就先过去。”   豆子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低着头说道:“我、还是去吧。”   尹三轻不知道此刻豆子心里是怎么想的,总之她看着豆子那个样子,心里就是酸酸的,很难受,忍不住别看眼,不想让眼泪掉下来,深呼一口气,才说道:“行,明天一早,我们一起去衙门等着。”   县衙内,章牧抓耳挠腮的坐不下来,饶是陈秉劝了几次也没用,一会儿让衙役出去看看有没有人来,一会儿自己又跑出去看着,原本还沉得住气的尹三轻也被他弄的心思不稳了,眼看这就要到中午,说是来送人的李铭白却迟迟未到,实在是让人忧心。   “你别跑来跑去了,豆子一直在衙门门口守着,有人来的话他会通知的。”尹三轻还是忍不住说道。   “我这不是着急嘛,一大早就在这儿候着了,这人连个影子也没有,你们说他是不是不来了?”章牧绕着陈秉转悠了一圈,最后还是无奈的坐在了他旁边。   陈秉倒是面不改色的说道:“那李公子到底不方便,再说人家只说今天来,又没说时间。兴许人家吃了午饭再过来呢?”   章牧有点垂头丧气的说道:“难道咱也去吃饭?不等了?”   “等吧,吃饭估计也都吃不下。”陈秉话音刚落就见豆子跑了进来。   喘着气说道:“门口来人了,抬着两顶轿子,我远远的看见就回来跟你们说一声。”   话是这么说的,他又何尝不想上前掀开那个轿帘看看里面的人究竟是不是他的乐岚,只是,豆子低下了头,他不敢,是真的不敢!   尹三轻看了看豆子踌躇的目光就知道他心中所想,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跟在师爷章牧身后,走了出去。   他们这边刚刚走到府衙门口,就见到前后两顶轿子堪堪也到了,前面那辆稍大一些,轿子停下之后并没有人出来,不大会儿的功夫就从后面跟过来两个壮硕的大汉,推着轮椅就过来了,轿帘被里面的人伸手拉开,细长的手指在阳光的照耀下,越发显得苍白透明,单看那只手就知道这主人大概是真的在生着病,那是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轿内的人拉开帘子,清秀的脸颊露了出来,他看了看县衙门口的层层台阶,不自觉的皱了皱眉,似乎并不太想下轿。   师爷章牧在得到陈秉的示意之后,作为晏城太守府目前的当家人,章牧立刻上前,鞠躬行礼之后问道:“敢为可是李铭白公子?”   李铭白轻微的颔首,表示自己就是,才对章牧说道:“我行动多有不便,就不上衙门里去了。”说完挥手示意壮硕的大汉退下,又对师爷说道:“你就是送信的师爷吧?那人在后面的轿子里,既然送来了,我就回去了,也就不打扰了。”   师爷一顿,照李铭白此刻的身体,原本就不该大老远的跑到这里来,专为送一个人过来,送来了又走是为的那般?   他还没想明白呢,李铭白已经回答了他的疑惑,之见李铭白眉宇间似有不舍,半晌才开口说道:“这位姑娘受了许多苦难,如果不是你们找的人,我还想把她带回去,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章牧不明白:“这是为何?”   李铭白并没有直接回答他,淡淡的笑了笑才说道:“快去认认人吧。”   章牧点了头,去了后面的轿子。   见眼前的人离去,李铭白也放下手中的轿帘,视线被阻挡,他脸上那温和的笑意也消失的一干而尽,眼底只剩下一片阴鸷。   见章牧去了后面的轿子,豆子第一个按耐不住的跟了上去,尹三轻想到陈秉跟她说过的话,也跟而来上去,在章牧打算掀开轿帘的第一时间阻止了他。   “等下,还是我来吧,不要再吓到了她。”尹三轻的声音略提高了一点,示意轿内人,外面是有人在的。   章牧知道自己鲁莽了,点了点头退到了后面。   尹三轻站在轿前,伸出去的手举到半空又放了下来,轻轻开口:“姑娘,我是轻鸿客栈的掌柜尹三轻,不知姑娘可否打开轿帘容我一见?”   轿内没有声响。   尹三轻等了一会儿始终没人答应,才掀开了轿帘,她是不想吓到人,可也不能一直就这么两厢僵持。   轿内原本昏暗的环境一下子照进了亮光,让轿内人瑟缩了一下,转头把脸贴着轿身藏了起来,只那片刻的功夫尹三轻已经看清了她的面容,正是失踪已久的秦乐岚。   秦乐岚的反应实在是太过激烈,尹三轻轻声喊道:“乐岚,乐岚是你吗?”   轿子里的秦乐岚听到自己的名字以后反应更激烈了,呜呜呀呀的摇着头,躲闪着尹三轻的碰触。   “乐岚,不要怕,我们先出来,现出来好不好?”伸手想把她拉出来,可以效果不明显,还被秦乐岚退了一下,差点没站稳。   豆子一听是乐岚,忙拉住尹三轻,让她站稳,自己钻进了轿身,尹三轻踉跄了两步,再看时豆子已经进到轿子里了,只是秦乐岚的激励挣扎并没有减弱,然而更加强烈,只听见豆子一声惨叫,陈秉眼疾手快拉开轿帘就见豆子举着的手上,赫然一个血淋淋的牙印,而秦乐岚更是浑身发抖的一边挣扎一边惨叫,即使她什么都叫不出来!   “你、你们在做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铭白已经从他不愿意下的轿子里出来了,坐在轮椅上,越发显的这如玉的少年郎孱弱至极。   此刻他脸色苍白,手上青筋□□,分明是气极了:“她受伤神志不清极为怕人,你们就这么对她?”   尹三轻也知道他们现在的所作所为被看到似乎确实不太好,于是上前解释道:“这就是我们要找的人,只是她好像不太认识我们了,情绪有点激动。”   轿内的人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原本只是瑟瑟发抖的样子,现在更是蹲在轿子的座椅下面,埋头在膝盖里,死活不愿意出来。   李铭白直勾勾的盯着尹三轻,半握紧了拳头,看了好半天,那眼神就像是在盯着什么猎物一样,让尹三轻觉得自己无所遁形,偏偏李铭白又看的光明磊落,让她无话可说。   终于,李铭白像是看够了才说道:“我不相信你们,我要带她回去。”   “不可以!”豆子从轿子里冲了出来:“你不能带走他,她是我未婚妻。我找了她那么久都是被你藏起来的,你不能带走她!”   “豆子,别胡说,李公子是乐岚的恩人,好不道歉!”陈秉拽着豆子的袖子,小声的训斥着。   豆子别别妞妞的说道:“对不起,谢谢你救了乐岚。不过,你不能带走她。”   李铭白抬手扶着额头,似乎是累极了,好半天才放下了手臂,有点茫然无措的说道:“原来她叫乐岚呀,真好听,可惜她从来没有说过。”   尹三轻看着李铭白有点失魂落魄的样子,好像是受了很大的打击,又看了一眼还在轿子里不肯出来的秦乐岚,叹了口气,好像李铭白对她动情了呢?   她想说点什么劝慰一下,还没张口,就听见李铭白近乎自言自语的说道:“她从来没说过她叫乐岚,也没说过她是别人的未婚妻。是了,她不会说话,又怎么能告诉我这些呢?是我自作多情了吧。”   说完这些又朝尹三轻笑了笑,这是这笑在尹三轻看了满是苦涩:“我再跟乐岚说句话好不好?”   尹三轻看了看豆子,又看了看师爷和陈秉,最终点了点头,这样子充满无助的李铭白她拒绝不了。   李铭白转动着轮椅,吱吱呀呀的走向了轿子,轿子与轮椅之间有层层阻碍,李铭白不能向前,只能停在离轿子最近的地方,温声细语的说道:“乐岚,原来你叫乐岚呀。”   轿子里的秦乐岚捂着头的手更使劲了,似乎是不想听见外面的声音,只是她也不再发出任何声音,所有的力气都只能放在牙齿上,只有咬住嘴唇,她才能支撑下去。   “乐岚,我们回去好不好?”李铭白停顿了一下,说完又觉得自己好像是异想天开了,不过还是不愿意放弃:“你如果愿意回去,你就出来,我带你回去。好不好?”   轿内的人不动弹也不出声,只是嘴里满是鲜血的味道,李铭白等了一会儿没有得到回答,终于放弃,颓然道:“是了,你有未婚夫有家人,当然不能跟我回去。有机会我会来看你的,小宝贝儿。”   最后一句话近乎情人之间的呢喃,李铭白似乎是不在乎周围还有这么多人听着,只是单纯的想表达他内心的想法,说完这句话,就转着轮椅准备离开。   豆子一脸的青色,在李铭白准备离开后,又准备反身往轿子里去,却被陈秉拦住了:“秦姑娘状态不佳,我觉得还是不要冒急比较好。一会儿我会让人直接把轿子抬到轻鸿客栈,让尹掌柜多多照应点。你先去去趟秦婆婆那里,告诉她乐岚找到了,人很好,只是迷路了。另外回来的时候叫上大夫,知道吗?”   听了陈秉的嘱咐,豆子又恋恋不舍的看了一眼秦乐岚,然后擦了擦眼角溢出的泪水,梗声道:“我知道了。”   那边章牧跟在李铭白的身后,见他熟练的推着轮椅,但明显情绪并不好,却也没有失了该有的礼数:“师爷还有何贵干?李某今日身体欠佳,不如改日再细谈?”   章牧看着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可见这位李公子大概真的还挺喜欢那位秦姑娘的吧,只是可惜了,想了想才说道:“只是这件案子我们查了许久,还有很多疑点不明,想向李公子讨教。”   “着急吗?如果着急今天也不是不可以。”李铭白适时的展现了他绝佳的修养,却让章牧有些不忍心:“不着急,不着急,李公子觉得合适的时候能来衙门一趟就好了。”说完又自觉体谅的补充了一句:“如果李公子觉得不方便,我们也可以登门拜访,只是希望不打扰李公子。”   “不打扰。”李铭白漫不经心的说道,说话间轮椅一转又看向了尹三轻,抿着嘴唇似乎有什么不情之请一样,看的尹三轻都觉得不管他要说什么,大概她都会答应吧,这个样子的李铭白实在太人觉得怜惜了。   “你、又有什么话要说吗?”尹三轻不忍心的问道。   “我能去看她吗?刚才不是说,她、乐岚会在你那里修养,我可以去看她吗?”李铭白眼睛里似乎有光,充满了希望,殷殷切切的等着尹三轻的回答。   “当然可以了。”   李铭白的立刻就高兴了起来,眼里的光一点点散开,洒满了他正张脸,看起来有活力多了。   只是那嘴角额笑细看下去,好像恶魔张开了血盆大口,等着将人一口吞下,再慢条斯理的一点点擦干嘴角的血迹。 作者有话要说:  变态又出来啦,演技派的变态 ☆、发财不升官   第四十九章发财不升官   翌日一大早修瑜瑾抖落着那件紫色的官服即使不情愿还是穿上了,系好了腰带,修瑜瑾才觉得这衣服很可能就是提前给他准备的,原本齐莫就是一个饵,目的就是把他钓到京城来,这知道自己这条鱼不太听话,放着江河不畅游,非要在小水潭里扑腾。   略微整理了一下衣裳,修瑜瑾就出门上朝了。   说实话,他作为一个地方官员自然是不用每天早起的,也就是每次进京述职期间才会格外的勤奋,这天还不亮,一出门就是阴冷的凉风,修瑜瑾抬头看了看还挂在天边的星星,搓了搓手,这么冷的天,也该回家了。   还好他住的客栈离皇宫不远,修瑜瑾走着也就过去了,路过街边的煎饼摊还买了张煎饼,买煎饼的大娘看他一身官服还自己出来买煎饼吃,一点官老爷的架子也没有,心里着实喜欢,又多给他加了两个鸡蛋,修瑜瑾也没拒绝,只是走的时候多付了点银子。   齐莫这边刚下轿子就看见那一身紫的官袍的人,拿着个煎饼一路走来,远远看着并不认识,还以为是地方新上来的人,正打算过去大哥招呼,就看见那人吃完了煎饼,掏出手绢淡定优雅的擦了擦嘴角,赫然正是修瑜瑾的那张脸!   齐莫抬起的脚步生生就顿住了,那表情跟吃了死苍蝇一样,谁来跟他说说这是怎么回事?他没记错的话修瑜瑾身上的那身官府比他还要高一级吧?齐莫攥紧的拳头松开又握紧,几次反复之后,才接着走了上去,冲修瑜瑾打招呼:“修大人早呀。”   修瑜瑾却只是简单的点了点头:“齐大人也早。”   齐莫走在修瑜瑾身后半步的位置,此时通往大殿上的各官员也越来越多,修瑜瑾是常年在地方,虽然认识的人也不少,大多也只是点头,并没有人要上来跟他攀谈的意思,齐莫不拉帮结派,因此两人一路走着,倒也算和谐。   眼看快要到金銮殿,齐莫才不疼不痒的说道:“恭喜修大人高升也,不知修大人目前是何官职?”   其实不是齐莫非要这么问,关键修瑜瑾这程序走的不是很正规,照常理,一般官员晋升都是陛下颁布了旨意,好歹朝中个官员都跟明镜一样,哪像修瑜瑾这样的?简简单单换个衣服就算完事了?   修瑜瑾怪异的看了齐莫一眼才说道:“没升呀,还是晏城太守。”   齐莫停了半晌缓了缓气才接着说:“修大人可别开玩笑了,这三品官服都穿上了,怎么会不升。”   “哦,你说这个呀,陛下让我上朝,我说我没带衣服,他就让人送了这个过来。”修瑜瑾说完又别有深意的看了看齐莫身上那件浅一色的朝服,才漫不经心的说道:“也说不定,万一真升官了,那还真是多亏了齐大人呢。如果不是齐大人往晏城跑一趟,又是这呀那的一通上折子,哪有我这么多戏唱呢?齐大人你说是不是?”   齐莫强撑着脸上的笑说道:“哪里,下官不过是奉命行事,修大人年轻有为自然得朝廷重用。”   修瑜瑾竟然还同意的点点头:“我知道,我也是奉命升了升品级。不过如果齐大人还有机会再去晏城的话,我做东一定会好好款待齐大人的,据说周师傅的红烧狮子头做的那是一绝,齐大人住了这么久没吃过吧?”   齐莫不知道他怎么扯这么远,不过还是跟着摇了摇头,他在轻鸿客栈住了那么久还真没吃过这么,那菜单上好像也没有吧?   修瑜瑾露出了理所当然的表情:“外人是吃不到的,周师傅只给自己家人做,再有机会,一定带齐大人尝尝。”   然后,修瑜瑾想不到自己这番幼稚又带着些许炫耀的话在几个时辰后,让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掉。   金銮殿上,昭文帝高高在上,手里翻着一本奏折,修瑜瑾站在下面也能看出来,那是自己递上去的折子,里面详细的写了关于老人院的种种想法,修瑜瑾没想做太多,他只是想把这个想法传播出去,让更多无助的老人家可以有个依靠的地方,而这一切都要靠坐在上面的那个人。   昭文帝早就看完了那本奏折,才说道:“众卿想必也知道前不久朕十分看好的晏城太守被人告到了刑部衙门吧。这事说来也是个误会,不过修瑜瑾倒是给朕呈了一个折子,今日不妨讨论讨论。修卿,你来说说。”   修瑜瑾上前一步,说道:“下官在晏城的时候,做了个小小的试验,想必诸位大人也略有耳闻。这个试验效果还是可以的,老人家完全可以安享晚年,平稳度日。齐大人去看过,想必感受颇深吧?齐大人要不你给大家说说你的所见所闻?”   齐莫原本站在一边,没想到修瑜瑾会忽然叫了自己的名字,忙抬头去看昭文帝。   昭文帝略一点头:“齐卿是朕派去的使臣,想必也有诸多见闻,说来听听也好。”   齐莫称是,略微一想才说道:“下官先前刚到晏城的时候也确实被修大人这种打破常规的做法吓到,只是后来观察发现修大人所建的老人院确实关乎民生之本。老人院中的老人家不再受儿女束缚可以自由自在的享受老年生活,也不会因为年纪老迈而被人嫌弃,大家其乐融融就像是一家人一样,相互照应,同为一个年龄段也比较有话题可聊,确实是适合那些家庭不睦或者孤寡老人的生活。”   饶是齐莫对修瑜瑾百般看不顺眼,也不得不承认,修瑜瑾这个老人院的立意其实是很好的,当然他之所以这么说,很大一个原因还是因为修瑜瑾身上那身官袍,齐莫悄悄打量了一眼昭文帝果然见他嘴角轻轻挑起,表情是愉快的,说明自己没有说错话。修瑜瑾这个想法是得到昭文帝的支持的,自己这个时候当然不能去拆台。   修瑜瑾听齐莫说完才说道:“齐大人说出了我心中所想,我再补充一点,也是目前备受非议的一点。老人院的日常开销是比不小的数目,让老人以地养老表面上看是征收了老人家的土地,可实际上,老人家知道这是他自己的地,他不是平白无故受人恩惠的,这样也让老人家心里没有负担,同时也避免了一些贪图便宜不轨之徒。”   修瑜瑾说完,等着昭文帝的问话。   昭文帝点了点头:“修卿这个想法确实比较新颖,我朝自建朝以来,赡养父母都是儿女的责任。可也确实有许多的不孝子孙,这是没办反避免的存在,往小了说对老人不好,吃穿不顾,往大了说甚至还有虐待致死的情况。众位卿家说说你们的想法吧?   昭文帝说完,金銮殿上一时有些静谧,下面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迟迟不敢说话,为首的王阁老往后面使了个眼神,就见下面有个官员出列说道:“下官有话说,修大人这个想法确实是好的,可那土地自古以来就没有私自征收的道理,终究是有违理法,不合适吧?”   “岂止是不合适,简直就是大逆不道,祖宗留下来的规律就这么被某些人当做玩物一般对待,朝廷的颜面何在?”堂下一人当即就提出了反对意见,言辞甚是激烈。   昭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竟然也跟着点了点头:“说的也有理。”   “陛下,修大人也是一心为国为民,这朝廷的土地法也确实不通情理了些,修大人适时的调整,虽说没有经过朝廷的同意,可照目前来看,这些微的调整是有利于民的。”又有一人出言支持修瑜瑾,只是说要玩略朝王阁老那边看了看。   “哪里有利于民了?这是瓜分了老百姓手中的土地,这些土地最终会一点点的流向富户,那些贫苦的老百姓原本就仗着家中的几亩地生活,这样私自征地,到最后只会把他们逼死!”   修瑜瑾皱着眉头,这人虽然言辞激烈,可也确实提到了他忽略的问题。   “再者说,朝廷律法不可废,那都是老祖宗千百年留下来的经验,不是某些黄口小儿随便说说就算了的!”   修瑜瑾听到这话,原本皱着的眉头,也松开了,看着那个向他挑衅的人,神色间是说不出的严峻:“世间万事,所论不过是情理法三字,情理在先,法才是最后的!这位大人一直口口声声朝廷律法,难道朝廷律法不是人修订的?”   修瑜瑾瞪着他,那位大人被修瑜瑾的气魄所压,顿时就失了齐势:“那是祖宗根据经验修订的。”虽然想让自己的观点更有力一些,可在修瑜瑾如此压迫下,只能算是勉强的回答,根本毫无气度可言。   “祖宗留下来的东西是祖宗那个时候用的,如今朝代几经更迭,你们却死守的那些律法条例早就不适合现如今的百姓生活了,那些律法还有什么用处?”   修瑜瑾说道这里,扯出一个极讽刺的笑:“那祖宗还不知道是谁的祖宗呢!”   “放肆!”昭文帝出声呵斥:“有事说事,连话都不会说了吗?”   修瑜瑾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忙低头不再言语。   朝堂上再次恢复了静谧,昭文帝抚着额头,似是极为无奈。   “陛下,臣以为修大人所论之事可行,只是方法不够周全,照修大人所言,那土地最终会越来越多的流向地主土豪,百姓生活会艰难,需从长计议。”   修瑜瑾差异的抬头,说话的竟然是王阁老,可方才出声难为他的那些人分明就是王阁老一派的,这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王阁老是昭文帝的亲舅舅,可据说与昭文帝似乎是不合,君臣不睦的情况下,这位王阁老就很少在朝堂上发言。可他的话,要比一般大臣有影响力的多了。   果然这次也不例外,昭文帝看向王阁老的眼中满是不解,不明白王阁老怎么会题修瑜瑾说话?   视线在两人身上扫来扫去,眉头不自觉的就皱了起来。   “那舅舅有什么可行的方案吗?”   听到昭文帝这样的称呼,王阁老握在衣袖下的拳头慢慢松开了,上前一步答到:“要长远的打算来看,这些征回来的土地,应犹朝廷再行分配,由朝廷统一管理,才不会被富户地主们慢慢吞噬,最后做大。只是,此事需完整的规划。”   昭文帝听完点了头,才说道:“王阁老所言很有道理,这土地法几百年过去了,也该改改了。修卿这次算是为造福百姓,某出了一条路来,只是这路还不够平整,需要诸位大臣再集思广益,一起来蹚蹚。”   这话,就等同于同意了修瑜瑾的想法了。修瑜瑾脸上也露出了喜色:“陛下英明。”   “你少拍马屁,该给你的奖赏朕也给过了。这晏城就算是第一个试点吧,你好好干,朕这满朝文武可都看着你呢。”昭文帝语气虽然是淡淡的,可不难听出言语里对修瑜瑾的期盼之情。   “定不负陛下所托。”短短几个字掷地有声。   “不过,朕还是要派一使臣,跟你去学习学习,你要多指点指点,知道吗?”昭文帝训完了话,眼光在下面逡巡了一圈,才问道:“那位爱卿愿意跟去学习观摩?没人自荐吗?”   下面的人一个个都低着头,这差事办好了是个好差事,可跑到人家地盘上,终归多有不便,再说,虽然是个好差可最多是个闲差,真没什么油水,所以一个个也就都装聋作哑了。   “既然无人自荐,齐莫你就辛苦点再去一次吧。晏城你去过,也待了一段时间,到底熟悉。”昭文帝指定了人选,这边也没什么事,起身道:“就这样吧,朕也累了。”   直到大太监喊了退朝,修瑜瑾才从茫然的表情中回过神来,什么意思?好不容易把齐莫打发回来了,他怎么又跟去了?怎么还能这样?修瑜瑾看着一点点走到自己跟前的前情敌,一口银牙都要咬碎了,还有完没完了!   “呵呵,修大人这客还真是请定了。”齐莫言笑晏晏。   修瑜瑾皮笑肉不笑:“一定一定。”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有点超字数,体谅吧,毕竟新人一枚,实在不知道怎么把握 ☆、快回来吧   第五十章快回来吧   轿子里的秦乐岚始终都不愿意出来,眼看这天色就要晚了,豆子带着老大夫急匆匆的回来,这轿子几乎还是原来的模样。   秦乐岚现在的状况实在是不合适有太多的外界干扰,又不能用强,尹三轻几次试图去跟她沟通,结果都没有效果,反而让秦乐岚更加紧张,听见一点点动静就浑身发抖。   老大夫拎着个药箱听完,皱着眉头略一思量才说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病人精神高度紧张,你们根本就没有办法靠近。”   一旁的豆子一听立刻就急了:“那怎么办?也不知道乐岚身上有没伤,她一直这样,那大夫不是也没办法看病吗?”   “用药吧,我带了麻醉剂,让她闻一闻,很快就会失去意识,到时候就好办多了。”老大夫打开随身携带的药箱,拿出了一个布包。   “可她现在根本就不让人近身,这要怎么闻?”尹三轻提出了疑问。   “只能用强了,照这种情况,难道还要一直等下去吗?等她主动配合是不可能了,非常时期用非常办法,先把人稳定下来再说。”老大夫冷静的分析着。   “那听您的,我去吧。”尹三轻说着就要去拿那个布包,却被老大夫阻止了。   “你一个外行,怎么知道用量,万一药重了再伤着脑子怎么办?老实待着,我去。”老大夫把药箱又小心仔细的合起来盖好,递给了尹三轻:“你帮我看着药箱就行了。”   老大夫掀开轿帘进去,就听见了秦乐岚呜呜呀呀抗拒的声音,豆子在一边着急的转来走去,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过那顶轿子。   不一会儿里面呜呜呀呀的声音一点点的减小,最后终于消失,就见老大夫掀开轿帘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那个布包,只是虎口处明显一道牙印,深可见血。   “怎么样了?她见人反应就是容易激动,还好伤的不重,要不您教教我,还是我去吧。”尹三轻忙接过了老大夫手中的布包,想打开药箱给他找点有用的药却又一次被老人家阻止了:“人现在已经昏过去了,快点把她带出来吧。我不妨事的,一点小伤,她一个丫头能有多大劲儿。唉,非常时期也只能用非常办法了。”老大夫语气里满是无奈,作为一个大夫,他又怎么愿意用这样的方法去对待一个病人呢?尤其还是这样的病人。   豆子一听这话,立刻就往轿子里去,果然轿子里面原本情绪十分激烈的人现在已经安静下来了,双眼紧闭,小小的缩成一团,看的豆子鼻头一酸,转过脸擦了擦有些泛红的眼睛。   乐岚明明是那么的活泼乐观,现在却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这到底是糟了什么罪呀!   吸了吸鼻子,豆子上前一把把人抱在怀里,走出了轿子。他曾经幻想过无数次跟乐岚的亲密接触,却从来没想到他第一次抱着乐岚是这种情况。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不管之前怎么样,以后他都会对乐岚很好很好,会一直抱着她直到老去。   豆子抱着人,目不斜视的直接进了客栈去了先前已经准备好的房间,尹三轻看了看从刚才一直配陪到现在的陈秉,语气里也带了点疲惫:“忙了一天了,陈管家要不就先回去吧,府中肯定还有很多事要忙,剩下的我来就好。”   陈秉点了点头:“等大夫诊完我就回去了。最近这段时间还要多多劳烦尹掌柜。”   尹三轻苦笑:“什么劳烦不劳烦的,乐岚、也算是我轻鸿客栈的儿媳妇了,照顾她是我们分内的事。”说完又开了句玩笑:“说不准以后还是我们轻鸿客栈的少夫人呢,怎么能怠慢了。”   话说完她自己都不笑了,这样强行去缓和气氛真的不是她擅长的,明明那么难过,明明气氛就是那么低沉,她实在没办法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没办法假装,那样一个花样的姑娘就被毁成了这样,甚至他们连凶手都没有抓到!   “师爷今天跟李公子谈了谈,不过李公子似乎状态不太好,也不想说太多,等过两天再去府上拜访吧。”陈秉似乎想到了一个问题:“照理说这秦姑娘失踪的这段时间基本上就处于失语状态,情绪也十分不稳定,就能让李公子这般恋恋不忘,实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尹三轻也想到了,李铭白送乐岚回来的感觉,分明就是失去挚爱般的痛苦,他们之间究竟是发生了什么事?   “兴许那李公子常年不接触外人,偏偏秦姑娘如今的样子又十分的招人怜惜,他也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了。”陈秉又说道:“走吧,上去看看。”   尹三轻给秦乐岚准备的房间在三楼,三楼本就僻静,除了她自己在这儿住之外,基本上就没有外人能上来,虽然是留了几间客房,却都没怎么派上用场,秦乐岚住的就是离她最近的那间。   房间内,秦乐岚闭着眼躺在床上,老大夫一边把着脉,一边看了看她的舌头,豆子就站在床头,一动不动的盯着床上的人,生怕她再有个意外。   老大夫把完了脉,才出来说道:“这姑娘身上有伤,虽然已经处理过了,可伤口并没有长好,我只是大概看了一下外面的部位,想必身上还有伤,另外还有一些伤处可能需要拙荆再来看看。”老大夫说的隐晦,尹三轻没听明白:“何必再劳烦夫人呢,大夫您一起给看了吧。”   老大夫一脸略带不自然的说道:“虽然医者父母心,在医者面前没有男女老少之分,只是还是多有不便的。”   尹三轻不懂人事当然不懂,陈秉却听明白了,开口说道:“那我立刻派人去请夫人过来。”   老大夫点了点头,看着陈秉出去了才又说道:“另外就是口不能言的问题,我刚才看了看她的舌苔,并无损坏,只是舌根伸出却是隐隐的发黑,不出所料的话,应该是被人毒哑的。”   “什么?毒哑的!”豆子一听立刻跑到老大夫的跟前紧张的问道:“能治好吗?”   老大夫说到这里也有些叹息:“只是具体情况还是要再等等,等她伤势好些,情绪平稳些,在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我才能做进一步的判断。”   豆子一把拽住老大夫的衣袖:“谢谢大夫,求您一定要治好她。他是个好姑娘不该受这样的苦。”   老大夫面露不忍:“我先给她开点安神的药吧,新环境她可能会觉得害怕,慢慢来,让她先熟悉了环境。药要按时吃,平时也多补补身子,她身体还是比较虚的。”   嘱咐了许多,老大夫收拾好药箱,就见陈秉带着一个老婆婆进来了,老大夫走过去冲老婆婆说道:“老伴儿呀,你去看看里面那个丫头,有没有被……”后面的话太小了,尹三轻没有听见,就见那位老婆婆点了点头,把屋子里的男人都撵出去,独留下尹三轻才说道:“我老头儿让我来就是为了看看这姑娘身上还有没有其他的伤。”   尹三轻虽然年纪确实要大一些,可到底也还是姑娘,怎么会懂这些,愣愣的看着老婆婆把秦乐岚身上的衣服给脱了个干净,一时间呆在那里,不知道该做什么。   “愣着干什么?还不过来帮忙。”老婆婆把喊了一声才继续手边的工作。   尹三轻走近了才看清楚,秦乐岚身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不计其数,多是鞭伤,一道道像是丑陋的蜈蚣一样趴在美人如玉的皮肤上,除了那些鞭伤之外还有一些青青紫紫的痕迹,几乎遍布全身,尤其在大腿内侧最为明显。   那鞭伤尹三轻认识,这青紫的痕迹她就不知道是什么了,开口问道:“这是怎么弄得?看着伤痕也不大,就是密密麻麻的,比鞭伤看着还吓人。”尹三轻指着秦乐岚大腿内侧那一片问道。   老婆婆狐疑的看了尹三轻一眼,似乎又想起了什么一样,也有些不太自在:“这是一种特殊的伤痕,你不懂也正常。算了,帮她先上了药你也出去吧。”   尹三轻听话的把老婆婆给的药一点点的涂在伤口上,等处理的差不多了,就被撵了出去,看着门外的人都在看着她,尹三轻也有点不好意思:“我什么都不懂,就帮忙上了药,婆婆还在里面。”   豆子一听,又重新靠回了门边,陈秉倒是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没等多大会儿老婆婆就出来了,打开门看着门口站着的几个人,一个半大的小伙子,一个云英未嫁的姑娘,最后还是把目光锁定在了陈秉的身上,这是修大人身边的管家,跟他说总是没错的。   “你跟我来。”老婆婆对陈秉示意了一下,然后带他去了一边的房间。   尹三轻看着他们走远,才对豆子说道:“豆子,大夫也忙了这么大会儿,还不领大夫下楼喝口热茶,我去帮乐岚找几件衣服。”   见两人下了楼,尹三轻才跟去了防方才老婆婆进的隔壁房间,小心的打开一道按钮,默默的听着里面的谈话。   “婆婆叫我来有什么话要讲吗?”陈秉问道。   老婆婆:“这几个人也就你老成点,跟你说说那姑娘的事情。”   “您说。”陈秉知道,这话题大概是尹掌柜这个姑娘家不好听的东西。   “那姑娘还是处子之身。”老婆婆叹了口气。   陈秉瞪大了眼睛,照秦乐岚这种情况来看,怎么可能还是处子?   “也别高兴的太早,所谓处子只不过是没有做到最后那一步而已,这个姑娘她、被性|虐过,凶手可能是不能人道,所以才没有做到最后一步。也偏偏是因为这个所以凶手的下手比较狠。”老婆婆说道这里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这姑娘就算以后好了,恐怕心里也会留下阴影,能不能成亲生子都不好说。”   尹三轻捂住了自己的嘴,她虽然不懂,可大概也能猜出一二来,所以,乐岚是被人给欺负了,不仅仅是欺负而已,还被虐待了!   陈秉显然也是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一层,不过不管怎样,这件事对秦乐岚的影响已经造成了,现在能做的就是把这种影响努力降到最小,尽量让它不影响以后秦乐岚的生活。   “麻烦您了,我们会照顾好她的。”陈秉言辞恳切,老婆婆点了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就离开了。   陈秉送走了老婆婆下楼,正打算找尹三轻告辞,就见她从隔壁房间里出来,隐约猜到他们的谈话已经被她听见了。   想了想,还是没提,毕竟是不太好的话题,他还没到跟尹三轻谈论这个的地步,彼此清楚就行了。尹三轻果然也没问老婆婆跟他说了什么,见他要走,就送到了门外。   临了才犹豫的问了一句:“那个,修瑜瑾、什么时候能回来?”   陈秉转头看了看她,突然觉得此刻的尹掌柜大概是真的思念那位爷了,看了看天上皎洁的月光,陈秉说道:“快了吧,爷不是说会陪您看第一场雪吗,下雪前,应该就回来了吧。”   尹三轻微微的点头,目送陈秉走远了才转身进了客栈。   快回来吧,修瑜瑾,我有好多话想跟你说。 作者有话要说:  熬了一天一夜,最后一滴血也消耗完了,真的累,要睡了,虽然我是存稿箱,但还是萌萌的提醒晚睡真的伤身体 ☆、她会喜欢吗?   第五十一章她会喜欢吗?   修瑜瑾在客栈里简单的收拾着自己的东西,虽说他没带什么东西,但乱七八糟的总要归置一下,京城这一趟比他之前预想的时间要久一点,看了看窗外越发阴沉的天空,说不定到晏城就是一场大雪。   修瑜瑾发着呆收拾着东西,就听见门外又敲门的声音,修瑜瑾放下了手中的包袱打开门就看到了门外的崔老太那个儿媳妇崔李氏。   崔李氏此刻见到修瑜瑾还是有些不自然,修瑜瑾让她进门,才问道:“是有什么事吗?马上就要回家了,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吧。”   崔李氏有些木纳的点了点头,完全不似当日那般嚣张跋扈,让修瑜瑾觉得还真是挺别扭的。   “我婆婆好像有些生病,我想能不能明天先不走,等她稍好一点再回去,路上颠簸,我怕她受不住。”   修瑜瑾怪异的看着崔李氏,说实话这对婆媳不和简直就是晏城家家户户都知道的事,这儿媳妇怎么突然就转性了?   “当然,老人家身体重要。一会儿我去找个大夫来看看等病好了再走不迟。”修瑜瑾当下就应了,只是心里那点期盼倒是一下子落了空,一时间没个着落,怪难受的。   崔李氏有些别扭的道了谢,犹豫了一会儿才说道:“我知道你肯定不理解。其实我跟婆婆那么大的怨气,我男人在的时候我俩就不和,也不是什么大事,鸡毛蒜皮的,但就是没法儿一起生活。那时候我男人就一直劝完这个劝那个,虽然折腾倒也没出什么事。”   崔李氏的露出了怀念的表情,修瑜瑾没有打断,听她继续说。   “后来我男人没了,我婆婆就那一根独苗心里当然难过,我又没给她生个孙子,她连个寄托也没有,我们俩更是三天两头的吵架,根本就过不下去。后来吵急了她就走了,我一个人守着丫头也觉得这个家是过不下去了,然后就回了娘家。”崔李氏说到这里似乎有些后悔,但又好像没有,那种感觉太微妙,不经意就错过了。   “当时我要是知道她是奔着寻死的念头去的,说什么我也不会去跟她吵,也不会收拾东西回娘家。”   修瑜瑾知道当时的情况,崔老太孤身一人还是被他所救,只是不知道原来崔李氏并不是真的想要跟婆婆吵架,甚至恶毒的要逼死婆婆。   “都过去了,现在不是好好的嘛。”修瑜瑾出声安慰着,这婆媳俩的矛盾应该被他们私下解决了,不让崔李氏也不至于千里迢迢放下女儿带着崔老太跑到京城来,更不会对她如此关怀。   崔李氏抿着嘴笑了笑:“说到底还是斗气,那是我婆婆,我男人他娘,就算是我男人不在了,她心里也还是记着我们的。天下哪有跟娘置气的孩子,我早先就明白了,一直想把她接回来,可我婆婆她、太喜欢老人院了,也不愿意再跟我生那个闲气,就一直不愿意跟我回去,所以我才想起来要去官府闹一闹,谁知是越做越错。”崔李氏说到这里似略有感触:“天下间生分的娘俩呢,她到底是我娘,我要是早明白这些,也不会是那个样子,索性还不晚,还能重新开始。”   修瑜瑾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望着窗外发呆,停了一会儿才说道:“对呀,母子间哪有隔夜的仇。”   “修大人,我想回去以后据把我婆婆接回来,可以吗?”崔李氏这话说的坦然。   修瑜瑾却没有立刻回道:“这个还是要看看崔婆婆是什么意思,如果她愿意,那本就是一家人,当然还是在一起的好。”   “我会再问问她的,那修大人先忙,我就回去了。”   修瑜瑾把人送到门外,才转身关了房门,原本收拾了一半的行礼也没有继续收拾下去的必要了,修瑜瑾在屋子里转了两圈,最后还是打开门走了出去。   依旧是那个院子,修瑜瑾站在门口看着呆呆的看着那扇略显破旧的大门,门上还有去年的年画,经过一年的风吹雨大早就褪色变得破败,有一角眼看就要掉下来,却偏偏还坚强的挂在那里,跟着风飘来荡去,修瑜瑾顺手就把它给拽了下来。   等意识到的时候,他已经敲响了小院的大门,他有些出神,这是他第一次这么主动的来敲开这扇门,那种等待的感觉,带着期盼也带着紧张。   不大会儿,门就打开了,从里面探出一个小孩儿的脑袋,小孩儿似乎是没反应过来门外的人是他,足足看了两秒,才猛的把门拉开,结巴的喊道:“少、少爷。少爷回来了!”   这一声也足以响彻整条胡同,只是这有些老旧破烂的胡同里,恐怕还真没几个当得起这一声少爷。   喊完就把人拉了进去,修瑜瑾没想到他出手这么快,愣是被他拉了一个踉跄,那小孩儿利落的把门一关,反手拉着人就往里走,还没走两步就看见那嬷嬷疾步匆匆的往这边来,嘴里还念叨着:“小兔崽子可别瞎说话,要不是少爷有你吃的!”   看见修瑜瑾那一瞬间脚步都顿住了:“少爷,真是少爷回来了呀。”   修瑜瑾冲她笑了笑,才问道:“我娘呢?”   嬷嬷也赶紧笑:“在里面,在里面,听见这小兔崽子喊,我就先过来看看。”   先前那小孩儿不满意的嘟着嘴:“嬷嬷是不相信我还是咋地,我又不是没见过少爷。哼!”   修瑜瑾有些尴尬,虽然他每回进京述职都会过来看看,可真进来的次数屈指可数,如果不是在门口碰见人了,基本上他就是坐坐就走。   嬷嬷一眼就看出修瑜瑾在想什么,打发那小孩儿出去不让他乱说话:“少爷回来了,你去街上卖点菜,一会儿做点好吃的。”   修瑜瑾刚想说不用,张了张嘴,又闭上了,他人都已经主动进来了,难道就真的连顿饭都不能吃吗?   跟着嬷嬷走到门口就看见掀着帘子站在那里的修夫人,修瑜瑾站在那里没有动,母子俩静静相望,他娘还是以前的模样,一点也不见老,单单是站在那里就是一副深闺大院里的风景画,可偏偏跟这个破落的小院意外的和谐。   修夫人微颤着手举起了帘子,发髻上的簪子轻轻晃了晃,她说道:“来了,快到屋里暖和暖和。”   只是,泪珠顺着脸颊就流了下来。   修瑜瑾浑身一震,大步上前,直接那衣袖替修夫人擦着眼泪:“哭什么,再哭就不漂亮了。难道儿子错了,就不让进门吗?”   半搂着修夫人把人带进了屋里,嬷嬷眼疾手快赶紧把手中的手绢递给了修瑜瑾,静悄悄的跟在母子身后。   修瑜瑾接过手绢一点点小心的擦着修夫人脸上的泪,擦到一半修夫人自己接过了手绢,轻声开口:“说的哪里话,是娘错了才对。”   “夫人,少爷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了。”身后的嬷嬷提醒道,那些过往既然已经过去了就没有再提起的必要,少爷既然进了门,说明他已经放下了。   不管谁对谁错,放下了就是新的开始。   “对对对,小谨看着瘦了些,在晏城受苦了吧?”修夫人拉着修瑜瑾的手,坐了下来:“跟娘说说。”   “不苦,晏城很好。我很喜欢那里,民风也淳朴不说是世外桃源但也算安乐祥和。”修瑜瑾捡着好玩的事讲了几件。   母子两个其实心意相通,修瑜瑾是不会回京城的,自然也不能承欢膝下,当初建老人院又何尝不是他的精神寄托?   而修夫人,她的根就在京城,也不可能跟着修瑜瑾去晏城,修瑜瑾是她这棵树上的果实,果实成熟了自有他自己的生活,她不想让这个果实被她这个树束缚,因此这么多年,宁愿母子关系僵硬,也从不主动解释。   母子俩热热闹闹的吃了午饭,修瑜瑾陪着说了会儿话,眼见天色不早了,才要告退,修夫人明显是不舍得他就这么走了,只是也不好开口挽留,再说这小院也没有多余的房间可以住,只能把人送到门口。   修瑜瑾看着修夫人那眼里的关怀都要溢出来了,走了两步又回了头。   “怎么了?”修夫人看他又突然回来赶紧问道。   “娘,我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当初你的选择是对的。只是那时候我年纪小不懂事又太过崇拜父、父亲,所以才对您有诸多误解。对不起。”   修夫人眼里闪着泪花,始终忍者不让它掉下来:“傻孩子,说的什么话,娘那时候也鲁莽额一些,应该问问你的意思的。”   修瑜瑾上前一步,接过修夫人手中的手帕:“别哭。天下的母亲都是最了解自己的孩子的,您当然也是最了解我的,那确实不适合我。”   “娘没选错就好,我最怕就是自己做错了,你怨我恨我。”修夫人再也忍不住眼里的泪水,一眨眼就流了下来。   “唉,说了不哭了,再哭真的就不漂亮了。”修瑜瑾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说个好消息都您笑笑吧。我在晏城找到了意中人了,说不定明年这个时候您就有儿媳妇了。”   修夫人果然露出了惊喜的表情:“真的吗?什么样的姑娘?脾气模样好不好?”说完又笑了:“我儿相中的自然是没得说的,什么时候带过来让娘看看?”   修瑜瑾有点尴尬,他跟尹三轻这个状态,还真说不准什么时候,她现在一只是不躲着他而已,真的去正视这份感情,修瑜瑾自己也没有把握。   “别是人家姑娘没相中你吧?”修夫人见儿子面露难色,一时有些紧张。   “那倒不是,只是……”修瑜瑾话没说完,直直的看着修夫人身后转角处的巷子深处,虽然天色暗了,可那人的身影他应该没看错,只是一闪又消失了。   “娘,下次再跟您说,我先走了。”说完就往那个身影消失的地方追了过去。   修夫人看着他不是往之前走的方向去的,有点着急:“你往哪儿去?”   显然修瑜瑾没有听到她的问话,已经跑远了。这巷子的路不复杂可以称的上简单,修瑜瑾跟着跑了几条街,再一转弯,那人就不见了。   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身影就是王阁老无疑了,他来这里干什么?联想到在朝堂上王阁老一派的异常,修瑜瑾的眼底晦涩不明,他到底是什么意思,想干什么?   熙熙攘攘人群的混乱声拉回了修瑜瑾的思绪,这一拐弯竟然走到了京城最繁华的夜市区,琳琅满目的商品还有叫卖声,一点点的展示了京城的繁华。   修瑜瑾略整理了下衣裳,走了进去。   “公子,看看新出的饰品吧,咱这可是京城的老字号,出的都是新品。”   修瑜瑾看着一个老板正在卖力的给一个书生展示这他手中的发簪,远远看着,确实还挺好看的。   修瑜瑾抬步就走了过去。   “这位公子,想给夫人带个什么?”卖家殷切的招呼着。   修瑜瑾看了一圈,才指着一串手链问道:“这个是什么?”   “公子好眼光,这是南方特产的红豆手链,说是红豆其实是一种特殊的石头,因为长的跟南方的红豆差不多,所以才起了这个名字。这石头虽然没有冬暖夏凉那么神奇,可它不冰手,跟人体的温度差不多,您试试?”卖家不由分说的就把手链往修瑜瑾的手心里放。   京城的温度是比较低的,尤其现在是夜幕降临十分,又是室外,寻常的金银首饰肯定是冰凉渗人的,偏偏这石头握在手里竟然真的有丝丝的暖意。   修瑜瑾轻轻挑了挑嘴角:“装起来。”   “好勒,公子眼光这么好,夫人一定会喜欢的。”   修瑜瑾拿着首饰盒脚步轻快的回了客栈,她会喜欢吗?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章就要见面了,啦啦啦,修修要有惊喜了呢,等待等待等待~(~ ̄▽ ̄)~ ☆、大寒时节雪纷纷   第五十二章大寒时节雪纷纷   尹三轻一早起来就听见隔壁有呜呜咽咽的声音,秦乐岚已经在客栈内住了下来,可还是不让人进身,尹三轻皱着眉头穿好衣服打开了隔壁的门。   豆子正端着一碗热粥,试图跟她讲道理:“乐岚吃一点吧,很好吃的,加了你喜欢的五谷,很有营养,多吃点身体才会好。”秦乐岚却一点面子都不给,搂着被子缩在床上只是不停的摇头,拒绝豆子的靠近。   尹三轻静静的站在门边,没往里进,想起了那天她把偷听来的话告诉豆子时,那孩子脸上坚韧的表情,他说:“我不在乎,不管她怎样,我都不在乎,只要她还活着,还在我身边,以后都会慢慢好起来的。那些都不重要。”   看着眼前豆子温柔的表情,眼底的柔情都要一点点溢出来的时候,尹三轻才真的明白,豆子说的是对的,能在一起就好,其他的都不重要。看着窗外越发阴沉的天空,尹三轻忽然想起今天已经是大寒的节气了,天也越来越冷,一场大雪正在酝酿,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胸口,那里是滚烫的,不晚吧?千万不要晚了!   正在发呆的时候就听见秦乐岚的呜咽声明显加大,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尹三轻大步向前就看见那一碗热粥几乎全洒在了豆子的身上,手背上红肿一片,而秦乐岚躲的更远了,只是双眼满是恐惧的盯着豆子的手背还有他手中的碗。   尹三轻赶紧把人拉倒一边:“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现在还是怕人,不该冒进的。”尹三轻一边说着一边在房间里找到药箱,打算给豆子包扎伤口。   因为秦乐岚这种情况,大夫临走的时候特意留下了药箱,还另外给准备了一些安神的香料,平时点在香炉里也能让病人安静下来,甚至会昏睡过去,方便尹三轻给她的伤口上药。   只是那些东西用多了对身体也没有好处,尹三轻只捡着一些安神的香料在秦乐岚睡觉的时候点上,其他的都很少用。所以大部分秦乐岚清醒的时候还是很怕人很警醒,情绪也十分的不稳定。   “没关系。”豆子阻止了尹三轻的动作,拿着空碗回到了桌子边又给盛了一碗粥,尹三轻和才注意到那桌子上放了石锅,还保着温。   “她每天都是这样吗?”尹三轻看了看豆子身上的脏东西,眼里透着点点的心疼。   “也不是,有时候也会比较配合一点。”只是尹三轻知道这个配合恐怕并没有豆子说的那么简单。   豆子重新端了粥,又一点点的哄着秦乐岚,秦乐岚这次倒是没有剧烈的挣扎或者呜呜咽咽的嚷嚷,只是睁着大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盯着豆子手上的红肿,不一会儿豆大的泪珠就从脸上滑了下来。在豆子再次试图靠近她的时候没有躲开也没有挣扎,安安静静的喝着豆子喂给她的粥。   尹三轻看的分明,秦乐岚没有失去理智,她还是那个神思清明的姑娘,只是发生了那种事她无法面对自己也无法面对现实,一直逃避躲闪,情愿去做一个疯子傻子,也不愿意去面对这样的人生。   尹三轻转身离开了,她实在看不下去,那种悲戚的感觉压的她喘不过气来,伏在栏杆上,尹三轻微喘着气,什么时候冬天才会过去,什么时候春天才能到来,赶走阴霾,把阳光还给这两个善良的孩子。   伸手看着自己的掌心,纹路杂乱无章。乐岚在躲避在逃避她又何尝不是?为什么不勇敢一点?难道也要等到失去之后才后悔吗?为什么不去追求不去把握?谁又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呢?尹三轻握紧了拳头,看着豆子跟乐岚,她才知道她那些所谓的坚持,所谓的道理,有多么的可笑,她跟修瑜瑾已经浪费了太多太多的时间了,那还有多少时间是留给他们的呢?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客栈一天将要结束的时候,阴了几天的天空终于开始飘雪,一开始只是细细的雨丝夹杂着小片的雪花,到最后慢慢变成了鹅毛大雪洋洋洒洒的飘了下来,没都多大会儿地上就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花,路上的行人匆匆忙忙的赶着回家,在雪地上留下了一串又一串凌乱的步伐。   尹三轻倚着门框看着门外的雪和门外的人,她不喜欢晏城的冬天却十分喜爱晏城的大雪,修瑜瑾,大雪已经来了,你什么时候回来?   “掌柜的,这会儿天也不好,一会儿早点关门吧,吃点热乎的暖暖身子。”周兴从后厨出来就看见掌柜的站在门口发呆。   尹三轻看了看大厅里果然没几个人了,点了点头,表示同意,又把视线转回了门外,继续看着那大雪。   周兴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雪,才问道:“掌柜的是在等人吗?”不然为什么一直直勾勾的盯着那条路,那是修大人会走的路吧?   尹三轻直接转身回了客栈:“周叔说什么呢,赶紧收拾收拾,早点打烊吧。”然后就搂着她的熥壶上楼了,留下周兴又看了看街边白茫茫的一片,无奈的摇了摇头。   路过隔壁看见开着门,尹三轻本想进去看看,刚走到门口就听见豆子在里面哄着乐岚。   “外面下雪了,我带你出去看看好不好?天太冷了,多穿点不然会着凉的。”   回答他的只是呜呜咽咽的声音,尹三轻听不明白,豆子却懂了:“好好好,听你的,穿那件红色的吧,好看。”   又是一阵呜呜咽咽,尹三轻在门口待了一会儿就回了自己的房间,那是属于他们的静谧时光,不需要别人来打扰,那样就很好了。   晚饭时候,是二风过来叫的她,天一冷尹三轻就觉得自己跟要冬眠一样,缩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下楼的时候就看见二风已经摆好了碗筷,还把大厅的桌子也拼到了一起,看着热热闹闹的,只是并没有人在。   “豆子呢?”尹三轻下了楼梯直接问道。   二风指了指楼上:“豆子哥想让乐岚姐姐一起下来吃饭,在上面哄她呢。”   尹三轻知道豆子现在是想让乐岚一点点的克服恐惧的想法,想告诉她客栈里的每一个人都是友好的,可是这种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时间是一切伤口的良药,只是,现在恐怕还不是时候。   果然就见豆子自己一个人下来了,看见尹三轻的时候微微叹了口气:“她还是不愿意。”   周兴端着菜从后面过来,把菜递给了豆子:“慢慢来,不着急,你陪她在上面吃吧。”   豆子看着大家关切的目光,一直点着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豆子哥,这个你也拿上去,甜甜的,乐岚姐姐肯定喜欢吃。”二风端着一个酒酿团子也塞进了豆子的怀里。   豆子看着二风的笑脸,最近这段时间他一直都不在状态,乐岚回来后又忙着照顾乐岚,客栈里大大小小的事都多亏了二风,豆子心里也是感激的。   “谢谢。”豆子有些哽咽:“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谢谢掌柜的,周叔还有二风,没有你们,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尹三轻轻叹一口气,帮豆子擦干了眼泪:“说什么傻话,客栈里大家不都是你的亲人,都拿你当兄弟来看的,还说这些生分的话。”   “我可没拿你当兄弟看。”周兴笑着拍了拍豆子的脑袋:“我拿你当儿子看呢,快上去吧,一会儿叔再给你送几个菜。”   二风破涕为笑:“谢谢叔。”   忙活了半天,最后落座的只有周兴二风还有尹三轻三人,周兴年纪大点,开了一坛酒给尹三轻满上,又看着二风眼巴巴的小眼神也无奈的给他倒满。   “今儿个过节,才让你喝的。就这一杯,喝完就没了。”   二风乖巧极了,跟小鸡啄米似的不停的点头,只是那眼睛都没从酒杯上移开。   尹三轻端起了酒杯:“来,咱仨碰一个吧。这是今年最后一个节气了,等过了年就该暖和了。”   周兴笑着接话:“掌柜的每年都要庆祝一下大寒的过去,可见是真的怕冷呀。”   尹三轻端着酒杯一饮而尽:“那可不是,每年冬天我都觉得格外的漫长。”今年尤其额漫长。   二风看着尹三轻爽快恶毒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犹豫恶毒看着自己的酒杯,然后也学着尹三轻的样子打算一口闷,就被周兴给拽住了。   “慢点喝,你可没这个量,别再呛着了。”说是这么说,可二风还是被呛着了,他年纪小,尹三轻又管着,从来就没喝过酒,这还是头一次,受不了那个辣劲儿,不停的咳嗽。   尹三轻给他拍着背,然后盛了碗汤,准备把酒杯拿走的时候,被二风阻止了:“掌柜的别,我能喝。”一边说着一边还在咳嗽:“我也长大了呀,能喝的。再说开客栈哪有不会喝酒的?以后这种拼酒的事儿我都上。再说了女人酒喝多了也不好。”   尹三轻愣了一愣,当初她学喝酒也是因为开客栈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自己不会少不得被人骗被人欺负,后来就越来越精,酒量也越来越好。松开准备把酒杯拿开的手,尹三轻笑的柔软,她近几年确实是喝的少了,以后估计也没人来找她拼酒,这不过孩子的心意总是要领的。   “二风也长大了,是个小爷们儿了。”周兴说着又给满了一杯:“你说的对,咱是开客栈的,哪有不会喝酒的道理。”   尹三轻本想阻止,想了想也就随他了,有自己看着也出不了什么事,大不了喝醉了,明天不开张,放假休息一天。   三人就着火炉喝的尽兴,就听见有人敲门的声音,周兴差异的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这时候怎么还会有人敲门?   二风就要起来开门,可惜他酒量实在太差,第二杯还没喝完人已经是半瘫软状态,根本就起不来,尹三轻把准备起来开门的周兴按回去坐着:“周叔你坐着,刚喝了酒当心再入了寒气。我去。”   说完就起身拉开门栓,打开了客栈的大门。   门外是漫天的飞雪,客栈门口一片白茫茫,只有一串脚印从街边的拐角一直走到客栈的门口。   门前那人对她露出了一个笑脸:“紧赶慢赶,总算没错过今年的雪。”   尹三轻呆呆的看着门外的修瑜瑾,身上的披风早就看不出原来的颜色,被一层厚厚的白雪覆盖,睫毛上还沾着一点点的冷霜,这人分明是长途跋涉走到了这里,带着满身的寒意,来到了她的身边,为了一场雪,为了一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回来了,回来了,马上就要在一起了,开不开心呢? ☆、你会娶我吗?   第五十三章你会娶我吗?   修瑜瑾看着在自己眼前呆呆的没有反应的人,嘴角的一点点的变大,一阵风吹来,卷进来几片雪花,落在尹三轻的发梢上,不一会儿就化了。   “这么冷,我千里迢迢的跑来,轻轻也不请我进去坐坐?”修瑜瑾说完还搓了搓有些凉的手。   表情可怜兮兮的,像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周兴见掌柜的在门口站了半天就听见有人说话,也听不清楚,大声问了一句:“掌柜的,是住店的吗?这风雪夜,还有人在外奔波,也真是不容易。”   尹三轻这才从初见修瑜瑾的震惊中回过神来,她实在没想到,修瑜瑾会这么猝不及防的就回来了,一点准备都没有,差点就以为自己眼花看错了人。   “快进来,一身的雪,多冷呀!”尹三轻赶紧把门打开来,拉着修瑜瑾就往里进。   修瑜瑾低着头看着尹三轻拉着他的衣袖,表情有些怔忪,怎么感觉出门一趟回来,轻轻这是主动了不少呀?   “原来是修大人,这一身的雪是怎么回事?快把外面的披风脱下来,免得入了寒气。”周兴这才看清尹三轻身后的人就是离家多日的修瑜瑾。   修瑜瑾淡笑着解释:“本来预计回来的时候要比现在早些,不至于赶上风雪,可中途出了点意外又在京城多住了两天。谁知眼看要到晏城了,竟然就下了大雪,我就自己先行骑马回来了。”   “哎呀,这么大的雪,找家客栈先住着,等雪停了天好了再回来也不迟呀。”周兴念叨着,接过修瑜瑾脱下的披风,又说道:“修大人先坐着,我去厨房给你做碗姜汤,暖和暖和身子。”   修瑜瑾顺势坐在了尹三轻的旁边,看着一桌子的菜,感叹道:“都说来的早不如来得巧,我这是来得巧吧?”   尹三轻感觉到修瑜瑾身上的寒气,听着他话里的意思,想问点什么,又没有开口,伸手盛了碗热汤递到修瑜瑾的面前:“先喝点热汤暖和暖和。周叔说的对,这么大的风雪确实不适合赶路。”   修瑜瑾看着那边的二风明显是喝多了,拿着一个酒杯在桌子上转来转去,好像是才看见修瑜瑾一样,嘻嘻的笑了:“你、你来了。”   修瑜瑾伸手把那个要掉的酒杯扶住,颇为认真的说了句:“嗯,我来了。”   “那、你来干什么呀?”二风趴在桌子上一本正经的问。   “因为我不想在路上耽误时间,不想答应的事做不到。”   “那个,二风喝多了,我送他回房间。”尹三轻有些无措的站了起来,绕到桌子那边扶起了二风。   却被修瑜瑾半路截下:“我去就好。”   尹三轻却很坚持:“我可以的,没多远一会儿就回来。你就坐那儿别动!”二风小身子骨虽然喝醉了,但也不至于神志不清,完全可以自己走,尹三轻只是扶着他就好。   扶稳了二风,见修瑜瑾还站在那儿,尹三轻又说道:“刚盛的汤,赶紧喝了,一会儿就凉了,我回来之前必须喝完。”   明明是强势的命令语气却被她说的百转千回,也或者这个百转千回只是听在修瑜瑾耳里的效果,当下忍住笑,假装正经的回道:“遵命!”   尹三轻立刻把脸转过去了,觉得脸上莫名的发热。   然后才扶着二风去了后院,其实她只是想有个缓和的空间,这个冲击实在是太大了,虽然她已经想好了要跟修瑜瑾好好开始,可是完全没想到在她刚想好的时候他就突然出现呀,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尹三轻现在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跟修瑜瑾说话了,感觉他坐在自己身边就好紧张,心也一直扑通扑通的跳,她需要缓缓。   把二风放在床上,尹三轻赶紧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是热热的,不用看她也知道现在一定是红扑扑的,使劲搓了搓,尹三轻才轻轻喘了口气,倒了点热热水让二风简单的擦了擦脸,看着他睡下了才回到了大堂里。   修瑜瑾似乎一直在盯着尹三轻的方向,见她过来了,立刻露出了笑脸,还把空碗展示了一下,表示自己真的喝完了。   尹三轻过去,就见空碗旁边摆着一碗姜汤,还有几个新做的修瑜瑾平时比较喜欢的菜,显然是周叔临时加的菜。   “周叔说他累了,先回房休息了,让掌柜的陪我喝两盅。”修瑜瑾一边说着一边倒了两杯酒,放到了尹三轻的手边:“不知轻轻、赏不赏这个脸?”   “不知修大人有没有这个酒量?”尹三轻打趣着去接酒杯,可修瑜瑾却没有松手,挑着眉问:“轻轻喊我什么?怎么走了两天有些人记性就不好了呢。”   猛的想起修瑜瑾逼着她改称呼的事了,尹三轻抬头看着修瑜瑾,果然见他笑意盈盈,只是眼底的坚持,显而易见。   “瑜瑾。”   修瑜瑾这才松了手,端起自己的那杯酒一饮而尽,又重新倒了一杯拿在手里。   尹三轻也端着酒杯,酒杯里的酒浅浅的挨着嘴唇,润湿着有些干燥的唇,却并没有喝。   时间仿佛静止,一片静谧连外面簌簌的落雪声都听的一清二楚,屋里是暖洋洋的,心里也是暖洋洋的。   尹三轻伸手悄悄的摸着自己的胸口,那里有一颗火热的心脏正在热烈的跳动着,告诉她,勇敢一点,再勇敢一点!   尹三轻把杯中的酒一口喝干,酒杯放在桌子上,“啪嗒”一声,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也打破了这一室的静谧。   修瑜瑾略带疑惑的看着尹三轻,就看见那姑娘双颊通红,连耳朵尖都开始泛红。   顿时就着急了:“怎么回事?是酒的问题吗?不是桂花酒呀,我喝着不是呀!脸怎么红成这样子,是不是又过敏了?”说着就站了起来,还带倒了椅子。   尹三轻愣了,没想到修瑜瑾会是这种反应,赶紧手忙脚乱的把他拽住:“不是,不是,没有过敏,我好好的!”一边说着一边扶起椅子,让修瑜瑾坐好:“我好好的,就是、就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修瑜瑾不放心的坐了下来,又拿过尹三轻刚才喝酒的杯子闻了闻:“确定没事?”   他对桂花没那么敏感,有时候能分清有时候就分不清,完全看桂花的浓度,就怕是不小心这酒里带着点桂花,而他又没有喝出来。   “哎呀,肯定没事,自己店里的酒我还能不清楚吗?周叔也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你好好坐着,我有话问你!”尹三轻气势汹汹一口气说完,生怕再被修瑜瑾打断,再打断,她好不容易鼓起来的勇气,就都没有了!   修瑜瑾这才整了整衣服,不慌不忙的重新拿起酒杯,浅酌了一口,安抚了一下刚刚受到惊吓的自己,才说道:“你问吧,我听着呢。”   不就是问在京城发生了什么吗,闭着眼睛也能给你说上三天三夜!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俊美的侧颜,耳朵尖似乎更红了一点:“你、你不顾风雪自己跑回来,是为了我吗?”   “嗯?”怎么跟预想的好像不太一样,修瑜瑾把手中酒杯放下,正色道:“当然是为你了,不是说好了,一起看雪吗?”   “修瑜瑾,你会娶我吗?”尹三轻得到了明确的回答之后,立刻问道。   只是,这次回答她的却是修瑜瑾慌乱间打翻的酒杯,原本就不厚的衣衫顷刻间就被杯中的酒给打湿了,只是修瑜瑾显然顾不上那么多。   “你什么意思?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修瑜瑾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时有些转不过弯,甚至他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那个、轻轻、轻轻你再说一遍,再说一遍好不好?我酒量不好,头有点晕,好像听错了。”修瑜瑾扶着桌子,撑着自己的脑袋。   修瑜瑾从不承认自己酒量差,实际上他酒量还非常好,除了偶尔的装醉,他真的没有喝醉过,就算是跟尹三轻拼酒,谁胜谁负都不敢说。   眼下,却怀疑自己真的喝醉了!不然,轻轻怎么会说这种话,修瑜瑾明确的记得,走之前轻轻对他还是躲闪逃避的态度,不愿意正视他们之间的感情,所以这又是什么情况?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满脸的挣扎,也不知道他是在挣扎什么,索性一咬牙就俯身过去。   她本来是想贴着修瑜瑾的脸颊,送上一枚香吻,来表达自己的心意。可是中途就出了意外,修瑜瑾正打算回头,好巧不巧这个吻就落在了修瑜瑾略带微凉的双唇上。   瞪大眼睛看着修瑜瑾眼底的震惊,从震□□成狂喜再一点点散开波澜不惊消失的无影无踪。   这个时候还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修瑜瑾就要怀疑自己到底还是不是男人了,是男人就应该做点男人该做的,他忍了这么多年,忍到心上人都主动送吻了,又怎么会轻易就放过她?   尹三轻只察觉到修瑜瑾微微退开,分开了两人连在一起的双唇,她还没意识到发生什么事呢,就被修瑜瑾的大手遮住了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只有点点的光洒进来。   “闭上眼。”   然后那微凉的唇再次欺了上来,只是这次多了一点强势,占据着主导地位,攻城略地般打破了尹三轻的层层防守,尽情品尝着尹三轻的甘甜。   尹三轻听话的闭上了双眼,双手也情不自禁的紧紧抓住修瑜瑾的衣裳,生怕一松开,自己就会掉下去。   一吻终了的时候,尹三轻觉得自己的心脏一直在扑通扑通的跳着,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微喘着气,情不自禁的抿了下嘴唇,立刻传来丝丝的痛意。还被修瑜瑾咬破了嘴唇,她有些委屈,明明不是这么打算的,怎么就这样被欺负了呢?而且他明明就没有回答自己的问题呀!   因为站不稳,整个人都被修瑜瑾半搂着,等喘匀了气,尹三轻才拽着修瑜瑾的衣襟,眨着她湿漉漉的大眼睛,自以气势很足的开口问:   “你要娶我吗?”    ☆、我没有经验   第五十四章我没有经验   尹三轻问完这句话以后,就一直紧张兮兮的看着修瑜瑾,生怕他说出什么自己不能承受的话,可是他亲都亲了,现在还搂着自己,应该不会说什么吧?想到这里尹三轻心里的紧张感消失了一点。   可再看修瑜瑾那张似笑非笑的脸,她还是很紧张呀,根本没办法放松下来,给自己的安慰根本就不管用!   “那个、我、我也没有求过亲,没有经验,不知道怎么说。”尹三轻说来你说去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有点着急的拽着修瑜瑾的袖子,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倒是说句话呀。”   修瑜瑾安抚性的拍着她的后背,把人轻轻揽在怀里,温热的气息就在尹三轻的耳边:“我也没有被人求过亲,也没有经验,不知道说什么呀。”   只是那话里难掩的喜悦,以及修瑜瑾始终翘起来的嘴角,都在昭示他的好心情。   尹三轻胸口的那只小兔子总算是不跳了,听修瑜瑾说他也没有经验,顿时就觉得两人其实站在同一起跑线,尹三轻觉得自己好歹也是定过亲的人,总要比修瑜瑾有些经验吧?想了想又问道:“那你到底要不要娶我呀?”   修瑜瑾眼里的光忽闪忽灭,虽然绝大的喜悦已经快要湮灭他了,但也不至于让修瑜瑾失去理智,他实在无法接受他只是短暂的离开了一段时间,就能让尹三轻做出如此大的改变,这实在是不合理。   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想到这里修瑜瑾眸低的光暗淡了几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会让一直躲着他的轻轻,能直面自己的感情,对他坦诚心扉?   “轻轻。”修瑜瑾低头叫着尹三轻,拉开两人的距离,看着尹三轻的眼睛说道:“你知道不知道求亲一般都是男方来提的?”   尹三轻张嘴就想反驳,为什么只有男方能提?她不想再失去更多,想主动把握住自己的幸福。   修瑜瑾捂住了尹三轻想反驳的话,示意她听自己说完:“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跟你求亲是个什么样的场景,想过很多,却没想过我竟然没有机会说出那句话。轻轻,今天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才对我说的这句话,总之,我当真了。”   修瑜瑾说完,从怀里拿出了一个首饰盒,很简单的盒子大街上随处都可以见到,修瑜瑾打开盒子从里面拿出来一串手链,然后小心的给尹三轻戴上,温热的红豆石贴在尹三轻的雪白的手腕上,越发显得张扬有活力。   尹三轻好奇额摸着手腕上的东西,问道:“这是什么?红豆?又不太像,真好看。”   修瑜瑾戴好了手链把尹三轻的手包裹在自己的大手里,拉到胸前让她感受到自己的心跳,才一字一句的说道:“我等了那么久,现在,轻轻,你愿意嫁给我吗?”   尹三轻有些不解,难道他们问的不是同一个问题吗,有些什么区别?   不过看着修瑜瑾眼里的认真,她还是点了点头。   修瑜瑾这才放心,拉着人坐了下来,尹三轻见他心情好像很好,也莫名的觉得很开心。   修瑜瑾低头摸了摸尹三轻手腕上的红豆手链,笑着说:“本来是给你带的礼物,没想到临时竟然有这么大的用途,这算是我给你的聘礼之一,虽然仓促了些,但这么重要的场合,总要有点定情的东西。”   “所以,我们现在算是定亲了吗?”尹三轻有点紧张,她还是第一次参与自己的定亲,之前那次不算。   “当然。”修瑜瑾晃了晃尹三轻手腕上的红豆:“你都收了我的聘礼了。”   尹三轻立刻紧张的站了起来,松开修瑜瑾握着她的手,严肃的说道:“你在这儿等我一下,一下就好。”说完就飞快的跑上了楼。   修瑜瑾看着她的动作,又看了看这满桌子的狼藉,丝毫不做停留的跟了上去,上了三楼就注意到尹三轻的隔壁住了人,修瑜瑾往那儿多看了两眼,这三楼基本上是常年空着的,谁在里面?   不过他并没想太多,就见尹三轻抱着一个盒子匆匆忙忙的从房间出来,还差点撞到他。   修瑜瑾扶稳了人,叮嘱道:“慢点跑,又没人追你。”   尹三轻拍了拍胸口:“你怎么上来了?不是说在下面等我吗?”说完似乎是意识到自己的声音比较大,赶紧冲修瑜瑾比了一个禁声的手势,然后拉着修瑜瑾进了房间,把门关好,才喘了口气。   把自己抱着的盒子放到桌子上,打开对修瑜瑾说道:“看,给你的。”   修瑜瑾被她一惊一乍弄的神经兮兮的,刚想问问隔壁住的什么人,就被尹三轻这个盒子给吸引了注意力。   修瑜瑾凑过去问道:“这什么呀?地契?你给我地契什么意思?”修瑜瑾苦笑不得看着盒子里的地契,拿出来一看,果然是轻鸿客栈的地契。   “这是我的嫁妆呀,不是说定亲了吗?”尹三轻把盒子里的东西一样样的拿出来,除了地契,还有一些首饰,一看就是价值不菲。   “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我娘带出来的,说是以后给我做嫁妆,虽然不多,可这就是我全部的嫁妆了。”尹三轻很认真的说着:“这是客栈的地契,也算嫁妆之一。”   一一展示给修瑜瑾看过之后,又小心的放进了盒子里,然后把盒子盖好,送到修瑜瑾面前:“喏,你放好吧。我们就算定亲了。”   修瑜瑾接过盒子更是苦笑不得:“那这就算交换信物了,以后轻轻就是我未婚妻了对吧?”   尹三轻煞有介事的点了点头:“你就是我未婚夫了。”   “那这个你先替我保管吧。”又把盒子递给了尹三轻:“我们家的传统是夫人管钱,以后轻轻不仅要管自己的钱还有管我的钱,真是辛苦极了。”   “你不要?”尹三轻脸色顿时垮了:“你都送我了,为什么不要?”   修瑜瑾见状连人带盒子搂在怀里:“没有不要,只是这本就是你的东西。再说了,就算是嫁妆,以后也还是你的东西,没要给我呀。而且我们成亲以后,我的也都是你的,只有每月给我零用钱就行了。”   “那总要有信物吧?”尹三轻打开盒子开始扒拉,她娘留下的东西虽然不是什么稀世珍宝,可也都简直不菲,尹三轻扒拉了一会儿终于给她找出来一个白玉簪子,简单的线条缠绕也没有花纹的点缀,这是尹三轻还是靳家大小姐时常戴的,高贵大方不落俗套,果然很适合修瑜瑾。   尹三轻这才满意的把盒子盖上,拿着簪子插到了修瑜瑾的发髻上,歪着头看了一会儿,特别满意的笑了:“果然很好看。”   修瑜瑾也跟着笑了,伸手把簪子戴好才说道:“这算是交换了信物了?”   尹三轻点了点头,然后拉着修瑜瑾跑到了窗边,打开窗户看着窗外的雪,莹白而柔软,仿佛是一个全新的世界。   修瑜瑾看着她满足的脸,静静的发着呆,直到一阵冷风吹过,他才回过神来,这一切都是真的,不是他凭空虚造的,怀里的人是触感的,有温度的。   “去塌上坐着,我们看会儿雪说会儿话好吗?”修瑜瑾摸了摸尹三轻的手,果然有些微凉,暗道自己粗心:“窗户口太冷了,别再着了凉。”   尹三轻听话的跟着去了软榻,见修瑜瑾又往火炉里添了碳,把暖手炉也拿了过来,摆明了就是一副要常谈的架势,尹三轻也毫不客气的脱了鞋往里面去,把外面的位置留给了修瑜瑾。   静谧的夜,窗外是簌簌的雪花,尹三轻搂着暖炉靠在修瑜瑾的怀里,这一刻,她才感觉到真真实实的踏实,所有漂泊无依的感情都有了归宿,再也不用害怕了。   “明天还会下雪吗?”尹三轻闭着眼睛问。   修瑜瑾低头看着她惬意的模样,一颗心柔软的不像话,连说话的声音都不自觉的压的很低,极轻柔:“应该不会吧,可能天亮雪就停了。”   “啊,天亮就停了。”尹三轻有些失落。   “不过,现在天冷,应该会有积雪,你看窗外现在已经有积雪了,照这么下上一夜,明天估计得有一尺来高吧。”   “那么高,真的有那么高吗?”每年的下雪对尹三轻来说都是特别神奇的一件事,可她来晏城这么多年了,还真没见过一尺多厚的雪:“你不要骗我,怎么会有那么厚?”   修瑜瑾看着大片的雪花,揉乱了尹三轻的头发:“我怎么会骗你,我们家没有骗自己夫人的传统。”   尹三轻听到这里觉得自己的脸又有些发热,她伸手摸了摸果然热热的:“我们这样私下定亲,你、家里没有问题吗?”   她自己是无父无母了,可修瑜瑾呢?真的没关系吗?发热的脸颊想到这里有些微凉,尹三轻忽然想起了她其实是不了解修瑜瑾的家人的。   “没有问题,我、我爹不在了,就剩我娘自己。她不管我的事,只希望我开心就好。”修瑜瑾说完觉得可能不太真诚又加了一句:“她知道我有喜欢的人了,很替我开心。还说要我带回去给她看看呢,我没答应。”   尹三轻抬头看着修瑜瑾,似乎是在等他说完,例如为什么不答应。只是修瑜瑾眼里的东西太复杂了她看不明白,只知道那里面有不安,有不确定。   “当时,我都不知道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意思,我们究竟有没有可能,谁知道回来就有这么大惊喜。所以,轻轻为什么你会这么突然就不再躲避愿意跟我在一起了?”修瑜瑾握住尹三轻的手一点点的用力,那种满腹疑虑的感觉,实在太不舒服,既然决定要在一起,就要问个明白。   他要知道他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足以改变轻轻原本的想法!   尹三轻扔掉了手炉,让一只手空出来,轻轻的抚上修瑜瑾的侧颜,手上的热度一点点的温暖着修瑜瑾微凉的脸颊,半晌尹三轻才说道:“因为害怕。”   因为害怕,我不敢跟你在一起。因为害怕,我不愿意就这样放弃你!    ☆、世事无常才要珍惜   第五十五章世事无常才要珍惜   尹三轻说完那句话后轻轻靠在修瑜瑾的怀里,感受着修瑜瑾身上的气息,才缓缓的开口接着说:“刚来晏城的时候,真的很不适应,我不适应我娘也不适应,这里的冬天太冷了,也太干燥,不是我熟悉的环境,也没有我熟悉的人。”   修瑜瑾忍不住搂紧了怀里的人,那时候的尹三轻、不还不是尹三轻,她那时候叫罗依,是靳家的大小姐,又何曾吃过这种苦?   靳夫人因为家中陡生变故又远离故土,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靳老爷又一心都扑在夫人身上,怎么可能顾得了平时的掌上明珠?那时候的靳罗依的世界里有的只是茫然无知。   “后来,我爹也过世了,这个世界上就只剩下我自己。”尹三轻握住修瑜瑾的手不愿意松开:“那个时候如果不是因为你,恐怕也早就没有我了,你知道那时候你对我来说是什么样的存在吗?”   尹三轻笑了,眼里是崇拜,是信仰,是爱恋。   修瑜瑾跟着摇了摇头,尹三轻接着说:“简直就像是天神一样,是上天派来拯救我帮助我的,那时候每天看到你,就觉得原来又过了一天,原来离开所有人呵护的我也可以接着活下去,而且还越来越好。”   尹三轻说到这里有些紧张:“我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见到你就会紧张,心跳会加快,等意识到那是喜欢的时候,我就开始害怕了。”   修瑜瑾不理解,把掉在软踏上的手炉重新放回尹三轻的怀里:“为什么要害怕?”   “我是低如尘埃般的砂砾,怎么能爱上天神呢?那对我而言就是鸿沟,无法跨越,只能站在这边遥遥相望。你知道你有多优秀吗?”尹三轻回头看着修瑜瑾,手指一点点的描摹着他的容颜:“长的好,家世好,有才华,有能力。年纪轻轻就是晏城的太守,日后前途必然无法估量,有的是大家闺秀等着嫁给你。都是年轻漂亮的温文尔雅的小姑娘,能说会道家境殷实,那才是般配。而我呢?假如是以前的靳罗依,或许还有机会幻想,可是,我没有。”尹三轻苦笑了一下:“连想想我都不敢。”   修瑜瑾听到这里皱了眉头,回握住尹三轻的手,把人搂紧了,语气里带着轻微的斥责:“瞎说什么呢,你很好,你最好了。我的轻轻自然是最配我的那个人,你说的那些我都不稀罕。”   尹三轻摇了摇头:“可你值得更好的,最好的。那时候就是这样想的,觉得自己配不上你,要身家没身家,还开着家客栈成天接触的也都是三教九流的人物。唯一拿的出手的一张脸,也因为年岁渐大成了拖累。”   “再这么说我就生气了。”修瑜瑾板着脸,真的有点不开心。   “我实话实说,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又想离你近一点又怕离你近一点,那种感觉,你不懂。”尹三轻状似无奈的叹了口气。   气的修瑜瑾直接把人扔在软榻里面,拉住被子把她盖好,自己侧身躺在了一边,枕着胳膊略带凉薄的说道:“我怎么不懂?哼,你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我的,我可记得清楚呢!”   修瑜瑾想到这里语气有些泛酸:“当初我问我娘,那是谁家的女儿,我娘说许了人家了,可把我难过坏了。”   尹三轻听到这里“噗嗤”笑了:“别瞎说,那时候你才多大呀,怎么会记得那么清楚。”只是一桩陈年旧事,而且还是修瑜瑾单方面的说词,尹三轻一点点印象都没有。   “你自己不知道还不让别人知道了?”修瑜瑾说到这里语气微凉:”后来家里出了意外,没多久我就到晏城来了,京城里的人和事都没有再联系过。再见到你时,就是你们一家搬来晏城。你不知道那时候见到你我又多惊喜,觉得这就是上天给我的机会。”   尹三轻眼巴巴的看着修瑜瑾:“所以,从一开始你喜欢我吗?”   “那倒不是。”修瑜瑾有些尴尬的揉了揉揉鼻子:“刚开始只是觉得你长的好看,想亲近。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后来,看见你那么坚强勇敢,即使失去了所有的庇护还是愿意去生活,才慢慢的感染了我。”   “才不是,当初不是因为你一直在鼓励照顾我吗?没有你哪来儿的我?说不定早就活不下去了。”   “可是你没有,不仅把自己照顾的很好,还照顾了客栈里的大家。没有我,你也会振作起来的,只是刚巧我在而已。其实,那时候刚来晏城我心里也是很苦恼的,满心的怨怒也没地方发泄,说是照顾你鼓励你,又何尝不是在鼓励我自己?”修瑜瑾换了个姿势:“那是我家里的事,我不想瞒你,可是那些事也早就过去了,陈芝麻烂谷子也没有必要再谈起,你不要介意。”   尹三轻摇了摇头:“不介意。”   “看着你一点点成长,从深宅大院里走出来,变的越来越好,也越来越光彩照人的时候才意识到,你的身影早就藏在我的眼底了。我想慢慢来,你总归就是我的怀中人。”   “然后一直被我打岔。”尹三轻很有自知之明的回答。   “嗯,对呀。后来呢?怎么我才走了这么短的时间,你就想明白了,是不是得仙人点拨?这样我得好好感谢感谢仙人,多上点供。”修瑜瑾半开着玩笑。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抿了抿嘴唇,似乎有些紧张的问了句:“乐岚的事你知道了吧?”   修瑜瑾投以无知的目光:“陈秉在信上只说人找回来了,说是李家公子送回来的,受了些伤,其他的并没有多言。难道是出了什么事?”   尹三轻爬了起来:“乐岚住在隔壁。那时候,我就知道,我不能再错过你,失去你,因为有些东西,是无法挽回的,我不想后悔。看着乐岚,那时候我真的害怕了,好好的女孩儿就变成了那个样子,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事?”尹三轻看向修瑜瑾的目光是坚定的:“在我们都好好的时候,为什么不好好的在一起?我不想真的发生了什么事才去后悔,没能珍惜可以跟你在一起的时光。”   修瑜瑾看着她严肃的表情,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因为这是他没有想过的,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会有什么意外发生,在他的设想里,他们会一直待在这个小城,轻轻可以一天不回应他,两天不回应他,他可以等,只要她还喜欢他,他就能一直等到她的回应,却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有一天,上天根本就不会给他们那么多的时间,他们能把握的只有现在。   修瑜瑾拽住了尹三轻,尹三轻有些差异的问道:“怎么了?”   “对不起。”良久修瑜瑾才开口说道:“对不起,是我太软弱了,总觉得你没有走出过去,有心结未解开,其实那只是我自己的心结。”说完又苦笑:“起初的时候,只是喜欢、欣赏想慢慢的接近你,当初你的状态并不好,我也好不到哪里去,一直都在跟自己说,再等一等,再等一等,现在还不是最合适的时机,可什么时候才是最合适的时机呢?我想一点点的拉近我们的关系,可其实这并不适合这样子的我们。”   看着尹三轻认真听自己说话的样子,修瑜瑾把头埋在尹三轻的怀里:“我不如你,你都看明白了,我却因为这么简单的问题困扰了这么多年,耽误了这么多的时间。如果我早一点明白,能像你一样更勇敢一点,我们也不至于浪费这么多时间了。最后还让轻轻先开口求的亲,我觉得自己真的太没脸了。”   修瑜瑾说完趴在尹三轻的怀里不愿意出来,亏他还觉得自己一往情深,可最后这所谓的一往情深也不过是感动了自己,如果她有轻轻一半看的明白,这会儿他们的孩子也早会打酱油了吧?   尹三轻看着怀里的大型犬科动物,所以他这是在撒娇?求安慰?算了,安慰就安慰吧。尹三轻偷偷笑了笑,然后伸手揉了揉大型全科动物的毛发,安慰道:“不是呀,其实,如果没有乐岚的事情,对我触动这么大,大概我还是会觉得自己配不上你,就算你来求亲,大概我也不会答应的。但是,现在我觉得就算我配不上你又怎么样,这天下又有几个女人配的上你?家世好的没我漂亮,比我漂亮的没我嫁妆多,就算都比我好,你也不一定喜欢!所以除非皇帝的女儿,不然谁来我都敢跟她比一比!”   修瑜瑾这才从尹三轻的怀里抬起头,他快笑的喘不上气了:“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那皇帝的女儿还在吃奶呢。好了好了,不说玩笑话了,那个秦姑娘到底怎么了?”   发生了什么才会让轻轻受到这么大的冲击,修瑜瑾想到这里,搂紧了怀里的人,他不在轻轻身边的时候,她独自面对了什么?   尹三轻闻言,脸上的笑也收了,拉着修瑜瑾说道:“跟我来。”   尹三轻当初建客栈的时候就留了心眼,几乎每间客房她都留了小机关,并没有别的用处,只是客栈终究是鱼龙混杂的地方,她一个女掌柜首先应该做的还是要保护自己。   秦乐岚住的房间就在尹三轻的隔壁,所以这机关就在尹三轻自己的房间里,此时已经是月半中天,按理说寻常人家早就该睡觉了,可隔壁的房间却是灯火通明。   悄悄的拿开一个花瓶,去掉墙上的遮挡物,隔壁的光就透了进来,尹三轻看见修瑜瑾盯着自己的动作,顿时有些不好意思,打着嘴型说:平时不用的。   修瑜瑾跟跟着她对嘴型:我不会说出去的。   尹三轻无奈的摇了摇头,冲里面看了看,然后让开了身边的位置示意修瑜瑾上前。   如果不是乐岚的情况实在是生人勿进,她才不会带修瑜瑾在这里看这个的好吗?实在是太不像是正人君子干的事了,就算尹三轻再不想承认可这其实就是黑店才会干的事。   隔壁房间内,豆子正在哄乐岚睡觉,这是他每晚都要做的工作,可今天的乐岚去特别的不配合,不管豆子怎么劝,她始终都听不进去,呜呜呀呀的挣扎着,不愿意熄灯,也不愿意上床。   在房间里暴躁的走来走去,就是不肯停下来,见豆子又想去拉她,秦乐岚张口就咬了下去,那一口咬的特别狠,即使看的不清楚,修瑜瑾也能看见豆子的伤口渗出了血迹。   他有些茫然的回头,看着尹三轻似乎不明白房间里到底是怎么回事。   尹三轻把堵头堵上,花瓶也放回了原来的位置,才说道:“乐岚受了很大的刺激,大夫说她精神有点不太正常。”   修瑜瑾皱着眉头,好好的姑娘要受多大的刺激才会变成现在这种样子,分明就是神志不清了。   “看着他们这个样子,我就难受。特别难受,那种压抑的感觉,都快压的我喘不上气了。明明他们可以很好很幸福,豆子还说等攒攒钱就娶乐岚过门的,他们还都那么小,就发生了这种事。”尹三轻有点哽咽:“也让我真正的明白了什么叫世事无常。能把握的一定要好好珍惜,我不想有一天看你娶了别的女人,然后一个人躲在房间里哭泣。” 作者有话要说:  不知道怎么说轻轻的感情,比如遇见男神的时候,那是男神呀,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男神呀,当你还啥都不是的时候,尤其不敢高攀男神的。 然后有一天发现男神对自己也有好感,就更矛盾了,想亲近可是又自卑,想男神拥有更好的,可是又舍不得放不下,双重煎熬下走到现在。 ☆、瑞雪兆丰年   第五十六章瑞雪兆丰年   “不会的。”修瑜瑾倾身过去抱着尹三轻:“不会发生那种事,我们都会好好的,就像平凡的夫妻一样,会斗嘴会吵架会白头偕老。”   尹三轻那一点点伤感的情绪在修瑜瑾温暖的怀抱里被驱散了个赶紧,皱着鼻子伸手打了一下修瑜瑾的肩膀:“你还会跟我吵架?我爹一辈子都没有吵过我娘一句,你也不许吵我。”   “好好好,都听夫人的。”修瑜瑾笑出了声,他的轻轻还真有意思呢。   “不许笑。”尹三轻有点不好意思,不过还是强撑着气势又补了一句:“做错了事也不许吵我。”   这次修瑜瑾认真了,轻轻蹭了蹭尹三轻鬓角的发,语气温柔如窗外柔软的飞雪:“不吵,做错了也不吵。我怎么舍得吵我的轻轻,错了就错着吧。”说完又加了一句:“就算是错的,只要轻轻认为对,那就是对的。对与错又有什么关系呢!”   尹三轻这下满意了,伸手搂住修瑜瑾的脖子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也很认真的说道:“刚才我是说着玩的,我做错了你告诉我,我会改正的。”   修瑜瑾看着她璀璨的大眼睛里闪着认真的光芒,心软的一塌糊涂,这就是她的轻轻,这才是他的轻轻,会不经意的对他撒娇,会毫不犹豫的拉近两人的距离,得之何其有幸!   修瑜瑾搂着尹三轻的腰身,低头蹭了蹭她的鼻尖,然后吻在了尹三轻的眼角,温热的唇在眼角处徘徊,最后还是毫不犹豫的向着尹三轻微张的唇而去,唇齿相依的瞬间,修瑜瑾把人拉进自己的怀里。   真好,得偿所愿的感觉真的太美妙了,轻轻也太美妙了,如果不是自控力强一些,修瑜瑾真的不敢保证些什么。   低头看着微喘的尹三轻,修瑜瑾笑着刮了下她的鼻子,小脸红扑扑的真是可口极了。   “抱也抱了,亲也亲了,我要睡觉了。”尹三轻难得有些害臊:“外面还下那么大的雪你就不要回去了,三楼还有间房间,先凑合一下吧。”   “轻轻,我回去让陈秉找个好日子,我们就成亲。好不好?”修瑜瑾在尹三轻准备逃跑的时候,抓住了她的手,又把人拉了回来。   “那我也不懂。听你的好了。”尹三轻还是有点害羞,好像那些勇气全被修瑜瑾的吻一点点的偷走了,她现在都不敢去看修瑜瑾了,这个人是她的未婚夫了,是她的了!一想到这里尹三轻就觉得自己的心跳在加快,血液也在上涌,不用看就知道,脸一定又红了。   修瑜瑾这才满意的松开了手:“好,你早点休息。好眠。”   看着修瑜瑾准备离开,尹三轻又叫住了他:“那个、那个隔壁很久都没住过人了,也没有收拾,要不别去了?”又觉得自己说的不对,不去隔壁睡就只能在她的房间里睡,难道要睡一起?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睡我的床,我在软榻上睡就好了。”尹三轻赶紧补充还跑到软榻边上示意她真的没有别的意思,软榻真的可以睡没有问题!   所以,我没有多想,你也不要多想!   修瑜瑾笑盈盈的把人拉回到床边,然后一把把尹三轻推到在床上,俯身爬了下去,看着她的轻轻眼底一瞬间的慌张,又稍微拉开了点两人的距离,没有给她那么大的压迫感:“我没有多想,所以,轻轻早点休息。晚安。”说完在她眉间落下一吻,然后就起身离开了。   走之前还有特意把门窗帮她检查了一遍,屋子里的炉火也添加了新碳,当然修瑜瑾在做这些的时候尹三轻全程都是神游状态,等到她反应过来,人早就不在了。   尹三轻半躺在床上一动不动,脑子里全身修瑜瑾刚刚的动作还有他近在咫尺的俊颜,明明就没有想歪!可是那时候她除了一点点的慌张外竟然真的没有害怕,似乎隐隐约约还有一些想跟修瑜瑾亲近的感觉!   啊!尹三轻搂着被子在床上翻来滚去,简直丢死人了,怎么办呀!   修瑜瑾满心愉悦的去了隔壁的客房,今天已经给了他太多的惊喜了,太多太多,多到都要满出来了,他活了这么多年,今天是最高兴的一天。   翘着腿躺在床上,即使屋内没有炉火,即使被褥也不过松软暖和,可他心里的暖阳足以照耀驱赶所有冰凉的寒意。   第二天一大早,尹三轻就醒过来了,窗外的雪照着室内也是一片亮堂的感觉,打开窗,凛冽的寒风吹在脸上,那是清新的味道,那么甜。尹三轻还是第一次觉得这冬天的寒风竟然这么的好闻。大雪果然如修瑜瑾昨晚说的那样已经停了,窗台上也确实积了厚厚的雪,尹三轻伸手摸了摸,凉凉的,放了一点在嘴里尝了尝,入口是冰凉的,余味又带着一些甘甜,这是大自然的回馈,是最好的礼物。   想到这里,连忙穿上衣服往楼下去,客栈里早就开门了,二风最是勤快,正在门清扫着门前的积雪,还连带着把周围的街道了扫了,大街上到处都是在扫雪的百姓,远远看去还有好多衙役也在里面。   “掌柜的醒了,昨天这一场雪下的可真大呀!”周兴拿着一把扫把从外面进来。   “那个、不好意思周叔我睡迟了,大家都在干活我倒是在睡懒觉。”尹三轻有些不好意思。   “哈哈。”周兴不在意的笑了笑:“掌柜的昨天睡的晚,没什么的。对了,修大人临走前说掌柜的今天要是没事的话尽量待在客栈里,不要出去。”   “他走了?”尹三轻似乎是没想到修瑜瑾竟然一大早就走了,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是呀,一大早就走了。说是组织衙役要去清扫各个主干道上的积雪。”看着掌柜的脸色周兴又补充了一句:“走之前好歹嘱咐掌柜的今天不要出门。”   所以,他是打算忙完再来看我吗?尹三轻的嘴角不自觉的又翘了起来。   周兴也不知道修大人临走前嘱咐这么一句话是什么意思,只是这两位怕是好事将近了吧?周兴心之所想也就问了出来,没想到掌柜的竟然红了脸,点着头,低声说道:“我们定亲了。”   周兴楞了一下才激动的说道:“好事,好事。”尹掌柜他看成半个女儿,如今女儿有个好归宿,他心里当然高兴。   喊着外面的二风:“二风,一会儿写个牌子,客栈今日有喜,一律五折优惠!”   二风一听,立刻扔了扫把跑进来:“什么喜事?什么喜事?”   “周叔。”尹三轻赶紧喊了一声,十分的害羞。   周兴看着小女儿情态的掌柜的,笑呵呵的说:“掌柜的别嫌我多事。今儿个就让周叔当回家。喜事嘛……”看了看尹三轻红透的脸颊接着说道:“瑞雪兆丰年,今日大雪,说明今年是个丰收的大好年,还不是喜事吗?”   尹三轻顺势接话:“当然是喜事了!”   二风看了看掌柜的又看了看周叔,昨晚他喝醉了,可隐约也有印象修大人昨晚是到客栈里来的,难道这喜事跟修大人有关?   不过他也没想那么多,有喜事那就是好事!   看着二风跑去忙活了,尹三轻才喘了口气,刚才真的怕二风也问,虽然她不怕说出来,可到底还是姑娘家脸皮薄得很。   “对了,周叔,刚才我起来的时候看到外面的雪又干净又松软,就捻了一点尝了尝,余味甘甜,我想能不能用这雪来酿酒?那样口感是不是会更好一点?”这也是她刚刚才想到的。   周兴回道:“书上确实有这样的说法,可一般也没有人会这么做,劳时费力不说,有时候用的雪水不对,那口感也是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总归是有点得不偿失。毕竟不是每年的雪都是好雪。”   “我想试试,也不是每年都做。”尹三轻跑到门外捡着干净地方的雪抓了一捧回来:“您看这雪,无论是颜色还是花型,看着都让人觉得很舒服,这是大自然的回馈,酿出来的酒也一定会让人觉得很舒服的。”   周兴也捻了一点放在嘴里尝了尝,略回味了一下,才点了点头:“掌柜的说的有理,是我迂腐了,这雪确实不错,入口清凉余味泛甜,如果能成功,酿出来的自然是好酒。掌柜的可以一试!”   得了周叔的首肯,尹三轻信心倍增,她是做客栈的,也越做越喜欢,可以研究各种好吃的菜系,自己酿各种口味的美酒,见识过往的人群,现在又有了心爱的人可以陪在身边,尹三轻脚步轻快的去了后院,这样的日子真的很好、很美!   客栈的后院还是重重的积雪,尹三轻打算在这里取一些干净的雪用来备用,只是本应该没有人的后院却有一些凌乱的脚印,尹三轻站在拐角处看着远处的豆子正在细心的帮了乐岚整理披风上的毛毛领,又帮她戴好了厚实的手套,然后团了一个大大的雪球放在乐岚的手里,教乐岚怎么用雪球来打雪仗,一遍遍不厌其烦。   看着乐岚终于拿雪球砸中了他,豆子乐的哈哈大雪,乐岚似乎也露出了不明显的笑意,站在远处的尹三轻也笑了。   乐岚也愿意出门了,表示她正在一点点变好吧?豆子的付出总算有了收获,真好,大家都会越来越好的,一场大雪掩盖了许多的黑暗和肮脏,让这个世界重新变的洁白无瑕,让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让那些不堪的过去都变成过去,埋葬在这厚厚的白雪下。   就这样吧,挺好的!尹三轻搓了搓有些凉的手指,看来她得爬到房顶上去找能用的白雪了,那这样她似乎就需要帮手了。然后笑着离开了这个属于他们的世界。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好衰,出门忘带手机,离开手机一整天度日如年。 又碰见领导龟毛,上午吵一顿下午又吵一顿,呵呵了。 如果晚上再停电,今天就完美了:) ☆、人逢喜事精神爽      第五十七章人逢喜事精神爽   陈秉远远走过来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个人应该是他家的那位爷,只是这个时候某人不是应该被大雪困在半路上吗?所以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陈秉觉得自己身为管家自己实在是失责,这活生生的人到家门口了,他竟然毫无所觉!   简直太失责了!   晃晃悠悠踩着厚厚的雪陈秉走到修瑜瑾旁边,脸上还是那亘古不变的皮笑肉不笑:“呦,大人昨夜睡得不好吧?看着眼底下的乌青,不知道还以为大人是被谁给打了呢!”   修瑜瑾怎么会听不出来陈秉话里的不满,把手中的木锹递给旁边的衙役,拍了拍身上的飞雪,才说道:“陈管家呀,正打算一会儿回去找你呢。哎,你怎么跑这儿来了?”   一旁忙活的章牧赶紧跑过来,嚷嚷道:“我叫来的,我叫来的,多一个人多一份力嘛,陈秉也想为大家多做点贡献。是吧?”说完还不忘哥俩好的拍了拍陈秉的肩膀。   陈秉一把挥开章牧的的爪子,看着修瑜瑾阴阳怪气的说道:“这话应该我问大人吧。大人要提前回来好歹跟我说一声,我好去接您呐。”   “不用,不用,我又不是不认识路。”修瑜瑾看了看这边的路况已经清理的差不多了,对章牧说道:“你带人清完了这边赶紧往下面去,我有话跟管家说,先走了。”   说完也不管两人的反应,径自离开了。   陈秉恨恨的看着那个走的自在潇洒的背影,问章牧:“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章牧一脸的诧异:“你问我?我怎么知道,他又没去我家、不对,他又没去衙门。你才是管家好不好?连大人什么时候回的家你都不知道,你怎么给人当管家的,太失职了!”说完还不忘鄙夷的看了两眼陈秉。   可惜被陈秉一眼瞪回去了,恨恨的说道:“可他也没回府!”   这下章牧更疑惑了:“那大人去哪儿了?”   陈秉刚想回一句你问我,我问谁去,就见远处的人已经不耐烦的停下了脚步,明显是等在他赶紧滚过去,扔下章牧大步追了上去,留下师爷一个人还在想大人到底去哪儿了,简直百思不得其解嘛!   路上的雪已经清了大半,陈秉亦步亦趋的跟着自家大人的脚步,他还在生气,可是显然并没有在乎他是不是生气了!   “陈秉,去请个媒婆到轻轻那里去一趟。”   陈秉脚下一滑差点就要摔倒,幸好被修瑜瑾扶了一把才没有狼狈的跌倒在大街上。   “雪天路滑,注意点。”修瑜瑾淡淡的嘱咐完,不顾陈秉的吃惊程度继续说道:“找个和善点的,对了,是不是还要准备聘礼?这个你也准备准备,尽快列个单子我看看,这方面我也没什么经验,你多操点心。”   陈秉停下脚步不走了,他怕再摔着自己,看了看四周并没有过往的行人,陈秉才迟疑着问道:“爷,你这样,那、尹掌柜知道吗?”   修瑜瑾一记眼刀丢过去,看的陈秉浑身凉飕飕的,简直醒神,忽然间就猜到这位爷为什么不顾风雪也要赶回来,连带着他昨夜去了都不用猜了。   “我跟轻轻昨天已经交换过信物了。”修瑜瑾伸手把发簪取下拿在手里把玩:“她已经是我未婚妻了,而且我觉得你对她最好换个称呼,这个叫法我已经不太喜欢了。”   陈秉瞪大眼睛看着自家爷,什么时候这么神速了?这才一夜的功夫就把人拿下了?爷您要有这能耐,早干嘛了?小少爷都会背三字经了吧?   “收起你猥琐的眼神,我们俩清清白白。”修瑜瑾有些不自在的微红了脸。   “咳咳。”陈秉假装咳嗽了两声:“那什么时候请媒婆去夫人家?”   “今天。”修瑜瑾显然很满意陈秉的新称呼,翘着嘴角迈着大步心情愉悦的走掉了。   陈秉脚下又一滑,不过这次他稳住了,他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这点才算什么,一点也不出人意料,陈秉深呼了几口气,慢慢平复了自己的心情,转身跑去找师爷,他哪儿知道哪家的媒婆比较和善,这根本就不在修府管家的日常工作范围内好吗!   尹三轻搜集了几坛子新雪,又跟着忙活了半天,抬头看看也才刚刚中午,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今天过的特别的慢。   也不知道修瑜瑾不让她出门到底是什么意思,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的低头摸着手上的红豆手链,然后莫名其妙的就笑了,原来这种感觉这么的奇妙,就连想起他都觉得是幸福的,真好。   “呵呵,轻丫头忙着呢?先放放,梅姨有好事跟你说呢。”尹三轻的忙抬头就看见一位体态颇为丰腴慈眉善目的中年妇女,看着倒是有点眼熟,尹三轻一时半会儿还真想不起是哪位。   “您坐。”尹三轻忙把人迎进来,然后就看见跟在后面的师爷跟管家,对这个自称梅姨的人更加好奇了。   陈秉神色有些尴尬,捅了捅非要跟过来的章牧,示意让他来说,章牧本来就是跟过来看热闹的,他还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来,对陈秉的示意完全没反应,或者说根本就没感觉到。   “轻丫头怕是不认识我,梅姨先自我介绍一下,我是咱晏城八大媒婆之首,撮合了不知道多少对神仙眷侣呢,这次来自然是给轻丫头你做媒的。”梅姨拉着尹三轻的手乐呵呵的说着。   尹三轻听到这里再看着梅姨身后的两人自然也知道这梅姨是为谁而来了,顿时有点害羞的低下了头。原来修瑜瑾不让她出门是为了这个呀只是没想到他的动作那么快,就让媒人上了门,她一点准备也没有,尹三轻下意识的理了理鬓角的发,才说道:“梅姨您喝茶。”   “呵呵,茶当然是要喝的,看来丫头早就知道我是给谁提亲了。这两情相悦的事情都是便宜了我一笔谢媒金了。”梅姨捂着嘴笑。   “只是,唉,你家父母都不在世了,总要有个长辈做主才像话嘛。”梅姨轻叹了一声。   “长辈?”尹三轻赶紧说道:“有的,您稍等一下。”说着就要起身然后就听见周兴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不知道我这个老匹夫有没有荣幸来当当这个长辈。”   尹三轻满脸的笑意,拉着人坐了下来:“周叔您坐,正要去找您呢。我这个长辈您还真是当定了。”   周兴哈哈大笑:“那我就全当嫁了一回女儿了,也沾沾掌柜的福气。”   梅姨掩着嘴笑着说:“好极、好极。这好事呀,我就跟做长辈的商量商量,丫头面皮薄,不好意思说。”   尹三轻红着脸准备上楼,就被梅姨又叫住了:“丫头别慌走,这个生辰八字先给梅姨,梅姨好给你们算个好日子。”   一边的章牧眼疾手快的从柜台上拿了纸笔过来,眼疾手快的递到尹三轻手上,顺便送上一个大大的笑脸:“掌柜的、不、夫人请。”   尹三轻被他这么一打趣原本微红的脸颊瞬间红到能滴出血来,仓促间写下自己的生辰就离开了,临走时还跟迎面而来的豆子撞了个正着。   “掌柜的这是怎么了?脸那么红?”豆子十分的纳闷,他还真没见过掌柜的这幅模样,难道是发生了什么事?   梅姨笑着说:“姑娘家的脸皮薄,你们客栈这是要有喜啦!”   豆子纳闷的看着周兴:“周叔,什么喜事呀?这位是?”最近他的心思都在乐岚那里,对客栈实在是有些顾不上,心里也愧疚的很。   周兴也是乐呵呵的说着:“还能是什么喜事,自然是咱家掌柜的跟修大人的喜事啦!这是城里有名的媒婆,今天是来提亲的。”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豆子心中欢喜,这简直就是天大的喜事了!   “还能有假不成?”梅姨佯装生气,又对周兴说道:“那咱就说说正事,姑娘家不在,正好说说这彩礼,虽说他们私下算是订了亲可明面上还得走一趟,我会挑个好日子,跟修府一道儿上门把礼金送来,算是正式结了这门亲事。您看如何?”   周兴回道:“应该的,应该的,您看怎么合适怎么来,我相信修大人也不会委屈了我家掌柜的。”   “呵呵,那是自然的。”梅姨说道这里,忍不住多了一句嘴:“要说这修府的大门其实我是去过的,只可惜连门都没进都被打发出来了,别说是我了,咱这八大媒婆哪个没在修府吃过闭门羹?谁能想到修大人竟然会主动找到我这里来,我这可是长了大面子了。”又凑到周兴跟前用说悄悄话的语气大声说道:“原来是心里头藏着佳人呢,怪不得呢!”   陈秉见话题已经跑偏到自家大人的八卦上了,立刻咳嗽了一声说道:“关于聘礼方面您看有什么要求没有?我回去好有个准备。”   周兴不在意笑笑:“不怕你笑话,我是个粗人也没嫁过闺女,想来我家掌柜的应该也没什么要求的。”   “那是,我家大人断然不会委屈了夫人的,绝对让这晏城的未婚少女都眼红的说不出话来。”章牧洋洋得意,大人多年心愿终于得偿,就算让他拿金山来聘,他砸锅卖铁也非凑出来不可!   “行了行了,那就让他们看事儿来,我这个媒婆呀真是一点心也不用操,弄的我呀,怪不好意思的。这样吧,您老作为长辈,把轻丫头的生辰八字手抄一遍,我认识一个德高望重的师太,我去请她给算个好日子,可不能白拿着谢媒钱,您看如何?”梅姨见状顺势说道。   “那敢情好。劳烦您了。”周兴说着就拿起笔,认真的把尹三轻的八字重新誊了一遍,吹干了递给梅姨:“您收好。”   梅姨拿着看了看,才又对陈秉说道:“修大人也是一样的,让家中长辈,最好是父母写个生辰八字给我。”   陈秉楞了一下,才回道:“到时候给您送去。”   梅姨点点头:“那我就先告辞了,这人逢喜事精神爽,到年跟前了,今年又过个爽利年。”   “我们也先告辞。”陈秉拉着章牧也一起回去了。   周兴把人送出门,只觉得心里通透畅快,掌柜的终于可以有个踏实的依靠了,这是好事呀,是好事!他这个糟老头子的心里事终于能放下一件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家里变压器不稳,每天晚上都在停电已经好多天了,基本上回家吃个饭就停电了,多亏了几章存稿,可是存稿眼看也要发完了,心塞塞! 唉,最近也一直觉得不开心,情绪也不稳定,跟家里的变压器一样的烦人! ☆、不好意思,客满了   第五十八章不好意思,客满了   远在京城的修夫人收到了一封加急来信,原本以为是儿子在晏城出了什么事,可拆开信一看,竟然是让她手写一份儿子的生辰八字,再火速寄回。   信中倒是没有直接写明原因,只是修夫人拿着信左看右看才对嬷嬷说道:“你说。小瑾他是不是要成亲了?”   嬷嬷有些不确定:“不能吧,上次不是说还没把握嘛。”   “那他要八字做什么?”修夫人叹了口气,蘸着墨说道:“我也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他在晏城那么多年都不提成家的事,这么突然,总觉得心里有点没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姑娘。”   嬷嬷上前研磨:“夫人放宽心。”   “算了,他喜欢就好。”修夫人提笔写好了生辰八字,放在一边晾干,又重新拿了张纸给修瑜瑾写了回信。   等都写好了才嘱咐嬷嬷:“记得快马给他送去。”   “好的,夫人。”   修夫人放下手中的笔又说道:“快过年了,你说,要不我们去晏城看看吧?看看小瑾,也顺便看看他的心上人。还能一起过个年,你说好不好?”   嬷嬷上前搀扶着修夫人:“好是好,只是,怕是我们不好出去吧。”   修夫人闻言,原本愉快的表情有了一丝的裂缝,闭上眼说道:“罢了,罢了。”   晏城最近出了件不大不小的事,太守大人向轻鸿客栈的掌柜的提了亲,请的还是城中有名的八大媒婆之首,那定亲的礼金拉了好几大箱子,排场极了。据说当天轻鸿客栈无论是住店还是吃饭,一律全免,另外还有掌柜的亲手酿的好酒相送,算是沾个喜气。   齐莫赶着那车走到晏城的时候就听到了这个消息,他皱了皱眉头,有些心烦意乱,原来修瑜瑾不肯同行是因为这个原因,继而又想到那个跟阿罗长的如此相像的尹三轻,那种焦躁的感觉更甚了!   明明是他不看在眼里的劣质赝品,如今被人被人妥帖的收藏起来,那种感觉让齐莫觉得是对真品的侮辱,对阿罗的玷污!凭什么她一个江湖女子还能有修瑜瑾这样的后台给撑腰,他的阿罗却一点消息也没有!   齐莫捏紧了拳头,脸上的表情晦涩不明。   齐烽看着自家大人的脸色,继而又想到那个夜晚,那个琴声,关于尹掌柜的猜测他一直都没有告诉过齐莫,藏在心里,原本以为以后都不会再有交集了,没想到陛下一道旨意,又把他们送到了晏城,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命运?   周围的议论声他也听的清楚明白,那个尹掌柜如今是修大人的未婚妻,且不说修瑜瑾的真实身份究竟是什么,单论官职修瑜瑾也比他们要高一级,人家又是正经的未婚夫妻,齐烽觉得单凭一个推测,就去得罪修瑜瑾实在是不明智的决定。   到嘴边的话也收了起来,也许大人根本就不会发现,那么多年了,早已物是人非,如果真的有感情早就发现了,又何必等到自己去多嘴?能安安稳稳的办完差事离开晏城才是最好的选择!   “大人,前面就是老人院了。”齐烽提醒道,顺便拉回了齐莫的胡思乱想。   “哦。”齐莫应了一声,跳下马车把里面的崔李氏婆媳两个接了下来:“老人家,到了。”   崔婆婆下了马车,接过儿媳妇递过来的包裹说道:“多谢齐大人了。”又对崔李氏说道:“你回吧,走了这么多天孩子也惦记着你。”   “真的不跟我回去吗?”崔李氏抓着自己的包裹又问道。这一路她跟婆婆说了很多,婆媳两个关系也挺和睦,可就是回家这一条,婆婆就是不愿意,崔李氏也是百般无奈。   “我老了,跟你们年轻的想法也不一样,这里都是老家伙们,我们住在一起也开心,你要是惦记呢,就带着我孙女一起来看看。又不是远,几步路就到了。”崔婆婆稍微劝了一下,她住惯了老人院,也愿意在这儿住着,儿媳妇还年轻,本来就拖这个没爹的娃,还能再让她拖个半死不活的老太婆?那日子可真就没法儿过了!   “行了,行了,都回去吧。齐大人见着了我们修大人记得跟他说,老太婆惦记着他呢,让他赶紧带着轻丫头过来看看我们。知道吗?”   齐莫脸上挂着笑,依旧扮演着修瑜瑾的朝中好友:“这是自然,您放心。外面冷,快进去吧。”   只是那笑容低下到底有几分真心,只有他自己清楚。   崔李氏看着婆婆进了大门,对齐莫点了点头,别人不知道她心里却是清楚的,修大人这次京城受审跟这位有直接的关系,这种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真的是很可怕。   “我送你回去吧?”齐莫本着君子之风,提议。   “不用了,我去娘家接女儿,不劳烦齐大人了。”崔李氏淡淡的回绝,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呵,还是个烈女子呢。算了,齐烽走吧,我们也找地方投宿。”   齐烽跟在齐莫的身后,说道:“修大人之前说要来接我们的,是不是要等一等?”   按理说应该修瑜瑾早就该出现在这里,不至于他们都进城了,连人都给他送回去了,却还不出现的道理。   齐莫凉丝丝的看了齐烽一眼:“难道他不来,我们还找不到住的地方吗?”   说完就离开了,齐烽跟着齐莫沿着街道走过去的时候,才发现他们去的还是轻鸿客栈。   意识到大人可能还是打算住到轻鸿客栈的齐烽当下不顾身份的拉住了齐莫,阻止他继续往前走。   “大人,不如我们换一家客栈吧?或者租一处院子。”齐烽神色有些几不可查的紧张,他不愿意这点紧张被齐莫看出来,解释道:“那掌柜的心眼颇多,于我们行事也诸多不便。”   只是这解释显得苍白无力,齐莫拽回了自己的衣袖:“我们有什么事可行?陛下此次派我来是视察学习老人院一应事宜,有没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怎么会不便。”   “大人,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在这件事上过多的纠缠。”齐烽隐晦的表明了自己的想法,可惜被齐莫无视的彻底:“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大人,如今那尹掌柜是修瑜瑾的未婚妻,且不说她根本就不是大人寻找的夫人,大人如今的作为恐怕夫人知道了也不会开心的。”齐烽一咬牙,索性说了出来。   既然那尹掌柜已经跟修瑜瑾定亲,那不管她到底是什么身份,都不可能再是他家大人寻找的夫人了。阻止大人继续犯错,是他应尽的职责!   “齐烽,你话太多了。”齐莫看向齐烽的眼里带着一点冷意。然后转身继续那条路,坚定的走了下去。   从进到晏城开始,他心里就一直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感觉支配着他一步步的往轻鸿客栈走去,即使他知道齐烽所言不无道理,可是,脚下的步子还是冲着尹三轻的所在而去。   尹三轻一大早起来,就在楼下看见了修瑜瑾,自从他回来以后,每天早上都会过来客栈配尹三轻一起吃早饭,然后再去衙门办公,两人腻歪一会儿是一会儿。今天修瑜瑾好像是有什么事,腻腻歪歪不愿意走,最后讨了个香吻才不情不愿的走了,只是临走前好像是有什么话要说。尹三轻想着等他回来,一定要问问清楚。   只是,看着眼前的人,她想可能就不用问了。   “呦,这不是齐大人嘛。怎么这眼看年关将近,齐大人怎么跑这儿来了?”尹三轻反应极快,扔下手中的抹布就过来了。   只是还是那恶心人的略带谄媚巴结的语气,虽然她不知道好端端的齐莫怎么又从京城跑来了,可是心里的防备还是一瞬间就构筑完成了。   齐莫原本在客栈门口站着,看着里面那个忙碌的身影,他心里很清楚她不是,他的阿罗娴静秀雅,跟里面那个吆五喝六的女人根本就是天壤之别,可是,为什么还是要走到这里呢?   既然是赝品就让赝品好好的待在那里不就好了,为什么非要拿一件赝品来怀念最近曾经拥有过最美好的呢?这样做的意义到底在哪里?   “呵呵,掌柜的忙着呢?”齐莫抬步走了进去。   齐烽看着自家大人的身影,心里也是一阵唏嘘,是不是只要是那个人,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对大人的吸引力一直都在?所以就算告诉自己不是那个人,还是不不由自主的想一点点接近她?   可是,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人已经不在原地了,甚至早已有了自己的新生活,有些过去,也只是停留在大人自己心里而已,可能人家根本就不曾在意过。齐烽看着自家大人的眼神有点变了味道,像是悲悯又像是叹息。   “那可不是,每天都忙着可就是不挣钱。”尹三轻表现的很热络,也很市侩:“这年头生意不好做呀,齐大人要是能在上面替我们美言几句,政策再放开一点,我们生意人都会感谢你的!”   “掌柜的说笑了。”   尹三轻用自己练的很好的刀子一样的眼光在齐莫身上上下打量一番,才状似无意的开口:“齐大人这次又是公干?”   齐莫为什么而来她不清楚,有一点却是再明显不过的,他可能又会在晏城待上一阵子了,不然瑜瑾也不会让他们已经定亲的消息传的晏城大街小巷每个人都知道。   迟迟不告诉自己齐莫也要过来,还把消息散的这么大,这人是吃醋了吧?   想到这里,尹三轻忍不住的勾了勾嘴角,她喜欢修瑜瑾为她吃醋的感觉,心里甜蜜蜜的。   “是呀,所以又要叨扰尹掌柜了。”齐莫还是秉承君子之风,即使对着让他不那么舒服的尹三轻也是彬彬有礼。   只是有些人显然是不是那么的彬彬有礼了。   “齐大人来的真不巧呀,不好意思,客栈客满没房了!” 作者有话要说:  努力攒稿中,争取今天写两章,停电停的我都怕了 另外关于成亲之前的那些三书六礼什么的,蠢作者实在是不懂,所以并没有打算多写,原谅我吧,捂脸走 ☆、我的地盘   第五十九章我的地盘   修瑜瑾不情不愿的冒着寒风去接自己不愿意看见的人,结果到了城门口别说人了,西北风都在嘲笑他的愚蠢,为什么要来接前情敌呢?好好陪着轻轻吃顿热乎的早饭,大家一起扫扫房子为新年做准备,多好呀,多温馨呀!   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修瑜瑾告诉自己不是来接他的,马车里还坐着崔婆婆呢,他为了赶在风雪前回来见轻轻一面,才让年纪大的崔婆婆她们两个跟着齐莫随后赶来,也不知道齐莫有没有把人送回来。   从老人院确认崔婆婆已经平安到家,修瑜瑾几乎是没有停留就冲着轻鸿客栈飞奔而去,直觉告诉他齐莫肯定是往客栈去了,还真让他个猜对了!   一路几乎是小跑着过来的,修瑜瑾轻微喘着气趴在柜台上,尹三轻看着他额头上细微的汗珠,顿时就心疼了,这大冷的天,又出了汗,万一生病了就糟了。   掏出手绢细细给修瑜瑾把脸上的汗擦干净,这手还没收回去呢,就被修瑜瑾一把抓住了,就着她的手擦着自己额头上的汗,尹三轻有些含羞可是没有拒绝,修瑜瑾不会在人前跟她这么亲密,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他在向齐莫宣示主权!   可是,有什么关系呢,那是她的未婚夫,是她自己选择的男人,满足他的小小的恶趣味,对尹三轻而言也是一件幸福的事!   齐莫看着眼前两个人毫不掩饰的亲密行为,心中莫名其妙涌起了无法言说的怒火,怎么可以这样,大庭广众之下,毫无廉耻可言,简直就是有辱民风!   只是他还记得自己的身份,握紧的拳头又松开,才勉强挤出了一丝微笑:“修大人这是什么意思?掌柜的都没说客满了,修大人怎么会知道?”   修瑜瑾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我说客满了,不信你问就是了!”   尹三轻适当的接话:“齐大人真是不好意思,客栈确实客满了,只是方才你没问,我也就没来得及说。”   齐莫脸上的笑几乎都要维持不住,只是心里那口气却偏偏出不来:“呵,我记得客栈三楼不是不往订的吗?掌柜的不如行个方便。”   修瑜瑾脸上已经变成嘲讽的笑了,换了个姿势支着头,又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面。   “不知远在京城的陛下知道了他派的使者到地方都要住最好的客栈,还是非上房不住的,也不知他老人家会不会觉得自己所托非人,明明就是出来办差的,怎么给人的感觉就是出来享乐呢?”   “修大人严重了,我家大人所有的衣食住行都是自己掏的腰包,陛下就是知道了又怎样!”齐烽看不过去了。   “呵,朝中谁不知道这齐家是有名的望族,家里有钱着呢,我就是随便说说而已,不用在意。”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跟齐莫斗嘴,安抚性的拍了拍他的胳膊才出声说道:“客栈最近住了一位客人,身体不太好需要静养,所以真的没有空房了,齐大人不如去别家看看吧。”   齐莫只是没想到回被拒绝的这么彻底,面子上过不去不说心里那口气更堵了:“呵,倒是没听说过送上门的生意都不做了,尹掌柜方才不是还说生意不好做,怎么这会儿反倒把人往外撵,这是什么道理?”   “生意虽然不好做,可我们做生意的总要以诚信为本,既然已经接待了客人,当然也不能怠慢了,齐大人要是真喜欢我们客栈,那下次请早就好了。客栈总归是人来人往的,等他们走了,到时候自然就有空房间了。”尹三轻话说的挺多,可不外乎就一个道理:夫唱妇随。   修瑜瑾觉得满意了,才直起身子哥俩好的拍了拍齐莫,说道:“齐大人别忙活了,这一大早我就跑城外接你去了,只是没接到人你倒是先自己跑过来了。陛下令我接待你,这住哪儿当然也是我给你安排的,齐大人不用操心找客栈了,这年关底下,找家好客栈也不容易。”   齐莫的语气不太好:“不敢劳烦修大人,这点小事齐某自己来就好。”   “唉,我也不想往自己身上揽事呀,可陛下吩咐就不能不从了。还是说齐大人要不从吗?”修瑜瑾看着齐莫,眼里都是挑衅:“齐大人是陛下眼前的红人,当然是可以不从的了。”   要说齐莫以前可能还真不把修瑜瑾放在眼里,可京城一趟让他知道修瑜瑾的水不是一般的深,今天他敢不听修瑜瑾的安排,说不定明天到陛下耳朵里就是他齐莫欺下瞒上罔顾君意了!   齐莫收敛了自己的情绪,重新在脸上挂上适当的笑容:“那还真是麻烦修大人了,听修大人安排就好。”   “不麻烦,不麻烦,应该做的。”修瑜瑾不在意的摆摆手:“我给你安排了两处地方,一个是衙门后院,平常师爷衙役都会住在那里,热闹是热闹就是一群大老爷们不太讲究,我觉得齐大人应该不会太喜欢。”   “怎么会。”齐莫笑着打哈哈,又问道:“那这第二个地方呢?”   “陛下这次让你到晏城来,就是来考察老人院,然后回去拟定一个更好的跟可行的方案在全国推广,可谓是任重呀,所以我在老人院里给你留了间房。舒适安静也方便齐大人处理公事,你觉得哪一个你更喜欢一点?”看着齐莫脸上的表情再次有了变化,修瑜瑾心里别提多舒坦了。   这是他的底盘,到了他的底盘还惦记着他的未婚妻,齐莫,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无知还是无畏!   齐莫黑着脸选了第二个,衙门里是修瑜瑾的地方,里面又都是他的人,住到那里,齐莫觉得修瑜瑾不用说什么,他那班手下也能折腾他一阵子,让他住不安生,相比而言,还是老人院更合适一点。   “我就知道齐大人你会喜欢老人院的,毕竟那是我倾尽心血的地方,你会喜欢的。走走走,我带你去新居所看看。”修瑜瑾二话说说就要把人带走。   齐莫临走前又对尹三轻说道:“那我先走了,有空再来看尹掌柜。”   一句话又成功的让修瑜瑾黑了脸,就差没拽着齐莫扔到门外了。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有些孩子气的样子忍不住,嘴角的笑意怎么也忍不住,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还真不知道修瑜瑾有这样一面。   齐烽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就看见了尹三轻那个笑,很暖的笑,也意外的很温柔,这才是她真实的模样吧,在他们面前的那些都是假装出来的,明明是个美好的笑容,却偏偏让齐烽觉得很刺眼。   他不清楚大人的过往,却见证了大人的一往情深,为什么这个女人宁愿伪装自己也要躲着大人,甚至能毫无芥蒂的跟别的男人在大人面前眉来眼去。齐烽仰头望天,如果能继续伪装,那就继续吧,不要被发现,让这一切都过去吧。   修瑜瑾安顿好了齐莫,又在老人院坐了一会儿,得到了大家一系列的问候挂怀以及还有埋怨,怨他怎么跟轻丫头定亲也不跟他们这些老家伙说一声,怨他怎么不带轻丫头回来吃饭,怨他怎么不早点求亲,他们也好带孙子玩,那真是好一通埋怨,修瑜瑾好话说尽,各种承诺许了一遍才把大家哄开心,最后搬出要去看轻轻,才被撵了回去,等回去的时候天色也早就黑了。   客栈外面挂着红红的灯笼,修瑜瑾站在门外,看着灯笼里烛火摇曳,即使外面的风吹的灯笼左右乱摆,里面的烛火依旧温暖。然后就听见“吱呀”一声,客栈原本关闭的大门竟然打开了。   修瑜瑾看着烛光下她的轻轻打开门,站在门口看着他,目光深情且专注。一时间,风也停了,世界都安静了,修瑜瑾脑海里只有一句话,古人诚不欺我,灯下看美人果然是最美的风景。   “站在那儿干什么?外面多冷呀,快进来。”尹三轻站在门口喊着修瑜瑾,等人走近了才说道:“我就知道你今天会过来。”   修瑜瑾看着他的轻轻,心里软的一塌糊涂,偏偏嘴上还要逞强:“你怎么知道我要过来?没打算来的,正要回府呢。”   “哦?是吗?我记得回府走上面那条路更近吧?”尹三轻也不拆穿他,等人进了屋又把门给关好了。   “哼,有些都找上门来了,我还不能吃饱了撑的多走两步呀。”进了屋修瑜瑾才发现轻轻准备饭菜,赶紧问道:“这都什么时候,怎么还没吃饭呢?”   “嗯,一直在等你呢,等着等着就忘了吃。”尹三轻看着修瑜瑾,语气轻柔。   “你等我做什么,该吃饭就得吃呀。”修瑜瑾拉着人坐过去坐下,摸了摸桌上的饭菜,已经是温热状态,有点着急:“这都有点凉了,要不拿厨房再热热吧。”   尹三轻握住修瑜瑾的手,拦住他轻声说道:“你不生气了?”   修瑜瑾叹了口气:“本来也没生气,就是觉得有点不太舒服。”然后把人抱在了怀里:“我不想让齐莫看见你,也不想让你再看见齐莫。可这次真不是我能阻止的,陛下非要他过来,我也没有办法。”   “我没看他,眼里只有你。”尹三轻趴在修瑜瑾的怀里压低声音说道。   修瑜瑾搂着怀里的温香软玉觉得很满足,只是显然还有更重要的事,修瑜瑾松开了怀抱:“不如干脆下碗面吃吧,我也不太会,正好研究研究。”   尹三轻赶紧说道:“厨房里还有热的,我还热了酒,一起喝一点?”那邀请的感觉,像是在跟修瑜瑾卖弄她手里的好酒一样。   修瑜瑾笑着点了点头,跟着尹三轻一起去厨房拿了酒菜,两人也没有再回大厅,去了尹三轻的房间。   两人推杯换盏喝到半夜,修瑜瑾觉得有些头晕眼花,浑身发热,他酒量不错,轻轻的酒量也很好,按理说两人不应该就这么喝多了,只是不知道是月色太浓还是酒太浓。   修瑜瑾扶着走路有些不太稳总往他怀里倒的尹三轻,把人放到了床上,然后就被尹三轻一把拽到了身边,仿佛不满足似的又往他怀里拱了拱,还使劲蹭着,修瑜瑾吸了一口凉气,只觉得浑身发热,忍不住想把人往外推一推,可惜手碰到尹三轻温热的身体又把人揽的更紧了。   夜,深了。    ☆、亲昵,未遂!   第六十章亲昵,未遂!   尹三轻在浓郁的热气还有沉重的压迫感中缓缓醒过来,一眼就看见修瑜瑾冒着胡茬的下巴尖,紧闭的双眼下是睫毛留下的一片阴影。而她正躺在修瑜瑾的怀里,他的胳膊还放在她的腰上,紧紧的揽她在怀。   昨天的时候,她知道修瑜瑾心里不舒服,所以特意准备了好酒,只记得两个人絮絮叨叨的说了很多的话,也喝了很多的酒,到最后记忆都模糊了,尹三轻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衫还是很整齐,只是那个人的衣服却乱的一塌糊涂,忍不住低头趴在修瑜瑾的怀里偷偷的笑了。   “有那么好笑吗?”修瑜瑾实在装不下去了,挣开眼睛问道。   尹三轻诧异的抬头,明明刚刚还在熟睡,怎么就醒了?   只是抬头的动作实在是太突然了,只听修瑜瑾哎呦一声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清早的轻轻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尹三轻赶紧支起身子,紧张的问道:“磕到哪儿了?有没有磕破?会不会破相呀?”   修瑜瑾一把把人捞回来,用被子裹的严严实实,然后欺身上前说道:“我也不知道呢。”   距离拉的实在是太近,以至于修瑜瑾说话时那温热的气息都沾在了尹三轻的身上,她有些紧张的拼住呼气,不敢答话。   “要不轻轻帮我看看,好不好?”修瑜瑾低头,微微张开了嘴巴,表情认真,只是那双手却把人搂的更紧了。   尹三轻只觉得心跳在加速,修瑜瑾那张俊美的脸就在她眼前,他眼里只有她,他怀里也只有她,现在他还在她的床上!一想到这里,尹三轻只觉得脸上热热的,连带着耳朵尖也开始发热,连呼吸都变的灼热。她有些无措的抓紧了手下的床单,微微用力,想平复自己的心跳,可是似乎没有什么用处。   “好不好?”修瑜瑾又问了一遍,表情无辜又纯良。   看的尹三轻心头猛的一跳,然后她就听见自己说:“好。”   修瑜瑾立刻满意的笑了,重新张开了嘴巴。只是他不知道此刻的自己到底是什么模样,凌乱不整的衣衫,俊美非常的脸颊上挂着迷人的笑颜,薄唇轻启,眸中带光。   或许,他知道。   尹三轻轻喘了一口气,松开了抓在手里的床单,反手撑着床铺仰头咬住了修瑜瑾的嘴唇,然后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满意的笑容。一时有些懊恼,自己不该被美色所惑,可又觉得被他迷惑是理所应当的,索性闭上眼睛,她不知道怎么去亲吻,只是凭着本能去一点点尝试,可始终不得其法,然后有些生气的咬了一口,打算离开。却听见那人轻笑了一声,一只手按住了她的后脑,一点点的带着她重新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当尹三轻的手触摸到修瑜瑾光滑的肌肤的时候,猛的楞了一下,挣开眼才发现修瑜瑾原本凌乱的衣衫,此刻早已大开,她的手正搂着他的后腰,那么的亲密无间。尹三轻咬着下嘴唇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想看看修瑜瑾的表情可又觉得不好意思,松开又太过刻意,所以这个时候要怎么办呢?   修瑜瑾伸手把尹三轻的下嘴唇从她的牙齿里解救出来,然后不在意的把自己的衣裳拉好,拉着尹三轻重新躺下。   “我昨天喝多了。轻轻,等婚期定好,我们就成亲。”修瑜瑾把尹三轻的头发挂到耳后,露出她的侧脸:“我等不及了。”   当日思夜想终于可以实现的时候,连多等一秒都觉得不可忍耐,佳人在怀,这么忍下去会出事的!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郁闷的表情,往他怀里蹭了蹭,想说点什么时候,脸上的表情不太对了,修瑜瑾那里明显已经蹭到她了,尹三轻拉开被子往里看了看,果然如此。   修瑜瑾有些尴尬的咳嗽一声,抓住尹三轻的小手,把被子重新盖好,才说道:“这是正常现象,那个、你要理解。”   尹三轻歪着头,碰了碰修瑜瑾的头,然后挣开了自己的手,反手拉着修瑜瑾的手放到了自己的腰间。牵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在她的腰间描摹,最后停在一处蝴蝶结上,松开手把脸埋在修瑜瑾的怀里,声音呜呜哝哝的传到了修瑜瑾的耳朵里。   “等不及就不等了吧。”   修瑜瑾浑身一阵,低头看着他的小女人,此刻蜷缩在他的怀里,手里捏着蝴蝶结的绳结在手上的打饶,眼里尽是挣扎的神色,最后一使劲,蝴蝶结散开了,露出了主人光洁的肌肤和月白色的肚兜,修瑜瑾看着那羞红的耳朵尖,低头吻了吻,然后一翻身把怀里的人压在身下,不由分说的冲着她朱唇吻了下去。   尹三轻闭着眼睛,即使看不到也能感觉得到修瑜瑾此刻的不同,这个吻跟之前的不一样,那么汹涌,仿佛是压抑的烈火正在熊熊燃烧,他微凉的手指在她光洁的皮肤上四处游走,最后停在胸前那片柔软的山谷上,左右流连不舍离去。尹三轻觉得嘴角一痛,一吻已经结束,她迷迷糊糊的看着修瑜瑾,就见他神色肃穆,脸上轻盈的笑也不见了,轻轻的拉起她的衣服,给她穿好,又重新把那个由他亲手解开的蝴蝶结认真的系好,末了还整理了一下。   尹三轻很不解,抓住他的手问道:“怎么了?”   修瑜瑾重新把被子给她盖好,自己却在外面隔着被子轻轻抱了抱尹三轻,像是稀世珍宝一样,凑过去蹭了蹭,才略带委屈的说道:“为什么还不成亲呢,我不想怠慢了你,新婚之夜才是最美好的时候。”   “没关系的,我不介意。”尹三轻想安慰他。   “可是,我介意,我要给你做好的。可是,真的好难熬呀。”修瑜瑾不顾自己衣衫不整,跳下了床:“轻轻,虽然还不够,但是,已经够了,我不要你因为我的欲望而受到任何委屈。你放心,我不会越雷池的。那个,我能不能借用一下隔壁房间,我想去冲个澡。”   修瑜瑾眼睛红红的,明显是备受折磨,尹三轻叹了口气,想起身又被呵斥:“你先别起来,担心着凉。”   “那你就不怕着凉?”看着修瑜瑾明显裸露在外的胸口,尹三轻轻声问道。   “不怕,我、热还来不及呢。”   “傻子,我帮你呀。我不是你未婚妻吗?为什么不可以?你总归是要娶我的,只是提前行使了你的权利而已。”   “轻轻,我知道你的想法,也知道你不介意的。可是,唉。”修瑜瑾的表情很纠结:“我娘从小就教育我,男人应该有担当,尤其是男女方面,她很看重。如果被她知道我提前把你那个了,非骂死我不可。”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一连的纠结模样,现在是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再继续了,嘟着嘴看着修瑜瑾,好半天才说道:“算了,隔壁房间一直没有锁,你、那个不要用凉水,对身体不好。”   “我知道了。”修瑜瑾火速的把衣服随意整理了一下,就往隔壁跑去。   尹三轻看着他急匆匆的背影,嘱咐道:“记得锁门。”看着那人走远了,才又把自己扔回了床上,伸手摸着刚才修瑜瑾睡过的地方,脸上的表情是明显的甜蜜,可又一想到明明衣服都脱了,他竟然还把持的住,顿时脸上的笑就没有了。   恨恨的把腰上的蝴蝶结拽开又系上,反复数次还是还是觉得心里堵的慌,拿起衣服起身跑到镜子前左右看了看,还好呀,脸蛋还是很漂亮,拉开衣服看了看,很白很诱人呀,所以,到底是什么问题?   二风注意到今天掌柜的很不一般,首先打扮的很漂亮,也不是说她以前不漂亮,只是今天明显是特意打扮过的,更加光彩照人。嘴里还嘟嘟囔囔的,店里的客人看她了她不高兴,不看她了她也不高兴,一张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二风觉得那个算盘再拍几下就该换新的了。   把新沏的茶端过去放在柜台上,二风打探着问:“掌柜的,你今天怎么了?心情不好?”   尹三轻:“二风你觉得我最近是不是没有以前漂亮了?”   “怎么会,掌柜的你一直很漂亮呀。为什么这么问?”   尹三轻瞬间垂头丧气趴在桌子上:“一直很漂亮为什么会这样,觉得自己没有魅力了。”   二风注意到掌柜的趴在去以后脖子上露出了一块青紫色,赶紧问道:“掌柜的你脖子上怎么了?是被虫子咬的吗?可现在是冬天呀,什么虫子这么厉害。”   尹三轻立刻直起身子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什么东西?”然后突然就意识到了:“那个、没什么,不要紧的。你先去忙吧。”   “真的不要紧?”二风很不放心。   “真的不要紧。”尹三轻的笑容很勉强,为什么非要亲在哪儿呀,这么明显,让人很苦恼的。   看着二风走远了,尹三轻才放下了自己的胳膊,真是的,太讨厌了,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却给人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尹三轻觉得自己很委屈,太委屈了,恨不得再咬上修瑜瑾两口才能解气,明明就是他先色诱自己的,好好的,又说走就走,有没有考虑过人家的感受呀,不负责任的家伙,哼!   好烦呀,到底是因为什么?    ☆、解释   第六十一章解释   修瑜瑾一进门就看见二风不停的对自己使眼色,十分的不理解,就见二风瞅了瞅楼上,一溜小跑着过来压低声音说道:“修大人你是不是惹我们家掌柜的生气了?”   虽然二风知道自己的胳膊肘有点往外拐,可这毕竟是姑爷呀,两个人要是闹了矛盾,那可就不美了,得赶紧和好才行。   修瑜瑾十分的纳闷,他什么时候惹轻轻惹轻轻生气了?怎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二风又说道:“一大早掌柜的就唉声叹气的,一直看着门口,我还以为是在等修大人呢。”   “然后呢?”修瑜瑾不明白,之前走的时候还好好的,难道是齐莫又来过了?不应该呀,修瑜瑾记得自己临走前特意嘱咐了大爷大妈们,要对齐莫好好“关照”绝对不能让他有机会跑来打扰轻轻。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问你呀!”二风翻了个白眼,然后意识到这位不仅是姑爷还是晏城太守,又赶紧把白眼收起来,一本正经的说:“刚看到修大人你从拐角过来,就扔下东西自己跑上楼了。走时还吩咐告诉你,她不在客栈,让你别去打扰她。”二风说完又强调了一句:“千叮咛万嘱咐的。”   修瑜瑾黑了脸,所以到底发生了什么?轻轻这是跟他生气了吗?修瑜瑾想了想,难道是因为那个?   顿时有些哭笑不得,正常男人那种情况下还能抽身离去,修瑜瑾已经是拿出了自己这辈子最大的自制力了,他也不想的呀,温香软玉在怀,他怎么可能忍的住,只是还不是时候罢了。   想到这里又有些头痛,怎么办?轻轻还没跟他生过气呢,这要怎么哄?修瑜瑾觉得无奈的同时更多的是欣喜,她能有这种表现,简直就是极大的满足了修瑜瑾,笑着拍了拍二风的脑袋问道:“所以,她现在在房间?”   二风不明所以的点点头,就见修瑜瑾大步往楼梯上去了。   “哎,掌柜的说不让你上去的!”   “你还小,你不懂。”修瑜瑾回头朝二风眨了下眼,然后转弯就不见了人影。   二风拎着个茶壶,被人喊去添茶了。他不懂?好吧,可能他真的不懂。   尹三轻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镜子里的容颜,她确实不是十几岁的小姑娘了,但是镜子里的人褪去了少女的青涩懵懂,俨然是盛开的花朵,正处在最美的时候,加上略施粉黛,也更加的光彩照人。   所以,到底是为什么?尹三轻烦躁的把手上的发簪扔在妆匣外面,桌面上乱七八糟的已经扔了一堆来人。她都投怀送抱了呀,还想怎么样?   修瑜瑾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进来的,因为他觉得敲了门,很可能就进不来了,这种情况他是绝对不允许发生的!   尹三轻听见开门声,一扭头就看见修瑜瑾笑意盈盈的站在那里。   “谁让你进来的?”尹三轻更烦了,现在不想看见他,特别的不想!   修瑜瑾上前,把被她弄的烂七八糟的首饰一件件放好。   “怎么了?谁惹夫人生气了?”修瑜瑾半蹲在地方,视线与尹三轻平齐。   尹三轻听到修瑜瑾对她这样的称呼,一时有些憋不住的就想害羞,可一想到,又忍不住绷紧了脸,她还是不高兴,一个称呼并不能改变什么!绝对不能!   “除了你还有谁?”不想看见那张色诱自己的脸,尹三轻扭过去不看他。   修瑜瑾忍住笑,伸手握住了尹三轻放在膝盖上的右手,有些凉,忍不住操心:“就算是在屋子里也要穿加件衣服呀。手这么凉,是不是炉火灭了?”   尹三轻见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抿了抿嘴:“我问你,你跟我说实话。为什么、为什么你就那样走了?为什么?”最后的那句为什么压的很低,不凑近根本就听不见,不多修瑜瑾还是听懂了。   修瑜瑾轻笑一声,松开了捂着尹三轻的手,把屋子里的炉火又点了起来,重新加了碳。   尹三轻见他不回答自己的问题,心里更是跟猫爪的一样难受,坐立不安。   等修瑜瑾收拾好了,才走过来把人拉起来,放到软榻上,盖好了毯子才说道:“因为这个不高兴了?”   尹三轻没有立刻回答,修瑜瑾也没有催促,等了一会儿才听她低底的嗯了一声。   修瑜瑾叹了口气,把人搂在怀里,尹三轻挣扎了一下,不过很快被镇压,也就不再反抗,乖乖的窝在修瑜瑾的怀里。   “轻轻,我的轻轻。”修瑜瑾喊着她的名字,收紧了手臂:“真是磨人呀。”   然后才开口问道:“你真的知道那意味着什么吗?”   尹三轻被问的一愣,不明所以:“什么?”   “不是那么简单的。”修瑜瑾脸上有些尴尬,凑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就见尹三轻的双颊瞬间变的粉红,伸手楼主她的腰,大手悄悄的探向了尹三轻平摊的小腹:“所以,你知道我忍的多辛苦吗?还要被轻轻误会,真的好委屈。”   看着尹三轻连带着耳朵都开始泛红,知道她是理解了。修瑜瑾才满意的把头放在尹三轻的肩上上:“所以,不用特意的打扮的这么好看,我真的忍的很难受的,你这是在引诱我犯罪,知道吗?”   “不知道,你别瞎说,我才没有。”尹三轻才不会承认自己真的有打算再那啥他一次的想法。   “没有吗?”修瑜瑾反问:“那是谁打扮的这么好看?看的我心跳都在加快,快要不能呼吸了。要不是有所顾忌,都要犯错了。”   尹三轻歪着头跟修瑜瑾挨在一起,才开口问道:“所以你是害怕会有宝宝?”   虽然她能接受这种说法,可总觉得还是有种无法言说的感觉。   修瑜瑾纳闷的抬头看了她一眼:“不是怕有宝宝,如果有了那是轻轻跟我的宝宝,欢喜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害怕?”   “我是怕你,不能在成亲那天穿上最美的嫁衣。”修瑜瑾轻叹一声。   尹三轻一脸的怔然,显然不明白。   “傻丫头,你知道这种事一旦开了头,就很难控制吗?”修瑜瑾轻吻在尹三轻的侧脸上:“你知道我们的婚期定在什么时候吗?”   尹三轻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转移话题,不过还是跟着回答:“不知道,梅姨还没有告诉我。”   “她告诉我了,想让我亲口告诉你。”修瑜瑾捏着尹三轻的手指:“婚期定在明年十月。”   “怎么久?”尹三轻的注意力果然转移。   “她说,按生辰八字前半年都没有好日子,这是最快的日子了。”修瑜瑾显然也觉得不太满意:“你知道,这一年的时间意味着什么吗?”   尹三轻摇摇头,不明白修瑜瑾到底要说什么。   “如果开了头,我一定把持不住,还有将近一年的时间,到时候一定会有宝宝的,我不想你怀着身孕去穿嫁衣。”修瑜瑾语气很哀怨:“所以,你要离我远一点。”话是这么说的,不过却把怀里的人揽的更紧了。   尹三轻幻想了一下自己大腹便便等着嫁人的样子,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实在是有点可怕。   修瑜瑾安抚性的拍了拍她:“我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的,不会让我的轻轻受到任何的非议和难堪。你只要等着做最美的新娘就够了,剩下的我来。”   尹三轻的心口好像被暖袋一点点的温热了,原本那些莫名的情绪统统消失殆尽,剩下的只有感动。原来他想了那么多,如果他们真的越了雷池,势必要面临有孕的风险,未婚已孕就算早有婚约也会被人非议,尽管她是不在乎的,可是她知道修瑜瑾不想她被人非议,那种被人护着的感觉,真的很好。   放松了身体半躺在修瑜瑾的怀里,尹三轻偷笑着问道:“那种时候你还能想那么多?”   修瑜瑾扶着她让她可以靠的更舒服些,才说道:“没想那么多,这不多。我还想了我们成亲以后生几个孩子,要叫什么名字,等他们大了,我们去哪里定居,院子里种点什么树,到时候就不开客栈了,攒一大笔钱,到处去游玩,看看我朝的山水风光,领略不同的民族风情。好不好?”   尹三轻噗嗤一声就笑了,这样一比的话确实不多,他考虑了那么多,那些长远的计划里都有她的存在,这才是最美好的事。   “你不怪我无缘无故跟你生气?”尹三轻有些不好意思的问道。   “傻丫头,是我没说清楚。咳、那种情况、确实挺容易误会的。”修瑜瑾想到如果是自己在床上被拒绝,一定也会很郁闷,简直会郁闷死吧。   “不许说了。”尹三轻扭过去捂住了修瑜瑾的说话的嘴,实在是有点尴尬,她不想听到了,就让这件事过去吧。   “好,不说了。夫人说的都是对的,永远都是对的。”修瑜瑾每说一句话薄唇都擦着尹三轻的掌心,让尹三轻只觉得掌心火热,像是又把火在烧着。   更别说修瑜瑾那双灼热的带着爱意的眼神直直的落在她的身上,看的尹三轻手指发软,就要把手收回来,就被修瑜瑾一把按住,不能动了。那人微热的唇轻触这尹三轻的指尖,一下又一下,仿佛在品尝着着世间最美的佳肴。   尹三轻被那暧昧的气氛灼的有些受不住,想把自己的手拽回来,可是不知道是力气太小还是压根就没使出多大的劲儿,试了几次都无功而返,反倒被修瑜瑾抓的更紧了,被他闪亮的眼睛看的心头一麻,尹三轻抬头凑过去就是一吻,结结实实的落在修瑜瑾的嘴角边,等他反应过来,想把人拉住实实在在的加深一下这个吻的时候,尹三轻早就跳下软榻跑开了,还留下一个得意的微笑,看的修瑜瑾哭笑不得。真是个磨人的小妖精呀! 作者有话要说:  再停电下去,就要被逼疯了⊙﹏⊙ ☆、生金   第六十二章生金   修瑜瑾略微整理下走到楼下的时候就看见轻轻正在跟一位客人说话,远远的看着似乎是在处理问题,一旁的二风倒是眼尖看见他了,立刻露出一个大大的微笑,那笑容里的意思,大概是,修大人真厉害吧?修瑜瑾自己瞎猜着,示意他不用打扰轻轻,自己找了个位子端了壶茶坐在一边,注意着那边的情况。   “店小二不懂事,您多见谅。您看客栈给您免单怎么样?”修瑜瑾听着轻轻的话忍不住看了一眼二风,用眼神问他:又犯什么错了?   二风看见了,跟着用长大嘴巴不发声一字一句说道:没有!   修瑜瑾显然不信,自己倒了杯茶,静静的看着。   那位客人显然是不满意:“老子像差钱的吗?狗眼看人低!”   修瑜瑾皱着眉头,看了看那人的衣着,很普通,跟大街上的百姓没什么区别,不过却是簇新的,只是款式明显是早几年的样式,现如今已经很少有这种样式的衣裳了,那人脚上穿的鞋是很结实的布料,不过也有些破了,像是穿了很久的样子。   “不是,真是不好意思,客栈发生这种事,是我们的责任。店小二年纪小没见过世面,所以才由此误会。”尹三轻又换了一种提议:“这样吧,客官,作为赔礼,客栈送您一坛二十年的佳酿,我们店里也只有两坛了,都是招待贵客用的。您看怎么样?”   那人听了听,似乎觉得可以接受:“都是什么样的顾客喝的?”   “啊,自然都是朝中的大官了。平日太守修大人宴客时可能会用到。”尹三轻眼也不眨的瞎说着。只是看到二风憋笑时的样子,忍不住往后一看,她嘴里的正主正端着一杯茶,眉眼弯弯的看着她。   尹三轻赶紧转过了身子,然后又想到,自己又没做错事,为什么心虚呢?   那位客人勉强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接受了:“掌柜的倒是有眼力见的,好好教教你们店小二。怎么这就不是钱了?还不收,真是没见过世面,是不是真金?”   尹三轻微笑点头并不说话。   “是真金为什么不收?穷乡僻壤的什么都没见过还跟老子犟,睁大你的狗眼好好看看。”那人把金子举到二风的跟前,就差举到他脸上了。   “去给客人拿酒。”尹三轻淡声吩咐又说道:“孩子没见过世面,不懂事。今儿这顿算是赔礼了,给您压惊。”   修瑜瑾盯着那人手中的金子,默默放下了茶杯,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金子的来路怕是不正,怪不得呢!   “哼,当我没钱?跟你说多少次了。饭钱该给我照给,掌柜的送了我好酒这事儿就算了。”那人显然是爱酒之人,直接把金子塞进了尹三轻的手里。   “这,客官雅量。都是出门在外的,就当我请您吃顿饭这有什么呢,大家相识一场权当交个朋友了。”尹三轻笑着把钱又放回了桌上,并没有接受。   那人脸色稍好:“交朋友是交朋友,吃饭不能不给钱呀,这年头你们做生意也不容易,我可不能占你们的便宜。”   尹三轻笑了,真心实意的,这人倒是个实在人。   她正打算张嘴,就被身后的一片阴影笼罩,一只大手替她拿起了桌上的金子:“客官既然给了,你再不收,可就是瞧不起他这个朋友了。这位朋友我说的可对?”   尹三轻回头见看见原本坐在那里喝茶的修瑜瑾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身后了。   “这位是?”那人看着修瑜瑾,显然不明白他是什么人,怎么能替掌柜的做决定。   修瑜瑾一脸宠溺的笑着,拉开尹三轻的手,把那块金子放进了尹三轻的掌心,才说道:“这是拙荆。”   看着那人眼里似乎是有些失望的意思,不过还是客套了两句,修瑜瑾满意极了,也不顾外人在场就这么大大方方的揽着尹三轻,反正他们定亲的消息早就在晏城公布过了,轻轻本来就是他的夫人。   二风抱着酒坛回来就看见掌柜的跟未来姑爷亲昵的站在一起,就知道自己刚才猜的没错,修大人这是把人哄好了。   那人接了酒,也不好意思再多留,就告辞而去。修瑜瑾非要送他两步,两人走到街拐角见那人走远了,才听修瑜瑾不知道喊了句什么,一身劲装的人沿屋檐而下立在了修瑜瑾的面前。   “跟好了。”修瑜瑾神色肃穆的吩咐。   得了命令,劲装之人几个闪身追着刚才离开的那人消失在了街头,修瑜瑾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然后转身回了客栈。   一进门就看见他的轻轻拿着那块金子一脸的纠结,看见他回来了,才举着金子跑到他跟前:“你要这干嘛呀?”   说完又看了看大厅里的人:“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拉着他就要上楼。   修瑜瑾一脸宠溺的任由她拉着上了楼,才说道:“你怎么知道我要它?”   “不要它,收来做什么?这东西一看就是来路不正。”尹三轻脸上带着愁色。   修瑜瑾接过了她手中的金块,一只手抚平了她眉间的堆起的小山:“你知道这是哪儿的东西吗?”   尹三轻摇了摇头:“不知道,看着不像是官路上流通的。”这块黄金与市面上流通很不一样,无论是色泽还是大小以及软硬程度,都不是他们寻常见到的黄金,这也是二风为什么会拒收的原因。   他们是开客栈的,自然不能把这种明显带着麻烦两个字的东西放进自己家门,如果不是知道修瑜瑾可能会有用处,尹三轻今天是绝对不会收这块金子的。   修瑜瑾点了点,拉着尹三轻坐下,把那块金子放在了桌子上:“你说的很对,这不是官家产的,这是私矿里挖出来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生金。”   “生金?”尹三轻对这个名词很陌生,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修瑜瑾一只手捏扁了那个金块,示意尹三轻看:“寻常金子不会这么软,色泽也会更亮一点。”   尹三轻点头,这个她知道。   “但是,一般刚刚从金矿里挖出来的金子没有经过冶炼处理,就是这个样子的。官府从把这些生金运往不同的地方添加一些列的东西,对其进行冶炼以最终达到市面使用的金子样子,那时候无论是硬度还是色泽都是成熟的,这种生金还没经过处理,是不能流通的。”   修瑜瑾一点点的解释着,怕尹三轻听不懂自动的省略了其中复杂的部分,挑着简单易懂的跟她说。   “哦,所以是官府里的生金流了出来?”尹三轻猜测。   “有可能。”修瑜瑾的神色告诉尹三轻,这并不是修瑜瑾想的那个原因。   “还有别的可能?是什么?”   “金矿历来都是严格看管,无论是采金、运输、还是冶炼都有严格的规程,容不得一丝的疏漏,从事金矿系列工作的无论是官兵还是师傅或者是打杂的,所得的酬劳都要比外面寻常者高上数百倍不止。”修瑜瑾神色严肃:“这些人都是严格备录在案的,如有犯错,轻者断手断脚,重则株连九族。没有人会铤而走险去动这些生金,安安稳稳的工作得到的报酬比那些金子给他们的诱惑要大的多了,更何况后面还有严酷的刑法在盯着。”   “那这是怎么回事?”尹三轻拿着那块被捏扁了金子心里也是纳闷,如果是她,她也不会干这种事的,实在是得不偿失,那这块生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   “我怀疑,有人私自开发了朝廷不知道的金矿,这生金是从那里流出来的。”修瑜瑾站了起来:“如果是这样,那真的是有大事要发生了。”   尹三轻不理解:“无非挖点金子多挣点钱而已,会有什么大事?”   修瑜瑾听她这么一说,心里的忧虑瞬间消失的干净,笑着刮了一下她的鼻子:“我的轻轻呀,你想的太简单了。”   尹三轻摸着自己的鼻子瞪着修瑜瑾,只是蹬过去的那一眼一点气势也没有,软软的绵绵的,跟小猫的爪子一样轻轻的挠在修瑜瑾的心窝里。   “快说。”   “好好好。”修瑜瑾重新坐了下来:“我问你,现在给你一座金矿你会去挖吗?”   “会呀。”尹三轻爽快简单的回答,为什么不会,那是金矿呀,挖出来都是金子,当然要挖一挖。   修瑜瑾扶额:“首先,朝廷律法规定了,金矿都是朝廷了,不得私自开发。”   “不公平,我发现的为什么不让我挖!”尹三轻皱着鼻子,表达了自己的不满。   “其次,挖一个金矿需要巨大的财力物力还有人力,这些你都没有,所以别想了。”修瑜瑾又加了一句:“不是你拎个小锄头就能挖的出来的。”   看着尹三轻瞪大的双眼,修瑜瑾才意识到一个问题:“你知道金矿是在地下吧?地下几百米甚至几千米的地方。”   修瑜瑾看着那双眼睛更大了,就知道她果然是以为金矿都在地上的,随便拿个小锄头刨一刨就刨出来了。真是、天真的可爱。   “所以照这么说,那这个挖金矿的人已经那么有钱了,为什么还要去挖金矿?”尹三轻不理解了。   “因为他想更有钱。”修瑜瑾叹了一口气,直觉告诉他这件事可能真的不是那么简单的,看着眼前的美丽的未婚妻,修瑜瑾真的从没有像现在这样,希望自己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小的地方太守。   守着一个城,爱着一个人,简简单单的过着他们的小日子。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小年夜的存稿,祝大家小年快乐。 今天评论有红包送,虽然不多,都是心意。(????ω????) 对,作者是北方狗 ☆、卖身换来的   第六十三章卖身换来的   尹三轻见修瑜瑾说完那句话表情有点不太对,好像是忧心,又像是纠结着什么,还没等她看清修瑜瑾已经回过神来。尹三轻想问问他,还没张嘴,就见修瑜瑾从她手中拿走了那块生金,问道:“这个可以给我吗?”   尹三轻好笑的问道:“不给你怎么办?”   修瑜瑾也佯装思考了好大会儿才回答:“不给我,那我就买下来,怎么样?”   诚然金子已经在人家手里了,尹三轻还在哪里假装讲条件:“那要看你出什么价钱了,看我满不满意。”   修瑜瑾看着他的未婚妻得意的小模样,凑过去挨着她的嘴唇压低声音问道:“那这样你满不满意?”   余音消失在唇齿间,哪里还会不满意?   修瑜瑾回到衙门的时候就让人把师爷还有管家都叫了来,在轻轻哪里他没有说出的忧虑还有很多。陈秉一进大门就见自家爷拿着一块金子神色明显有异。   还没等他上前,就听身后有人大步窜过去,直接抢了修瑜瑾手中的金子问道:“大人,你哪儿来的?过年准备发金子吗?”   陈秉扶额,你哪只眼睛看出来这是打算给你发的金子?   “这是本大人卖身换来的。”修瑜瑾重新获得了金子的所有权,淡淡的说道。   想到那个吻,修瑜瑾脸上带着点点的笑意。   章牧失了金子,撇着嘴:“看成色,大人你这身卖的实在是有点亏。下次记得带上本师爷,给你讲讲价。”   陈秉实在听不下去了,呵斥道:“别胡说。”   章牧被训斥了一下,乖乖的找地方坐好,他知道大人今天叫他们是有事的,不然这会儿难道不应该在客栈等着吃晚饭?   陈秉这才开口问道:“爷叫我们来,是有什么事?”   修瑜瑾这才把手中的金块递给了陈秉,陈秉接过细细打量了一番,才肯定的说道:“这是私矿出来的生金。”   “不错。”陈秉是跟在他身边的,自然能够一时间想到所有问题的来源:“这是今天客栈收到的。我现在想知道,这生金是流通到晏城的,还是准备从晏城流出去。”   这两者之间的差别可就大了,就算修瑜瑾不说,陈秉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   见大人跟陈秉神色都这么严肃,章牧也只得把他那些嘻哈的态度都收起来问道:“大人没把那人带过来问问清楚?”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我派人跟着他了。”修瑜瑾解释道:“他身上的金子是从哪儿来的,是源头还有有固定来源,所有的一切我们都不知道。”   陈秉叹了口气,说出了修瑜瑾心中所担心的问题:“希望不是从我们这里流出去的。”   “那我们要干什么?”章牧问道。   “近期多注意市面上金子的往来情况,晏城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确实不小。大大小小的商铺、当铺、商行、钱庄都要注意观察,跟各个掌柜的都通个气,再遇到这种金子及时跟我们说。”修瑜瑾见陈秉要把金块往自己怀里揣,眼疾手快的夺了回来:“你要干什么,这可是本大人卖身换来的。”然后妥帖的放进了自己怀里。   陈秉望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掌心,大人你是认真的吗?   “爷,您总得把东西给我,我拿给大家看看,才好有个准备呀。”陈秉觉得自己苦口婆心的劝说好像并没有什么用处,因为他看到了修瑜瑾不以为然的表情。   果然。   “不需要。连二风都能看出来的东西,他们怎么会看不出来,多长点心就好了。”   章牧一脸的看戏模样,就差端杯茶磕着瓜子了。   “对了。”修瑜瑾又提醒道:“务必要小心行事,如果再见到这种生金一定要镇定,当做寻常来处理。晏城能用到大多都是银子,金子的出现的频率其实不高,千万不能打草惊蛇。”   陈秉点了点头,准备离去。就听见章牧开口说道:“对了,还有一件事。”   陈秉回头,到底还有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关于秦姑娘的。”章牧见都看着自己才说道:“秦姑娘送回来以后,那个李公子一副痛失所爱的样子,我们也不好上门去问案,然后就下了大雪,那边封了路,还听说那李公子又病了一场。今天刚刚派人送了信来,说是实在不方便,就都写在信里了。”   “信里怎么说?”修瑜瑾开口问道:“关于这个案子,他一直觉得疑点重重,可偏偏一切又都那么合理。   “倒是没说什么,只是说那天天气不错,他在后山散心然后就遇见了秦姑娘被被匪类所劫持,秦姑娘当时反抗的厉害,他觉得不对,就想着把人救下。那伙匪类看他身有残疾不把他看在眼里,殊不知他身后一直有上将军派来的守卫,当下就把那伙匪类给收拾了,尸首扔在后上上。”章牧把信放在修瑜瑾的手边:“心中隐晦的说了,是因为他身有残疾行动不便,被匪类羞辱受伤,所以护卫出手才重了一点,造成了人命。”   修瑜瑾捏着信封没有说话,李铭白的说法很切合实际,没有漏铜,如今那伙匪类也死了,死无对证,根本就不知道到底是谁派来的!想到这里修瑜瑾神色一紧:“吴西呢?刑部衙门说什么时候放人?派人去接他,务必不能出事!”   章牧脸上的表情不太好:“一起传来的消息,吴西在牢里,恶疾染身,月前就没了。”   修瑜瑾捏紧了手中的信封,皱的不成样子,沉声说道:“怪我,应该带他一起回来的。当时只是想着让他在刑部衙门吃点苦头,却没想到,连刑部的衙门都不干净了!”   现在连吴西都不在了,这件事所有的活人都消失了,秦乐岚的案子已经成了悬案,好好的姑娘被祸害成那个样子,却偏偏没人知道凶手是谁!修瑜瑾心里憋着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憋的他难受!   尹三轻往后院去的时候,就看见乐岚自己坐在那边的小板凳上,手里拿着好多彩色的线正在编着什么东西,乐岚最近的状态在一点点的变好,也愿意从房间里出来了。豆子在大厅忙活的时候她就在后院里,安安静静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远远看去,很美好,仿佛那些伤痛不曾存在过。   尹三轻本来是过来那个东西的,但是现在见乐岚在那里也不敢随意上前,她还不确定乐岚是不是能够接受她,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她内心的恐惧,可是也没有离开,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乐岚的一举一动。   可能是被视线所扰,乐岚回头看到了尹三轻,并没有太大额反应,似乎好像还笑了一样。   这让尹三轻受到了莫大的鼓励,迈着步子轻轻的走到了乐岚的旁边,为了不给她造成太大的压力,隔着桌子坐在了她的对面,静静的看着乐岚手指翩飞。   尹三轻看着她认真的模样,注意到乐岚的发髻有些松了,有几根头发垂下来,打乱了她的节奏,不停的抽出一只手来拨头发。   见状,尹三轻拔下了自己头上的一根发簪,小声问道:“我帮你把头发再整理一下好不好?”似乎是怕乐岚没有理解,还比了比自己的头发,告诉她这样可以让头发固定住,不再掉下来。   乐岚看着她,考虑了一会儿才缓慢的点了点头,尹三轻也笑了。其实她跟乐岚的接触并没有很多,现在她愿意让自己这样靠近她,说明她对尹三轻有了足够的信任。   尹三轻小心的把乐岚的头发重新整理,然后用手上的簪子再固定,让那几缕不安生的头发重新回到自己原本的位置,等收拾好了,才从身上翻出一个小镜子举到乐岚的面前,示意她看:“是不是很好看?乐岚很漂亮呢。”   秦乐岚看了一会儿,然后低下头重新编着手中的彩绳,不大会儿的功夫已经完工了,秦乐岚拿着编好的绳子,送到了尹三轻的面前,表示送给她。   尹三轻差异极了,伸手接过:“是送给我的吗?”   乐岚笑着点点头,又指了指自己的头上的发簪,大意是她送了乐岚发簪,乐岚送她彩绳,算是回礼。   尹三轻拿着彩绳,想了想绕了几圈缠在了修瑜瑾送她的手链上,红色的相思石配上彩色的绳,衬的尹三轻的手腕肤白如雪。   “真好看。”尹三轻轻叹一声:“互送首饰的话,我们以后就是好姐妹了。好不好?”   乐岚似乎不太明白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不过还是点了点头,脸上挂着和煦的笑。看的尹三轻心中一酸,这样乖巧的女孩儿,为什么要受到这种伤害?   豆子在一边看了好大会儿,才走过来低声说道:“谢谢掌柜的。”   他没说原因,只是那声道谢却是真心实意的。   尹三轻擦了一下眼角溢出的一滴泪,才笑着说:“真是傻孩子,你是我兄弟,乐岚是我妹子,都是自家人,说什么客套话。”   豆子看着乐岚,温柔的笑了笑:“外面起风了,我们回房间好不好?”乐岚跟着点头,然后站了起来起来,还把自己那堆彩色的绳子都收了起来。   豆子跟尹三轻打了招呼半搂着乐岚离开了后院。   尹三轻看着他们的背影,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的彩绳,她知道乐岚不是神志不清,相反她很明白,只是不得已封锁了一些东西,那是自我的保护,下意识的回避。这样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作者有话要说:  自己一个人码high了,简直就是给自己写的,一不小心写了近一万。大大的补充了我的存稿,满足。做自己的读者,永远不用担心会掉坑里23333 ☆、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第六十四掌离家出走的小少爷   “为什么?”章牧整个人都是怒气腾腾的,就差在原地打滚了:“明明说好的,为什么就反悔了!”   “衙门最近出了什么多事,你难道不知道?”陈秉也很无奈,他已经劝了一个早上了,可惜师爷很暴躁,他完全拿不下。   “我一年才回家一次!一年一次都要被你们给剥夺了,像话吗?”章牧揉着脑袋:“你知不知道我家里人等着我回家过年呢!”   陈秉看着他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点头:“我知道,我知道一年到头也只有这个时候你才会惦记回家。”   “知道你们还强留我?”章牧晃着陈秉的胳膊:“哥,你帮帮我呗,跟大人说说,你能行的,有你在足够了,不需要我在这儿碍眼。就让我回家看看我娘吧,她老人家惦记着我呢。”   陈秉脸上的表情不太自在,把章牧晃着自己的手拿开:“我也很想帮你,可是今年可能你真的回不去了。”   “有没有天良呀。”章牧歇斯底里:“不让我回家你们知道有什么后果吗?我跟家里保证了每年都会回去的,如果他们今年见不到我,那我就完了!”   修瑜瑾一进门就听见章牧鬼哭狼嚎,那样子简直都要给陈秉跪下了,扶着门轻咳一声示意自己在这儿呢。   果然章牧扭脸就要过来抱修瑜瑾的大腿,可惜修瑜瑾眼疾手快的躲来了,章牧扑了个空。   “大人,明明说好的,你为什么要反悔呀。”章牧眼泪巴巴的控诉着。   “你不是离家出走吗,为什么这么执着的每年都要回去报到一次?”修瑜瑾淡淡的问道。   一旁的陈秉瞪大了眼睛,所以,师爷是离家出走?这年头熊孩子都不喜欢待在家里吗?   “可是过年了呀,为人子女总要尽孝的,我答应了每年都要回家一次才能出来,不然绝对会被抓回去……”章牧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往回找补:“总要回去,他们才知道我是平安的呀。不然多牵挂,是吧?嘿嘿嘿。”   修瑜瑾看着他没说话,看的章牧心里发毛,索性一横心:“大人你要是明年还想能看见我,就让我走吧,不然,你恐怕就得新找个师爷了。”   “爷,不如就让师爷回家吧。”陈秉小声的建议:“衙门里这么多人,还不至于离了师爷就不运作了。”   “对对对,其实我没那么重要。”章牧也赶紧凑上去,他真的必须得回去报到,为了更长远的自由。   修瑜瑾叹了口气,最近衙门事多,又总有意外发生,他想留着章牧多个人也多个帮手,现在看来这个帮手是指望不上了。   “替我像章老爷子问好。早去早回。”修瑜瑾尽管不情愿可还是得放人,他并不打算换新的师爷。   章牧脸上一喜,瞬间又意识到了什么,怯生生的问道:“大人,你知道?”   “我知道什么?”修瑜瑾反问:“难道你爹不是章老爷?还是你跟你娘姓?”   章牧看着修瑜瑾神色自然,似乎是没什么异常,想了想也就不在意了,知不知道又怎么样,并不会改变什么。   “我会尽快回来的。”章牧达成所愿,没再多留,就抓紧时间离开了。   看着章牧急匆匆的背影,陈秉沉吟了片刻才问道:“章家?”   修瑜瑾多看了陈秉一眼,才意外好心的回了一句:“离家出走的小少爷不按时回去,就会被收回自由的权利。”   然后叹了口气:“也是可怜。”   陈秉没再多问什么,只是皱着的眉头始终没有放下来。   年末总是最忙的时候,修瑜瑾却意外的得了空闲,没什么事就天天往客栈转悠,年前客栈再开张几天就会关门休息了。往年的时候尹三轻都是在客栈里守岁,今年看着坐在那里晒太阳的修瑜瑾想了想走过去,就见那人明显是要睡着的样子。   忍住笑,推醒他:“也不怕冷。”   修瑜瑾回手握住尹三轻的手指,笑着说:“不冷,你忙完了?”   “差不多。那个、我想问问你年夜饭打算在哪儿吃?”尹三轻脸上有些微红,不过还是说了出来:“我们一起好不好?叫上陈管家还有师爷,一大家子一起过年。”   眼睛里是期待,她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感觉,可自从靳家没落爹娘过世以后,她已经很久没有热热闹闹的过个节了。   修瑜瑾看着她眼里闪着的星星点点,坏心眼的说道:“恐怕不行了。”   “啊?”尹三轻明显很失望:“这样呀,那、不能尽量安排一下嘛?衙门很忙吗?还是你要回京城过年?那可不可以带上我?”最后又低底的加了一句:“想跟你一起。”   修瑜瑾一颗心早就被融化了,哪里还舍得去逗她,拉着人坐到自己身边,轻吻着她的头发:“我哪儿都不去,跟轻轻一起,轻轻在哪里我就在哪里,不分开。”   “那为什么不行?”尹三轻不理解了。   修瑜瑾解释道:“是师爷,他回家了,所以不能跟我们一起过年。”   “你故意误导我!”尹三轻气笑了,锤着修瑜瑾的肩膀:“怎么这么讨厌呢!”   “哪里讨厌了?轻轻明明刚才还这不得我呢,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了?”修瑜瑾抓住她的手:“我好心酸呢。”   看着修瑜瑾眼里亮晶晶的东西,尹三轻就知道他又想做“坏事”了,这大庭广众之下的,她脸皮薄,赶紧撤开,站的稍远一点,认真的问道:“那到客栈来守岁好不好?这里地方大,更宽敞。”   修瑜瑾摇了摇头,尹三轻嘟嘴。怎么她的每一个提议都被拒绝呢?想不通,不开心了!   修瑜瑾伸手想去拉她,可惜轻轻往后退了两步,明显在抗拒,一副你不给我一个好的理由,休想我答应的态度!   “我答应了老人院的大爷大妈们,带你去那里过年。”修瑜瑾叹了口气:“虽然我也很想在客栈陪你守岁,可是当初是被迫答应的,我也没有办法。”   尹三轻这才小步走过来重新坐到修瑜瑾的旁边,眨着大眼睛:“真的吗?”其实她也很想去老人院那里跟大家一起过年,就好像爹娘还陪在身边一样,一大家子热热闹闹的。可是今年齐莫住在那里,尹三轻不敢多提,怕修瑜瑾不开心,没想到他虽然表现的很介意,可其实心里还是向着她的。   “有一点,离齐莫远一点。”修瑜瑾冷着脸嘱咐,齐莫什么的简直放哪儿哪儿多余!   尹三轻忍着笑:“好,我知道了。”   年三十一大早,尹三轻就起床了,换上了新年的新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的下楼,豆子二风正在帮周叔熬浆糊,乐岚乖乖的坐在板凳上看着手边的春联,其乐融融的样子。   见尹三轻下来,豆子赶紧凑上来说道:“掌柜的,我想把秦婆婆接过来跟乐岚一起过年。”   自从乐岚出事以后,就一直住在客栈,秦婆婆也是豆子在帮忙照顾,老人家年纪大了,眼神也不方便,实在是让人放心不下。   “要不,接过来一起住吧?”尹三轻其实不止提过一次,都被豆子拒绝了。   这次也不例外:“等过完年,我想买个清静的小院,离客栈近一点也好照顾他们两个,住在客栈终究也不是长久之法。”   豆子有些不好意思:“到时候恐怕还得麻烦掌柜的。”   “还说。”尹三轻佯装生气:“你娶媳妇儿我不得给你置办呀?快去吧,乐岚交给我就行。她现在的情况越来越好了,也能见陌生人,以后也会只会更好的。”   豆子看着那边恬静温柔的女孩儿,心里也是高兴的。   尹三轻拿着浆糊走到乐岚身边,蹲下身与她视线平齐,轻声问道:“我们贴对联好不好?”   乐岚拿起手边的红色春联似乎是在问她,是不是这个?   尹三轻点点头:“对,一会儿你把它给我,我们贴在门口。”然后把手伸给乐岚,示意她握住自己的手。   乐岚很乖巧,把手放在尹三轻的手上,站了起来,两人来到客栈门口,刷着浆糊贴着春联,到横批的时候,尹三轻踩着梯子,把浆糊放到乐岚的手里:“一会儿把这个递给我就好。”   然后就准备上去,却被人一把拽了下来,整个人都悬空在半空中被修瑜瑾打横的抱了下来,放到地上:“一会儿把这个递给我就好。”   重复了尹三轻刚刚说过的话就自己爬到梯子上去了。   乐岚见有人过来赶紧躲到尹三轻的身后,悄悄的探着脑袋,好奇多过害怕。   尹三轻拉着她指着梯子上的修瑜瑾说道:“他是来帮我们忙的。”   乐岚听懂了,把手里的浆糊举了举,然后弯着嘴角笑了笑,尹三轻回以一笑。   就听见修瑜瑾在上面喊了一声:“桶。”   尹三轻接过乐岚手里的浆糊桶,递给了修瑜瑾,然后把准备好的横批也递了上去。   在下面指挥着修瑜瑾应该往那边贴,反复两回终于贴好了,修瑜瑾才下来,远远的看着红色喜庆的春联:   国泰民安逢盛世,风调雨顺颂华年。   尹三轻接过他手里拎下来的木桶,才问道:“怎么来的这么早?”   “你呀,这么高怎么不知道喊人帮忙。”修瑜瑾也是无奈,怎么每回都要自己往上冲。   尹三轻忙着岔开话题:“后面还有好多呢,你来真是太好了。”   衙门里陈秉忙着指挥一干衙役贴春联,师爷不在,他这边刚贴完修府的就马不停蹄的赶到衙门来,而本来该指挥这一切的人,早就跑到别人家帮忙贴春联去了,陈秉觉得有苦难言。 作者有话要说:  春联是百度搜的 也许以后会写一写离家出走的小少爷,萌 ☆、端倪   第六十五章端倪   修瑜瑾张罗着把客栈里大大小小的春联都贴完以后才带着人去了老人院,原本说好的大家一起过来热闹热闹,结果就只来了尹三轻,客栈里的大家还是决定留在客栈守岁,就不跟着一起凑热闹了,尹三轻虽然有些失望,但也没有勉强,跟着修瑜瑾就过去了。   那种感觉,有点像新媳妇儿初见公婆的感觉,虽然这种比喻不恰当,可当尹三轻站在老人院门口的时候,实打实的就是这种感觉。   门口的春联已经贴好了,另外还搬出来了几株腊梅,一阵清香扑鼻而来,缓了几分尹三轻紧张的心情。   门口的守卫都忙着张罗杂事,见修大人带着未婚妻过来了,吆喝一嗓子算是打了招呼。修瑜瑾笑着拉着轻轻的手往里走,随处可见红色的福字还有各种各样的剪纸贴花,人来人往热闹极了。   尹三轻不知道看见了什么,拉着修瑜瑾的袖子有点兴奋的说道:“那个、看那个。”   修瑜瑾跟着她所指去看,就见几个老伯一起抬着一卷特别大的炮仗,单直径就有三尺有余,看着眼里带着兴奋光芒的尹三轻,修瑜瑾宠溺的拉着人走到了那个大炮仗面前笑着开口问道:“几年的炮仗怎么做的这么大?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这么大的炮仗呢,是不是轻轻?”   尹三轻哪孩儿顾得上他说了什么,点着头就松开了修瑜瑾拉着她的手,上前去打量那个大炮仗:“这个点起来会响很久吧?”   老伯笑呵呵的回答:“这是两千响的,今年做的大了些,不过图个热闹。”看着眼前的小夫妻两个,又说道:“等到了晚上大人带着夫人来看就是了,还能亲手点起来。”   修瑜瑾笑着应了声,把他蹲在哪里的夫人拽了起来:“夫人喜欢,晚上我教你点炮仗。”   尹三轻不是第一次听见这个称呼了,却是第一次在人前被他叫的这么光明正大,一时间一张脸都红透,乖乖的站在修瑜瑾身后不说话。   “修大人新年好呀。这是来视察工作。”虽然知道不可避免,但说实话修瑜瑾还真是不太愿意听见齐莫的声音。   “呦,齐大人呀,衙门繁忙我倒把齐大人给忘了。齐大人也新年好,在这儿住的可还习惯。”修瑜瑾捏了捏掌中柔软的小手,心不在焉的跟齐莫客套。   齐莫看着那两人交缠相握的双手,生出一阵厌烦,可脸上去而不得不堆着笑:“自然是习惯的,这里热闹的很,我很喜欢。”言毕就看见了修瑜瑾发上的簪子,然后目光就落在了尹三轻的身上。   那簪子他太熟悉了,那是阿罗最喜欢的款式,就算是过了这么多年他也依旧不会忘记,所以,为什么会在修瑜瑾的身上?齐莫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开始紧凑了,那种窒息般的感觉压的他喘不上起来,一种大胆的猜测在他脑海里浮现,只是他不敢相信。齐莫原本从容的态度瞬间就被击破,眼神也不由自主的落到了尹三轻的身上。   “敢问尹掌柜……”齐莫话说了一半就说不下去了,不得不停下来,换了口气。   尹三轻原本还有些迷茫,可看着齐莫的眼神瞬间就意识到了什么,修瑜瑾今天戴的簪子是他们的定情之物,她原本就没注意,觉得很好甚至早上的时候还帮修瑜瑾整理过,却忘了,齐莫可能认识这个发簪,下意识的抓紧了修瑜瑾的手指,她知道可能真的躲不过去了。   修瑜瑾有些疑惑,就听见尹三轻说道:“我去厨房帮忙准备年夜饭,你们先忙着。”然后略微使劲的握了下修瑜瑾的手,并没有多看齐莫一眼,就往后面厨房去了。   修瑜瑾想从她眼里得到什么讯息,可惜两人眼神交汇的时间太过短暂,他只从轻轻的眼神里看到了坚定。   齐莫从刚才起就一直不在状态,一直都是神游的样子,修瑜瑾说三句他也应不上一句,如果到现在修瑜瑾还不明白发生什么事,那他就真的是太蠢了!   齐莫,怕是开始怀疑轻轻的身份了吧!   修瑜瑾叹了口气,该来的迟早跑不了,拉着齐莫干了半天的杂活,把院子里的灯笼窗花都贴好了,修瑜瑾才状似无意的说了句:“真是好看呀,热闹又喜庆。”   齐莫哪里还有心劲儿跟他搭讪说话,从方才开始他的脑子就是乱呼呼的,一直想着她到底是不是阿罗?如果是,那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如果不是,那为什么会有这么多的巧合?大量的信息一下子冲进了他的脑子里,得不到梳理,简直就是一团糟。   “齐大人?”修瑜瑾又喊了一声。   “啊?哦、是的。”显然齐莫根本就不知道修瑜瑾到底说了什么,不过是跟着瞎应付一下。   他、是不是还打算让那个尹掌柜消失?齐莫浑身一颤,这个想法其实他一直都没打消过,幸好、幸好!   可他又在庆幸什么?   “齐大人也同意吧。等我跟轻轻的婚礼上也要用这种贴花,剪上双喜贴在衙门门口又气派又喜庆。”修瑜瑾嘴角挂着笑,眼睛却一直盯着齐莫。   果然,听见他这么说,齐莫浑身一震,结结巴巴的说道:“是吗、不知修大人婚期定在何时?   “快了,到时候请你一杯喜酒。”修瑜瑾哥俩好的拍了怕齐莫的肩膀,就看见齐莫一张脸变的有些发白。   他是不是发现的有些晚了?不对,她不可能是他的阿罗,他的阿罗不会这么狠心的,不会不认他还跟别的男人定亲!明明他们已经有过婚约了,不会的、不会的!   齐莫安慰着自己,可心里那种不安却在一点点的扩大,吞噬者他为数不多的理智。   “齐大人脸色似乎不太好,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修瑜瑾看着齐莫的脸一点点褪净血色;“晚上还有活动,要不齐大人先去休息一下吧。”   “不碍事。”齐莫也不知道自己在强撑着什么,如果说在看见修瑜瑾头上那根簪子之前他不知道自己心里那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的话,那现在他已经彻底清楚了。   是嫉妒!他在嫉妒修瑜瑾,这种嫉妒在当他意识到他的阿罗可能就是尹三轻的时候,被无限放大,明明是自己的东西,为什么修瑜瑾要跑到他面前来炫耀!拿着他的东西来炫耀!凭什么!齐莫握紧了拳头,他一定要弄清楚,是他的,他也绝不会放手!   修瑜瑾看着齐莫脸色的变化,暗自做好了打算,齐莫现在就跟快要疯了的疯狗一样,他不能让这只疯狗伤到他的轻轻。   “这灯笼也挂好了,齐大人自便,我去帮忙杀点鸡鸭鱼肉,这种血腥的活儿每年都得我亲自来。”修瑜瑾说完也不等齐莫的回答就自顾自的走了。   齐莫张嘴想跟上修瑜瑾脚下却沉重不堪,根本无法抬起脚来,又怎么可能追的上人。   修瑜瑾大步走到了厨房,就见他的小未婚妻正蹲在地上认真的摘着菜,一边的几个大娘热络的聊着天,只不过聊天的内容却是关于御夫的,几个大娘都在跟轻轻分享自己的御夫良方,简直是要把自己私藏多年的经验都传授给轻轻。他的小未婚妻抿着嘴不说话只点头,脸上透着薄红,刹是可爱。   “轻轻学会了没?”修瑜瑾靠在门边打趣。   尹三轻一抬头,猛的站起来,长时间的下蹲让她有些不适,再站起来的时候眼前发黑,身体也不由自主的跟着晃了晃。   修瑜瑾赶紧走过去扶住人,紧张的问道:“怎么了?哪里难受?我们去看大夫!”   尹三轻缓了一下,已经没有问题,只是修瑜瑾说出的话,她也收不回去,脸上的薄红更甚了:“没事儿,蹲久了而已。”   “下次小心的,怎么不找个凳子坐在哪儿呢。”虽说是埋怨,可那话都能柔的滴出水来。   尹三轻有些不还意思,没再接话。   旁边的大娘捂着嘴笑:“轻丫头哪里还需要什么御夫良方,咱们修大人那是一颗心都在她身上了,生怕磕着碰着一星半点的。”   “就是、就是。轻丫头本身就是御夫有方了,咱们这些个老家伙操什么心呢。”   看着尹三轻不好意思恨不得把自己藏在他怀里又碍于这么多人在不好意思的小模样,修瑜瑾刚才那写不安的情绪也消散了几分。   打趣着说道:“轻轻学会了吗?要不要我配合你。”   “别瞎说,我才不需要。”尹三轻觉得自己简直没脸见人了,好好的摘菜还能被他看见自己的糗事。   “对对对,轻轻不需要御夫,我自己就跟着走了。夫人让上哪儿就上哪儿,让我抓鸡绝对不打狗。”这是坊间的俗语,说的是男方怕老婆,被修瑜瑾这么一说,却多了几分宠爱的味道。   “修大人一定是好夫婿,知道疼人,轻丫头有福了。”大娘笑着揶揄。又催促道:“这边菜也差不多,修大人不如带着轻丫头去看看柴火怎么样了,可别耽误了开火。”   话是这么说的,不过是给他们找个借口出去说悄悄话而已。   修瑜瑾很上道的牵着轻轻的手,把人带出了那片其乐融融的小世界。   尹三轻知道修瑜瑾恐怕是有话要跟他说,多半也是很齐莫有关的,正好她也要把自己的猜测告诉修瑜瑾,她不怕被齐莫认出来,倘若齐莫对她没有多余的想法,只是一个普通的老友一般,她也不介意跟他叙叙旧。只是,过去了,终究都是过去的,她不想齐莫再来打扰她如今的生活。不管她过的好不好,都跟齐莫没有关系了,更何况,她现在还有了修瑜瑾,这么好的人。想到这里,尹三轻靠在修瑜瑾的胳膊上,把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的身上,像是撒娇,也是在无声的诉说着自己内心深处的爱意。    ☆、炮竹   第六十六章炮竹   修瑜瑾拉着尹三轻离了厨房四处溜达着闲逛,并没有在某个地方多做停留,一会儿在这儿帮个忙,一会儿去那儿搭把手,除夕夜的晚上总有很多精彩的活动,修瑜瑾带着尹三轻一一检查,确保不能有任何遗漏的地方。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如常的面孔,却始终都没有跟她提起什么,自己先忍不住了,不是她太在乎齐莫的存在,相反,她知道在乎的人其实是修瑜瑾,虽然面色如常,可尹三轻知道修瑜瑾心里其实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淡定。   拉着人找到一个背人的小角落,尹三轻打算跟他说说齐莫的事。   “轻轻这是打算做坏事吗?”修瑜瑾眉眼带笑,伸手就把人牢牢的固定在自己怀里,坏笑着又说:“夜未深,却人静。轻轻要做什么只管来就是了,我只有配合的份。”   说完不等尹三轻反应,就俯身吻了上去,压抑的带着浓浓的侵略性的吻,让尹三轻觉得呼吸受制,仿佛漂泊在无边的大海,沉沉浮浮,然后求救般的抓住了修瑜瑾的袖子,等修瑜瑾把她放开的时候,尹三轻只有趴在这人怀里喘气的份了,气还没喘匀的时候就感觉到修瑜瑾在她脖子上狠狠的允吸了一下,有些麻麻的酸疼感,赶紧伸手去摸,却被修瑜瑾又抓了回来。   “你又吃醋了?”尹三轻就着修瑜瑾拉着她的手顺势坐在了一边的矮凳上,从下往上顺着手臂去看修瑜瑾,眼里带着揶揄。   修瑜瑾坦然的接受她的打量,手上一使劲就把人又拽了起来:“也不嫌凉。”他刚才不过是一错眼的功夫,这丫头就已经坐下去了,寒冬腊月的天,外面的矮凳坐久了难免寒气入体。   解下身上的披风就要给她铺上,却被一只小手捂住了,尹三轻眼巴巴的说道:“不坐了、不坐了。这么冷,不穿披风你会生病的,我就说两句话我们就回去。”   “真是知道心疼人的媳妇。好吧,那你想说什么?”修瑜瑾也不再坚持。至于什么吃醋不吃醋的问题,真的没必要讨论!   尹三轻晃着修瑜瑾的胳膊,有点忐忑:“我觉得齐莫好像发现什么了,怎么办?”   “能怎么办?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的媳妇儿,难道还能让给他不成?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修瑜瑾眼里很是无奈,可语气却是坚定无疑的,别说轻轻跟那个齐莫以前没什么,就算真的是有过什么,齐莫也是过去了,轻轻的现在跟将来都是他修瑜瑾的!   尹三轻满意的笑了,蹭着修瑜瑾不怀好意的问道:“那你怎么不高兴?”   “那是情敌,我高兴的起来吗?”修瑜瑾叹了口气:“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没能在最好的时候遇见你,平白浪费了这么多的年华。我没有见证过你的成长,却偏偏那些种种都是齐莫所熟知的,而我什么都不知道。”修瑜瑾又重复了一遍:“很遗憾。”   “不是情敌,我从来就没有喜欢过齐莫。”尹三轻转过身,双眼盯着修瑜瑾认真的说道:“那只是父母定下的亲事,从小我就知道他是我未来的夫君,直到认识你,我才知道这其中的区别。所以不要觉得遗憾,齐莫并没有多知道点什么,他在我眼里真的很平常,就算不是他也会是其他的什么张钱孙李之类。”   看着他的小未婚妻这么认真的给他解释,修瑜瑾忽然觉得偶然吃吃醋其实也不错。   “那区别是什么?”   “未来夫君谁都可以,心里那个人,只能是你。”   当尹三轻说出那句话的时候,修瑜瑾觉得什么都不重要了,齐莫也好,他没有参与过的轻轻的过去也好,都不重要了,那些所有也比不过如今这璀璨的星光。命运把这样的轻轻交到了他的手上,他能做的就是珍惜她、守护她,和她携手共度以后的时光。那些他没来得及参与的,以后都会慢慢补上。   尹三轻主动抱住修瑜瑾,靠在他的胸脯一字一句的说道:“很久以前我想过嫁给齐莫以后的生活,相夫教子带着小妾们做点针线活。但是我只要一想到你会对我以外的人露出笑脸,心里就堵的慌,我能想到的只是我跟你还有我们的宝宝,一家人快快乐乐的,绝对不能有小妾什么的存在!哪怕想一想都不行!”   即使是假想出来的,尹三轻也觉得自己不能接受。   “那、万一呢?万一我要娶个别的女人进门怎么办?”修瑜瑾看着那张因为臆想而皱起来的小脸,忍不住就问了出口,就是想看看他的轻轻会有什么反应。   “不许!”尹三轻一听立刻就着急了,好像下一秒某个假设的女人就要出现在她面前一样,抓起修瑜瑾的手腕,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假设也不许!刚才大娘们都教我了。我、我都学会了,你敢!”虽然很严厉,可到底有几分色厉内荏。   尹三轻用的力很小,说是咬倒更像是用力亲了一下,只觉得手腕处热热的,修瑜瑾憋住笑:“教你咬我吗?”然后凑到尹三轻的耳边压低声音说道:“咬这里可是不对的哦。等以后我教你咬哪里,绝对好用,屡试不爽。”   热气哈在尹三轻的耳朵上,让她羞红了脸:“教我、教我以退为进。”只是显然,她并没有学会,以后当真遇见了小妾,这种上去就撕咬的状态大概只会一败涂地吧,想到这里尹三轻的脸更红了,这回真是不好意思的。   “哈哈。轻轻不需要学这些。走吧,天色也不早了,这会儿估计该准备炮仗了,你不是想看大炮仗嘛,别再耽误了。”修瑜瑾看了看天色将暗,启明星也已经升了起来,点完炮仗就要准备吃年夜饭了。   等两人还没走到院外的时候,就已经听见了隐隐约约的炮仗声点了起来,尹三轻有些担心的问道:“不是已经点了吧?快点走,别一会儿放完了。”   “不会的,那是旁边人家点的小炮仗。”修瑜瑾安慰了她,脚下也加快了步伐。   等赶到的时候院外已经聚集了很多人,修瑜瑾打眼瞧了一眼没看见齐莫的身影,拦着他的小未婚妻就钻到了最前面。   大炮仗已经铺开摊平在了地上,环形饶了好几圈甚至壮观,尹三轻好奇的往跟前走,显然十分喜欢。   一边拿着香火的大爷凑过来问道:“修大人要不要凑个热闹来点点火?”   修瑜瑾还没回答呢,尹三轻立马转过来问道:“可以点吗?”   “当然可以,不过要注意安全。”老人家笑眯眯的回道,显然是已经看出了尹三轻眼里的渴望,把手里的香火转而递给了尹三轻。   举着香火,眼巴巴的看着修瑜瑾,她还真的没有玩过这个,尤其一上来还是这么大的炮仗,说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是那种诱惑又是实实在在的,修瑜瑾想接过香火,就被她躲开了。   “太危险了。”想哄回来:“一会儿我带你去放烟火,比这个好看还安全,好不好?”   尹三轻眼里的光又闪了两下:“真的吗?你还准备了烟火?”只是手里的香火也不愿意给:“可是,我也想点这个大炮仗。”   “不小心会炸到手的。”修瑜瑾还想再劝劝,可看着夜幕下尹三轻的笑颜,就放弃了自己原本的想法,算了,有他护着总不会有意外。   “过来,我教你点。”   见修瑜瑾同意了,尹三轻才举着香火跟修瑜瑾一块儿去找大炮仗的源头,因为炮仗做的比较大,所以捻子也留的很长,修瑜瑾看了看确定不会有什么意外发生,才握住尹三轻的手说道:“一会儿点着了,我让你跑就赶快跟我跑知道吗?”   尹三轻眼里都是兴奋,一个劲儿的点头,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听进去了没有,修瑜瑾无奈的叹了口气,握住尹三轻拿香火的手,把人拥在怀里,弯下腰问道:“准备好了吗?”   外面是此起彼伏的炮仗声,大人小孩儿的欢呼声,嬉笑吵闹乱糟糟又喜气洋洋的,偏偏尹三轻什么都听不见了,此时此刻,只有她的心跳声在“扑通、扑通”一下又一下紧张的、欢快的跳动着。   香火的火捻一点点的接近大炮仗的捻子,尹三轻屏住呼吸,只听见“磁”的一声,捻子就被点燃了。   “跑!”   尹三轻还没反应过来,只看见一串红色的火光一闪而过,接着就被修瑜瑾一把抓住大步退了出来,然后“噼里啪啦”的声音不绝于耳,大炮仗的威力不容小觑,周围的杂音都被它掩盖,刹那间尹三轻觉得自己什么都听不见了,刚想伸手去捂耳朵才意识到自己手里还拿着那跟香火,然后一双大手就捂住了她的双耳。   尹三轻回头冲修瑜瑾笑了一下,然后扔掉了手里已经半熄的香火,转过身踮起脚尖去捂修瑜瑾的耳朵,两人身高的差距让她这样做起来有些费力,不过她还是坚持着,修瑜瑾眼里溢出了丝丝的感动,低头轻啄在尹三轻的唇上,一下又一下,带着暖意不含情|欲。   周围显然已经有人注意到了这两人之间亲昵的小动作,不过这样热烈的气氛下,即使做点什么也都是理所应当的吧。浓郁的夜,熙熙攘攘的人群,震耳欲聋的鞭炮声,赶走了旧的风气,迎来了崭新的生活,就连挂在天边的星也明亮了几分。 作者有话要说:  好想把情话技能点满呀23333 ☆、逼酒   第六十七章逼酒   年三十的晚上总是格外的热闹,老人院里也不例外,几个大娘张罗了好些个佳肴,满满的摆了一大桌子,晚宴是在大厅里进行的,因为特别的宽敞,还另外搭建了一个小台子,方便有才艺的大爷大娘上台露两手给大家助兴。   咿咿呀呀的二胡声,这边快板下去了那边又有人等着亮亮嗓子,一方唱罢我登场,好不热闹。因为大家都是自己人,也不怯场,一边吃着一边看表演兴致上来也会忍不住想要上去露两手,倒也不会有冷场的时候。   尹三轻端着自己的小碟子瞅着好吃的东西,这个拿一点那个尝一尝,吃的不亦乐乎。修瑜瑾坐在她旁边时不时的给她的杯子里添上点甜酒。因为今天是个特殊的喜庆日子,老人院里用的酒是修瑜瑾特意提前准备的,味道甜美酒味也很淡是适合老人家喝的养生酒,即使贪杯多喝两杯,也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只是对那些嗜酒的大叔们修瑜瑾只说这是自己的私藏佳酿不可多得,也哄的他们乐呵呵的品着这些跟果酒没差别的“美酒。”   晚宴进行到这个时候齐莫都没有出现,修瑜瑾觉得他今晚大概是不会再出现了,不能炫耀自己跟轻轻这么恩爱,真是、有些遗憾呀!修瑜瑾噙着一杯酒,看着她的小未婚妻又找到一个好吃的,炫耀般的放到了自己的碗里,修瑜瑾挑眉,放下了酒杯,张开嘴示意尹三轻喂给他。   见尹三轻想跑,修瑜瑾眼疾手快的把人抓住,十分坚持的看着她,眼下台上有个士兵正在表演舞剑,十分的精彩,大家的注意力都被他吸引了过去,尹三轻看了看见没人注意他们这边,才拿着筷子喂到了修瑜瑾的嘴里,只是那筷子却被修瑜瑾咬住,抽不出来了。   “呦,小两口恩爱呢。老太婆眼神不好没看见、没看见。”崔婆婆端着一份汤,显然是过来送菜的,只是半捂着的眼睛怎么也遮不住眼底的笑意。   年轻人,感情真好呢!   尹三轻没想到会被人看见,赶紧收回了筷子,十分的不好意思:“婆婆。”   修瑜瑾眼里的笑一直都没有散去:“让您见笑了。”丝毫没有不好意思的感觉,当然他也确实没什么可不好意思的,自家媳妇儿吃不得还不能稍微调戏下?   崔婆婆笑着放下手里的汤,才说道:“我受大家所托,来请你们俩上台表演个节目。怎么样?”   尹三轻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她哪里会表演节目,小时候学的那些东西早就忘的七七八八了,一点也拿不出手,这大过年的,她根本不想出来丢人。   修瑜瑾知她心中所想,握住尹三轻的手才问道:“不去不行吗?”   崔婆婆也笑着摇头:“好歹得去一个,不然婆婆我回去一定会被埋怨的,办事不利遭人嫌呦!”   “可是,我真的什么都不会呀。”尹三轻声音喏喏的,她不是那些传统意义的上的闺阁小姐,什么琴棋书画诗词歌赋的都是半吊子水平。   “我去吧,给大家助个兴。”修瑜瑾握住尹三轻的手微紧,笑着应了下来。   原本台上舞剑的士兵这时候已经表演结束,修瑜瑾拉着之前表演二胡的大爷一起上了台。随后就有人送上来了桌子还有笔墨纸砚。尹三轻站在后面远远的看着修瑜瑾抚着袖子一只手研着磨,二胡的曲调声悠扬渐起。只见修瑜瑾已经研好了磨,提笔蘸墨,身形舞动,与此同时二胡声也逐渐激昂起来,修瑜瑾笔下带力,在红色的大纸上书写了起来,那样子,真是神气极了。   尹三轻脸上带着与有荣焉的笑意,把杯子里的甜酒一点点喝了个干净。   “修大人身法果然俊逸,写出来的字应当也是不错的。”   尹三轻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自己身边的齐莫,心里渐渐升起了防备之色。   “呵,谢齐大人夸奖了。”尹三轻笑着应答,眼神去偷偷的看向修瑜瑾,那边的二胡声此起彼伏,显然修瑜瑾还没有结束。   如果齐莫当场揭露她的身份怎么办?尹三轻捏紧了手中的酒杯,这种场合,如何齐莫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会让修瑜瑾难堪的吧?   齐莫却好像没看见尹三轻可以保持的距离一样,伸手就把尹三轻手中的酒杯个半夺了下来,凑近闻了闻,又说道:“早知道你酒量好,只是这酒怕是不够劲儿吧。我带了佳酿过来要不要尝尝?”   尹三轻保持镇定的往后退了两步:“齐大人好意,尹三心领了,只是今日多有不便,不如改日再与齐大人一较高下。”   齐莫却好像没听见没看见一样,自顾自的掀开了自己带来的那坛子酒,挑着桌子上的酒碗,倒了一大碗递到尹三轻的面前:“我倒觉得今日正是个好日子。怎么?你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了?”   尹三轻注意到齐莫从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叫过她,一直都是你来你去的,果然如此。一碗酒而已,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尹三轻什么样的酒没喝过,这种场合,绝对不是跟齐莫撕开脸相见的最好时机。尹三轻深呼一口气,就要去接他递过来的酒,却被一直修长的手给打断了。   那指尖还带着点点的墨迹,台上的二胡声还在响着,尹三轻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修瑜瑾,心也跟着安稳了下来。   “齐大人来了,这晚宴就要结束了,齐大人可真是错过了不少好玩的节目呢。”修瑜瑾挡在尹三轻的面前,隔开了齐莫的视线。   齐莫端着那碗酒,看着修瑜瑾,眼里有的是较量:“虽然迟了些许,但终究还是来了。打断了修大人的好兴致,真是不好意思。”   “呵呵。齐大人不知这好节目错过了就没有了,虽然来了,可终究只剩遗憾吧。”   “遗憾还是不遗憾的,跟修大人怕是没什么关系吧。”齐莫的话十分的不客气:“大过节的不如敬修大人一杯?”端着酒碗的手举到了修瑜瑾的面前。   “哈哈。那就预祝齐大人官运亨通了。”一边接过齐莫的酒一边说道。   一碗酒喝完的时候,修瑜瑾眼里的光就暗了几分,这是桂花陈酿,怪不得呢!齐莫这是打算故技重施,呵呵、真是好狠的心呀!明明已经怀疑轻轻的身份了,竟然还拿着明知她会过敏的桂花酒过来,如果自己不过来,难道他就真的要让轻轻喝下这一碗酒吗?   想到这里,修瑜瑾捏紧了酒碗,那烤瓷土做出来的碗瞬间裂了几道缝,修瑜瑾松开手把酒碗扔回桌子上,片刻功夫那碗就碎开了。   齐莫冷眼看着,又倒了碗酒:“修大人都给我这个面子了,尹掌柜就不好再躲了吧?”那声尹掌柜却是加了重音的:“今日喜庆的日子,齐莫敬你一杯,这回尹掌柜总不好再拒绝我吧?”   端着酒碗绕过了修瑜瑾径直走向了尹三轻的面前,如果方才尹三轻还不确定的话,那现在就可以肯定齐莫这碗酒她是不能喝的了。   还没张嘴拒绝,就听修瑜瑾说道:“轻轻今天喝的有点多了,齐大人这酒怕是只能留到下次了。”   房间里熙熙攘攘的劝酒声,大家也只当他们这边是在劝酒助兴,却不知这三人只见的暗涌浮动。   “呵呵,一碗酒而已,修大人如此护着。护的了今日,难道还护得了一辈子不成?焉知谁才是最后的主人。”   修瑜瑾握紧了尹三轻的手腕,把人拉进自己怀里,冷眼看着齐莫:“护不了自己的女人,那是无能!”   只见齐莫浑身一震,对,他就是没有护着他的阿罗,才有了今日这局面,可那又如何!阿罗终究是他的阿罗!   可他却不知,早已没有什么阿罗了,现在有的只是尹三轻,属于修瑜瑾的轻轻,仅此而已!   “齐大人怕是喝醉了,不如早点回去休息吧,我们也要回去了。”尹三轻不想再跟他多做纠缠。   “呵,喝了这碗酒,随你们想去哪儿都可以。”齐莫挡在了他们离去的路上。   尹三轻有些恼了:“我不喝又当如何?”   “不喝?”齐莫自问自答了一句:“你不敢喝!你为什么不敢喝?你说呀!”   修瑜瑾搂着尹三轻离齐莫远了几分,看着齐莫明显不在状态的样子,冷声说道:“齐莫,注意你说话的态度。她不想喝的酒谁也勉强不了!你齐莫还没这么大的脸!”   “你不敢喝,你心里有愧!你骗我!你躲我!”齐莫松开了酒碗,一会儿笑一会儿哭:“你瞒着我,你骗我,你对不起我!”   尹三轻拉着修瑜瑾的衣袖,看着齐莫这疯疯癫癫的样子,压低声音说道:“他是不是喝醉了?”   因为齐莫一开始看上去实在是太正常了,加上他们两人的警惕性压根没想到齐莫会是醉酒状态,这会儿怕是酒意上来有些撒酒疯了。   修瑜瑾安抚性的拍了拍尹三轻的胳膊:“没事儿的,一会儿再给他灌点酒,明天起来估计就记不住了。”   “我们回去吧。”这么一闹腾,尹三轻也没了兴致,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免得再多生枝节。   “好。你等一会儿。”修瑜瑾把尹三轻放到一边,然后走到齐莫旁边端起之前就酒碗强迫着他又灌了好几碗酒,然后挥手把人打晕,叫士兵送回房了。   刚刚收拾利落就见一大爷跑了过来:“咦,齐大人这是怎么了?”   “哦,喝多了。叔,我们也先回去了。”修瑜瑾神色如常。   “刚刚那副字实在是好,我们几个老头儿都想要,修大人能不能抽再多写几张?”大爷抓紧时间赶紧把自己的要求提出来。   修瑜瑾说道:“可以是可以,不过这张能不能先给我?”   大爷一溜烟的拿着字站的老远:“那不行!我好不容易抢到的!”   尹三轻远远的就看见那红色的纸上有一个偌大的福字,字有风骨,仿佛苍龙跃出般的感觉,虽然她不懂,可看着真的很不错。   修瑜瑾无奈,只能作罢。   那字本是写给轻轻的,想当众写完就送给她,谁知最后出现了齐莫这茬,他是扔下笔就跑过来的,最后那笔写的也不好,算了,下次再有好的吧。   当尹三轻知道的时候,笑着打趣他:“人都是我的,难道还在乎一幅字?”   人都是你的了,所以我什么都不再乎!    ☆、衙门见   第六十八章衙门见   大年三十就这么乱糟糟的过去了,尹三轻以为齐莫第二天一定会来找她,心里的说词早就练了几百遍,她是打算抵死不认的。齐莫有多坚持从他这么多年不间断的寻找就能看出来,可是对于尹三轻来说,她只是尹三轻,跟齐莫的记忆无关,也成不了齐莫记忆里的靳罗依。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怕麻烦,一点也不愿意再跟齐莫纠缠下去,年都过完了,她有那时间还留着准备待嫁呢!   只是,齐莫确实来了,不知第二天来了,齐莫几乎从那天晚上过后就天天过来,什么也不做,也不会去跟尹三轻搭话,就是单纯的在客栈里坐着,或者说观察着尹三轻。   那种感觉,让尹三轻觉得心里发毛。   平常修瑜瑾也会经常到客栈里来陪着尹三轻,只是师爷过年回家,迟迟未归,衙门里的事总不能不做,修瑜瑾这边来的也没那么勤快了,齐莫也越发的肆无忌惮,常常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客栈打烊才会离开。   尹三轻是开门做生意的,一天两天她躲着齐莫,可总不是长久,索性也就不再躲着他了,照旧每天在客栈里忙碌着。总归齐莫已经怀疑了,就算她什么都不做他也是怀疑的状态,那她躲着也就更加显得自己心虚。尹三轻从不觉得自己心虚,她没有愧对过任何人。   冷眼看着坐在那边的齐莫,尹三轻眼底冰凉,这人戏太深了,深到连他自己都分不清现实了!   修瑜瑾很暴躁,平常晏城衙门明明没那么多事,却偏偏在师爷不在的时候都窜出来了,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不管还不行。最让人恼火的是明知道自家媳妇儿在被人惦记着,修瑜瑾还不能跑去守在一边,简直是火大!   “后面还有几个案子?”一身官服的修瑜瑾焦虑的敲着惊堂木,说是案子都是芝麻蒜皮的小事,他真正关心的大事却迟迟没有消息,让修瑜瑾觉得更心烦了。   “后面还有两户人家。一个是丈夫怀疑妻子把家用挪给了娘家,大年夜里把人打伤了。还有一对邻居,一家的狗把另一家的小孩儿给咬伤了。”陈秉看着自家爷的脸色,也是无奈。   过年的时候事儿本来就多一些,东家长西家短的扯不清,偏偏师爷这初五都过完了师爷也没有回来的意思,等到正式升堂问案,大人也就只好亲自上阵了。其实这都是调解的事儿,平常师爷在的时候乡亲们也都乐意让师爷给说和说和,如今师爷不在,这位就只能辛苦一点了。   等好不容易把剩下的案子处理完了,天色早就暗了,修瑜瑾也顾不上换衣服就要往客栈跑。   看着紧跟在自己身后的陈秉,修瑜瑾摆摆手:“回去吧,不用跟着了。”他今天回去不回去还不一定呢,一颗焦躁不安的心需要轻轻温柔的小手来抚慰。   可惜,陈秉并没有照他所说直接回去,脚下未停:“爷,忙活一天了,我也饿了。”   “那你回去吃呀,衙门厨子不做饭了?”一点也不想谈情说爱的时候身后跟个碍事的家伙。   “跟着大人有好吃的!”陈秉说完就先修瑜瑾一步走了,压根不看身后主子脸色更难看了。   都是惯得!   等修瑜瑾走到客栈门口,看着里面灯火通明时,原本不该坐在哪里的人竟然还在的时候,脸上的怒意也有些遮不住了!   “让他把齐莫给我弄走!走的越远越好!”   陈秉也看见了,虽然不知道里面的原因,可看这架势,这齐莫是在追求他们家夫人吧?胆儿真大,明明全晏城的人都知道这尹掌柜是他们家大人未过门的妻子了,竟然还这么明目张胆,真是、后生可畏!   “可是,爷,上面让他来可是考察老人院的,那可是您的心血。”就不怕齐莫回去倒打一耙子?   “朝廷那么多人,为什么非得是他!换个人来!”修瑜瑾瞪着里面的齐莫:“这小子就是不安好心!”   对,能安好心吗?夫人长的那么漂亮,早前追求者都能从晏城北排到晏南,要不是某人耍手段,这会儿、陈秉揉了揉鼻子没再往下想。   “怕就怕齐莫回去给大人你使绊子,到时候这老人院再出点岔子。”陈秉如实的说出了自己心中所想。   “哼,怕他!”修瑜瑾看着齐莫起身似乎是要来离开的样子:“你现在就回去写信,快马加鞭送到京城,齐莫不走,以后休想我再踏进京城半步!不!齐莫不走,我走!”   “爷你要去哪儿?”陈秉打着小心的问道。   “天大地大,爷带媳妇儿去看看。”   说完也不管陈秉径自往客栈走去,陈秉在原地呆了一会儿,叹了口气,他也讨厌齐莫了,本来还能蹭顿饭呢,现在可好,回去啃冷馒头吧。   师爷什么时候回来呀,衙门连加餐都没有了,果真嘴甜的人才有肉吃!   齐莫看着迎面而来的修瑜瑾,没什么太大的反应,略一点头就准备离开,只是门却被修瑜瑾给挡了个严实。   “修大人有事?”齐莫问道。   修瑜瑾挑眉:“有事,自然是不能跟齐大人比了,清茶喝着,别有一番滋味。倒是有事要请齐大人帮忙。”   齐莫看着他,眼眸低垂:“齐某才疏学浅,恐不能帮到修大人。”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着急撇干净。”修瑜瑾身高比齐莫略高一点,此刻站在哪里,不经意间就给齐莫造成一种压迫感:“此事重大,齐大人身为我朝中重臣,怕是推拖不得!”   修瑜瑾的品阶要比齐莫高一级,又故意给齐莫施压,齐莫这边也不得不听听他要说什么:“不知是何要事?”   修瑜瑾满意的笑了,转身往客栈外走去,示意齐莫跟上:“我送齐大人一程,我们边走边说。”   齐莫本来就是打算回去的,见状回头看了一眼客栈里尹三轻,只见她本来是盯着这边看的,看到他回头就转过了视线,心里的酸涩又增加了几分。   那夜醉酒他的记忆有些模糊了,可心里的感觉是不会骗人的,苦笑一声,跟着修瑜瑾离开了客栈的大门。   修瑜瑾只是想把齐莫给弄走不想让他每天在客栈里跟个幽魂似的盯着他的轻轻,别说轻轻了,他自己都受不了,因此就简明扼要把那天客栈里收到一块生金的事情告诉了齐莫,十分夸大了这件事的严重性。   齐莫的神色也严肃了起来,身为朝廷命官,他不可能不了解:“那块生金,不知可否一观?”   怀里揣着金子片刻不离的某人,无耻的说道:“此物是重要的证物,在衙门被严加看管,齐大人要看,恐怕得去衙门一趟。”   齐莫:……   修瑜瑾接着说道:“私自开发金矿一事,我不说齐大人也知道这件事的严重性。目前衙门这边工作量繁杂,齐大人即在晏城便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理当为国为民。毕竟我们拿着朝廷的俸禄,那可都是我朝百姓的纳税钱。”   这高帽子一层层扣下来,齐莫无奈之下开口问道:“不知,我要做点什么?”   “有齐大人相帮简直是如虎添翼,相信不日我们就能查清此事。至于详细情况,等明日齐大人到衙门我们再详谈吧。”修瑜瑾笑眯眯的:“好了,天色也不早了,齐大人早些回去,我就不送了,明日我们衙门见。”   齐莫却没有走,站在原地,身下的影子细又长,只听他淡淡的说:“你不想我去见她!”   “齐大人说笑了,没有哪个男人能大度到不介意自己的未婚妻被屡次骚扰。”修瑜瑾眼里泛着冷意:“相信齐大人不是不识趣之人,我与轻轻不日就要成亲了,你的追求与她而言就是骚扰。你知道吧?”   修瑜瑾可以模糊了那件事,单说齐莫是在追求他的轻轻。   只是那一眼看的齐莫一凛,修瑜瑾是真的带着怒意在跟他说话,齐莫不自觉的后退半步:“我只是想确认一件事。”   “不管你想确认什么,都不是你能骚扰我未婚妻的理由!齐大人你逾矩了。”   看着修瑜瑾转身要走,齐莫急了,大声喊道:“如果她不是你未婚妻呢?”   修瑜瑾脚下步子一顿,仿佛听见了莫大的笑话一样,忍不住笑了起来,笑声越来越大,让齐莫觉得浑身发冷。   好不容易等他笑够了,修瑜瑾才带着嘲讽的语气说道:“不是我的,难道是你的?齐大人你当谁都跟你一样连自己的夫人都认不清楚吗?”那语气逐渐狠厉:“她是我媒妁之言的妻子!齐莫,不是你能肖想的!”   齐莫失魂落魄的回了自己的居所,那夜的记忆实在是太过凌乱,他只记得那跟发簪还有酒,他在勉强阿罗喝酒,那种感觉太过真实,不知是在梦中还是现实。他根本就分不清楚,所以才会一次次的流连在尹三轻的客栈,汲取那一点点的不知是真是假的暖意。   这么多年他勉强支撑的信念在一点点的坍塌,为什么修瑜瑾能那么理直气壮?为什么在爹娘要解除婚约的时候他只能躲在房间里?为什么他不能去保护他的阿罗?   齐莫仰头抬手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有泪顺着眼角滑下,是他对不起阿罗,难道连一次弥补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齐莫:求一次弥补的机会 作者:没有。 齐莫:寄刀片 作者:哼,怕你! ☆、美味   第六十九章美味   客栈里尹三轻收拾好了账目就一直在门口张望,好不容易看见修瑜瑾从门口进来,才缓了口气。   “好累呀,忙活了一整天,到现在连口茶都没功夫喝。”修瑜瑾一进门就开始大吐苦水。   尹三轻看他面带倦色,也是一阵心疼,师爷不在就等于是少了一直臂膀,肯定辛苦极了。这边端上一杯热茶,问道:“这么晚了,不是还没吃饭吧?”   修瑜瑾握住了尹三轻送茶杯的小手,不太自在的说道:“气都气饱了,哪还有胃口吃饭呀。”   “我给你做。”尹三轻眼睛里闪着小星星。   修瑜瑾忍不住笑了,虽说是开客栈的,可他的轻轻哪里会做饭呀,不过她这么一说,修瑜瑾还真想尝尝轻轻给他做的饭。   “那你会做什么?”   尹三轻拉着修瑜瑾往厨房走:“你想吃什么?别太难,这会儿周叔应该还留着火,我试试。”   看着厨房里各式各样的调味品和工具,尹三轻迷茫的看了看,有些犹豫不定的说道:“要不、吃点简单的?我给你煮碗面吃吧?”   那些食材她吃过,工具也见过,可真要放在一起,尹三轻就弄不清楚先后顺序了,还是煮面最有把握一点。   修瑜瑾揉了揉尹三轻的头发:“好。我给你看着火。”   他喜欢这种感觉,妇唱夫随,他们一起做着一件事,简单的温馨的,这就足够了。   尹三轻找了找面条,又翻出来几个鸡蛋和蔬菜,想了想决定先把鸡蛋打散然后混着青菜炒一炒再下面。这边想好了顺序,就开始动手了,打好鸡蛋往锅里添油,尹三轻一边忙活着一边跟修瑜瑾说:“火小一点,我要开始放油了。”   修瑜瑾看着他小媳妇儿那个认真劲儿,嘴角挂着愉快的笑,点头说好。   修瑜瑾长这么大进厨房的次数屈指可数,就算曾经不得志的时候家里也是有嬷嬷在的,生火做饭这种事,他也从来没有尝试过,此刻跟心爱的人待在一起,生着火做着饭,别有一番滋味。   只是这个滋味在尹三轻告诉他要加大火的时候,就变了味道。   煮面要加水,就要用大火,修瑜瑾一听说是大火就往里面塞柴火,只是这柴火有些是新柴需要晾干几天才能用,他没有经验,抓起来就往里塞,只见是火苗越来越小,浓烟越来越大。   “咳咳。”尹三轻捂着嘴巴,烟迷的她有些睁不开眼。   修瑜瑾本来还想拯救一下,可是看着轻轻明显是被烟气呛到了,当下就扔了手里的小扇子还有柴火,快步走过去用自己的袖子捂住她的口鼻,然后把人护着说道:“这里交给我,你先出去透透气。”   尹三轻挣扎:“不行,面还在锅里呢。”   “一会儿煮好了,我自己盛出来就好了,这里烟太大了,一会儿煮好了我把火灭了就出来。”   尹三轻不想走,这是她第一次动手,不想就在这么轻易放弃。   周兴着急忙慌跑进来的时候就看见两个大花猫正在互相舔着爪子,看见厨房冒烟的时候真是吓了他一跳,还以为厨房这边着火了,眼下就没事也就送了一口气。   “你们俩真是要把老头儿的心脏吓出毛病了,去去去出去玩,非把客栈点着了是不是?”周兴一边撵人一边说。   “不是,就是想做碗面,然后就在这样了。”尹三轻表情无辜。   修瑜瑾也十分的不好意思:“是我弄得,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这烟就越来越大了。”   周兴看着这俩人也是十分的无奈,幸亏他们不用自己做饭,不然以后成家了,那还不得天天点着了厨房玩?无奈归无奈,眼下的状况也得处理。   “我来看看。”周兴过去先是看了看锅里的面,看着倒是没什么大问题,然后把炉子里的柴火拿出来一些,给炉子留出了足够的空间,又放了一点比较容易点着的干柴,看着火苗一点点的窜出来了,才舒了一口气。   “行了,这边我看着点,没什么大问题。”见两人似乎还是舍不得离开这个战场,周兴更无奈了:“面已经好了,我加了点干柴烧开就行了。掌柜的,我保证不会动你的面,那还是你亲手做的。”   尹三轻没想到自己的心里的想法被一眼看穿,顿时有点不好意思,她确实是想自己亲手做出来,如果是周叔帮忙的,总觉得是少了点什么一样。   修瑜瑾看着小媳妇儿害羞的样子,赶紧给她找台阶下:“那就麻烦周叔了,我带轻轻先出去,不给您添乱。”   离了厨房的烟雾缭绕,尹三轻看着修瑜瑾脸上有一些黑炭,忍着笑想给他擦擦,擦着擦着坏心眼就起来了。   “别动,这里还有。”尹三轻拿着手帕从左脸擦到右脸,又擦到额头:“还有这里,哎呀,脸上都是不好擦干净,我慢慢擦。”   原本修瑜瑾只是脸上有一小片的黑,结果在尹三轻慢慢的“擦拭”下,一小片变成一大片,整张脸都被黑炭给占领了。   修瑜瑾不明所以的让她擦着,只是看着那轻轻那明显是带着心虚还有做了坏事的小兴奋的样子,修瑜瑾再傻也知道,他这脸怕是“擦”不干净了。   伸手一使劲把人拉近怀里,修瑜瑾低头,用额头碰着尹三轻的额头,还蹭了蹭,再抬头果然见尹三轻白净的额头上也沾上了黑色的痕迹,这才满意的笑了。   “轻轻做什么坏事呢?嗯?”修瑜瑾又用额头蹭了蹭尹三轻的,还想把脸上也给她蹭脏。   尹三轻没想到会被抓包,讨好的笑了笑:“是手帕脏了,没擦干净,我换一个就好了。”   “是吗?”修瑜瑾假装相信:“那这次轻轻可要擦仔细了。”   两人你给我擦干净我再给你弄脏,玩了好大一会儿,等意识到什么的时候就看见原本应该在锅里的面此刻正躺在桌子上,而周兴早已悄然离开,并没有打扰到他们的小甜蜜。   尹三轻看着擦了半天修瑜瑾那张越擦越脏的脸,“噗嗤”就笑了,拉着修瑜瑾的胳膊不让他自己去动:“吃饭,不知道周叔什么时候放这儿的,可别凉了,好不容易做出来的。”   那得意的小模样全然不知此刻自己的脸上也没有一块干净的地方了。   修瑜瑾端着面碗拿着筷子在尹三轻充满希望的眼神下吃下了第一口面,然后慢条斯理的嚼着,似乎在品味着世间的美味。   “怎么样?好吃吗?味道会不会很怪?”尹三轻眼巴巴的问。   修瑜瑾又喝了一口汤,才说道:“嗯,面很劲道,这是周叔备好的面我就不多说了,汤味鲜美,口味正好,不说绝顶美味吧,但是绝对超过一般的水平了。很好吃,一点也不像是第一次做出来的。”   尹三轻眼里的星星点点散开,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没有很难吃就好了。”   “怎么会难吃呢,特别美味。”   放了湿柴准备回厨房的周兴脚下步子一顿,他刚才处于好奇尝过那个汤,如果他味蕾没有出错的话,那个面里恐怕是没有放盐吧?所以修大人你是从哪儿吃出来的特别美味?   不过,周兴脸上挂着笑,谁说不放盐就不能美味了?爱是世间最美的佐料,有了这一味,放不放盐有什么关系呢?周兴看着那温馨的一幕,决定剩下的湿柴还是明天再收拾吧。   ********   阴郁的宅院里连烛火都是忽明忽暗的,丫鬟胆战心惊的站在门口,连呼吸都不敢放的太重,这偌大的院子在白天看着处处是精美的亭台楼阁,可到了晚上却偏偏到处都像是吃人的魔鬼一样,瞪着空洞的大眼睛,张着血盆的大口,随时都有可能把你吞噬,撕咬着你的灵魂,让你永堕黑暗的轮回。   明明在这万家灯火的节日里,洋溢着的或欢乐或喜庆的气氛,这里却仿佛是被遗忘了一样,被浓浓的黑暗阻挡着,光明始终无法前进,无法去照耀那些被黑暗统治的灵魂。   屋内压抑的嘶吼声,鞭笞声,女人的痛苦的呻吟声,丫鬟紧紧的拽住自己身前的衣襟,凛冽的寒风让她在这冬月里瑟瑟发抖,里面女人正在经历的一切她都经历过,这院子里所有的女人都经历过,那是一个恶魔,她们都住在地狱里,永无宁日!   李铭白压抑的情|欲始终无法发泄,手上的动作也越发的狠辣,那伤痕累累的女人最终昏死了过去,李铭白阴狠的盯着床上不再动弹的女人,反手就把她扔了下去。   “来人,把她给我弄走。”仿佛碰到了什么厌恶的东西,李铭白拿着手帕一根一根擦着他的手指,丫鬟进来的时候低着头,赶紧把地上的女人抬了出去,只是还是无可避免的看到了李铭白那毫不掩饰的残废的下半身!控制着自己镇定下来,丫鬟心里涌起了悲痛的感觉,又一个了!   什么时候,才能有人来把这个魔鬼带走,自己还能不能等到哪一天?   李铭白披上衣裳,就着扶手自己挪到了轮椅上,窗外月色皎洁,他的神情已经恢复如常,寻常人见了,只会当这月下的少年有着什么烦心的事,甚至想为他一解烦忧。   转动轮椅,李铭白找到了自己随意扔在一边的锦盒,打开锦盒就会发现,那里面装满了一整盒的金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只是那金子跟修瑜瑾怀里放着的那块显然是一模一样的!   李铭白伸手一块块的摸着那些金子,嘴角扬起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像是得到了什么宝贝一样,心满意足。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是年三十的存稿,祝大家新年快乐,恭喜发财 本来不想接后面那一段的,毕竟过年嘛 后来一想,谁会在年三十看呀,等你们看到早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所以作者就放飞了23333 蠢作者本人这个时候一定是在看春晚啦,对,就是这么的传统 另外剧透一点:李铭白不贪钱,他要的不是钱,变态的想法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微笑】 ☆、她愿意的很   第七十章她愿意的很   齐莫被修瑜瑾半胁迫的弄到了衙门,每天看着他审理那些鸡毛蒜皮的家务事,不甘心被束缚可又无可奈何。眼看正月就要过完了,每次齐莫提起来关于金矿的事宜,修瑜瑾就是长吁短叹,然后告诉他查无线索。   仿佛那块金子就是凭空出现,然后倏然而逝,好无影踪。   然而事实也确实就是如此,修瑜瑾派去跟踪的让人被人绕了几个大圈出了晏城就不见了踪影,而晏城内再也没有出现过类似的金子,如果不是那块金子还好好的待在修瑜瑾身上,连他都要怀疑,这件事的真实性了。   齐莫是百般忍耐,在他终于忍不下去的时候,师爷章牧终于回来了。   师爷回来那天天空放晴,湛蓝的天空下飘着几朵白云,让齐莫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进了衙门的大门开始,修瑜瑾就拿师爷不在家,公务繁杂实在不好处理为由强拉着齐莫跟他一起,俨然成了他临时代替的师爷,说的那是一本正经的好听,什么为官者当不拘小节,凡事当以百姓为重。可说白了,他就是不想让齐莫再去客栈找尹三轻,仅此而已。   办法虽然无赖了一点,但是却很好用。修瑜瑾每次看着齐莫猪肝色的脸就知道,这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是不可能拒绝自己如此义正言辞的请求。   齐莫本以为师爷回来了,修瑜瑾就没办法再用这个理由让他到衙门里了,他不知道的是修瑜瑾早就想好了一系列的后招。   师爷进城的一大早就被自家大人传唤了过去,章牧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家大人的脸色,解释道:“家里、确实是有点问题,所以才回来的这么晚。”   章牧离开衙门时说好的初五就能回来,最迟不过元宵佳节,可归来的时候正月已经过完了,不用他说修瑜瑾也知道是有事拖住了章牧。   旁边的陈秉不经意间扫了眼章牧的脸色,比走时苍白了很多,仿佛是大病了一场,回家过个年就把自己弄成这幅模样,干脆下次就不要回了!陈秉不自在的扭回了头。   修瑜瑾叹了口气:“师爷你不知道你不在的这些日子,我很是辛苦呀!”   章牧撇了撇嘴,有多辛苦他不知道,他知道大人一定是有事找他,不然也不会连口气都不让人喘匀就被召唤过来了。   “大人有何吩咐?”   “是这样的,齐莫不是奉命过来考察老人院嘛,我想让你把我们从建老人院到现在为止所有的材料都拿给他看,让他一一整理出来。”修瑜瑾面带微笑:“要拿最原始的那种,不要你整好的。”   “啊?”章牧十分的不理解:“最原始的都是大家乱七八糟的写出来的,有的连完整的纸张都没有,当初留下来纯碎是为了留个纪念而已。再说,时间过去这么久了,有些字迹都看不清楚了。还有一些老人家不认识字的,都是自己画出来的,怎么可能还看的懂?”   章牧整理这些东西的时候是一边跟进一边整理出来的,有很多都是又听老人家口述了一遍才记录在案,现在让齐莫去整理这些纪念品,根本就是强人所难。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只管把东西给他,然后时不时的替本大人去看看他的进度就可以了。”   章牧忍了忍还是把自己想问的问了出来:“大人你想干什么?那位齐莫齐大人又得罪你了?”   你这样因公谋私真的好吗?   修瑜瑾扔下手中的茶杯:“好好干你的活儿,别瞎打听本大人的私事!行了,回家先歇两天,又不是让你去整理,看你那白着的一张脸我还不至于这么虐待你。”   章牧看着自家大人扬长而去,他、他、他承认他是以公谋私了?   眼看着陈秉还没有去,章牧眼疾手快的把人抓住,一脸的陪着笑:“陈大哥。嘿嘿嘿。”   陈秉脸上顿时黑红一片,把胳膊从章牧手里抽出来:“你想说什么?”   “我不在的时候又发生什么事了?”章牧八卦兮兮的问道。   陈秉:“大人的未婚妻曾经是齐莫的未婚妻,现在齐莫想来找他的未婚妻了。”   说完陈秉就走了,独留章牧一个人楞在了原地。   好复杂的关系,所以齐莫其实是大人的情敌?怪不得呢!章牧摇头晃脑额一阵子,又觉得不对劲,可如果尹掌柜是齐莫的未婚妻那她怎么又成了自家大人的未婚妻?   骗、骗婚?   尹掌柜不是那种人呀?章牧百思不得其解,觉得自己去一探究竟,自家大人那边他是不敢去的,齐莫哪里他也不能去,自然应该去找事件的唯一女主人公!   章牧心怀小火苗,雄赳赳气昂昂的就往轻鸿客栈去了,探究事实的真相是作为师爷必备的能力之一。至于旅途奔波身上带伤什么的,根本就不值得一提!   操心的师爷脚不停歇的出现了轻鸿客栈的门口,客栈此时并没有多少人,章牧看到大厅里尹掌柜正在跟一个姑娘坐在一起,两人似乎是在编着什么东西,离的太远看不清楚,等他走近了再看,那姑娘竟然是秦乐岚!   这个认知让章牧又呆了一呆,秦乐岚当日的状态他是亲眼看到的,所以现在这是、好了?   尹三轻看到章牧的时候,露出了惊喜的表情:“师爷?什么时候回来的?快进来坐呀。”   “啊?哦、刚回来。她……”章牧站在门口并没有往里进,用眼神看着秦乐岚,有几分的犹豫。   尹三轻笑了:“没事的,乐岚现在很好。”   章牧有点犹豫的一边看着秦乐岚一边往里进,等走到旁边了,见秦乐岚确实没有激烈的反应才放下心来:“她恢复的很好。”   “乐岚很坚强的。”尹三轻又低头跟秦乐岚说道:“乐岚,这是师爷,是修大人的助手。”   秦乐岚是知道修瑜瑾的,因此也对章牧露出了一个笑脸。   章牧看着眼前的女孩子,心里也是感慨万分,当日那种情形,任谁都想不到她还能露出今日这样美好的笑容。   “对了,师爷过来是有什么事吗?”尹三轻开口说道:“瑜瑾也真是的,刚回来,一路上奔波也不让你休息一下。我看师爷脸色也不太好,一会儿让周叔给你炖个鸡汤,吃完了再走。”   “没。没、不是、大人让我休息来着。”章牧一咬牙直接说了:“是我自己来的,我有点事想问问尹掌柜。”   尹三轻不解:“什么事呀?”   章牧也知道自己其实有点咸吃萝卜淡操心,可是大人与他而言有再造之恩,这些年来的感情不是随便说说的,于公于私他都想知道这里面究竟有什么问题。   倒不是说他不相信尹掌柜,只是倘若尹掌柜跟那个齐莫两人真的有个曾经,那他们家大人必定是饱受情思之苦,章牧觉得自己有责任有义务帮他家大人脱离苦海!   正义的小火苗嗖嗖的着了起来,殊不知他已经跑偏太多了。   尹三轻见章牧明显是发呆了,让二风带乐岚去后院玩,然后又问了章牧一遍,师爷才堪堪从自己的假想里醒过来。   “我、我想问问掌柜的你跟那个齐莫到底是怎么回事呀?”话一说完正义的小火苗就被“噗”的吹灭了:“我家大人比那个谁好多了,又深情又专一,这么多年只喜欢你一个。我家大人真的特别好,以后你们成亲了,他肯定会对你更好的。”   尹三轻看着章牧可怜巴巴的小表情,忍者笑说:“我知道他很好。所以你来就是怕我跟齐莫跑了?”   章牧眨着眼睛,想点头又不敢,其实他就是怕这个!先前想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都是假的,陈秉告诉他的时候,章牧心里的第一想法就是,完了,大人不会被抛弃吧?   看着章牧那种不可否认的小眼神,尹三轻佯装生气:“我是那种人吗?”   章牧疯狂的摇头,那必须不是,但是架不住齐莫那厮花言巧语呀!   尹三轻叹了口气,找了个僻静的角落让章牧跟了过来,此刻大厅里并没有客人,尹三轻想了想才说道:“不知道你知道多少。我跟齐莫确实是有过婚约的,不过他们家已经毁约了。”   阳光照在尹三轻的身上,她就在这样一个角落里把齐家还有靳家的种种过完说了一遍,最后重点强调了她对齐莫没有感情,只是齐莫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伤了她的心。   章牧听完,顿时就炸了:“那龟孙子还敢来找人?他要不要脸了?”   章牧平时跟着衙役走大街串小巷,什么地痞无赖都见过,也学会了一嘴的浑话,只是他毕竟是个学问的师爷知道在什么场合说什么话,这还是他第一次在尹三轻面前说脏话。   尹三轻没想到师爷的反应这么大,只是接着说道:“其实齐莫第一次来晏城应该就是来找我的,不是当时被糊弄过去了。这次好像糊弄不过去了,他十分怀疑,之前一直在客栈里待着,瑜瑾看不过去了,就把人弄到衙门里了,才好了些。”   “我知道大人的意思了。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看我不整死那孙子!”章牧觉得让他整理纪念品什么实在是太便宜了,这简直就是深仇大恨不共戴天!   “喂,你要干嘛?”尹三轻无奈。   “给他找点事做,不让他那么闲来找掌柜的麻烦。放心好了,那是他的‘本职工作’,齐莫他逃避不了的!”章牧露出了满意的笑脸,连带着苍白的脸色也有了几分血色。   “嗯,好好整整他,替我出出气。”   要说不气那是不可能的,只是当时再气又能如何,什么都改变不了。而如今齐莫于她早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只是那也不能代表她就不愿意看到齐莫倒霉的样子。   她愿意的很,一点也不嫌迟! 作者有话要说:  过年期间,杂事太多。又要搬砖还有各种约,总之,我尽量更新,但不能保证。 新年快乐,不知道是不是基年的原因,从昨晚开始看什么都特别基[纯洁脸] ☆、小偷   第七十一章小偷   在齐莫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修瑜瑾那些鸡毛蒜皮的时候,师爷章牧已经等在老人院的门外了。   春暖花开的时节,章牧满脸堆笑,抱着一大推厚厚一摞的不知是什么东西的东西站在齐莫的门前。   “师爷这是?”齐莫有些头疼,他最近一直头疼,想做的事情一筹莫展,连点空闲时间都抽不出来。   章牧无视他有点难看的脸色,兴致颇高的说道:“齐大人过来也有段时间了,前些日子我家中有事,不能陪齐大人整理公务实在是对不住。这不,这是老人院近年来的资料,我给您送来了。”   齐莫翻着这所谓的资料,脸黑了又黑:“这是资料?”   “对呀。大人没有头绪没关系,我会帮你的。我家大人说了,一定要支持齐大人你的工作。哦、对了,这是我先整理出来的一部分比较有代表性的案子,齐大人你先看看大概了解一下主要工作流程,然后我们再去老人家里问问情况。”章牧把手上的所谓“资料”一股脑的都扔到了齐莫的怀里:“要是有不懂的,您也可以跟这边的老人多沟通沟通过,都是自己家里的事,他们很利益跟你讲讲的。”   齐莫的脸色有些黑了,他受制于修瑜瑾不代表一个师爷也敢来给他脸色,松开手,那叠资料就掉在了地上。   齐莫沉声说道:“我不记得我是里给你们整理资料的。难道衙门里的师爷都不用工作吗?或者说应该跟朝廷报备一声,给修大人换个能干活的师爷。”   章牧显然没想到他会把东西直接给扔了,萌萌的大眼睛立刻开始泛水光:“齐大人你、你砸我脚了!”   齐莫转身就要走,却听身后章牧凉凉的说道:“齐大人不用那话噎我。要知道朝廷派你来就是让你跟我们学习的,难道我嚼过的馒头你要再吃一遍?”   不等齐莫回答又说道:“那可真够恶心的。齐大人只等现成的,也不想想,老人院这些老人家大多都不识字,我可以给你现成的,他日难道你要让陛下给你现成的吗?”   虽是问句却句句凌厉,分毫不给齐莫留脸面。   等齐莫再回头的时候,身后已经没有章牧的影子了,只有那一堆的资料孤零零的躺在地上无人问津。齐莫看了很久,久到眼里的光由名变暗再明再暗,终于还是把那些他亲自扔下去的资料又捡了起来。   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必百倍奉还!   ********   “大人!有消息了!”修瑜瑾拿着那块金子正在发呆就听见陈秉的大呼声,陈秉一向沉稳,这个样子实在是少见。   “什么消息?”修瑜瑾问道。   “那金子今天在城南绸缎庄又出现了!”陈秉喘着气说道:“绸缎庄的掌柜的把人留住了,这会儿还在呢。”   修瑜瑾面上一喜,说道:“带路。”   先前那人行踪诡异,派去跟踪的人毫无线索,现在好不容易又出来一个,修瑜瑾知道这次一定不能再丢了!   城南绸缎庄是晏城的老字号了,掌柜的也是经营有道,传了几代下来这生意是越来越好了。   当修瑜瑾赶到的时候,就见掌柜的正在跟一位客人说话,见他们进来了,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修瑜瑾立刻就知道眼前的这位客人恐怕就是那个金子的所有者。   不动声色的假装去看布料:“掌柜的,这匹布多少钱一尺呀?”   掌柜的远远说道:“五两银子,客官您稍后,这位客人要成衣,我招呼完了再给您看布。”   “您忙,我自己先看看。”   修瑜瑾度着步子,慢慢的打量这那位客人,三十来岁的年纪,显然不是大富大贵的出身,头发暗黄没有光泽,长期营养不良,脸色惨白无血色,长久不见阳光,手指藏污垢,从事体力活,同样也是脚下那双鞋,修瑜瑾暗暗打量,这个人跟之前在客栈见到的那个人很像,但是又不完全的像,是一伙人是可以肯定的!   所以,最有可能的猜测就是他们在金矿里工作,然后偷了金子出来的!   修瑜瑾晃着脚步走到那边,突然脚下像是不稳一样,朝那人倾斜了过去,眼看就要摔倒。然后身后就抓住了那人的胳膊让自己勉强站稳了,然后又掩着嘴不停的咳嗽,咳的连气都喘不上来的感觉。   “不、不好意思了。近日染了风寒,一直都是头晕晕的,这会儿怕是又发热了,没撞到您吧?”修瑜瑾的嘴唇泛着白,看着好像确实是染病在身的样子。   那人一脸的不耐烦却又不好发作,站远了一些才说道:“没事儿。”语气硬邦邦的冲掌柜的吆喝:“好了没有,我都等多大会儿,之前就说做好了才来取的,本来以为送个钱就行了,怎么还等那么久!”   掌柜的赶紧捧着衣裳出来,陪着笑脸:“客官好了,先前那个盘扣有个花色给弄错了,只好重新给您做的扣子,您看这个怎么样?”   那人不耐烦的拿着衣服看了看见没什么大碍,也不在意:“行了,真麻烦。”   “这是找您的钱。”掌柜的又拿出一些碎银子:“您看,照咱之前说的,对不对?”   那人也没点,揣进兜里就要走。   修瑜瑾见状又说道:“掌柜的,我看这位大哥手里的料子就不错,我就要这个吧。”   掌柜的还没反应过来呢,就见门口跑进来一个十几岁的少年,一把扯着那人的袖子大声喊道:“看你往哪儿跑!小偷!偷到你爷爷家里来了!”   然后反手拽着人就吆喝:“来人呀,这人是个小偷。偷了我家小姐的钱袋!”   那人没想到会出现这么一招,脸色一变,伸手把少年给推翻在地:“胡说八道!”然后就要离开。   “且慢。”修瑜瑾出声喊道。   “咦,是修大人,修大人你在真是太好了。快抓住那个小偷,他偷我们家东西!”少年倒在地上,中气十足的喊着。   修瑜瑾一头的汗,二风这演技实在是太浮夸了,他都要看不下去了!   “这位大哥,小兄弟说你偷他东西了,我看你还是先回来比较好。”修瑜瑾见那人脚下步子未停:“你走不远的,回来把话说清楚,兴许他认错人了。你过来让他认认清楚。”   说完还喘着气又咳嗽了两声,实在是病弱。   那人转过身,目光似铁的盯着地上的二风,张嘴说道:“我没有偷东西,他污蔑我!”   “呸,小爷污蔑你?也不扫泡尿照照,就你这样子,哪来的钱买的这么好的料子,进这么好绸缎庄?这一匹布够你吃一个月了,还不是我家小姐的钱袋子给你撑的腰!”   二风一嗓子吆喝起来,完全没有了平时乖巧听话的模样,俨然一个仗势欺人的小跟班,修瑜瑾扭头不忍直视,他家轻轻教出来的人,一个必一个有意思。   “那衣裳是我之前定做的!”笨嘴笨舌的解释,可是依旧被少年有力的还击。   “什么?还定做?你知道在这儿订一身衣裳多少钱吗?够你吃一年的了!肯定不止偷过一个钱包!修大人这人绝对有前科!我家小姐的钱袋子现在肯定在他身上!”   修瑜瑾见二风就打算待在地上不起来了,弯腰把人扶起来,说道:“不可妄言。”   “我没有,不信你们搜。”那人脸色黑中带红,明显是气极了。   “搜就搜,怕你呀。修大人你在这儿看着他别让他跑了,我去喊个衙役大哥过来搜,免得说我欺负你。”二风拍了拍身上的土,这可是新做的衣裳呢,有点心疼。然后又看了那人一眼:“要是没有,算我污蔑你,要打要罚还是上衙门都随你!小爷的眼神儿还没错过呢!”最后那气势很足,小眼神昂扬一撇,昂首阔步的就走了。   修瑜瑾见那人实在是气的不能行,上前安慰道:“这位大哥,要不就上衙门吧,他要是污蔑你了,我绝对秉公打他几板子给你出气。”   那人眼神有些闪躲:“不用了,没有就是没有。他、想必也是丢了东西怕挨罚吧。”   “那也不好污蔑人呀。不过我看大哥……我说心里话您别生气,这绸缎庄确实不是一般人家进的起的,您这是受人所托?”   男人忙不迭的点头:“嗯,是的。”   “哦,那就说的过去了。是主人家让你来取东西的吧?”修瑜瑾又问道。   那人却不说话了,不是主人家让他来取东西的,是他自己贪心而已。   话还没说几句的功夫,二风已经带着衙役赶了过来,一起来的还有师爷,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就往绸缎庄过来了。   “诺,就是他!”二风手指一伸,指向了那人:“刚才路上二位衙役大哥也看见了,那人突然撞了我家小姐,然后钱袋子就不见了。”   师爷跑到修瑜瑾面前,狗腿的问道:“大人怎么出门了?这并不是还没好吗?”   修瑜瑾又掩嘴咳嗽了两声,表示自己还病着,然后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我坐会儿,头晕,师爷你当这里是衙门。审审吧。”   师爷得令,然后正色道:“这位小哥说你偷了他家的东西,也同意搜身。虽然冒昧,但我家大人此刻身体不适,我觉得最快的办法也确实是搜身了。不如这样,你自己把身上的东西都一一拿出来,我们看看,如何?”   那人点了点头表示同意,然后开始往外掏自己的东西,一堆乱七八糟的布条,几个火折子、麻绳,另外还掏出了几块碎金子。然后脸色就变了,手上的动作一顿,不再往外拿,二风眼疾手快上去就给他掏出来:“你不敢拿小爷来拿,我倒要看看是什么东西!”   赫然二风手上拿着的就是一个白色锦缎上面绣着几朵梅花的钱袋,沉甸甸,二风偷摸看了一眼修瑜瑾,然后立刻嚷嚷开了:“看,我说什么来着,这就是我家小姐的钱袋,你个小偷!”然后指着那些金子:“这也是你偷的吧,不是个好人!”   那气愤的模样,简直是恨不得要把这人给撕吃了,师爷一把拉住二风冷静的接过钱袋,这俩面装的东西可贵重了,没轻没重打碎了,大人还不得撕吃了他们俩!   章牧拿着钱袋先问那人:“这是你的吗?”   “是什么呀是,这是我家小姐的!”二风插嘴。   “是我的。”那人立刻回到。   “那我问你,这里面装了什么东西?”章牧又问。   那人踌躇了半晌:“这是我家主子的,里面的东西我并不清楚。”   二风嘲讽道:“什么时候你跟我一个主子了,我家主子可没教过小偷!让小爷告诉你吧,那里面装了三十两左右的碎银子,和一根玉簪子。”二风说完朝修瑜瑾撇去了一个求赞赏的眼神。   章牧听完然后打开了钱袋,里面果然是一些碎银子还有簪子,和上钱袋,才说道:“和小兄弟所说无误,确实是你的钱袋。”然后把钱袋递给了二风,对身边的衙役说道:“带回衙门审理。”   那人一脸的震惊:“不是我偷的,不是我!有人栽赃!”   等衙役把人都带走了,绸缎庄的装柜的才把收到的金子交给了修瑜瑾,修瑜瑾嘱咐他不要外传,然后看着二风跟章牧:“演的不错,晚上加菜。”   二风有些不好意思的把钱袋还给修瑜瑾:“那个、是师爷教我的。”   修瑜瑾把钱袋放进怀里然后对章牧说:“收拾收拾这些个证物,辛苦你了。师爷还真是……”修瑜瑾语气一顿:“什么都会。”   章牧毫不在意的大大咧咧的回道:“那是行走江湖必备本领肯蒙拐骗。当然还是比不过大人您了。”   修瑜瑾摇了摇头,他这么品行高洁怎么会做这种事!唉,世风日下呀。 作者有话要说:  来自存稿箱的问候,压岁钱是不是拿了好多呀,恭喜发财(*^__^*)(*^__^*) ☆、傻子   第七十二章傻子   起先陈秉只说找她借二风一用,走的那么匆忙,尹三轻也没想那么多,就让二风跟着去了。等二风回来跟她一一叙述当时的情景,尹三轻失笑,在她心里,修瑜瑾真的一直都是一身正义的凛然模样,尤其是在公堂之上,没想到他竟然也会出这种招数,实在是让人难以相信。   修瑜瑾也很无奈,当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他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把人留住,先前派人跟踪已经是行不通了,这伙人十分的狡猾,跟来跟去被发现的可能性也很大,不如先把人拿下,放在自己手里慢慢套,总能给他套出点话来。   出了年的天气回暖的很快,尹三轻穿着薄衫外加一件披风,就出了门,她约了商户赶时间一路上走的匆匆忙忙,然后在拐角的地方就被撞到了,那人撞她的力道太大,尹三轻站不稳直接就摔在了地上,忍着痛抬头想说两句,才发现原来撞她的街边的傻子。   傻子是真的傻,以前有个老娘做农活养着他,老娘年纪大了就想给他找个媳妇儿照顾他,可晏城并不是那种卖女求财的地方,正常人家谁也不会把女儿送到傻子家里。傻子老娘终于还有一口气没咽下去就没了,独留这傻子一个人,平时街坊邻居的也会看他可怜,照应一下,勉强生活着。   尹三轻见撞她的人是这傻子,也没了脾气,刚刚站起身就听见傻子嘴里嘟嘟囔囔的小声嘀咕着:“好多钱,娶媳妇。嘿嘿嘿。”   尹三轻没往心里去,正打算离开又听傻子说道:“金灿灿的好多钱,发财了,告诉娘。”   脚下离开的步子就顿住了,金灿灿的?那是什么?   算了,傻子说的话,哪儿还能当真,尹三轻赶时间,想了想就准备离开,然后就在地上看到了那个金灿灿的东西,她很熟悉,正是已经出现了两次的生金!   尹三轻差异的看着傻子,这生金不是她的,那必然就是傻子身上的,刚才两个人撞了一下,然后就掉了下来。   他是从哪儿得来的?或许这也是一个突破口也说不定。尹三轻弯下腰打算把那块生金捡起来,就见傻子突然用力把她撞开,着急忙慌的把生金捡起来放进自己怀里,极为恼怒的喊道:“我的,娶媳妇。”   尹三轻被他一幢,直接磕在了身后的墙上,拐角处的棱有些尖锐,手上顿时就被擦破,流出了红色的鲜血,傻子看到血的时候有些害怕的往后躲了躲,不过还是死死的捂住自己的胸口,有点委屈的坚持着:“我的,我的。”   “我知道,我知道。我想捡起来还给你,没想动你的东西。”尹三轻忍者痛,拿出手绢捂着伤口,小心的安慰着傻子。   傻子呆愣楞的,好像知道自己做错了事一样,有点坚持的问道:“不骗我?”   “不骗你。”尹三轻笑了笑,缓着口气说道:“你哪个是什么东西呀,我都没有见过,真好看。”   尹三轻的表情做的很到位,傻子本就单纯再加上装伤了尹三轻心里有点不太好受,见尹三轻确实不是想想抢走他的东西才说道:“钱,娶媳妇,发财了。”   “是吗?”尹三轻疑惑拿出自己的钱袋掏出一块市面上流通的金子看了看又对傻子说道:“可是,我们的金子不一样呀?你看,我的是这样的。”   傻子凑近两步看了看,好像是不太一样的样子,又背过去拿出自己的看了看,确定不一样以后,然转过脸来有点茫然的问尹三轻:“为什么?”   “嗯,可能不是一个地方的吧,你的金子是在哪儿找到的?感觉没有我的好看没有我的亮。”尹三轻循循诱导:“你告诉我我也告诉你好不好?”   傻子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山上、好多。拉走了,我捡的。”   尹三轻闻言一怔,难道果真跟瑜瑾猜测的一样,这金矿真的就在他们这里吗?那又是谁在私自开发,目的到底是什么?   把手上的金子放到傻子手里,尹三轻嘱咐道:“这个金子,你把它种到家里的院子里,上面再种上点蔬菜,然后金子会保护着蔬菜,就会长的特别好,以后你都有菜吃了。”   傻子点了点头:“娶媳妇。”   对孤苦伶仃的傻子来说,娶媳妇是他唯一的夙愿,甚至那都不是他的夙愿,可能终其一生他都不知道这三个字的意思是什么,只是那是长久以来的熏陶,让他记住了这三个字,仿佛多念叨几遍,就能感受到老娘的存在。   尹三轻用实际行动告诉了傻子自己真的没有打他金子的主意,赢得了傻子的信任,才又说道:“是在哪个山上?”   “后面。”傻子伸手指了指,那是方向是玲珑山的所在,尹三轻的去过无数次,却从来没有觉得有任何不对的地方,他们还真的是大意了!   “那你愿意把你知道告诉修大人吗?我们一起去找修大人好不好?”尹三轻哄劝着,这件事一定要告诉修瑜瑾,玲珑山说大不大,可说小也确实不小了,到时候恐怕还得让傻子跟着去指路。   虽说他是个傻子,可有时候也不能小瞧!   “为什么?”傻子有点不太愿意,他知道修大人的,那是犯了错的人才会去的,他又没有犯错。   “因为那些坏人把老百姓的钱都拿走了,我们去找修大人然后把钱拿回来。”   傻子这回听懂了:“嗯,拿走了。好大的车,拉走了。”   尹三轻满意的笑了下,又说道:“那你愿不愿意跟我们一起,去把坏人抓起来,把我们的钱都拿回来。”   “好。”傻子猛点着头,表示自己愿意。   尹三轻松了口气,然后就感觉到手上一阵一阵的抽疼,手帕上也满是血,看样子伤口应该不浅,不过眼下这些都不重要了,她要先去找瑜瑾,把傻子说的那些告诉瑜瑾,他们才好有下一步的准备。   带着傻子刚刚转身,尹三轻就看见了身后站着的齐莫,齐莫似乎站在那里已经很久了,手上拿着一些厚厚一摞的文书,尹三轻知道师爷给他找了很多的“麻烦事”,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在这里碰见。   而齐莫就堪堪站在她的必经之路上,尹三轻虽然无奈可还是扬起了笑颜,齐莫不说破,她也没有撕破脸的必要。   “呦,这不是齐大人嘛,这是打哪儿来,往哪儿去呀?”话不过是随口一问而已,尹三轻角色转换的很快,应对自如,两句话的功夫她就又变成了那个饱经风霜的尹掌柜,仿佛刚才的软言轻语都不曾存在过一样。   “赶明儿上客栈来我请你喝酒,这会儿还有点事,就不跟齐大人叙旧了。”尹三轻没看着齐莫没什么反应的样子,不欲与他多做交流,打算赶紧闪人。   齐莫确实站在哪儿很久了,他本来是打算去拜访一户人家的,也不应该走这条路,远远的看见了尹三轻的背影,脚下不受控制一样,自己就走了过来。   他看了很久,听着尹三轻哄着傻子说话,一点也没有不耐烦的样子,真的跟他的认知差很多。自那件事之后,齐莫自己一个人思索了很久,也大胆的猜了下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她从一开始就是在演戏,在欺骗自己,想到这点的时候,齐莫忍不住的心痛可又无可奈何,他没有任何证据,甚至连多看她一眼都成了奢侈。   齐莫那种眼光看的尹三轻心里越发的不自在,如果齐莫问了,或者说出来她都可以从容应对。哪怕实在躲不过去,她就是承认了,顶多是多点麻烦,她彻底拒绝齐莫,然后赶快成亲就是了。   偏偏,齐莫什么都不说,就那么看着她,观察着,让尹三轻心里直发毛。   就在尹三轻以为齐莫大概是不会说话了,打算带着傻子绕过他,离开的时候,被齐莫拦住了。   “你的手怎么了?”说着就想去看尹三轻那个受了伤被手绢缠着的那只手。   “没事,一点小伤。”尹三轻反应极快的退后一步,把手放在身后,脸上还是挂着妥帖的笑,笑里少了几分真诚有的只是世俗般的敷衍而已:“齐大人,我们还有事,先行一步。”   齐莫却不由分说再次拦住了尹三轻的去路,伸手想去抓她:“我带你去看大夫。”   “不用。”尹三轻没想到齐莫会突然来这一招,连连后退,一不小心又撞到了身后的傻子身上。   傻子皱着鼻子,不太明白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也看到了尹三轻手上还带着血的手绢,十分的纠结:“修大人,看大夫。”   尹三轻用好的那只手拍了拍他,轻声说道:“我们先去找修大人,然后让修大人带我去看大夫。他是我未婚夫,照顾我是应该的。”   傻子懵懂的点着头:“修大人,好人。”   尹三轻笑了:“对,好人。所以我才这么爱他。”   虽然是对着傻子说的,但那话确实是说给齐莫听的,齐莫脸色有些微妙,尹三轻一日没有亲口承认她就是阿罗,齐莫心里一日忐忑。   他的阿罗不见了,可是也不应该是尹三轻,可不是尹三轻又能是谁?   没有源头,也无法终了。他想去揭开答案,揭开尹三轻脸上的那层面纱,可又害怕面对最后的真相,那个足以让他再次痛不欲生的真相。   尹三轻最后还是带着傻子去了衙门,她并不准备跟齐莫说太多,有些人可能真的是无视比较好,那些经年累月的酸臭事,既然齐莫愿意守着,她也不能强求。   当修瑜瑾看到他的轻轻身后跟着那个让他恨不得八百年都见不到的人的时候,修瑜瑾的脸都黑了,千防万防,这人怎么还是黏上他的轻轻了?所以,齐莫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彻底滚蛋?    ☆、你才是主人   第七十三章你才是主人   衙门大门朝南开,即使不满修瑜瑾也不能把齐莫拦在外面,这不是他的私宅,也容不得他私人感情作祟。   师爷眼尖,自然是看见了自己大人那不愉的脸色,赶紧大步上前,隔开了齐莫始终落在尹三轻视线。   “咦,齐大人你不是去上门拜访了吗?这么快就回来了?”章牧伸手就拿过了齐莫手上的东西,一边说一边翻开:“让我看看,你都写了点什么。那户人家是出了名的麻缠,我都怕了……哎,你没写?!”   齐莫看着这个“伶牙俐齿”的师爷就头疼,这大半个月以来,他跑遍了晏城的大大小小各个角落,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物”,想他也是在朝廷里摸爬滚打过来的,可也着实没见过这种阵仗,好一点对他冷言冷语,言语抨击,还有些“刁民”是会动用武力的,扔烂菜叶臭鸡蛋都是轻的,齐莫记忆最深刻的就是他被主人家放狗,追着咬了三条街!   当然,这除了因为个人利益的原因外,总有一些不得为齐莫所知的刻意刁难!   修瑜瑾的注意力当然都在他的轻轻身上,皱着眉头拿开尹三轻用来包扎伤口的手绢,脸色阴沉的问:“怎么回事?”   尹三轻手上的伤口已经不再往外渗血了,只是那块染血的手帕看起来实在是有点吓人。   “修大人,好人!”傻子知道是自己不小心才会让尹三轻受伤,见修瑜瑾脸上的表情十分的严肃,有点怕的躲在尹三轻的身后。还不忘提醒一下修大人是个好人。   尹三轻安慰了他一下,才对修瑜瑾说道:“我在路上碰见了他,然后看见了这个。”尹三轻拿出了生金放在修瑜瑾的眼前。   谁知修瑜瑾头也没抬,从自己怀里掏出一块崭新的手帕重新给尹三轻包扎好,才说道:“我问你是怎么受伤的。算了,一会儿再说。章牧,去请大夫。”   师爷得了命令,又看了看齐莫,想着怎么把人给弄走,谁知齐莫根本就不给他机会,上前一步,大声说道:“这位、小兄弟知道生金的来源,修大人难道就不想知道?”   齐莫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说这个,可是看着修瑜瑾站在那里,看着那两个眼里全是对方根本就容不得别人的存在,他就想打破。尤其当那个人有可能还是他的阿罗的时候,齐莫心里仿佛有把钝刀,一刀刀的凌迟着他,痛不见血。   修瑜瑾仿佛才看见齐莫一样,勾起了一抹极轻薄的笑:“让齐大人见笑了。只是我妻伤重,今日恐不能处理公事了,齐大人若是有事,跟师爷商量即可。”   然后吩咐章牧:“好生照看阿金。我忙完自会与他问话。”   傻子的名字就是阿金,见修瑜瑾说了自己的名字,傻子以为他在喊自己,偷偷探出一个脑袋:“修大人、不气?”   修瑜瑾有些不明所以,见阿金似乎有些怕他,于是顺着他的话往下接:“不气,阿金没有做错事,是个好孩子。”   尹三轻知道现在不管她说什么,修瑜瑾大概都不会往心里听,索性对章牧说道:“阿金知道一些关于生金的事,我想他能不能暂时住在衙门?不管真假,我们总要验证一番。”   修瑜瑾见她还是啰嗦着不肯走,索性一把就把人打横着抱了起来,然后大步往后院走去,临走前吩咐道:“照夫人说的办。”   章牧看着齐莫脸色一变再变就知道自家大人是故意的了,也是,人家未婚夫妻甜蜜恩爱互相关心,跟你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呀!   “齐大人?”章牧笑呵呵的往齐莫伤口上撒盐:“我家大人很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呀。我等看着都眼热,夫人受了伤,那简直比伤在大人自己身上还痛呢!”   果然齐莫的脸又冷了几分,章牧假装没看见继续撒盐:“我听说齐大人也是爱妻之人,齐大人出门在外,家中娇妻恐怕日夜惦记吧?”   齐莫过来衙门,本就没什么事,无非是跟着尹三轻,莫名其妙的就跑了过来,被师爷冷嘲热讽一顿,憋着气就走了。   尹三轻以为修瑜瑾是带她到后院去的,结果走着走着就走到了后面,一街之隔,后面就是修府的私宅。   勾着修瑜瑾的脖子,乖乖的窝在修瑜瑾的怀里,尹三轻嘴角含笑轻声问道:“真的生气了?”   修瑜瑾还是沉着脸,一副不想搭理她的样子。尹三轻假装委屈的又说:“又不是故意的,不小心碰到了嘛。再说了,我还给你带来了重要且有用的消息,就不能将功抵过?”   修瑜瑾脚步一顿,把人抱的更稳一些,淡淡的开口:“罪加一等。”   尹三轻:……   “真的是不小心,不是故意的。”尹三轻嘟着嘴,她也不想的:“再说了,你刚才也看见了,就是血流的有点多,其实伤口真的不深,过两天就好了以后也不会留疤。”   “不严重就这么随便处理?你的手帕是有治愈功能吗?为什么不先去处理伤口?”修瑜瑾绷着脸。   “当时齐莫也在呀!谁想跟他一起去处理伤口!”尹三轻看着时刻观察着修瑜瑾的面色,见这个理由果然有用,然后手腕上略微一使劲压着修瑜瑾往下低头,然后吻在了修瑜瑾的唇上:“现在可以将功低过了吗?”   修瑜瑾绷着的表情不知是因为齐莫还是因为那个吻终于放松了下来,抱着人用脚踹着自家的大门,一边踹一边说:“勉强可以吧。”   “我手伤了又不是脚伤了,自己也能走呀。”尹三轻晃着自己的双腿,提醒修瑜瑾。   大门被打开,修瑜瑾抱着人说道:“那你下来自己走吧。”   说是这么说的,可抱着人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脚下大步流星的往主卧走去。   尹三轻抱紧了修瑜瑾的脖子,把脸贴在修瑜瑾的胸膛上,闭着眼说道:“才不,就要你抱着。赖上你了,以后都让你抱着。”   修瑜瑾嘴角上挑,笑容越来越大。   修府尹三轻来过很多次,但是修瑜瑾的主卧,她却从来没有进来过。所以看着眼前层层叠叠的纱幔,妆台,还挂着香袋的雕花大床,除了床对面另外多出来了书桌,这房间的布置真的很像少女的闺房。   修瑜瑾面色泛着不正常的粉红色,把人放在雕花的大床上,然后就跑去找外伤的创药。   尹三轻老实的坐在床上,看着眼前挂着这种乱七八糟的小香袋小玩意儿,伸手摸摸碰碰,最后索性拽下一个小木雕,拿在手里玩。   看着修瑜瑾还在找药,尹三轻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的房间会这么的……”想不起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尹三轻说了个半茬就停了。   毕竟如果是她住在这里,这房间就一点问题也没有,可毕竟是修瑜瑾,她实在无法想象修瑜瑾会睡在这样的卧房。   修瑜瑾回头看了她一眼,然后继续找自己要找的东西,低着头说道:“整个修府都是为你而建的,原本就只是为了你能喜欢。你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尹三轻拿着木雕的惊讶的看着修瑜瑾,当初建府的时候,他只说让自己给提点参考意见,所以她从来也没想那么多。一想到在她不知道的时候修瑜瑾已经在全心全意的对她那么好了,尹三轻就觉得很满足,那是一种知道自己于他而言很重要之后,发自内心的喜悦。   “那、如果我们没有在一起,那怎么办?”尹三轻眼里都是心疼:“你守着这么个院子,就不会难过吗?”   修瑜瑾已经找好了要找的东西,走到尹三轻跟前,蹲下:“当然会。手。”   乖乖的把手递过去,尹三轻又说:“还好我没让你难过。”   看着没有伤口上还有没有擦干净的血。修瑜瑾说道:“我现在就很难过。”   尹三轻:……   “那个、我怕疼你轻一点。”尹三轻有点瑟缩,看着修瑜瑾的动作她已经开启觉得疼了。   “还没跟我说今天到底怎么回事?阿金怎么会知道关于生金的事?”修瑜瑾岔开了话题,手上的动作也放的极为轻柔。   “哦,对了。”尹三轻又拿出了那块阿金捡来的生金,才说道:“他不小心撞了我一下,然后这个就掉了出来。我问他说,是在玲珑山捡的,而且,有人把这些生金拉了出去。”   修瑜瑾手上动作一停,才说道:“果然是从晏城流出去的吗?玲珑山位置虽然偏远,可也不是荒无人烟的地方,怎么可能大张旗鼓的开私矿,运金子?”   尹三轻:“玲珑山我每年都去,有时候还不止一次,从来都没有发现过什么异常。阿金的话,不可不信,可也不能全信。”   修瑜瑾:“现在还不去探玲珑山的时候,那是一座金矿,不可能凭空消失,现在贸然去探底,恐怕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尹三轻有点着急。   “好了。”修瑜瑾把剩余的纱布收拾好,叮嘱道:“不要沾水,禁止吃鱼肉和辣食,我会每天给你上药的。”   尹三轻把手了回来,竟然真的没怎么觉得疼就处理好了,她的未来夫君也太能干了吧,好笑的问:“你怎么会那么多?师爷不是白请大夫了?”   大夫还没来,伤口都处理好了,效率有点高。   “会的多还不好?总不会害了你。”   尹三轻把生金递给修瑜瑾,又问了一遍:“那玲珑山怎么办?”   修瑜瑾笑着弹了下她的额头:“你想那么多干嘛?那是我的事,你的任务就是好好养伤。别操那么多心。”   尹三轻不满意了:“那你刚才还跟我说那么多?”   “为了转移你的注意力,别老盯着伤口看,免的越看越疼。”修瑜瑾解释。   想了想又说道:“现在不是时候,等过几天祭拜爹娘的时候,我带人悄悄的去探探。你不介意吧?”   尹三轻一时没反应过来他说的爹娘是谁,然后才意识到其实是她的爹娘,却被修瑜瑾叫的那么的自然,小脸就有些泛红。   “不介意呀,爹娘保佑早点找到线索把坏人绳之于法。”   修瑜瑾看着他的小未婚妻如此的正义凛然,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会的。那我今年可以去看看爹娘吗?”   尹三轻笑着点头,她找到一个好夫婿,当然要带给爹娘看看。   往年修瑜瑾或明或暗的跟着尹三轻上玲珑山祭拜过世的两位老人,却从来没有上前说过话,今年终于可以有个能说话的身份了。心里自然也是欢喜。两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会儿话,修瑜瑾把人送回了客栈才又返回衙门。 作者有话要说:  熬夜肝,昨天的存稿箱时间也弄错了。对,已经没有存稿了,随时都有可能断更,大过年的,好不容易【哭】 生活很难,梦想很难,但总要坚持,一则万一实现了呢?二则,不坚持还能怎么办? ☆、代价   第七十四章代价   房间里,李铭白坐在轮椅上靠着床边翻着一本书,似乎是看的很入迷,连眼都没抬过。   窗外有阳光,却越发显的屋内阴暗昏沉,良久,李铭白才放下了手中的书,说道:“回来了,事情办的怎么样?”   “已经送出去了,估计过段时间就会有结果。”旁边影子一样的人回道。   李铭白点了点头:“很好。那个人呢?”   “已经抓回来了,现在在地下关着。公子打算怎么处置?”   李铭白转着轮椅走到了窗边,窗户台上他养了一些植物,现在到正是冒绿芽的时候,拿起花洒浇了浇水,李铭白才说道:“他也算辛苦,到底是做了事的,留个全尸吧。”说完就把刚刚浇完水的植物从窗台往外扔了出去,只听见花盆的碎裂声,这植物肯定是活不成了。   李铭白淡淡的说道:“如果不是他先偷拿金子,我还真不好办呢。剪了舌头断了手脚扔下矿井里吧,是死是活是他的命数,既然做了总要付出代价。”   手下人领命而去。   李铭白转着轮椅出了房门,外面阳光真好,眯着眼,李铭白嘴角勾起了一个浅浅的笑,快开始了吧?真好,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   阴暗的矿井下,一个中年人瑟缩的躲在角落里,好像是生了病浑身发冷,嘴唇也是惨白惨白的。赫然正是那天在轻鸿客栈里出现过后来又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那个顾客!   听见脚步声,中年人猛的抬头,见到来人的时候想上前,最后还是往后缩了缩。   来人静静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才开口:“公子的有命,断你口舌手脚,任你自生自灭。”   那人一听,顾不得内心的惶恐不安,立刻爬到来人脚下,喊道:“大人,大人,我求求你,求求你!我不想死呀,我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故意的。”   来人一脚踹开中年人,仿佛是沾上了什么脏东西一样,皱着眉头:“那是你能动的吗?贪得无厌!”   “大人,我是逼不得已的,我母亲病重,没有办法才出此下策。”中年人努力的为自己生辩:“我只拿了一点,真的只要几块而已。我保证换,我保证,求大人跟公子说说,绕我一命吧。”   来人冷眼看着他撒泼卖混,然后拿出插在靴子里的短刀,中年人见状,就知道自己是没救了,原本就苍白的一张脸顿时又白了两分,竟然连一丝血色也无,跌倒在地,一边退一边喊着:“我不死,我不死,我不能死。”   退到无路可退的时候,整个人都只是茫然又惶恐的重复着那一句话,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了。   “公子要你口舌手脚,并没有要你死,是死是活全看你的命数了。”来人一步步紧逼,走到中年人跟前蹲下,然后谢了他的下巴,手起刀落,地上一片血迹,黑暗中看不清楚的地方多了一块血淋漓的鲜肉。   中年人痛的满地打滚,吱吱呀呀的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潮湿的矿井地上满是泥土,中年一身狼狈的滚着,只是眼角却滑了下了泪水。   他真的是投投无路才会这么做的,家中老母亲得了不治之症,所用之药皆是千金难求,家里兄弟都以为他在军中谋职,薪资一定不低,几次来信,他也是实在是没有办法了,才会偷拿了一些生金出去用。原本走了就没打算再回来,一路上也是小心的掩藏着行踪,可谁知道,他所有的动作都在公子的眼里看的清楚!   他明明知道自己拿了金子去用,却不动作,任由他拿,却在事后他要逃跑的时候把他抓了回来,甚至当初那流落在晏城里的生金也不是他本意,所有的一切都像是一个圈套一样,他走了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来人办完了事却没有立刻离开,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中年人翻滚,良久,才一把抄起人,往矿井的另一边走去,这一路沿途经过的地方无不泛着淡淡的颜色,往深了看,那里面藏着的都是未经冶炼的生金!   找准了地方,连人带自己手里的匕首一并扔在了地上,来人走到最角落的地方敲了敲面前的石壁,又说道:“这里的一切你比我熟悉,是死是活全看你的运气了。你帮了公子,不管是否是处于本意,以后每年我会替公子在你坟前祭拜。”   看着中年人眼里似乎有着恨意,来人盯着他说道:“谁又不是可怜人?既然做了,就要付出代价!”   有些人要比你无辜可怜的多了,可又有什么用呢?   来人走了之后,中年人盯着地上闪闪发光的匕首,一点点的爬过去,手脚尽断,他爬的十分的费劲,现在这个样子简直就是比废物还不如,像个苟延残喘的死狗一样,每挪一下都是彻骨心扉的痛,好不容易拿到了匕首,他就要往自己心脏上捅,可匕首在挨着心脏的时候又掉了下来。中年人颓力的趴在地上,留下了屈辱的泪水,即使是这个废物模样了他也下不去手,他死不了,也活不下去!   用手肘把匕首远远的推开,就见匕首在方才那人站过的那块石壁上,留下了浅浅的痕迹。中年人起先没在意,等发现的时候楞了一下,慌乱间赶紧爬起来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这是他日夜不分工作的地方这里的一石一壁他都很熟悉,方才那块石壁后面很可能是有路的!   意识到这点以后,中年人连滚带爬的挪到石壁面前,用自己已经断了的手勉强拿匕首凿着石壁,良久才有一个指甲大的小坑,这就足够了,他死不了了,他还有活路!靠着石壁良久的喘息,他不能死,他要活着!   ******   太守衙门里,修瑜瑾神色严肃在写着奏折,师爷在一边苦哈哈的研着磨,陈秉一进来就看见这副场景,忍不住的问道:“爷这是怎么了?生金一事总算是有点眉目,我们只要往下查总能查出来了的。”   见修瑜瑾不搭理他,师爷一个劲儿的使眼色,陈秉觉得有异,可也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只好往下接着说:“再说了,这也不是爷的职责所在,我们全权可以把这件事上报朝廷,朝廷自会派人来查的。”   师爷扔了墨,一脸无语的说道:“已经派了。”   见陈秉还不理解,章牧解释:“大人先前已经往京城送过折子了,大概也说了一下关于私矿的事,朝廷的回复今天到了。”   “怎么说?”陈秉赶紧问。   “说齐莫在此可全权辅助大人,此案一定要查明,严惩幕后心怀不轨之人!”章牧一脸同情的看着陈秉,陈秉还是意识到什么事的时候,就听修瑜瑾说道:“陈秉,我这里有封信,劳你亲自送往京城了。”   陈秉:“大人什么紧要的信要我亲自去送?”上前接过那封从刚才修瑜瑾就在写的信,陈秉注意到师爷看自己的目光里充满了同情,又说道:“信差都是可靠的,我还是留在大人身边辅佐吧。”   “信倒不是什么主要的,你去了就不要回来了。本大人对你的辅佐十分的不满意!”修瑜瑾凉凉的说完,就站了起来,走到陈秉面前质问:“我让你把齐莫给弄回去,你可倒好,直接把人给我定死在这儿了!朝廷那么大,就齐莫一个活人吗?!”   章牧的同情都表现在脸上了。真是的,明知道那个齐莫就是惦记着撬自家大人的墙角呢,陈秉你怎么就不知道给大人排忧解难呢?   陈秉顿时觉得自家很委屈:“京城那边来信说,齐莫能力卓越,大人你应当为国为民暂时放下私人恩怨。爷你是知道的呀,之前就已经禀明过了。”   修瑜瑾冷哼了一声,表达了自己的不满意。陈秉想了想才又说道:”其实,我觉得上面非要把齐莫留在这里,恐怕是想磨炼大人吧?”   修瑜瑾皱眉:“怎么说?”   “那齐莫确实有点本事,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的就做了督查使,还成了当今陛下眼前的红人,有他在这里,不管怎样,大人想着与他斗气也好,在夫人面前想赢过他也好,总归与大人而言都是锻炼的机会。”   师爷听到这儿也明白了:“哦,我知道了。如果齐莫不在的话,那大人就没有危及感了,估计见天的就守着轻鸿客栈,衙门大门朝哪儿估计也都不记得了。齐莫在这儿,大人就不想比他差,我们才能天天在衙门看见大人如此兢兢业业的办公。果然事妙计呀!”   修瑜瑾沉着脸不说话,如果齐莫真的不在,他可能真的不会太操心衙门里的事,师爷管家都是一把好手,就算是出了私矿的事,一封奏折上去,他也是甩手掌柜,每天乐的跟轻轻一起晒晒太阳说说话,说荒唐度日也不算过分。   因为危机感,让他对自己的要求也严格了许多!   陈秉见状赶紧问道:“那这信还送不送了?”   修瑜瑾伸手把信拿回来,撕了个粉碎,转身吩咐道:“那天抓来的小偷也晾的差不多了,既然朝廷说了让齐莫协助,这人就让他去审吧,督查使总有自己的手段,我们旁听就行。”说完就走了。   陈秉看着一地的碎纸屑,十分的茫然:“这到底是什么信呀?”   章牧踢着碎纸片,一步步走过来:“说你办事不利,不用回来的信。大人今天接到朝廷来信,然后整个人都是怒气冲冲的,然后就迁怒到你身上了,说什么一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干嘛?之类的。”   陈秉仰天,他没说的其实还有一句,这个齐莫恐怕真的没他们想的那么简单,若是寻常之人爷看不惯估计也早就召回京城了,偏偏齐莫连着几次都能纹丝不动的钉在晏城,可见他是真的有本事的,陛下心腹的位置也不是说说而已! 作者有话要说:  破五吃饺子,么么哒 ☆、一审   第七十五章一审   齐莫几乎同一时间就接到了跟修瑜瑾不差什么的从京城来的信件,拿着那薄薄的一张纸,齐莫却不敢随意敷衍,那纸张上盖着的事当今陛下昭文帝的大印,不是圣旨却盖着玉玺,可想而知这件事陛下是真的很重视。   关于自己挖金矿一事,他也只听修瑜瑾说起过,可这里面到底事怎么回事,修瑜瑾没有多说,他也没有多问,只是现在就不一样了,这件事他能直接参与,办好了,在昭文帝那里又是一功,他在朝中的地位只会更稳。   于齐莫而言,是件好事!   齐烽见自家大人拿着那份信,看了良久,忍不住问道:“大人可有什么想法?”   “老人院的事情先放放,金矿之事才是当务之急。”齐莫放下信:“一会儿去趟衙门,既然已经参与进来了,该我们知道的,就得都知道。”   这话音刚落下,就见师爷施施然已经走到他门口了,佯装着敲了几下门就自顾自的走了进来,丝毫的不见外。   章牧在外面跑了大半天,把手里的活都干完了才顺路跑到老人院来跟齐莫通知一声,大大咧咧的坐在凳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完了茶润完了嗓子才说道:“是这样的,我家大人接到京城来的信,想必齐大人也收到了。这金矿一事就有劳齐大人了。”   齐莫看着他就忍不住扶额,这位师爷实在是个麻烦的人,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装茫然耍无赖,你不跟他一般见识,他又各种冷嘲热讽让你听不下去,关键还特别的放的下,每次见了自己不管上次分手时多么难看的样子,下次一定时喜笑颜开,仿佛之前那些都不存在一样,也是个人物!   “呵呵,师爷说笑了。陛下只说让我辅佐修大人,倒是有劳修大人了。”齐莫冷笑,想让他彻底接手,然后事成之后自己去领功,门儿都没有!他齐莫也不是个傻子!给人做嫁衣的事儿办一次就够了!   “那是、那是。”章牧毫不介意的往下接:“我家大人自然是辛苦的,不然也不会让你来辅了,你说是不是?对了,是这样的,前些日子我家大人抓住了一个带有生金的小偷,大人公务繁忙此事又非同小可,寻常衙役断不能审他,既然齐大人是来辅佐我家大人办理此案的,少不得辛苦一回,去审审他。”   眼见齐莫脸色变得有些铁青,章牧差异的问道:“难道齐大人不愿意?”又有些纠结的说道:“这不太好吧,齐大人既然是来帮忙的,要是让朝廷知道,你连这点小事都不肯做,恐怕陛下知道了会不高兴吧。起不到帮忙的作用了,那陛下估计会再派个人过来,毕竟不能只拿俸禄不干活呀,朝廷可不能养闲人!”   齐莫的脸色青了白,白了黑,转了好几个颜色,才咬着牙说道:“师爷真会说笑,修大人吩咐自当领命。不知什么时候方便?”   “明日一早,衙门大牢等你。行了,我还有事,就先走了。”章牧一口喝干了杯子里的茶,起身就要离开,才走了两两步又说道:“哦,对了,我刚才在李家庄见着李大了,他说你要是有时间最好再去一次他们家,有些问题他不是很清楚。”   齐莫咬牙,这李家庄的李大就是放狗追了他三条街的那户人家!   既然见着他了,为什么你不跟他解释清楚!!!   “不是都已经处理好了吗?”齐莫不甘心的问,他不想再被追着咬第二次!   “唉,这你就不懂了吧。这老人院做的不是一锤子买卖,老人家住进来以后不是结束了,事一切都才刚刚开始,你要跟人家家里说沟通老人家最近身体状况,心情状况吃的怎么样,住的怎么样,有没有打算再找个老伴儿什么的,都是事儿。”章牧说到这里状似体贴的又说道:“不过也不急于一时,齐大人既然帮忙金矿一案,老人院这边就少不得要耽误一些。”   齐莫忙点头,表示赞同。   谁知章牧又说道:“不过我知道齐大人能力卓越,不是我们这些乡下粗人能比的,这样吧,齐大人我先给你收拾一些大概,剩下的那些精细活走家拜访之类恐怕还得你自己来。亲身体验才有收获,到时候也好跟陛下有个交代。”   齐莫一口气堵在胸口,半天喘不上来,他整理?简直就是故意添乱,明明有些拿来就能用的资料,被他整的乱七八糟不知所云,齐莫也不事第一次吃亏了,却偏偏什么都不能说!   章牧说完了自己想说的,通体舒透,脚步轻快的走了,这么善解人意十分需要大人给加薪。   太守府的大牢说白了其实就是个摆设,很少有人能在里面长时间的住着,这回却例了外了。   修瑜瑾一大早就候在里面了,他对面坐着的就是那个“小偷”,修瑜瑾也不做声,仿佛自己就是过来喝茶的,时不时的翻翻卷宗,一派怡然自得,要不是面前摆着刑具,“小偷”真的有种自己现在坐在茶馆里的感觉。   可惜,他知道,并不是。   刚刚被带进来的时候,他虽然惊慌可心里多少有底,没有做过就是没有做过,事情总有被查明的时候,可慢慢的他才发现其实他错了。这大牢从他住进来以后就没有来过,既不提审,也不放他出去,每日三餐按时供应,大牢门外的衙役每日换班十二个时辰的看着他。   那种感觉,让人心里发毛,就算他再无知,此刻也该知道事情绝对不是偷了个钱袋这么简单了。   等到终于看到这位大人的时候,这个“小偷”心里可谓事狂喜,他喊着自己没有罪,没有偷东西是无辜的,就像所有被关在大牢里的人都会做的那样,可惜,也得到了应有的回答。   修瑜瑾只是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是非对错,总会有人来给你个公道,且等着吧。”之后无论他再怎么说,那位那人再也没有开过口,那“小偷”也只好坐在了被安排好的椅子上,受着一个犯人不该受的礼遇。   等齐莫到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幅奇怪景象,像是夫子在教导不听话的学生一样,忍不住轻叱一声:“修大人果然与一般人不一样,连审犯人都如此的别致,好一番雅兴。”   修瑜瑾放下了手中的卷宗,微抬眼看了齐莫一眼,才说道:“审犯人是你的事,我只是来听听。”   齐莫走过来的脚步,生生停在了原地:“修大人好不客气,要知道此事我只是来辅佐你,而已!”   修瑜瑾不在意的说道:“那你走好了,大门在那边,不送。”说完又叫了一句:“只是出了这个门,就不要让我在晏城再看见你了。无用之人,留着碍眼!”   “你……”齐莫气的指着修瑜瑾半天说不出话来。   简直是欺人太甚,凭什么他修瑜瑾就这么趾高气昂,总有一天,我要你跪下求我!   师爷章牧眼见两人剑拔弩张,赶紧上前一步,奉承着齐莫:“齐大人千万莫动气,莫动气。我家大那是激将法,他知道齐大人那是有才之人,又是督查使,这案子有齐大人相助简直如虎添翼。可又怕齐大人顾忌这是咱家大人的地方,不好施展,所以来会出此下策。”   不管真假,这台阶既然章牧给了,那齐莫适时的就得往下走,毕竟这差事虽然有点麻缠,可办好了,可比什么老人院有光多了。   “小偷”看着齐莫过来,听着他们的对话,也知道这是审问自己的人来了,赶紧从椅子上站起来,想上前说句话,却被那人身后突然闪出的侍卫拿剑隔开了。   闪着寒光的尖峰让“小偷”忍不住后退一步,然后被齐烽一掌拍开,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啊呀,齐大人这是做什么?哪有一句话不说就动手的?”章牧赶紧上前想去扶起“小偷”,却被齐烽冷冷的眼神给逼了回去。   齐莫看了眼稳坐如山的修瑜瑾,然后坐在了他身边空着的那个椅子上:“坐就不用了,我问你答,说的好,免罚。”   “小偷”半躺在地上,勉力说道:“我真的没有偷东西,你们抓错人了。”   “抓没抓错人,不是你说了算的。”齐莫淡淡的说道。   然后就听见修瑜瑾对“小偷”说:“我知道你没偷东西,那钱袋是我的,我塞你衣服里的。所以,要问你的自然也不是这个问题。”   “小偷”猛的抬头,一脸的讶异:“你、你们是故意的!”   因为没有惊堂木的存在,齐莫拍着桌子,喝止了“小偷”的问话,说道:“姓名,籍贯,在哪里工作,一一道来。”   “小偷”知道自己是被恶意带捕,心中不忿,梗着脖子不愿意接话,齐莫使了个眼色,齐烽一脚就踹了过去,“小偷”磕在地上,见了血。   “不想受皮肉之苦,你就说,我又没有问什么了不得的问题,有什么不能说的呢?”齐莫的语气舒缓,仿佛在在说着什么无关紧要的话题。   “不然,打的你半死不活,不能人道,要死不能死,要活不能活的时候,你还不是得说?”    ☆、怀疑   第七十六章怀疑   修瑜瑾慢条斯理的喝着自己的茶,假装他并不存在,他对这些个严刑逼供其实不怎么了解,不过是捏住了齐莫不会白白就这么走了。   “既然东西不是我偷的,你们栽赃陷害又想问什么?我什么都不知道!”   “姓名,籍贯,工作。”齐莫又重复了一遍:“你可以不说,今天不说明天不说一辈子都不说,那你觉得你出的去吗?既然能把你关在这儿,也能让你彻底消失在人前!”   “小偷”咬着牙:“你们到底要干什么?”   齐莫示意齐烽一眼,就见齐烽把人架起来绑在了行架上,然后一桶冰水泼了上去:“这才像是犯人该有的样子。说吧。”   即使事现在的天气,被这冰水一波也忍不住瑟缩了一下,小偷等着齐莫说道:“刘勤,家住丰州,刚到晏城无业。”   修瑜瑾听完这话忍不住开口问道:“当日你可不是这么说的,在绸缎庄的时候,你说是替主子来拿衣裳的,既然刚来晏城又无业,你这主子到底是谁?再者,丰州距晏城少不得几百公里,那么远你又为何跑到这里来?”   刘勤睁着眼:“受人所托,才那么说的。”   修瑜瑾不再问话了,重新回到了他的雕塑状态,齐莫看了他一眼,如果修瑜瑾不说,他还真不知道还有所谓的主子这么一说,继而又问道:“受何人所托?只是到绸缎庄拿衣服吗?据掌柜的所说那衣裳可是按你的尺寸做的,你有何解释?”   “托我那人,给了我一块金子让我到城中最大的绸缎庄给自己做身衣裳,然后剩下的钱都是我的,我才刚到绸缎庄取衣服就被你们设计抓了来,没有别的了。”刘勤一口气说完就直接问道:“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就对我滥用私刑!”   齐莫抬眼看了修瑜瑾一眼,修瑜瑾这才从怀里拿出那块生金递给师爷,师爷拿到刘勤面前问道:“这东西你可认得?”   “不就是金子嘛,有什么认识不认识的。”   齐莫问:“你托你那人给你的吗?”   “是。”   “那你是受谁所托?”   刘勤一脸的茫然:“我跟他不熟,当时大家一起结伴儿到晏城来,在路上也是相互照应,后来我身上没钱了,他就说让我帮他一个忙,说是他兄弟跟我身量差不多,让我去绸缎庄给他兄弟做身衣裳,剩下的钱就算是给我的辛苦钱。”说道这里刘勤是一脸的后悔:“早知道会被你们抓起来,打死我也不进那个绸缎庄呀。”   说完见齐莫不信,又赶紧说道:“我知道是不是那个金子有问题?你们去找他呀,去找他!我知道他长什么样,我说给你们听,然后让画师画出来。”   好的画师确实能根据犯人的描述画出嫌疑人的肖像图来,可齐莫觉得这晏城恐怕没有这样的人才,再者这刘勤说的话里漏洞百出,实在无法让人深究。   但听修瑜瑾说道:“你且说来听听。”   然后起身研磨,铺开了一张画纸。一炷香的时间,栩栩如生的人物肖像就被画了出来,修瑜瑾拎着肖像问刘勤:“你说的可是这个人?”   刘勤猛点头:“是他,是他,就是他!(我们的英雄小哪吒:)大人画的太像了!”   修瑜瑾微笑着把手中的画一点点撕碎:“一派胡言,本大人确实画技卓越,只是这人却是你杜撰出来的。今日看来也审不出什么了,就这样吧。你心里也明白,我们要的只是那生金的来源而已,从今日开始,你一日不说实话,这位大人就来审你一日。今天不动刑,不代表明天后天就不动。”说完看了一眼摆放刑具的架子:“你且自己看着办吧。”   齐莫见修瑜瑾率先离开了大牢,也跟着走了上去,临走前吩咐:“不用松开,就么绑着吧,省的明日再费心去绑。”   外面微风徐来,齐莫以为修瑜瑾已经走了,没想到竟然还在门口等着自己。   “齐大人有何感想?”修瑜瑾丝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没有客套直接就问了出来。   齐莫:“他是受人所托,受命于人。你怎么知道那画中人不是托他之人?”   修瑜瑾:“我炸他而已,我撕画时他的表情足以说明我的猜测是对的。只是不知道那人究竟是什么目的。”   “明天再来吧,时机对了说不准他就说了呢。”齐莫看了看有些刺眼的眼光,觉得今天是个好天气。   好天气没持续几步路就阴了下来。   “大人,大人,出事了!”衙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   修瑜瑾神色一敛,问道:“什么事?”   衙役看了眼齐莫,一咬牙直接说道:“阿金死了!”   “什么?”修瑜瑾脸色一变:“什么时候?”   衙役回道:“今日到饭点儿也没见他出来吃饭,去看时人已经没了。”衙役说到这里也有些不忍心:“一刀毙命。”   齐莫本打算离开的脚步一转跟着修瑜瑾就走了,阿金就是那天那个傻子,如果他没猜错的话,那傻子可是送了重要的情报过来的,而且修瑜瑾也是派人保护着他,甚至都住到了衙门里与一班衙役同吃同住,怎么就忽然就被杀了呢?   阿金住的地方不算偏远,是那些不回家或者离家远的衙役平时住的地方,师爷章牧也住在这里,一行人赶到的时候,小院里已经堆满了人,寻常地方死个把人也许不多么惊人,可这里是太守府,里里外外多少人把手,却有人从这里就悄无声息的把人给杀了,可想而知到底有多恐怖!   仵作已经验完了尸,走到修瑜瑾面前回道:“大人,阿金的致命伤在喉咙,一剑穿透而过,手法干脆利落,是习武之人。死亡之间大概在今晨寅时左右,此刻尸斑已经显现出来了。”   修瑜瑾点了点头,往里走去,阿金的尸体还在地上,盖着一层白布,修瑜瑾蹲下身,掀开白布,露出了阿金已经有些扭曲的面孔,瞪大的双眼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惊吓,连反应都还没来得及做的时候,人就已经没了。   “今日谁当值?”修瑜瑾站起身问道。这是他的衙门,在他的掌控之内,一个本应该是万分安全的地方,却偏偏出了这种事,这说明如果他这里面没有内应,那么对手应该十分的了解太守衙门,甚至很强大!   修瑜瑾眯着眼看向了南方,在晏城,除了他就只剩李家了,他长久以来所有的怀疑都指向李家,可那也只是他的怀疑,他没有任何的证据,甚至,连说出口的机会都没有。   “启禀大人,今日是卑职当值。”一名衙役上前,不等修瑜瑾发问自己就说了:“丑末的时候,因为外面有点凉意我回来拿过一件衣服,当时阿金还在熟睡,并无异常。之后一直在外间当值,并没有见过可疑之人。”   见修瑜瑾皱着眉头,想了想又说道:“中间卯初的时候去过厨房吃早饭。”因为是衙门里,所以大家当值的时候会有吃饭的时间,不长,可也没有人来替班。衙役低头:“是卑职失职,请大人责罚。”   从阿金死亡到现在好几个时辰过去了,然而却刚刚发现,不是失职那是什么?只是这个失职不单单是当值衙役一个人的失职,上至修瑜瑾下至洒扫大叔,是每一个人的失职!   “今日之事,不是失职两字就算了!”修瑜瑾背着手看着上上下下的一班人:“尔等都是保家卫国的热血好男儿,可我竟不知到底是什么蚕食了我们的意志,让我们衙门与人而言形同虚设,随意来往,甚至连杀了人,我们都不知道!今天的帐先记着,此事了了,我们再好好的算算!”   然后吩咐师爷:“章牧,今日起,肃整衙门衙门上下,每日轮班值班两人一组,不得随意脱岗离岗。”   章牧一个劲儿的点头,并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只是个文职师爷而已。大人这次是真的动怒了!   齐莫看了一场闹剧,就回了老人院,路上一直沉思着什么,齐烽悄悄的跟着,眼见到了老人院的门口自家大人却不进去,忍不住提醒道:“大人,到了。不知大人可有心事?”   齐莫抬头看了看眼前的老人院以及门口的两个守卫,对齐烽说道:“陪我走两步。”   两人离开了老人院的范围,沿着街道慢慢的走着,然后齐烽就听齐莫说道:“你觉得修瑜瑾的衙门防卫如何?”   齐烽握紧了手中的剑:“衙门我没探过,不过修瑜瑾的私宅我们是进不去的,如此看来,衙门的守卫应该不会差。”   “可偏偏在这种护卫下,在衙门里就死了人了,你说蹊跷不蹊跷?”齐莫仿佛很困惑。   “大人的意思?”   “这是晏城,修瑜瑾在这里待了那么多年,大到山山水水小到寻常巷陌,与他而言无一不是他所熟悉的。为什么偏偏有个私矿他却不知道?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齐烽恍然大悟:“大人的意思是、这私矿很有可能就是修瑜瑾他自己挖出来的!”   “不然要怎么解释?那傻子虽然傻,可他确实有线索在身上,偏偏又死在了他那个守卫森严的衙门,怎么会那么巧?”齐莫脚下一顿:“什么小偷、傻子,恐怕全是修瑜瑾落下的尾巴没收拾干净吧。”   远在太守衙门忙的焦头烂额的修瑜瑾,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了齐莫心里头号的嫌疑人,毕竟,在晏城除了他,还真是没有别人有这么大的能耐了!只是殊不知山外有山,人外有人,有些人只是藏的比较好罢了。 作者有话要说:  山外有山,人外有变态:) ☆、借住客栈   第七十七章借住客栈   修瑜瑾处理好了阿金的尸首,就把陈秉叫来了,阿金的死让他意识到其实晏城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安全,修瑜瑾现在最担心的的倒不是找不到幕后凶手,他担心人在暗他在明,最担心的其实是轻轻的安全问题。   阿金最后接触的人就是轻轻,阿金这时候死了,其实也验证了一件事,阿金说的十有八九是却有其事,看来玲珑山之行已经迫在眉睫了。   陈秉过来的时候就见自家爷皱着眉头不得开解的样子,问道:“也可是有什么事要吩咐?”   “你准备一下吧,收拾点日常之物,我们上轻鸿客栈去住些日子。”修瑜瑾又叮嘱:“人手方面一定要准备充足,确保客栈的安全性。”   陈秉不解:“爷这是何意?”   “阿金突然被杀,我担心有人会对轻轻不利。既然人都能死在衙门,那客栈那边多半也不会多安全,还是守着她更安全一点。”修瑜瑾毫不掩饰自己对尹三轻的在乎之情。   陈秉略一沉吟:“既是担心安全,那不如接了夫人到家里去住,护卫上总比客栈方便一些。”   修瑜瑾扶额:“我何尝没有想过,只是如今我俩尚且只是定亲,名分上还没有定下来,如此就把人接到家里去住,这晏城的百姓要怎么说?风言风语的就算轻轻不在乎,我也不想她受人非议。”   晏城虽说民风要比其他地上淳朴些,可到底也还没有开放到让未婚的姑娘直接住到男子家中去,他们虽说是未婚夫妻可到底还是没有成亲,明面上大家不说什么,可背地里总会说他们不懂规矩,连带着轻轻都被人给看低了。   陈秉了然的点了点头,表示理解爷的做法,虽然搬到客栈去住必然是要增添工作难度但请放心作为一个称职的管家他绝对会办的妥妥当当。   尹三轻傍晚准备打烊收拾账本的时候就看见了远处过来的修瑜瑾,最近衙门的事情乱七八糟她也有所耳闻,所以想着他可能最近都不会上这边来了,没想到竟然还是来了。   而且不紧是来了。等走进尹三轻才看的分明,修瑜瑾往常从衙门过来一般都是自己走着过来的,沿路看看商家跟百姓说说话算是亲民了,今天却是赶着马车而来,陈秉坐在他旁边赶着车,偏偏这车还比一般的马车要大上那么一圈,也不知道是装了什么东西。   尹三轻站在门口等着马车走近,见修瑜瑾跳了下来,才迎上去:“怎么今天坐车来了?”然后有点不好意思:“我还以为你今天就不来了,就准备打烊了。”   修瑜瑾看着自家的小未婚妻一脸羞赫的站在门口等着他,像是妻子在等待远归的夫君一般,暖暖的感觉,把人圈在怀里,轻嗅着尹三轻的长发,满足的说道:“有点事,耽误了,不然还能早过来一会儿。”   “那你吃晚饭了没有?我让周叔再给你做点?”尹三轻赶紧问道,修瑜瑾这么说,其实已经说明他十有八九是没有吃饭了,尹三轻有些心疼,不按时吃饭身子都熬坏了。   “衙门里凑合吃了点,不麻烦周叔了。”说是凑合,其实就是馒头就着咸菜,修瑜瑾太守身份不同一般衙役,另外给上了壶茶,算是特殊对待了。   陈秉在旁边咳嗽了一声,示意两位别忙着恩爱了,他这边还又正事呢。听见咳嗽声,修瑜瑾才收敛了下对尹三轻说道:“是这样的,最近我恐怕都要在衙门借住一下了,不知尹掌柜能不能给打个折扣?”   尹三轻纳闷的看着他:“好好的,怎么要跑到客栈来住?我这边也没有收拾呀。”   “大人担心夫人的安全,所以打算过来同住,确保夫人不会被歹人伤害。”陈秉抢先一步,直接开口。   虽然他们没有正式成亲,不过修瑜瑾身边的人也都在慢慢改口叫尹三轻为夫人,听得多了,尹三轻也习惯了,由着他们掌柜的夫人一通混叫,总之知道是叫她就行了。   阿金出事她也大概听说了,听陈秉这么一说立刻就想到了修瑜瑾这么做的意义,阿金虽然死了,但他知道的事情已经被尹三轻问了出来,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尹三轻下意识的抓紧了修瑜瑾的手臂,冲他露出了安慰的笑颜:“不会有事的,我不会,也不会。我们都好好的,我还没有穿上你给我准备的嫁衣呢。所以,你一定要在我们成亲前,把这些坏人都绳之于法!”   修瑜瑾看着那笑颜,仿佛一股暖流注入心泉,轻吻着尹三轻的额头,抱着她说:“我会的。”   一旁的陈秉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别过脸喊道:“咱还是先收拾东西吧。”   尹三轻忍着笑推开修瑜瑾:“我去找他们过来帮忙。”然后对陈秉说道:“东西放三楼隔壁房间就好。”   看着尹三轻走远的背影,修瑜瑾才沉声吩咐道:“出来吧。”   密封的严严实实的马车从里面被打开,闪出七八个黑衣人,也不这普通的马车是怎么塞的下这么多人另外还有修瑜瑾那些行李的。   为首的首领上前一步,然后一行人齐刷刷的单膝跪地,冲修瑜瑾行了个大礼。   修瑜瑾微颔首,说道:“今日起修府的护卫转移到此处。轻鸿客栈里每日宾客云集,人流混杂,我知道任务很重,但我只有一个要求,护住她的安全,不能有一点点的闪失。”   黑衣人叩首,然后领命而去。   轻鸿客栈不大,不过胜在位置不错,因此倒也给了这些黑衣人便利,不过不如在修府时自在罢了。这里人来人往,总要小心不被外人发现,也相应的增加了工作的难度,他们这几个人都是修瑜瑾精挑细选出来的能手,不说以一当百,可当十总是能用的。   看着自家爷眼底似乎还有担心,陈秉劝慰:“爷额不必如此忧心,我看尹掌柜未必会有事。”   见修瑜瑾没说话,陈秉把自己的猜测说了出来:“倘若真是因为阿金之死,那以凶手的速度和能力,恐怕我们当时发现的就是两处尸首了。毕竟客栈要比衙门方便多了,没道理放过简单的地方,单单挑着防守比较严密的地方下手。”   见修瑜瑾望了过来,陈秉接着说:“凶手没有动手,说明他的目的只是阿金。尹掌柜应该暂时是安全的。”   修瑜瑾皱着眉头,那凶手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是因为阿金还知道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除了玲珑山之外的,其他什么事?   目光看向了西南方向,如果真如他所想,那么他们所求的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一座金矿足以养活整个军队,甚至更多!而这完全取决于金矿的大小,倘若金矿真的就在玲珑山,那势必不会太小!如此看来,他还得再去一趟京城,若真的是动摇国本,那以他之力,恐怕是不能妥善解决此事的!   ******   李府。   管家看着李铭白喂着鱼食,神情似乎颇为恬淡,正要上前,就见跟在李铭白身边的那个侍卫出现在李铭白的身后,耳语一番,就见李铭白点了点头,就把手中的饲料全倒进了池塘里,引的四面八方的鱼儿都纷纷过来抢食吃,殊不知,吃了顿下顿还不知道在哪里等着呢!   李铭白盯着色彩斑斓的鱼儿,心情似乎很好,见管家在一边等着,示意他过来。在这儿住了这么多年,这庄园里早就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就算曾经不是他的人,如今对他也只有俯首听命的份儿。   管家就是这其中之一。   “有事?”李李铭白转着轮椅往前走着,似乎是怕极了此处的阳光,找了处背阴的地方走了过去。   管家跟在后面,听着轮椅的吱吱杻杻的响声,那感觉真的跟碾在心上差不多,眼前这看似羸弱的少年人,甚至连一颦一笑都带着点虚弱的感觉,却偏偏让人觉得无端的生出满身的寒意。   “上将军送了信来,说是思念公子成疾,近日回来此探望公子。算算日子也差不多了,约莫估计公子生辰前应该能赶到。”管家小心翼翼的掏出了一封信,递给了李铭白。   李铭白接过信,却没有打开,嘴角挂着笑,仿佛很开心,像是得到了期待已久的礼物一样。   “父亲要来看我?真是太好了,我最近新练了一手字,正好拿给他老人家看看。父亲一定会喜欢的。”   “公子的字一向是好的。”   管家看着他的笑颜,觉得那周身的寒意似乎是消散了几分,像是留守在家的儿童终于等到了远方亲人的归来,心里也有几分感叹,公子身患残疾,行动不便,又常年自己独居在这荒郊野岭,长此以往心性难免改变。唉,也许上将军躲来陪陪他,或许就好了呢?   挥手让管家退下,李铭白嘴角的笑依然挂着,只是平添了几分邪魅,眼底也是一片冰凉,甚至还有着隐隐的恨意。   先前那侍卫又出现了,附身对李铭白说道:“上将军既然要来我们是不是要暂停一下?那刘勉已经逃出了金矿,那个傻子也处理干净了。只要他们暂时不上玲珑山就没有问题。”   李铭白无意识的摩擦着轮椅的转轴:“不用。让他们上山。他来就是对我不满意过来敲打的,上不上山与他而言没有意义。”   这个他,说的就是上将军,李睿城,李铭白的生父!   李铭白说完了那句话,就不再吭声,眼神茫然又空洞的盯着远方,似乎是在看着什么东西,可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见,那种表情略无端的那人觉得似乎是在绝望之中又看到了希望,只是不知那希望是生还是死。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赶在了时间之前,舒口气。 ☆、我爱他   第七十八章我爱他   三月初的天色虽然草色青青,可清晨出门还是带着薄薄的雾气,修瑜瑾一早就等在客栈的大厅里了,虽说是清明拜祭,可今天的拜祭并不是那么的单纯,修瑜瑾总要安排人手,准备妥当,以备不时只需。   等尹三轻下楼的时候他已经在大厅里坐了半晌了,两人今日皆是一身的素色装扮,尹三轻一身的白裳,只是简单的簪着一支银簪,身上别无他物。修瑜瑾穿了平常很少穿的黑衣,云锦的暗纹,再加上尹三轻送他用来定情的白玉簪子,倒也是说不出的富贵。   见尹三轻下楼来,修瑜瑾招呼她过来用早饭,顺便把自己之前准备的披风裹在了尹三轻的身上:“怎么还是记不住给自己加个衣裳呢,这天早上出门还是冷的。”   突然的暖意让尹三轻一时有些晃神,想起了之前他们还没有彼此坦诚心意的时候,那时候修瑜瑾也是这样,带着一件披风,陪着她一起去祭拜父母,在无边的冷意中,给她撑出了一片天地。   尹三轻有些不好意思,低着头拉了拉披风的系带,这件披风是修瑜瑾日常穿的,大多数的时候却都穿在她的身上,不经意间还能闻到上面她独有的胭脂味儿,想到这里尹三轻忍不住一笑,也不知道平常修瑜瑾穿着这件披风出门,被人家闻到胭脂味儿会不会笑他。   “怎么下楼都不叫我?”他们住隔壁,修瑜瑾下楼的时候完全可以告诉她一声,也免得在楼下等这么许久。   修瑜瑾拿筷子替她夹了点小菜,说道:“天还早,一会儿要上山,我想你多休息一会儿。”   “如果、没有发现怎么办?”尹三轻有些担心:“玲珑山我们每年都要去,可从来就没有发现过异常,如今阿金也不在了,连个领路的都没有,我怕万一。”   看着尹三轻眼底的忧虑,修瑜瑾轻轻点着她的鼻尖:“你呀,操那么多的心。这次去就是去看看,首先是去祭拜岳父岳母的,那些都是次要的,就算什么都没发现,我也总要去拜见岳母岳母呀。难道你不想我去?”   “我很高兴。真的。”尹三轻放下了筷子:“我爹娘也一定会很高兴,有你照顾我,他们就放心了。”   “说什么傻话。快吃完上山了。”修瑜瑾举着筷子的手迟迟没有放下,这是他希望的生活,在这样的早晨跟心爱的女人一起吃一顿早饭,然后可以一起去拜见长辈,如果可以,他真的不希望有那个附加的条件在里面,他希望他们此行目的是单纯的。   与以往不同,这次上山修瑜瑾选择了比较宽敞的马车,里面软榻小椅十分的齐全,赶马车的人也换了尹三轻不认识的年轻人,尹三轻虽然疑惑,可也没有问,他们要探玲珑山自然就不能太过招摇,必要的伪装还是要准备一番的。   马车一路向城外行使,尹三轻夜里睡的早,虽然修瑜瑾一直让她靠着休息,可到底是没有倦意的,眼睛没闭多大会儿自己就挣开了,完全睡不着的样子。无奈修瑜瑾只好掀起车帘让她看看车窗外初春时的景色。   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天虽然没有下雨,可天气也确实不太好,有点阴沉,等到了山脚下修瑜瑾拎着一个大食盒先一步从马车上下来,然后扶着尹三轻跳下马车,对赶车的年轻人说道:“我与夫人先去祭拜,稍后你们随机行动。主要目的是勘测玲珑山上到底有没有被发掘的痕迹。”   那年轻的赶车人赫然就是之前的黑衣人首领,此刻得了吩咐,立即抱拳领命而去。   尹三轻看着,有些话想问又又觉得不太合适,虽然早就知道修瑜瑾不只是太守那么简单,可这神秘的力量也确实让她无端觉得有点紧张。   见尹三轻神色似乎有异,修瑜瑾揽着人边走变问:“怎么了?可是近乡情怯,怕向岳父岳母介绍我了?”   尹三轻一只手轻轻附在修瑜瑾搭在她肩膀上的那只手上,摇了摇头:“不是。”犹豫了半晌终于还是问了:“刚才那个人,他、不是衙门里的人吧?”   她与修瑜瑾之间,并不需要遮遮掩掩,既然想问,就问吧。扭扭捏捏的放在心里,她也是想不出答案的。   修瑜瑾揽着她的胳膊微紧,然后才说道:“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他不是衙门里的人,除了他之外还有一队人,算是暗卫之类的吧。主要负责安全问题,最近一直都守在客栈外,负责你的安全。”   尹三轻听到这里转过去看了看修瑜瑾,她不傻,修瑜瑾并没有刻意隐瞒她的意思,心里也隐隐约约有了猜想,忍不住抓紧他的手,不管他是什么身份,与她而言都是她的瑜瑾。   “我、以后你会离开晏城吗?”尹三轻有些迟疑的问。   “不会。”修瑜瑾立刻肯定的回答:“晏城是我的家。别想那么多,好不好?”修瑜瑾轻轻的抱着他的小未婚妻,有些不是他不想说,只是没有合适的契机,也没有说出来的必要,他们现在的日子过的很好,并不会因为他的身份而有所改变,那又何必纠缠于此呢?   更何况,那个身份早就不在了。   以前祭拜的时候修瑜瑾都没有上到坟前,如今虽说还没有成亲,可到底也算是有了未婚夫这个名分,让他得以有机会可以站在靳家夫妇的坟前,表一表心态了。   拿出来之前准备好的酒坛,修瑜瑾先敬了一杯,才说道:“晚辈修瑜瑾,京城人士,现在晏城任太守一职。家中尚有一母,无妻妾。我对轻轻是真心的,希望伯父伯母能把轻轻托付给我照顾,我会宠她爱她,绝对不会让她为我掉一滴眼泪。伯父伯母在天山看着,如有不符,晚辈愿遭天谴!”   尹三轻夺过修瑜瑾手中的酒坛,脸上泛着绯色:“说什么浑话。爹娘,这是阿罗自己找的未夫婿,他对我很好真的很好。爹应该知道他的,就是时常帮助我们的那个晏城太守。爹娘走了以后,都是他在照顾我。我、我也很喜欢他。”尹三轻原本还有些小女儿般的扭捏,说开了也就放开了:“我与他兜兜转转这么多年,不知道耽误了多少时间。当初女儿因为家中遭遇重变,齐家如此的薄情寡义,爹娘又先后离世,对这人世间已经世失望透顶了。如果不是他,也不会有后来的我。爹娘,这人是我认定的人了,今天带来给爹娘看看,以后他就是我的夫君了。”尹三轻的表情变的有些坚毅:“此生就是他了,不管爹娘同意不同意,女儿做的决定断不会再更改。我爱他,此生此世、生生世世非他不可。”   然后将手中的酒坛一倾而注,尽数倒在了地上。   修瑜瑾一时有些呆住了,原本只是来拜祭父母怎么就说到誓言上了,轻轻对他的感情修瑜瑾一直很清楚,他们两个相处的太久了,久到就算对方什么都不说,他们也能想到对方是怎么想的,而这种告白似的宣言却从来没有当面说过。   现在,轻轻说了,不仅说了,还如此的慷概激昂,让修瑜瑾觉得很……很高兴,他很高兴轻轻能如此勇敢的承认自己对他的感情,没有逃避没有扭捏,他们相爱,他们在一起,不管面对什么样的问题,他们都会一起承担,共同面对,这里面甚至包含了父母的不同意,哪怕靳家夫妇已经不在人世间了,轻轻也将他们的不同意算在了里面,那种维护,足以让修瑜瑾感动。   伸手抱住尹三轻,修瑜瑾叹了口气:“怎么能这么说呢。我这么优秀,岳父岳母怎么会不同意,此刻怕是乐的嘴都笑弯了。你把我要说的话都说了,让我说什么好呢。不说了,让爹娘在天上看着吧。”   像是回应修瑜瑾的话一样,一阵微风吹过,吹的树叶莎莎作响,仿佛真的是在说着满意一样。   “看,岳父岳母很满意我,会在天上祝福我们的。”修瑜瑾捏了捏尹三轻的小脸:“所以你的那些都是担心都是多余的。”   两人在此逗留了一段时间,就打算去跟手下汇合,然后在山上转转,这玲珑山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一时半会儿想找到什么线索也真的很不容易,更别说修瑜瑾只带了那么几个人,虽说都是精英,可到底还是有些吃亏的。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尹三轻走在小路的内侧,忽然裙摆被什么东西绊住,她弯腰去看时就见一只脏兮兮还带着血的手正抓着她的裙摆,死死的不松手,那只手上青筋裸露,像是从地狱里伸出来的恶魔的爪子一般恶心和恐怖。   “啊!”尹三轻惊吓过度,转身就朝修瑜瑾这边跑,那裙摆就被生生撕掉了一块。   修瑜瑾脸色一紧,赶紧把人搂在怀里护住,轻拍着尹三轻微微发颤的身体,柔声说道:“别怕、别怕,没事的,我在这儿。”   尹三轻把脸埋在修瑜瑾的怀里,说话都有些磕巴了:“那、那儿有只手,抓住了我的裙摆。”   “别怕,没事的。”修瑜瑾把人护的严严实实的,确保她看不见外面,才半挪过去,果然见小路边的草丛里躺着一个不知是死是活浑身血污的人,手里赫然抓着尹三轻那半截裙摆。   修瑜瑾的面色沉了下来,这玲珑山恐怕是真的有问题了! 作者有话要说:  作息基本恢复“正常”,开始攒存稿了,最紧张的时候没有断更,放松下来千万别把自己坑了233333 ☆、玲珑山之行   第七十九章玲珑山之行   尹三轻那一声凄厉的尖叫将远处的暗卫引了过来,不过片刻的功夫散在四处的黑衣人都重新回到了修瑜瑾的身边。   修瑜瑾搂着怀里还在轻颤发抖的人,这山上原本就凄凉,冷不丁出现这么个东西,就算尹三轻平时再逞强其实还是个胆小的小姑娘,此刻露出的怯意和依赖更让修瑜瑾觉得心疼。她独自坚强太久了,而现在终于知道寻找自己的庇护,其实是件好事吧。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修瑜瑾半搂着尹三轻避开了那些不好的场景,远远的背对着地上那个不知死活的存在。   “还活着。不过受了重伤,手筋脚筋尽断,全靠一口气撑着。”暗卫探过之后恢复修瑜瑾。   修瑜瑾把尹三轻的头按在自己怀里,回头去看了看那人,却惊讶出声:“是他?!”   尹三轻此时已经缓了过来,想探头又不敢,声音从修瑜瑾的胸膛传出来,呜咽不清:“是谁?”   “你还记不记得那天在客栈里吃饭,给你生金的那个人,那是我们第一次发现生金的存在。”   “是他?怎么回事?”尹三轻惊讶极了,从修瑜瑾的怀抱里挣脱出来,想看看清楚,却又被修瑜瑾的大手捂住了眼睛。   “别看,他一身的血污实在没个能落眼的地方。”修瑜瑾把人重新拉了回来:“等回去给他收拾干净了,想看再看。”   尹三轻果然没再挣扎,毕竟她也不想看那鲜血淋漓的场景,心理上还是受不了这个惊吓的,想了一会儿又问道:“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是因为那些私挖金矿的人处置了他?”说到这里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一定是他偷拿了那些生金出来挥霍,结果被人发现,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   修瑜瑾赞许的拍了拍她:“你猜的不无道理。当日他从客栈离开以后,我就派人跟着了,可这人实在是太过狡猾,都周遭的环境也远比我们熟悉,最后就跟丢了,只是没想到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带回去好好审审,他都成这个样子了,一定不会再包庇那些人,说不准早就恨死他们了。我们肯定能成功策反,一举查明真凶!”   “照他现在的情况来看,策反的可能性很大。”修瑜瑾赞同:“这玲珑山恐怕还得再来一次,今天得先送他回去,免得让人死在这里,我们就白找了这么一条线索了。”   修瑜瑾说完就吩咐手下,把人放到马车里,想了想又说:“速去山下再买一辆马车。”   手下待要领命而去的时候被尹三轻拦住了:“太麻烦了,解下来一匹马我们骑马回去。马车只载他一个的话,一匹马足够了。”至于那些个暗卫,当然不在考虑范围内,来的时候他们就是莫名其妙出现的,相信也能莫名其妙的回去,并不需要她来操心。   这山上山下一来一回实在不近,纵是暗卫本领强,那再带着个马车上来少说也得一个时辰,就那人的样子,这个时间不一定耽误的起!   修瑜瑾看着她替自己做决定的样子,忍不住拆台:“轻轻会骑马我们怎么不知道?那太好了轻轻可以骑马带我回去。那就不用去买马车了。”   手下见状低眉顺眼的表示听命,然后把那人放到了马车上就准备返程了。   尹三轻见修瑜瑾这么说,忙去看他,见他果然是一本正经的说着那句话,顿时泄气了:“我哪里会呀,你还是让人去买马车吧,那话就当我没说过,好蠢。”   修瑜瑾低头闷笑,见那边已经解下了一匹马,伸手把尹三轻披风上的兜帽给她戴好,然后带着人几个飞跃已经轻飘飘的落在了马背上,固定好怀里的人,单手握着缰绳,马儿已经奔跑了起来。   等尹三轻反应过来的时候,能感觉到的只有迎面而来的冷风呼呼的朝他们吹了过来,一路上的景色正在飞快的后退着。   玲珑山在他们身后飞快远去,到最后只留下一点点山脉的起伏的趋势,在光与影的交错下,渐渐模糊,直到什么都看不清。   山上,靳家夫妇的坟前,齐莫久久的站在那里,脸上表情平和,如果不是双手紧握,石阶下甚至还有几滴鲜血,一定看不出他此刻内心是什么感觉。   或许齐莫自己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感觉,是轻松还是悲痛?甚至好像是早就注定了一样,所有的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答案。   尹三轻就是靳罗依,他找遍了大江南北的阿罗,却见面不识!   齐莫苦笑了一声,原本他只是路过客栈,或者说下意识的总是路过那里,却偏偏让他看见他们两个结伴出行,齐莫也不知道自己当时是什么心情或者是处于什么动机,就悄悄的跟了上去。或许这一切都是上天注定的!   他不敢跟的太近,修瑜瑾身边的人本事有多高他不清楚,可连齐烽都进不去的修府大门足以让他小心谨慎,只是远远的缀着,等发现他们的目的地其实是玲珑山以后,齐莫就不再跟了,自己慢慢的踱了过去,等他到的时候正好看见修瑜瑾带着尹三轻飞奔离去,自然他们也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说来也是他的运气足够好,修瑜瑾并没有特意隐藏他们的行踪,齐莫略微搜索一番就找到了他们上玲珑山的目的所在,然后他就看见了眼前这座墓碑,那是靳家夫妇的墓,甚至碑刻上还毫不掩饰的留下了立碑人靳罗依的名字。   所有的一切就这么赤裸裸的展现在他的眼前,仿佛在嘲笑他的愚蠢一样!这世间哪有两个长的一模一样的人,她不想见自己罢了,不想认自己,不愿意再跟过往有任何的牵连。   可是,阿罗,你如何狠的下心!   此刻的齐莫完全的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然全忘记了他并没有脸站在靳家夫妇的坟前,忘了他们齐家当日的所做所为,忘了他自己的胆小怯弱,忘了他所有卑劣的行为,只记得那个女孩儿不认他,却不想想,那究竟是为什么!   因果尚有轮回,靳家夫妇断然也不会愿意看到这种人站在自己的坟前还肖想自己的女儿!天空越发的阴沉了下来,连带着初春的风也带着几分寒气,紧接着噼里啪啦的雨滴就落了下来,不过片刻的功夫,齐莫已经浑身湿透,独自踉跄着往山下走去。   这边修瑜瑾一行人将将赶回客栈,倾盆大雨已经落了下来,尹三轻拿下斗篷站在屋檐下看着雨滴,感慨:“幸好回来的及时,不然就淋湿了。”   修瑜瑾揉了揉她的头发,笑着说:“是爹娘保佑我们呀,到家了才下雨。”   二风听见声音赶紧跑了过来:“掌柜的可担心死我了,一早看天气就不太好,生怕把你们困路上了,还好这会儿回来了。”   看着门外的安慰有点狐疑的问道:“这是?”   尹三轻朝修瑜瑾看了一眼,不打算说太多,吩咐豆子:“找间僻静的房间,再请大夫来一趟。雨大你小心点。”   那人一直是昏迷状态,不赶紧请大夫那他们恐怕真的就白跑了,虽然心疼但少不得二风辛苦一番。   还没等修瑜瑾开口吩咐,暗卫首领已经意会了,主动开口去请大夫,这大风大雨的怎么也不能让个半大孩子往外跑。   请的照例还是那个老大夫,暗卫已经大概收拾了一下那人身上的血污,不至于看起来那么吓人,尹三轻这才看清那人的面目,当日虽然见过不过是匆匆一眼,今日再看双颊却是瘦的凹陷,脸上连一丝多余的肉都没有了,可见这些日子过的有多凄惨。   老大人诊治的结果跟暗卫之前所说的不差什么:“这人怕是被仇家所害,这手筋脚筋都被挑断了,而且有段时间没有正经吃过东西,先拿人参汤吊着命吧。老夫只能尽力治不治的好就不一定了。”   尹三轻这边听了,赶紧招呼二风去煮人参汤,就听见老大夫又说道:“害他之人心肠歹毒,连舌头也给割了,就算是救活了,也是个废人了。”说完是一边摇头一边叹气:“如今这晏城也不知是怎么了,怎么接二连三净出些心肠歹毒之人呢。这好好的日子怎么就不能过了?”   修瑜瑾本就是地方太守出了这种事与他是脱不了的干系,当下心中不免愧疚:“您放心,我一定会查明,给大家一个交代。”   “大人你一心为民,老夫是知道的。这话并不是说给你听的,只是心中颇为感慨罢了,你万莫多心。”老大夫叹了口气:“我明日再来看看吧。”   见老大夫要走,尹三轻忙拦着:“眼下外面下着雨,把您请来已经十分不便了,不如等雨停了再走,我这里房间倒是有的,先休息休息。再者,您还没给他开药呢。”   老大夫摆摆手:“家里老太婆一个人忙不过来。他这个样子什么药都不能吃,吃了也没有药效,先灌着人参汤看看吧。”   好说歹说终究是留不住,尹三轻找了马车,才把人送了回去。望着门外我的大雨,不禁陷入了沉思,不知是不是她想的太多了,听大夫说这人也口不能言的时候,她几乎立刻就想到了乐岚,没有任何的缘由,甚至这两个案子也根本就没有一丝丝的交集,偏偏她就是想到了。   不让他们开口说话,是真的就只是不让他们说话吗?可即使口不能言也不代表不能说出真相呀?还是说这么做,只是为了掩人耳目,让人觉得凶手只是不想让他们说话而已?    ☆、父子   第八十章父子   李铭白一早就起来了,始终坐在镜子前微笑着,那笑容里透着难耐的喜悦和少年不轻易显露的期待,是那么的单纯而美好。   他已经坐在这里笑了一早上了,他笑镜子里的少年也笑,双眼里泛着莹莹的水意,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都是那么的妥帖,让不知内情的人看了,难免会心生怜悯,如此俊朗的少年却只能桎梏在一方轮椅之上,终身都没有行动的自由。可惜,可惜,还是可惜。   仿佛是笑累了,李铭白收起了一直弯着的嘴角,当他的嘴角不再可以保持弧度的时候,连那双眼睛都在那一瞬间变得阴暗至极。不再看镜子里的少年一眼,李铭白转动着轮椅走到了门外,原本跟随在他身边的丫鬟们不知是因为什么原因竟然统统都不见了,这院子里只有些许的小厮,却也更加显得寂寥。即使是初春的暖意也不能把这小院的的寒意带走,她们依旧身在枯牢,不见天日。   “公子,上将军此刻怕是快要进城了。”门外的管家见李铭白转着轮椅走了出来,赶紧上前回话。   今天是上将军过来看公子的日子,从前几日接到信开始这李府上上下下就开始忙碌了起来,院子里原本的丫鬟都被关了起来,只留下小厮之类跟在身边伺候,原本这些人是不够用的,不过上将军每次过来都自己带人,这院子里的人倒也用不上太多,所以几次下来,也就习惯了。   管家是知道公子的那些事的,只是他做为砧板上的鱼肉连自己的妻儿尚且无法顾全,那些可怜的女孩儿,他也只能看着,或者为她们寻一处好的地方安身,除此之外,他什么都不能做,也什么都做不了!   望着那翠柳随风摇摆,李铭白弯起了嘴角,露出了一个与镜子里一模一样的笑容说道:“随我去迎迎吧。”   明明是那么阳光的笑意,却无端的看的管家心中一寒。他对这少年心中的感觉是极为矛盾的,又是怕他恨他,可在那日日夜夜无边的相处中看着他,又生出了些许的怜悯和同情。   叹了口气,跟了上去,这一切不过都是命罢了!   上将军李睿城因为儿子双腿残疾无心朝政,常年在西南练兵,两父子虽说相距不远,却偏偏一年也不一定能见一回。百姓提到这两父子初了叹息别无他词。原本骁勇善战将功显赫的上将军从此远离了战场避世一方角落,而那惊才绝艳的少年公子也消失于人世间,从此再无消息。   李铭白支着头漫步目的的看着眼前的飞鸟,叽叽喳喳的别有一番生趣,然后就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阵规律的马蹄声,一声近似一声,单听声音就知道来的人绝对不会少了。   嘲讽的一笑,李铭白坐直了身体,还略微整理了一下自己衣裳的下摆,看起来更加整齐和端庄一点。管家远远额望了一眼,回道:“怕是上将军已经到了。”   目光落在远处那条小路上,李铭白抿着嘴没有说话。   果然不过一盏茶的功夫,那小路上已经是尘烟四期,一队百余人的轻骑绝尘而来,为首那人一身银光的铠甲,头戴簪樱的翎子,双手猛的一勒缰绳,从马上一跃而下。   李铭白转动着轮椅不顾那马儿尚未站稳,就来到了跟前,轻声喊道:“父亲。”   那双眼里几乎顷刻间就蓄满了泪水,却迟迟都不肯落下,李铭白笑着,那是极为思念和委屈,却偏偏隐忍不说的样子,任谁看了心中难免都要软上三分。   可外间外传爱子如命的上将军李睿城却偏偏视而不见,只是简单的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把手中的缰绳递给身后的卫兵:“几日不见,我儿精神不错。”   简单的问话,仿佛他们真的只是几日不见一样,李铭白强忍着心中的失望,对李睿城说道:“父亲一路奔波劳累,孩儿准备了些许酒水,父亲带着众位将领先歇歇可好?”   李睿城一边大步往前走着,丝毫不顾李铭白身体残疾还要勉力推着那个笨重的轮椅,一边走一边说:“不用了,我有话要问你。你且到书房来一趟。”   转着轮椅的双手一顿,李铭白瞬间露出了一个苦涩的笑容,极浅,却偏偏被李睿城的一班手下看了个正着。   跟在李睿城身边的近侍忍不住劝道:“公子一番好意,兄弟们也累了,不如先歇歇脚,再议事。不知上将军以为如何?”   闻言,李铭白向他投去了感激的笑,只是那笑还没收起,就听李睿城说道:“你们自去歇息。铭白,还不跟上来!”   用实际行动直接拒绝了那名近侍的提议,那人只能抱歉的看着李铭白。跟在上将军身边的人都知道,这位将军对这个不良与行的儿子要求极为严格,并不会因为他身有残疾而降低要求,甚至一些极为机密的事情都交代给了公子,若说是期望越大要求越高也不足为过。   书房里,等李铭白转着轮椅走到的时候,李睿城已经坐在红木的椅子上翻看着书桌上的一卷地图,说是地图可看起来更像是某张藏宝图一样,几经曲折蜿蜒,每个重要的地方都被重点标记着。   关上门,李铭白喊了今天的第二声父亲,这次却迟迟没有得到李睿城的回答。   良久李睿城指着地图问道:“第三巷道已经挖通了吗?开采情况如何?”   “第三巷道周遭大多都是坚硬的石块,加之比第一第二巷道更加的深且远,所以目前还在开采之中。”   似乎是不满意这个回道,李睿城不满的皱着眉头:“从上次到现在已经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这两个月别说金子,我连你一个渣渣都没有看见,你说你都干了什么?”   说完就把手中的地图扔到李铭白的身上。原本两人相距就不远,那书桌却放在台阶之上,李铭白坐在轮椅上又低了半个身子,那卷地图毫不留情的直接砸到了李铭白原本就苍白没有血色的脸上,在他的眼角处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不大会儿就有一丝红色显露了出来。   “请父亲原谅,我会督促大家加快进度的。”李铭白低眉顺眼的样子让李睿城有些后悔自己刚才的举动,不过他是铁血的将军,并不会因为心中的不忍而有所改变。   “铭白,你日渐长大,为父已经将这些事宜全权交给你处理。你也做的很好,可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李睿城站了起来,走到李铭白的身边接着说:“这生金开采之人都是为父千挑万选出来的,都是跟着我上过战场的将士,他们办事我是放心的。”   李铭白慌张辩解:“父亲,那刘氏兄弟当真是个失误,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好的偏偏被猪油蒙了心,打起了不该打的主意。”   “什么刘氏?什么不该打的主意?”李睿城方才那话的本意是让李铭白督促着赶快把第三巷道挖通,尽快把生金运输出去,却偏偏听到了另外的回答:“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还瞒了我什么?!”   李铭白这次意识到其实李睿城说的跟他说的根本就不是一回事,慌乱之中一个劲儿的反驳:“没有、没有,并没有什么事瞒着父亲。”   眼看着他张脸越来越白,李睿城心中的火气也越来越盛,抬腿一脚冲着轮椅的轮子就踹了过去,他本事无意的一脚,几乎就是下意识的,在军营里他是踹惯了人的。焉知,他有多大的力气,而承受的那人也不是他军营里惯常摔打的正常人,那是一个轮椅上坐着的一个羸弱的少年。   之间那轮椅受了巨大的力,在原地打了个转,漂移着走了两步,终于完全翻了过去,轮椅上的少年也因此被重重的摔在了地上。李铭白头晕目眩的趴在地上久久不能动弹,他双腿以下毫无知觉,因此也感觉不到那笨重的轮椅压在上面的感觉,只觉得头晕恶心。   李睿城也没想到,他本想去扶起李铭白,可伸出的双手在半道又收了回来。   “还不快说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李睿城被过身呵斥。   浑身的酸疼,让李铭白一时之间有些耳鸣,没有听清楚李睿城到底说了什么,半喘着气撑起自己的上半身从上往下看着李睿城的背影,轻轻的笑了。   不知是在嘲讽李睿城还是在嘲讽他自己,那笑转瞬即逝仿佛从不曾出现过一样,李铭白低着头,紧促的呼吸着,然后才说道:“刘氏兄弟。刘勤和刘勉私自偷拿了生金出去,结果、结果被人发现。刘勉已经被抓回来处决了。刘勤、刘勤被修瑜瑾当场人赃并获关押在了衙门里。”   一段话说的磕磕巴巴,却也说出了大概意思:“不知道是不是刘勤说了什么,父亲来之前,修瑜瑾已经上过玲珑山了。不过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李铭白说完这些的时候已经脱力了,半爬在冰凉的地板上,小声的喘着气,刚才那一脚实在是太重了,即使是现在他还有些受不住。   听到这里的李睿城一张脸已经阴沉的要滴出水来了,原本他还有些不忍看这个样子的李铭白,现在却只嫌那一脚踹的太轻了些,他恨不得再补上一脚! 作者有话要说:  这里的刘勤和刘勉就是之前说过的那两个人,一个小偷关在大牢里的是刘勤。另一个断手脚现在也在修瑜瑾那里的是刘勉。 就酱,老子打算双开了,找虐的人生不需要解释! ☆、言明   第八十一章言明   书房里寂静无声,李睿城早已离开,只是走的时候不知是无意还是有意,始终都没有再去看地上的李铭白一眼。昏暗的光线照在李铭白晦涩不明的脸上,他一动不动,好像在静静的享受着最后的时光,直到房间彻底的昏暗了下来。   没有人去想一想他一个双腿残废的人要怎么从地上爬起来扶起那笨重的轮椅再重新坐上去,他自己也不想,就那么放任来自地底的寒意侵遍全身,指尖冰凉。   许久,久到李铭白已经完全不记得自己在这儿半躺了多大会儿,他浑身僵硬冰冷,表情却意外的轻松,甚至还有几分安乐。门被吱呀一声打开,紧接着就是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很轻很浅,若不是地上太凉,渗骨,李铭白怕是也不会听见。   “公子。”侍卫慌忙间上前扶起他,又见日常用的轮椅已经摔翻在地,也知道这里发生过怎样的争执,扶着李铭白一时有些不知所错,他若松手,他想去把轮椅推过来,可又松不开手。   “扶、扶我过去坐。”李铭白指着不远处的台阶说道。   这书房其实很空荡,桌子椅子都放在上层平台之上,要上去必须进过两层台阶,下面根本就没有可以落座的地方。李铭白这种情况当然不会用这间书房,这书房是特意为李睿城留下的,只有他来的时候,这书房才有用武之地。   侍卫推着轮椅安置好了李铭白,才犹豫着说道:“将军说让公子去拜会那位修大人,探探口风,看他知道多少。”   李铭白在地上呆的太久了,此刻双手有些发颤,不过还是尽力整理着自己的衣衫,想让自己看起来更好一点,闻言,温声说道:“我知道了。明日就去吧,不然,我怕晚了。”   侍卫看着他苍白的脸,不知道该说什么,他与公子自幼一起长大,眼看着那个风光霁月的小公子变成如今的模样,外人不知,他却是最能理解李铭白的,他的恨,他的无助!   “将军怕是已经不信任公子了。”少倾,侍卫又说道:“如今局已布好,公子该多护着自己。”   “快了。修瑜瑾是聪明人,他已经暗中已经过来探过几次了,如今我把人证物证都给他送去,李睿城私自扩军练兵意图谋反的事情,绝对跑不了!”   “公子更当保证自己。”   “对呀,我还不能死,我要看着他身败名裂,让他为自己所做的事付出代价。我等了那么多年,他等了那么多年,精心布置小心防范,如今他已经等不急了。对金子的大量需求说明他很可能已经开始制备武器,等他准备周全的时候恐怕就要起兵。”李铭白已经收拾好了自己:“现在才是最好的时候,他有准备,但准备不足,事发之后一定不会束手就擒,他会反抗,越激烈的反抗就会死的越难看。”   这话说的狠厉,侍卫却知道,李铭白究竟是经历了怎样的绝望才会变成这个样子,那种场景,连他一个身外之人都觉得阴冷刺骨,更何况是当日那个尚且心善的孩子?只是他的心善并没有为他带来幸运和阳光,反而一手把他推进了无边的黑暗里,从此永无宁日!   轻鸿客栈最近多了很多的规矩,很多让人觉得莫名其妙的规矩,原本这家客栈的规矩就挺多的,不过是不许打架斗殴,醉酒闹事之类的,最近却越发的刁钻了。不许大声喧哗,另外住店也只能住二楼一下的标间或者通铺,住店还要掌柜的亲自看看,挑着人才让住,让人越发的摸不着头脑了!   老大夫切过脉后,写了个药方说道:“药下的轻,先喝着且养养。他这一身的伤已经无法修复了,他日阴天下雨必定酸疼难耐,这舌头也好不了了,好歹养养,日后不能再做体力活,寻个轻松点的伙计也能度日。”说完又叹了口气:“倘若日后当真没有好去处,可去医馆寻我,平日里帮忙抓药,做点扫洒的事情总能养活了你。”   穿上的人瞪大的眼睛,摇了摇头,拒绝了老大夫的提议。   老大夫也没有再多说什么,留下药方说道:“过两日我再来看看吧。”   等房间里只剩下修瑜瑾带着尹三轻的时候,床上的人才把目光落在了修瑜瑾的身上,似乎是想说话可知道自己口不能言,所以只是呆呆的看着,没有任何的动作。   “你、你怎么会出现在玲珑山?”尹三轻想了想还是想问问:“是有人把你扔在哪里的吗?是你就点点头,不是就摇头。”   床上的人摇了摇头,双手在及用力的抓住身下的床单。   尹三轻无措的看向了修瑜瑾,她以为是他们那些人追杀他到玲珑山才会有此情形,如今看来倒不是了!   “玲珑山下有金矿,你原本是那里的矿工,因为私拿了金子才落的如此下场,对不对?”修瑜瑾问道。   闻言,那人眼里涌出了无边的愤恨,终于点了点头。   “你可知金矿所在?”修瑜瑾又紧接着问道:“幕后的主子又是谁?”   回答他的是吱吱呀呀的不知所云,床上那人似乎是情绪很激动,想说什么,可无奈又说不出话来,只好不停的挥舞着四肢。   “别急,别急,慢慢来,你点头摇头就好。他一定会抓到凶手为你报仇的,我们现在需要你的帮助。”   修瑜瑾拉过尹三轻让她站在自己身后,率先走到了床榻边,俯视着床上的人,一字一句的问道:“那矿主是不是李家?李铭白父子!”   听到这里不止床上的人没了反应,连带着尹三轻也没了反应,那个羸弱的少年?她其实只见过李铭白一次,那少年露出的伤心的姿态也足以让她动容,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他一个不良于行的少年,跟那个金矿有什么联系?   一时间,尹三轻脑子里乱糟糟的,她实在是无法把这些联系在一起,尤其当床上的人开始拼命点头的时候,尹三轻觉得实在是太出乎意料了,怎么会?   修瑜瑾握住身边人的手,算是解释的说道:“能有这么大物力财力的人除了李家只有我了,如果不是我,那就只是他。只是他们藏的太好了,就算怀疑也没有证据,什么都没有。不过还好我们运气不错。”   如果这人直接被杀了,那修瑜瑾还是没有直接证据。   尹三轻看着修瑜瑾还有几分不明白:“可如果是这么简单的问题,为什么我们之前一直都没有发现?”   门外有敲门声响起,豆子在门口说道:“掌柜的,那位李铭白公子前来拜访。”很明显豆子有点不自在,他还记得明白当日送乐岚回来时的场景,李铭白其实算是他的情敌。   不自在的不仅仅是他,尹三轻还没从刚才的事情里反应过来,这事件的主角就找上门来了,她真的不能保证自己不会露馅呀!   修瑜瑾拍了拍她的肩膀,对豆子说:“对那位李公子说掌柜的近日不方便见客,改日再登门赔罪。”   等豆子走了,修瑜瑾看了看床上的人,说了写安慰的话,才带着尹三轻回了自己的房间。   “李家人做事一向严谨,他们在此开发金矿一定不是一日两日的事情,怕是已经很久了。如果没有那个人突然带着金子出现在客栈,可能我们一直都不会发觉,等到他们开采的差不多了,再悄无声息的撤离,就算日后被发现也有我给他们顶包。毕竟我才是晏城的太守,有足够的能力在晏城去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   “可偏偏就出了疏漏,而且还不止一处。”尹三轻想到了那个小偷还有已经过世的阿金。   “阿金、阿金恐怕也是他们动的手吧?”想到这里,尹三轻觉得自己好像是猜中了什么:“一定是阿金看到了金矿的所在地,甚至是他们运输金子的路线图,所以才被灭口的。”   修瑜瑾点了点头,他也是这样想的。   两人还没说两句话呢,门口又听见了豆子的声音:“那个李公子说,掌柜的不方便那修大人也是一样的,如果方便但请一见。”   这是十分的坚持了,尹三轻皱着眉头:“他想干什么?”   “这种事情一旦刨开来看其实很分明,我们如今看的明白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也看的明白。如果明白,那此行不过是探探口风,倘若我知道了并且愿意跟他们同流合污假装不知,那什么都好说。如果不,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尹三轻下意识的拽紧了修瑜瑾的袖子:“他们会杀人灭口?”   想到阿金的死,尹三轻心头一跳:“那怎么办?”   修瑜瑾这边才想安慰她没那么严重,至少李家他还不放在眼里的,朝廷那么大,怎么会容许他李家有二心?到时候自然有人收拾他们,修瑜瑾只要短暂的虚与委蛇然后找到金矿所在,搜集证据,就足够了。而这项工作,其实他已经完成了大半。   忽然就听见楼下传来一阵吵杂声,瓷器碎裂的声音还有隐隐约约的少女呜咽声,原本在门口等着回话的豆子脸色一变,立刻朝楼下跑去。   “是乐岚的声音。”尹三轻也立刻意识到了这点。   乐岚其实一直恢复的很好,原本打算搬出去的,可老大夫看过之后说多接触点人对她的恢复有好处,长期自己待着反而不利于病情,乐岚这才留了下来,平日里也会在客栈大厅里帮忙送点茶水或者晒晒太阳什么的,从来没出过问题,而且还越来越开朗,这会儿是怎么了?   也顾不上那么多,尹三轻拉着修瑜瑾紧跟着到了楼下。    ☆、李铭白上门   第八十二章李铭白上门   原本客栈这个时候人就不多,因为这不大不小的动静,连剩下的几个客人也都做鸟兽般惊散,等尹三轻下来的时候就只看见豆子半扶着惊慌不已的乐岚,一片狼藉中李铭白独自坐在轮椅上,平静中带着无限的哀伤。   乐岚不会说话,只是不停的挣扎不让人靠近,甚至还动手咬了豆子,浑身瑟缩着,连头都不愿意抬起。   修瑜瑾飞快的看了一眼李铭白,不动声色的遮住了尹三轻的身影,低声说道:“你带乐岚上楼,请老大夫来看看。我与李公子叙话。”   尹三轻点着头,就往乐岚身边挪动,只是走动的时候不经意间看到了李铭白轮椅扶手上雕刻的花纹,然后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地,一脸惊慌的看着修瑜瑾,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怎么可能!乐岚与他毫无交集,他们甚至都不认识,为什么要走这么对乐岚?他怎样也是一个世家公子们如此下作的事怎么做的出来?尹三轻一颗心一直往下沉,沉到深渊里,连呼吸都紧促了几分。   那一瞬间,修瑜瑾几乎立刻与她心意相通,转过身把人拥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着轻轻的,亚地上声音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了,你放心。不会有事的,我会让他付出代价的!一定会!”   乐岚不会轻易就这么失控,唯一的解释就是她看见了不该看见的,也想起了那些痛苦而又不堪回首的,极大的刺激之下才会如此。尽管他们都不想,但照此刻来看,乐岚恐怕是已经想起了所有的事情,不管是好是坏,但最起码,有些人应该为他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李铭白冷眼看着他们的一举一动,脸上那些假象统统收了起来,既然已经被发现,他也没有再掩盖的必要了,反正早发现晚发现与他而言,无所谓!他今天来的目的不就是找修瑜瑾摊牌吗?   等尹三轻带着乐岚离开楼下的大厅之后,修瑜瑾盯着李铭白看了好久,才说道:“不知李公子找我有何贵干?”   李铭白低头笑了笑:“修大人是当真不知?”   “不知。”   “呵呵。”李铭白笑了笑,一只手撑在轮椅上,表情纯良:“我还以为修大人有话问我呢。”   那种表请李铭白做的很顺畅,仿佛是习惯一般,不过也确实是习惯,他已经习惯了这种把面具戴在脸上的生活,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计划好练习好的,绝对不允许露出一丝的破绽,即使到了如今要摊牌的地步,还是下意识的做了那些动作和表情。   修瑜瑾握紧了拳头,压低声音说道:“是有话问你,我只问你,乐岚到底是被谁害的?”   “谁让她倒霉呢?”极轻的一句话,却是承认了。李铭白的目光悠长,看向了不知名的远方:“谁让她叫什么乐什么岚呢,有什么好听的,丑死了!”   衣襟被修瑜瑾狠狠的揪起,那张纯良无害的脸上多了几个拳头印,李铭白是公子哥的身子,羸弱不经风,修瑜瑾几拳下去,他已经乌青了脸色,连带着呼吸都紧促了起来。   即使已经这样了,李铭白却没有丝毫的挣扎,就那么平静如斯的看着修瑜瑾,仿佛就算现在一把把他掐死,他就得偿所愿了。   “咳咳。”修瑜瑾松开了手,李铭白弯腰咳嗽了几声,才笑着说:“我就知道你不会这么轻易就让我死了的。这太痛快了,不适合我,像我这样的就应该被千百般折磨,求死也不能。”   “像你这样的就应该去死,免得留在人世间祸害无辜的姑娘!”修瑜瑾愤恨的说道:“不杀你,是因为时候不到!”   “呵呵,时候不到?”李铭白喃喃自语:“那时候究竟什么时候才会到?”   修瑜瑾:“这话,恐怕要到衙门才能跟你说清楚了。”   李铭白这才睁眼看向修瑜瑾,收起了脸上那些乱七八糟的表情,他看修瑜瑾的时候很无畏,仿佛生死与他而言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他不在乎,他什么都不在乎!   “修大人这衙门,我怕是不能跟你去了,或者现在还不能去。”   原本这话要是别人说了,修瑜瑾总要哼上一声,可李铭白不是,他是李家的人,上将军李睿城的儿子!而李家的那些手段,修瑜瑾纵是怀疑却没有证据,眼下,这李铭白就是给他送证据的。有些话他却不能不听一听。   “给我一个不去的理由。”   “理由太多了。我恨李睿城,而你们却要办李睿城,我们志同道合,可以合作。”   仿佛听不明白一样,修瑜瑾略带差异的看着李铭白:“上将军?又与上将军有何关系?”   “你不用套我的话了,修大人,我既然来了,就没必要再这样遮遮掩掩。李睿城要造反我就不信你不知道!”李铭白一字一句铿锵有力,他相信但凡是热血忠军的男儿,没有一个是忍得了造反这件事的!   闻言,修瑜瑾的神色立刻严肃了起来,假如之前的种种都在他的预料之内的话,他却是没想过是李睿城要造反!私挖金矿说是求财,其实为的都是背后更大的利益,他以为李睿城想要的是更大的利益,却也实在没有想到他已经如此胆大,谋求的竟然是这幕后的最大利益,可是怎么可能?   似乎是看出了修瑜瑾有些迟疑的样子,李铭白不冷不热的解释:“你单知李睿城是上将军,可知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这一问却是把修瑜瑾问住了,老实说先帝虽然子嗣众多,可留下来的也不过那么几个,他还真就不信有这么巧合的事情,难道所有的先皇子嗣都流落民间了吗?那日后的皇帝人选是不是就可以直接从民间选举而出了?   “总不能是先帝留在民间的龙子吧?”修瑜瑾嘲讽的说道:“就算是又如何,如今先帝已逝,他这身份怕是也只能埋在土里了。”   李铭白却没有去接修瑜瑾的话,态度一直都很正经:“修大人严重了,先帝子嗣单薄众所周知,他还不至于。”   “既然不是,那有什么身份值得他去造反?”   “当朝阁老李素之子。”   听到这话,修瑜瑾却是一愣,别人他不了解,可这李阁老他怎么可能不熟悉?   声音有些发颤:“据我所知,李阁老膝下只得一女,如今早已出阁。”   别人或许他不会觉得怎样,可对修瑜瑾来说,这李阁老自然不单单是当朝阁老那么简单,那是他极信任之人,信任到可以将母亲都托付给他的人,这满朝文物谁都可能造反,唯有李阁老却是不同的,他不会,也不愿意这么做!   仿佛是知道修瑜瑾是怎么想的一样,李铭白丝毫不给修瑜瑾喘息的机会继续说道:“那李素先有一发妻,后来跟着先帝出息了,停妻再娶才后又育有一女。那原本的发妻被休时膝下早就育有一子,李素常年不归家并不知情,那原配夫人独自带着孩子艰难度日,没多久就死了。李素回乡祭祖是才知晓自己还有一子,然后就养在了外面,外人并不知晓。”   “照你这么说,那李睿城合该恨死他父亲了,为什么还会跟他回去?”修瑜瑾不以为然,他不能接受自己心中的长辈变成如此模样,这跟他认识的那个李阁老根本就不是一个人。   他认识的李阁老与先帝手足之情,先帝在时几次欲要传位给他都被拒绝,对夫人也是鹣鲽情深,怎么可能是那个抛弃妻子如今儿子还欲求谋反之人?   “你说的那些统统没有证据,不过空口白话而已。”即使知道这话说的苍白,这修瑜瑾眼下却是没什么别的词能拿得出口。   “要证据我确实没有。修大人不信有的是人相信,李素原本的旧部可都信了八分了。”   “李阁老当年与先帝谋取天下之后甘愿称臣,当时说自己只有夺天才之勇却无守天下之才。他退了却不代表所有人都愿意退,而这些人如今早已与李睿城同流合污,打算再做一次开国功臣了。”   “所以,那金矿真的是李睿城为了扩充军需?”   “是,他谋划了好多年,躲在犄角旮旯不见天日的地方偷偷默默的培养着自己的军队,只要再给他几年的时间,到时候这天下恐怕真的要易主了!”   “那你为什么要、为什么要告诉我?”修瑜瑾不知道该怎么说,李铭白这样也不算是告诉自己,要直说的话,他更像是投诚。   在修瑜瑾看来,就算他不说,这件事也早已败露,李睿城断然不会再有那几年的时候来做准备。   又问道:”李睿城谋反成功,那你不是也跟着沾光了吗?焉知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道理?”   似乎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李铭白哈哈大笑,最后笑的腰都直不起来了,连他的轮椅都跟着在地上打转,还是听不下来,修瑜瑾忍无可忍,一只脚踩住轮椅的轮子,轻呵一声:“够了!”   “因为什么?”李铭白收住了大笑声,天真又无邪的说道:“因为我恨他呀!他做了皇帝难道还能传位给我?呵呵,真是天大的笑话,你见过哪个残废还能有出头的机会?真是可笑!可偏偏那个蠢材还以为我会帮他!我凭什么帮他?就凭我是他儿子,身上流着他的血?那他才更该知道我要他死,让他死无全尸那才是对我最大的尊重!”   起初只是陈诉事实的语气,说到最后确实蚀骨的恨意,阴冷的语气让修瑜瑾觉得即使现在是阳春三月却依旧寒冷刺骨,这对父子的问题他不想深究,但李睿城的问题却刻不容缓,他必须立刻进京一趟!   然而,此时的修瑜瑾却不知道,他的身后还有着更大的危机!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以为今天不会有更新了,紧赶慢赶好不容易,虽然迟了一会儿,但宝宝尽力了。 今天去看家里舅舅了,右侧肋骨断了好几根 算了,不多说,希望大家都平平安安吧 ☆、兄弟   第八十三章兄弟   李铭白此行的目的其实很简单,他想跟修瑜瑾里应外合抓李睿城一个现行,让他再无退路!   因为好几个月李睿城都没有收到李铭白给他送去的生金,导致李睿城如今急缺大量的金子来扩充军需,所以这次他走时必定会带走一大批生金,到时候完全可以逮他一个人赃并获。   至于李铭白自己,到时候任修瑜瑾处置。   门外修瑜瑾听着里面尹三轻柔声的在哄着乐岚,轻微的哼着小调,想了想还是没有往里去,乐岚如今的情况几乎要被打回最初的状态,也不知道到底还会不会再好起来了。   无声的叹了口气,走到隔壁房间,床上的人依旧是口不能言四肢不能动弹,却偏偏有着极强的生命力,当李铭白过来说了那一番话之后,修瑜瑾忽然间茅塞顿开,他觉得或许有办法让手中这两个证人开口说话了。   审案子之类的他本来是打算交给齐莫来办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到用时却偏偏是找不到齐莫的影子,修瑜瑾无奈只好自己去了大牢。   大牢里,刘勤坐在角落里,见有人进来忙抬头去看,这些日子他已经受了不少的磨难,虽然没什么大伤,可也确实折磨人,这样子还能坚持的住,只能说他的意志力真的很强。想到这里修瑜瑾的眸色暗了几分,这本是天朝的大好儿郎,如今却被人利用,到了这般地步,实在是可恨!   刘勤紧紧的盯着牢门外的修瑜瑾,讽刺的问道:“怎么今天打算换一种方式了?说了不知道就是不知道,别以为抽两鞭子再给个糖就行了。我呸!”   修瑜瑾不动声色的安乐他一会儿才说道:“你什么都不用说了,如今看来也许你知道的还没有我多。你为李家效命,他们给了你什么?李铭白自身尚且难保,你还指望他来救你?”   似乎是不理解修瑜瑾这话里的意思,刘勤兀自抵抗着:“不知道你说的什么鬼话。”   “我带你去见个人吧,也许你应该认识。”修瑜瑾自言自语的说道:“我总觉得你应该认识,不过就算不认识也不碍事,就当先去吸取个教训了。”   叫来衙役打开牢门,修瑜瑾见他手上的镣铐锁的还算严实,才点了点头让人带着刘勤跟自己出了衙门的大牢,一路径直往轻鸿客栈而去。因为带着人修瑜瑾走的是客栈平常不用的偏门,也没有惊动店里的人直接去了自己的目的地。   躺在床上的人听见响动起身去看时,那双原本干涸的眼睛瞬间就涌出了泪水,咿咿呀呀的想要说话,可惜不能发声。   修瑜瑾也确实愣了一下,没想到会有这么大的反响,带着刘勤往前走了两步,刘勤忽然就挣脱了修瑜瑾的控制,慌乱的跑到床榻前喊道:“大弟!”   “大弟,你怎么了?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变成这样了?”一声声的诘问,一声声的歇斯底里,回答他的却只有呜哝不清的吱呀声,和微咸的泪水。   刘勉伸手帮他擦着泪,一边摇头一边笑着,仿佛是很高兴有生之年还能再见到亲人。   “是谁害的你这样,是谁?”刘勤还在一遍一遍的问着,好像有人能给他答案一样。   修瑜瑾实在没想到这两人竟然还有些关系,不过当下就意识到了一点。这很有可能是李铭白一开始就安排好的!两兄弟,先扔一个出来做诱饵,让自己着手去调查这件事,引自己入环,然后再引起两兄弟对李家的恨意,到时候势必会倒戈到自己这边来,那李家私自开挖金矿的事就是板上钉钉了。   所以,从一开始,李铭白就是故意的!忽然修瑜瑾又想到了乐岚,所以乐岚难道也是提前计划好的?可是当时吴西死在了大牢里,不然吴西出来以后势必会指认李铭白,那李家很可能会更早一点暴露出来。所以当时李铭白也不知道吴西竟然会到死都没有把他供出来,然后才有了后面这一系列的安排吗?   也对,李铭白恐怕是等不极了,照他所说,李睿城预谋不是一天两天了,这怕是眼见时机就要成熟了吧?   用眼神示意衙役把两人分开,刘勤一腔的恨意无处发泄,整张脸都憋的通红,修瑜瑾才慢条斯理的说道:“我以为你是聪明人,很知道护着主子,可你看,你的主子并不护着你。他这样,你当真不知是被谁所害?”   见刘勤还是抿着嘴不说话,修瑜瑾无奈的摇了摇头:“想说话的说不了,能说话的却不说,这实在是让人心痛。”   或许李铭白就是这样的打算吧,一个人开不了口,另一个人势必会把他想说的一并都说了出来,当两个人的仇恨加在一个人的身上的时候,要远远比一个人的仇恨要大的多!   “是李家父子。”刘勤别过脸,恨恨的说道。   修瑜瑾似是鼓励的点点头:“我知道。”   “我兄弟二人原本在李睿城账下效力,可因为犯了军中铁律被发配到这里。后来李睿城说让我们过来是因为信任我们,朝廷才派了新的任务下来,无比要保密,等发觉是李睿城私自挖的金矿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当时觉得他给的酬劳十分的丰厚,也就不在意那么多了。后来我家里老娘生病,让我兄弟二人回去一趟,当时还不到发月钱的时候,我们去找公子说能不能提前预支一些,却被拒绝了。我大弟心中不平,拿了些生金偷偷跑了出去。”   说到这里有些不忍心的看了看床上躺着的弟弟,又低下了头:“大弟走后没多久公子身边的人就找到了我,说大弟私拿金子的事他们已经知道了,不过会帮着瞒下去,念我二人孝心一片不可再犯。”   修瑜瑾这时候已经明白了为什么刘勤一直都不肯开口说实话的原因:“你以为他当真放了你大弟,并且为你们打点好了后路?”   “是。后来你们就知道了,他说为了大弟不被别人怀疑,所以这件事一定要扩大,不能只有大弟一个人拿着那种金子出来,所以才让我去的绸缎庄,后来你们就知道了。”   这样说倒也能说的通,原本他们这样的人都颇为重情义,李铭白当初既然得知了刘家兄弟的情况那就猜到了如果自己不给钱,那这弟弟性子鲁莽势必会做出一些事情来,果然不出他所料,到时候再笼络一番,哥哥一定会为了弟弟替他把生金再此递到修瑜瑾的面前来,等这些都差不多的时候,再把已经不成人形的弟弟扔到哥哥的面前,那种被背叛被利用被羞辱的恨一定会让两兄弟对李家的人恨不得蚀骨饮血。   那之后无论修瑜瑾想知道什么都不是难事了。   这让修瑜瑾有种深深的无力感,所有的一切都好像李铭白已经为他准备好了一样,煎调烹炸的把自己摆在餐桌上,而修瑜瑾只要动动筷子就可以吃上一桌美味的佳肴,不管怎么说,都是一种极不真实的感觉。   “既然如此,剩下的那些我们还是衙门里说吧。我想应该还有很多东西需要你如实交代。”修瑜瑾这话的意思已经表达的很明确了。   刘勤点了点头:“我知道。只是拜托大人照顾我大弟了。”   倘若没有亲眼看见刘勉这幅样子,鉴于李铭白做的心里铺设,那不管他们怎么审问,都不会有结果的。正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刘勤此刻已经是恨不得把李家上上下下拆骨入腹,他们那些所谓的情义在人家看来不过是玩弄于掌心的无用之物罢了。   修瑜瑾有心安慰几句,可也真的不知道怎么说的好,毕竟他自己也有一种被人玩弄于股掌的感觉,那口气是出不出来也咽不下去。   正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听见楼上一阵响动,紧接着就是尹三轻冰冷又带着愤怒的一声“滚出去!”和瓷器碎裂的声音。   修瑜瑾面上一紧:“看好他们。”然后飞奔着上了楼。   轻鸿客栈如今虽不说守卫有多密不透风,可尹三轻的身边绝对是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那这种情况只要一种可能,想到这里修瑜瑾反倒镇定了几分。   等他真正在房间门口看到齐莫的时候,原本慌乱的情绪奇异般的统统消失不见了。   齐莫身上一股浓重的刺鼻酒味,不知道是在哪里醉成这个样子,身上的衣服又皱又脏,还有一股子难以言说的味道,修瑜瑾掩着鼻子走到门口,并没有去关注齐莫,反而侧身将耳朵贴在门框上听着里面的声音。   这场景不用想也知道,齐莫一定是贸然闯进房间,又吓到了乐岚,才引得轻轻大怒,将人摔打了出来。   齐莫浑浑噩噩的靠在一边,见有人过来,忙去拽他,口齿不清的说着“阿、阿罗不、不理我了。你帮我跟她跟她说说?”   修瑜瑾甩开他,站远了一些:“你认错人了,她不是什么阿罗。她叫尹三轻是我夫人,我的、轻轻。”   “是阿罗,就是阿罗,是一个人!你们都骗我,阿罗也骗我!”齐莫仿佛失魂落魄一般,不停的嘟囔着。   那场景修瑜瑾实在是看不下去,拽起齐莫的脖子就把他拎到了一边的拐角处:“你的阿罗早就死了!她为什么改名叫三轻?因为这个世界于她而言已经轻如鸿毛了,没有值得她在乎的东西!我好不容易把她变成我的轻轻,那哪还来的脸过来认人?齐莫我要是你,直接一头撞死算了!”   说完就一拳重重的打在了齐莫的脸上,这一拳他早就想打了,只是一直没有出手,如今是再也忍不下去了。他是真不知道齐莫是假装不记得还是脸皮真的太厚,都这样了还敢出现在轻轻的面前,难道当真以为他修瑜瑾是放着的摆设吗?   越想越气,手上的力道也越来越重,到最后直接把人扔在地上狠狠的踹了几脚,要不是因为他此刻理智尚在,恐怕一脚都把齐莫给踹死了。   “好了,再把他打死了。”尹三轻在轻轻拉住了修瑜瑾的袖子:“刚才在门口就听见你过来了,打两下出出气就行了,他到底是朝廷的人,你把他打死了,我怎么办?”   修瑜瑾这才收了脚,拉着尹三轻走到一边,又好笑又好气的说:“我打他死了,怎么你怎么办?”   “你你用负责的吗?到时候又是认命官司的,我可不想还没嫁人的,先变成罪臣之妇。”   原本只是儿笑的话,却不曾想过有一天竟然真的会变成现实,那时候尹三轻从容不迫的站在哪里,誓与身边的人共进退,同生死! 作者有话要说:  汤圆节,节日快乐。【比心】 ☆、选择   第八十四章选择   齐莫醒过来的时候就只觉得光线十分的昏暗,头也是一阵阵的钝痛,他的意识还停留在那天从玲珑山上下来的时候,冒着大雨他心中悲苦万分,一会儿觉得阿罗不认他十分难过,一会儿又觉得阿罗不认他也是理所当然,然后浑浑噩噩的走进了一家酒馆,再之后他就不怎么记得清楚了,只知道喝了很多酒,越喝心里越难过,越难过就越想喝。   他有些埋怨,命运不该如此对他。如果是这样,那他宁愿没有找到阿罗,也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她,那种感觉齐莫不愿意再回想。他揉了揉抽痛的额角,看着四周的布置意识到这里应该是轻鸿客栈,他第一次到晏城来的时候就是住的这里,那时候尹三轻还是一个风流的女掌柜,言语间对自己也是不怎么尊重,又怎么可能是他的阿罗?阿罗如此无暇,可偏偏那天所见所闻的一切都彻底都彻底打破了他自欺自人的假象,他骗的了别人,始终骗不了自己,或者说,他再也没有办法去假装欺骗自己!   掀开被子打算起来的时候,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齐莫下意识的喊了进来,然后就看见尹三轻、不、是阿罗,一身鹅黄长裙,发髻上简单的簪着一只朴素的银簪,手上端着一个托盘,静静的站在哪里,就好像从很多年前的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那一瞬间,齐莫忍不住苦笑一声,他真是瞎了眼了,怎么会认不出来呢,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人,就算她再刻意隐藏,相识那么多年也不至于就认不出来呀?   尹三轻敲了门也没有进来,只是站在门口,她不动齐莫也不动,两个人相对无言的看了一大会儿,终于尹三轻放下了手中的托盘:“周叔熬的解酒汤,既然醒了就喝点吧。”   齐莫想接过来,却慢了一步,尹三轻已经把托盘放到了桌子上,呆呆的端起那碗醒酒汤,齐莫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阿罗。”声音略带沙哑,一出口就有些难以自抑的哀痛流露出来。   相比之下,尹三轻要平静的多了,叹了口气,才说道:“别这么叫我了。靳罗依早就死了,你的阿罗也跟着死了。我是尹三轻,轻鸿客栈的掌柜,随便哪个称呼叫的习惯就好。”   听到这样的回答,齐莫沉默了,他其实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只是不说话他难受,说了更难受。   “我不知道你是什么想的。总之齐莫,我们之间的事我以为已经很清楚明了。”见齐莫半天不说话,尹三轻才接着说道:“当初我靳家遭害你们齐家可是掺和了一脚的,我爹娘当初不知,求你们家先娶我过门求个庇护的时候,我记得那时候是你们退的亲吧?齐莫,我以为这种情境下我们最好是见面不识的。”   尹三轻的语调很平静,只是在叙述一段过往,齐莫听了当下就有些激动:“那是、那是他们的意愿,我、我不知道的。”   只是最后这不知道,却有些寡淡。   “不知道?呵,真是可笑,你们齐家打的不过是再攀一门高亲的算盘,你还能真的不知?到时候我一介孤女入丧家之犬般,随便纳进门都算是给我面子了。”尹三轻有些犀利的说道:“齐莫我不说破不代表我就真的不懂。当日你们的所作所为是真的伤到了我。”   “我、对不起。”齐莫想再解释,可也只能说出这几个字来。   “不过索性,那些都不重要,挫折和磨难教会人成长。当日我在困境之中,却也没有恨过你,那时候想的不过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不是你齐家还有别的张家王家,并没有什么区别,我也能看的开。所以齐莫我希望你也能看的开。”言下之意是,不要再纠缠于过往了。   齐莫有些怔怔的,他知道他想的那些都将成为妄想,连带着深情也带着几分枉然,其实从知道尹三轻就是阿罗那时候起,他就知道他的梦碎了,那些支撑顷刻间全部坍塌,让他无处藏身,唯有图个一醉方休,暂时躲避。   “你并没有对不起我什么,只不过是两厢选择不同罢了。”尹三轻接着又说道:“如今我有很好的归宿,我也很爱他,齐莫如果你还顾念我们曾经有过的那一点点情谊,可不可以不要再打扰我们了?忙完你的事然后离开晏城不要再回来了。”   她倒不是怕见到齐莫,关键是有些人还是不见的好,干干脆脆的不要再有任何的联系,从此岁月静好,与子无干。   良久,齐莫低头看着碗里那醒酒汤,一圈一圈的涟漪泛开,然后消散,再重新聚拢形成一个新的小圈圈再远去,那是他微颤的手指造成的连锁反应,齐莫掩饰的把碗中的醒酒汤喝完,可也掩盖不了那干涩的嗓音。   “好。”   关上身后的门,尹三轻呼了口气,家里有个醋坛子真的很不好受呀想起某人一直用哀怨的眼神盯了她大半夜,尹三轻还是心有余悸,齐莫能答应的如此痛快也在她的意料之外,没想到竟然这么的好说话,跟之前厚脸皮的样子一点也不像呀,难道是被戳穿了,也不好意思再继续厚脸皮的扮演着苦情男了?   “看来,还真的是一往情深呀。”又是哀怨的语气,轻飘飘的飘到了尹三轻的耳朵里。   好笑的看着那边的修瑜瑾:“就知道你会偷听的。他既然答应了应该就不会再到晏城来瞎晃悠了,满意了吧?”   “不满意,多看他一眼都嫌烦。”修瑜瑾霸道的把人搂在自己怀里:“轻轻眼里只能看我一个。”   想到昨天说这话的场景,尹三轻整张脸都红透了,拍着他的手:“别不正经。你不是说还去衙门吗?快去吧。”   看着尹三轻明显是不好意思的样子,修瑜瑾低头偷香一个:“我去挣钱养家,夫人好生照看自己。”   亲完就要走的时候,衣袖却被尹三轻拽住了,她不是很了解,可也知道自从李铭白来过以后修瑜瑾就变的更忙了。   “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尹三轻倒也没有过分的扭捏,她心中自然是担心的,既然担心就要让他知道。   等修瑜瑾回到衙门的时候,师爷正正兴高彩的拿着一卷手绘的图纸:“大人,大人快看,这是刘勤默写出来的图纸,有了这个图纸,我们就能一举找到金矿所在了!”   接过图纸细细打量了一下,修瑜瑾心中暗自计量着,这金矿确实开在玲珑山上,不仅如此还联通了李铭白那个院子,可见确实一早就设计好的,正常情况下若是从李家的院子出入一般是不会有人生疑,那些生金的运输也完全可以靠李铭白这个不良于行的人来打掩护。毕竟腿脚不方便那出门总要用大一点的马车,自然也方便带出去很多的东西。   如此说来,这一切都说的通了!   那李铭白抛出玲珑山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们从玲珑山上反其道而行,直捣李家小院,让李家无处可躲!   师爷见自家爷原本还带着几分喜气的脸色忽然就阴了几分,好奇的问道:“这图纸有问题?”   “有没有问题要探过才知道,先找几个功夫好的兄弟去探探路。”   “那大人这是?”   眼看师爷的好奇心越来越重,修瑜瑾忍不住叹了口气:“咱这是被人牵着鼻子走呢。”   章牧一听这话,更晕了,怎么就被人牵着鼻子走了?   “大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件事从头到尾不过都是李铭白故意为之。”说到这里,修瑜瑾也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是李铭白把这件事捅出来的。”   如果他们父子没有嫌隙,李铭白守住晏城这座金山,李睿城手中有足够的的本钱,进可争夺天下,退可称霸一方。这进退之路都选的很好,却偏偏错估了人心!   师爷闻言也是一懵,反应了一会儿才问道:“大人的意思是那个李公子自己闲的没事儿把自家偷挖金矿的事儿一点点的捅破告诉我们,然后让我们去抓他?他们家嫌钱多呀?”   关于李睿城意图谋反的事,修瑜瑾并没有说太多,毕竟他只是个太守,有些话不方便讲的还是不要讲,所以师爷知道的也并不多。   “按李铭白的说法是他们家再多的钱也不会留给他这个废人,大概他心生不满所以才决定干脆鱼死网破,谁也别想要。”话是这么说的,可修瑜瑾清楚,如果这件事没被捅破,李睿城谋反成功的可能性十分之大,那到时候李铭白再不济也能做个闲散王爷,虽说没什么实权,可到底也是高人一等。   可他不愿意!李铭白是真的打算以自己为饵,逼李睿城造反,逼李睿城去死!到底有多大的仇恨,才能催生出这般恨意?   想到那个坐在轮椅上的少年,修瑜瑾无端的叹了口气,他身上背了太多的罪孽,不仅仅是双腿站不起来,连带着他的灵魂都被永久的桎梏在了那方轮椅之中,也站不起来。    ☆、出发   第八十五章   对于李睿城意图谋反之事,实在是关乎重大,修瑜瑾本意是自己亲自上京一趟,将这里面的头头道道说个明白,可眼下他要是走了,晏城这边只能暂时托付给齐莫,要是平常也就算了,可这个时候,修瑜瑾是真的不放心!   左思右想之后,修瑜瑾还是决定发一封密信送往京城,在信中将晏城所发生之事一一说明,也直言了李睿城的身份一事,以及李睿城意图谋反不轨的举动,然后快马加鞭的送到了京城。   等修瑜瑾再在衙门看见齐莫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的事情了,除了脸上淡淡的乌青之外,齐莫看起来还好。只是当修瑜瑾把李府才是金矿幕后主人这件事告诉他的时候,齐莫明显是很震惊的。这样的结果完全推翻了他之前猜想,不过现在人证物证都指明是李府,纵是齐莫再不甘心,也没办法把这脏水往修瑜瑾身上泼了。   看着齐莫脸上的表情,修瑜瑾就知道他是怎么个意思了,当下冷着脸不咸不淡的问:“我已经拿到了关于金矿的图纸,且派手下去探过路了,不知齐大人可有兴趣下去看看?”   其实修瑜瑾不过也是随口问问,并没有真的打算就让齐莫跟他一起去,先不说齐莫如今这魂游三尺外的状态到时候会不会出意外,但是多带一个人就有多一份说不出的危险,实在是太过麻烦。   齐莫当然没想那么多,见修瑜瑾这样问了,当下就应了下来。   “那不知何时前去?我也好提前有个准备。”   话已经说出了口,自然是不好再更改的,修瑜瑾想了想也就算了,齐莫好歹还是个督查使,处置起来怎么要都比自己要更名正言顺一点,这样一想,修瑜瑾也就想开了,连带着对齐莫的态度也好了几分:“具体时间还没有定下,到时候我派人去通知齐大人。”   齐莫似乎还有话想说,踌躇半晌,最后还是走了。他没有立场也没有资格再去说什么了,既然已经答应办完案子就从此离开,那就只当他什么都不知道,还跟从前一样吧。   虽说那图纸是刘勤画出来的,修瑜瑾也派人去探过,可那种探其实也只是去到玲珑山找找入口和出口的位置。并没有深入过里面,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所以一定要提前做好准备工作。   在准备的这些天里修瑜瑾收到了来自京城的回信,只是当他看完信的时候整张脸都黑了几分。就算李睿城是有功之臣又如何?如今他已经心生异端,难道还要再继续放虎归山?朝廷只说已经严密坚守李睿城的动向,却说没有出兵的理由,让修瑜瑾也是无奈至极。偏偏这信中所言又是句句属实,李睿城一拍坦荡,难道因为自己的一封信,李铭白送来的几个证人几块金子就能说他造反吗?   那是不能的,李睿城当然可以说自己是被无诬陷的,只要他不起兵,他就可以矢口否认,朝廷如果一定要处置他,势必会落了下风,舆论的风向就不知道会跑向哪里了。   造反这件事,其实很微妙,只要他不动手,就很难去界定。饶是修瑜瑾也没有办法,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李睿城运了金子又从容不迫的离开了晏城,抓耳挠腮也没有任何的办法!   就在修瑜瑾苦于找不到突破口的时候,李铭白终于发挥了他里应外合的作用,给修瑜瑾送了一封信。   信中言明,因为巷道堵塞不能通行,李睿城走时只带走了少量的生金,眼看下月李睿城寿诞将近,李铭白会押送一大批生金前往祝寿,在此之前,他们准备的生金都将藏在送往李睿城将军府的马车上,届时修瑜瑾带人从玲珑山突围,直接围剿金矿老巢再摸到李家院子,到时候直接人赃并获,将李铭白拿回,上报朝廷。届时守在李睿城那里的官兵会立刻要求李睿城卸下盔甲兵器进京面圣受审说明情况!而李睿城自然不会任人摆布,他会奋起反抗,拼个你死我活!   按李铭白的说法,李睿城如今羽翼渐渐丰满,造反只是迟早的事,他们这么做,只是给了他一个理由!   那薄薄的一张纸上详尽的给他么写明了时间以及地点,甚至李家那私矿底下的布控点以及轮班换岗时间,都十分的详尽,修瑜瑾拿着看了半天,实在是很想不通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怨能让李铭白如此的憎恨他的父亲,可外界皆传闻李睿城十分宠爱他这个儿子的,难道是爱之深责之切起了反效果?   找来师爷,让他看了看关于金矿的地形图部分和下面的布放问题,然后叮嘱道:“这个拿去给那两兄弟看看,是不是真的,别到时候让李铭白再我们给坑进去了。”   小心行的万年船,他可不想在自己这门前的小河沟里翻了船。   等到了约定好的时间,修瑜瑾看着跟在轻轻的身后,顿时是有话也说不出了,立刻翻身下马大步走了过去。   “你怎么来了?”把人拉倒自己身边,隔开了齐莫的视线。   齐莫满心的苦涩,终于也只能假装看不见,走远了些。他不过是顺路过去告个别而已,谁知道修瑜瑾竟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尹三轻,然后尹三轻就执意跟了过来,他又何尝愿意看这两人在自己跟前浓情蜜意呢?那简直比钝刀割肉还让他难受。   看着修瑜瑾一脸紧张的神色,尹三轻原本埋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随手给他掖了掖领口:“你要当心点。那个李铭白长着一张小白脸可心太黑了,千万别上了他的当了。”   她对于修瑜瑾要去做的事,也知道个十之八九,眼下唯一担心的就是修瑜瑾的安全问题,如果这真是李铭白的一个圈套,那可怎么办才好?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修瑜瑾随口安慰道:“我一个小小太守,犯不着让他们这么设计我。”原本只是无意识的那么一说,修瑜瑾却忽然想到了一件事,从话里把自己的私印取了出来,递给尹三轻,叮嘱道:“如果我真的被李铭白设计了,你拿着这个跟陈秉到京城去。知道吗?”   见状,尹三轻小心的收好了那枚私印,不放心的又说道:“我知道,我会的。你、千万小心,一定要平安回来。我还等你回来娶我呢,嫁衣都快缝好了,千万不能受伤,知道吗?”   修瑜瑾捏了捏尹三轻的小脸,语气轻松:“知道了。看来这嫁衣是不缺了,说不定还要都出来好几套呢,没关系,到时候挑最喜欢的就好。我很快就回来,平平安安的。我保证!等忙完这些事,带你去看看未来婆婆好不好?”   尹三轻答应了。看着远处整装待发的人马,再这样婆妈下去反倒会耽误了修瑜瑾的大事,尹三轻退开一步,吸了吸鼻子,才说道:“你去吧,一定要成功把李铭白那个坏蛋抓回来!”   看着自己的小未婚妻明明不舍得却偏偏故作坚强的小模样,修瑜瑾也是心疼的厉害,上前一步把人重新抓回来固定在怀里使劲揉了揉又亲了亲才心满意足的放开,然后翻身上马,挥了挥手就跑远了。   从他认识轻轻开始,其实他们都没有经历过很多的大事,所谓大事皆是涉及生死,轻轻虽然不了解很多,可出于女人的直觉,她知道这是危险的,可能会危机性命的事。所以她会害怕,何止她会害怕,修瑜瑾也会害怕,他怕的更多。   捉拿李铭白只是这个计划的开始,剩下的那些都不在他的掌握范围内。看着远处巍峨的玲珑山,这山里有很多的秘密,这其中最大的一个就要被揭开,修瑜瑾挥舞着马鞭一路向前,飞扬起阵阵的尘土。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次,并没有像预期的那样归来。   很快他们就找到了先前所说的金矿入口,那入口藏的极为隐秘,在天然的山洞之中又人工开凿出来的,如果不深入绝对看不来这后面通往的是一个巨大的地下金矿。   因为这次带的人比较多,准备的也比较充足,修瑜瑾先带着几个伸手比较好的在前面开路,留了齐莫跟他的随身护卫齐烽跟在后面。这山洞蜿蜒曲折,越往里走就只剩下漆黑的一片,点了火折子在前面掌路,沿着人工挖掘的隧道走了很久,似乎是越来越冷了,修瑜瑾忍不住搓了搓手,对身边的人说道:“目的地应该还在下面更远的地方,先歇歇再走吧。”据他观察,从进入隧道到现在他们走了可不止一两个时辰了,前面还不知道要走多长时间,修瑜瑾心里没谱,想了想又折回头去找到了齐莫。   齐莫此刻已经有些气虚,他不是练武之人,体力自然没有他们好,眼下正拿着水壶喝着水,见修瑜瑾过来,立刻站了起来,有些不太自然的问道:“修大人有何吩咐?”   “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却没有任何的发现,你怎么看?”照修瑜瑾来看,他不觉得李铭白会饶这么大的圈子来设计他,实在是不值得,可眼下他不能把这一班兄弟的安慰来赌这么个不确定。   接着又说道:“我的意思是,先留一部分原地等待,我带几个人往前去探探路,万一有诈,也好早作提防。”   听了修瑜瑾的分析,齐莫略微思索了一下才说道:“我对这些不太了解,不过据说金矿所在的地下距地面确实很深,有的可达上百米甚至千米。也许我们还是没走到。你说的也有道理,不过还是不要分的太远了,免得有事也不能及时应对,齐烽,你跟修大人前去探路吧。”   要说齐莫对修瑜瑾心里没有芥蒂,那是不可能的,可是眼下确实不是他论及私人恩怨的时候,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方,确实很难让人有安全感。    ☆、计划而行   第八十六章计划而行   安排好了人手,修瑜瑾带着队又接着往前继续走了下去,也不知到底是走了多长时间,终于隐约看见了似乎有光亮的地方,修瑜瑾示意灭了他们的光,再往前看时确实是能听见有人在干活的声音。   大约是刚刚休息过还能听见几个人在谈论这几天的伙食情况,然后就是一阵铁锹的挥舞声,似乎时隔着几道弯听的不分明,却让他们为之一振,确定没有找错地方。   这地下金矿占地面积比较大,因此修瑜瑾他们也不敢贸然行动,等确定他们只有一伙人之后,才放下心了。齐烽身手比较好,得到指示之后率先制服了领头的看守,手中的剑闪着寒光照着那人强自镇定的脸上。   “这里还有多少人?”抵着剑,齐烽冷着脸问道。   等那头领看清的时候,手下的人已经被全部制服,只留一些手中还拿着铁锹的工人一脸警惕的自卫着,不知道是该出手或者是逃跑,只能在原地观望。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有人问道。   根据修瑜瑾从刘勤兄弟俩哪里得来的信息,这里的工人大多都是从李睿城的部队里过来的,他们或多或少的都违反了军中的纪律,又的很严重而有的可能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   会到这里来,大多都是因为李睿城给他们许了好处,用利益牵扯的人生是不会长久的,修瑜瑾巡视了一圈,见这些人有些年长有些年幼,年龄的差距会导致他们分工的不同,也会因此生出许多矛盾。   “自然是朝廷的人。”修瑜瑾站到了齐莫的身后:“这位是陛下派来的督查使齐莫,齐大人。”   督查使这几个字要比修瑜瑾一个小小的地方太守有用的多了,当下几个人脸色就变了,要知道这私挖金矿可是死罪!   “大人!我们是被逼的。求大人饶我们一命吧。”当下有些上了年纪的工人立刻就跪下求情了。   原本他们也不是自己要过来的,不过是被李睿城拿捏着错处,不得已而为之,后来又因为眼前的既得利益才会如此。   剩下几个年轻人一看,犹豫着也扔下了手中的铁锹,虽然年纪小但并不代表他们什么都不懂,这些个老滑头平时就很会看眼色他们就已经吃了不少亏了,眼下这种大事,还是别逞强的好。   这是修瑜瑾没有预想到的,他最怕的其实就是那些矿工跟李睿城是一伙儿的,那时候他们势必会一起反抗,真要斗起来,在这种环境下还真是不好说。   齐莫被强推了出来,看了看站在自己后面的修瑜瑾,才微咳了一声说道:“如今既已事发,该如何处置,自有朝廷会给你们个说法。”   还想在求情时,已经被修瑜瑾命人捆绑了起来,他们这些人虽然一开始并不是自愿,可到最后还是助纣为虐,要接受怎样的惩罚都要看最后朝廷怎么说了,其实这一点上,齐莫也并没有说错。   而那头领当认清当下的情况的时候,连原本的几分反抗的心思也都没有了,原本今日当班的守卫就比往日少了一些,不过大家也都不在意,起初的时候轮班还是比较严格的,长期下来见也不会发生什么大事,索性也都随意了,只是没想到偏偏今天就被朝廷的人逮了个正着,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说。还有多少人?”   领头的结结巴巴的回道:“没、没人了。这地下不比上面,平时干活大家都在一起,就怕万一有点什么事,今天出来上工的就这么些人了。”   这话里的意思是,其实还有别的人,只是今天没来而已。   “那剩下的人呢?”   既然已经说了,那也就不在乎说的多与少了,领头的叹了口气,直言道:“我们有一个大本营,平日不上工的时候都在那里休息。大本营在公子小院后。”   等把这伙人全部捆绑结实,一行人才接着往前走,只是这是时候再走就是往上走了。   这金矿因为正在开发,小车里还堆着一些散金,连带着那些还没被发掘出来的金子一起,显得烨烨生辉。这是一个巨大的宝库,能造福无数的百姓却偏偏被利欲熏心所破坏。修瑜瑾回头看了看,不免觉得可惜,李睿城因为私利自然找的是比较好开采的地方,因此那些大块又完整的金子都被他们采的差不多了,而剩下的那些都是难度大块头比较小的。   果然李铭白的推测是正确的,他其实已经攒够了足够的资本积累,就算不被发现,那丑陋的贪欲之心也藏不了多久了,只可恨,留着这半截的金矿,交给朝廷。到时候开发的难度会增大,却也收获不了多少好金子了。   叹了口气,修瑜瑾跟在了齐莫的后面。既然把齐莫退出来做那个领头羊,他也只好乖乖的在后面做个跟班。   上去的路要比他们之前从玲珑山上过来要方便的多了,想来也是,这是他们日常要用的,自然不可能每天都走那么长的路,实在是太没有效率了。   从此处到上面的路很方便简单,那说的是平常,眼下非常时期,就不太适用了。   望着眼前这个不太大的笼子,说是笼子其实构造跟简单,木质的围栏结结实实的固定了四周,人站进去,拉玲,上面的人就会搅动拉杆,这个笼子就会自动上升,省了许多力气,可这也意外着在这个笼子势必站不了几个人,不然上面的人拉不动。   “谁在上面?”看明白之后,修瑜瑾立刻问道。这地下与上面少说也有百米的距离,一般人断然不会拉的动这么大一个笼子,更别说是上面还要再加上成年人的重量。   领头人明白他的顾虑,坦言道:“上面的人天生有神力,不过是个壮硕的大汉,没有他的帮助你们是上不去的。”   听到这里修瑜瑾嗤笑了一声:“我自然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拉我们上去。”   说完飞身一跃率先进了那个笼子,伸手就拉了玲,对下面的人说道:“我且上去探探路,你们在下面等我就好。能行的话,我就在笼子里放上一件随身之物,到时候你们再上来。如果没有,那就拐回去,不要停留。”说完又看了齐莫一眼:“拜托齐兄了。”   这一声齐兄喊的齐莫好不自在,他与修瑜瑾就算不是仇人,可也绝对不到称兄道弟的地步,被修瑜瑾这么一称呼,好像他们之前那些嫌隙都就这么算了。   让齐莫实在是有些憋屈,他不想算了,他还想让修瑜瑾在他面前低头示弱,让修瑜瑾在他面前再也威风不起来,可那又好像很没有意思。别过头,不说话。   他没说话,身边的齐烽却说话了:“大人,上面情况到底如何尚不可知,不如我与修大人同去?”   没等齐莫说话呢,那边的笼子已经在徐徐上升离开了地面。齐烽当机立断把手中的人质绞送给身后的人,然后几个飞身离地抓住了笼子的栏杆。   他这举动也出乎了修瑜瑾的意料之外,毕竟他与这主仆二人的关系还真是不怎么样,自己的生死他们其实并不用在乎,甚至如果修瑜瑾死在了这里对他们而已只有好处并没有一丝丝的不利影响,齐烽却在这个时候站在了自己身边,不可谓不知大义。   拍了拍他的肩膀,修瑜瑾什么话都没有说。有这么个帮手确实更有把握。照他推测上面的人既然是四肢发达天生神力,那定然是少不了一场打斗的,肯定不会像之前在下面时那么顺利。   笼子一点点的缓慢上升,虽说比他们自己上去确实省了不少时间,可实际上并没有那么好受,悬空摇晃的感觉实在是不太好,终于看到湛蓝色的天空的时候,修瑜瑾也绷紧了神色。   果不其然,上面额彪形大汉探出个脑袋,闷声问道:“怎么今天上来的这么早?地下出什么事了?”一句话还没说完已经看清楚上来的并不是他们的人,脸色当下一遍,手就松开了。   之见那笼子以飞快的速度往下沉,修瑜瑾眼疾手快抓住绳子一把拽起齐烽借力踩着笼子的边缘,然后腾跃而出。索性已经快要到出口了,不然再往下掉上一段距离他们是绝对出不来的,这么高的距离这么快的速度,摔下去只有死路一条!   那大汉看着两人从井口一跃而出,立刻就摆起了进攻的姿态,这人呢能从飞速掉落恶毒笼子出来,可见功夫不一般,他心里有些发虚,除了力气大些他是身无长物,实打实的打起来不出几招定然就会被拆穿,想到这里眼神难免飘忽了起来。   “你们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禁地,是不是找死!”   他架势起的很足,修瑜瑾的警惕性也很高,当下几意识到上面的情况比下面更不可控,要是这大汉随便大喊几声,他们眼下只有两个人那是绝对是处于劣势,想到这里的同时,立刻用眼神示意齐烽,两人联手攻了过去。   不过,委实是他想的多了点,这彪形大汉是空有一身力气,蠢笨的很,见打不过就要大声喊人:“来……”   齐烽眼疾手快,手中的长剑已经越过修瑜瑾的衣襟直冲那大汉的脖颈而去,那没喊出口的话就这么被一剑封住了喉,修瑜瑾离的近,那迸溅出来的鲜血当场就溅在了他的胸前,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   皱了皱眉眉头,没有说话。   已经解决了眼下的危机,齐莫收了剑,问道:“眼下怎么办?”他是唯齐莫马首是瞻的,如今这拿主意的人自然也就变成了修瑜瑾。    ☆、道别   第八十七章道别   一剑砍死了力大无穷的拉绳人,让修瑜瑾也很无奈,看着空空的井口,一把抓起了旁边的绳子,把笼子转了上来。   齐烽看着他解下身上的佩饰,又把笼子小心的放下去。   “我们能行吗?”齐烽走过去帮他一起,这个全凭力气,实在是有点难。   “先试试,一点点来吧。”他的意思是先啦几个人上来,然后大家一起使劲,这样接力也不必那大汉差。   原本在下面等着的人,在看到笼子飞速掉落的一瞬间就知道上面可能没那么容易,那笼子也实在是结实,那么高的地方掉下来都没有问题。果然不大会儿笼子又被拉了上去,当看到自家大人随身之物时,下面的人都十分的激动。   “太好了,大人没事。我们也快上去吧。”   齐莫打量了一会儿才说道:“先上去一个人,看看情况。我怕那上面的拉绳人是你们家大人,别到时候拉不动再出什么问题。”   虽然齐莫这话说的不太好听,可说的也是事实,下面的人也都听了。下面的人确实是有点多的,接二连三的拉了小半个时辰才算是把人都拉了上来。   这上面的井口其实是在李府小院的后面,照那头领所言,这里附近应该就是他们的大本营,那些今天没有出工的人恐怕都在这里。   “还有多少人?”   领头的想了想:“十几个吧。不过今天公子说有货往外出,所以此刻应该在前面。”   有货往外出自然是在等着修瑜瑾的。   李府里,李铭白坐在轮椅上指挥着搬运,几辆大车已经装好了,只是迟迟不见李铭白准备出发,一行人也只好等着。   这次是李铭白借着李睿城生辰的名义去给他送生金的,只是这几车金子大概是送不到他手上了。   李铭白讽刺的一笑,在见到墙头那身影之后,笑容更加讽刺了。   因为是既定的目标再加上李铭白的刻意刻拖后腿,很快这小院里的人都被生擒。   偏偏整件事的罪魁祸首却一副不甘受辱的样子:“修瑜瑾你什么意思?”   听的修瑜瑾眉头挑了挑:“罪臣李睿城私自挖掘金矿,私自冶炼金银,如今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说什么?”   李铭白倔强的扭着脸:“你别冤枉我父亲,跟我父亲没有关系,是我指使的,要杀要剐随你。”   如此的烈性模样,实在是让这些知道内情的人觉得汗颜。既然李铭白打算演戏,那他也不好直接拆穿,随意敷衍了两句,将已经整理好的那车上的装备打开了看看。   原本应该装着贺礼的大箱子里堆的满满的都是金子,绕是没有经过冶炼,也明晃晃的刺眼。   修瑜瑾大概清点了一下,才对手下说道:“带回去吧。”   正打算离开却被齐莫先一步看住了:“修大人这是何意?”   而原本现在修瑜瑾身后的齐烽也抱着剑挡住了他的去路。修瑜瑾带来的人一看自家大人被拦,也纷纷掏出兵器把齐莫两人围了起来。   笑话,这是晏城他们的地盘,敢对大人不利,别说他们只有两人人就是再来两个团,也休想从这儿好好的走出去!   一时间,气氛有些剑拔弩张。   “不知齐大人是什么意思?”修瑜瑾示意身后的人稍安勿躁,此刻并不是他们跟齐莫起冲突的时候。   看着自己显然不占上风的处境,齐莫不以为意,淡然的说道:“我以为,修大人当与我是同样的想法。没想到,修大人是打算打道回府了。”   “那齐大人是怎么个想法?”修瑜瑾确实是打算把人带回去的。   现在他们刚刚拿住李铭白,李睿城那里还没有得到信儿,尚且不知道他的小金库已经被查抄了,等他知道的时候到底是什么表现他们都不知道。他觉得还是自己的地盘更安全一些,可显然,齐莫并不这么想。   “如今此事,朝廷已然知晓,自然该带着罪人罪证进京面程陛下。”说完对着京城的方向拱了拱手。   见修瑜瑾犹豫,又紧接着说道:“莫不是修大人打算隐而不发?”敲着那装满金子的箱子意有所指:“还是说,这乱花渐欲,迷了修大人的眼?”   这话中的暗含的意味就是傻子也听的出来,修瑜瑾是不在乎这些的,可并不代表有些人不在乎。   想到这里,遂点了点头:“既然齐大人这样想,那也好,修整一番,我们就上京吧。”   说完就翻身上马,打算回城。   “依我所见,还是即刻就出发的好,免得夜长梦多,再生出许多事端来。”齐莫也不是非要跟修瑜瑾对着来,只是他们毕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不说互相防范,可也没到坦诚相待的地步。   说句实话,他不信修瑜瑾!这么多的财富,外加一个金矿,修瑜瑾这个地头霸王,要想从中谋取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勒紧缰绳,那马儿似乎极为不舒服的哼唧了两声,就听修瑜瑾说道:“你的意思是,现在、即刻、马上就离开晏城。”   不知是不是受主人情绪的影响,那马儿不停的在原地走动着,似乎极为焦躁。   齐莫动也不动的看着修瑜瑾,说道:“我以为修大人跟我是一样的想法,还是早日进京面圣更为妥当。”   听了这话修瑜瑾反倒有些玩味的看着齐莫,半晌凉凉的说道:“假如我说不呢?”   这样的回答是齐莫没有想到的,毕竟这件事其实很敏感他以为修瑜瑾足够的聪明,起码不会再这件事上跟他起纷争,毕竟这是政治立场的问题,修瑜瑾这么做,更让齐莫觉得他是另有所图了!   “那恐怕由不得修大人了。陛下命我协理,可我毕竟还担着督查使的职务,这件事上我还是有先行决断的权利的。”又加了一句:“倘若修大人执意耽误行程,那我免不了就要多想一下,是不是修大人的私心在作祟了!”   似乎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修瑜瑾坐在马上居高临下的看着齐莫:“我确实是有私心的。不怕齐大人笑话,我尚有私事未了,如此匆忙出行恐家中人惦记,所以不如你们先行一步,我随后就来。”说完又加了一句:“至于齐大人担心的事,我想齐大人应该是多虑了,有些东西于我修某人而言,并没有那么重要!”   说完也不看齐莫的脸色,勒紧缰绳就驱马就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地的尘土随风飞扬。   自从修瑜瑾出去之后,尹三轻一直都没精打采的,要说担心也说不上,可就是心神不宁的,做什么都打不起精神来,呆呆的坐在柜台噼里啪啦的打着算盘,其实什么都没有做。   听见门口马蹄声想起,抬头就看见修瑜瑾从马上一跃而下,尹三轻当下扔了算盘就往外跑,飞扑进了修瑜瑾的怀抱。接住人稳稳的抱住,修瑜瑾看着那双期盼的眼睛,不由分说的就吻了下去。那吻霸道而热烈又极尽缠绵。在客栈门口大庭广众之下,接受着过往行人的注目,那热烈而浓郁的感情喷薄而出,再也无法控制。   紧紧的抓住修瑜瑾身前的衣襟,那种热烈的感觉让尹三轻觉得浑身都是火在烧一样,原本的羞怯统统都被烧没了,只剩下浓浓的激情,想要的更多。   拉着怀里人的小手,修瑜瑾把人带到了楼上,把人带到软榻坐好,修瑜瑾才说道:“我可能要出门一阵子,大概要很久。”   “是李铭白吗?他逃跑了吗?到底怎么回事?你要去哪里?会不会有危险?”一连串的问题尹三轻连想的时间都没有了。   看出了轻轻的担心,修瑜瑾一边安抚她一边亲吻:“不是,他没有跑,我们抓到他了。只是要带他进京,李睿城势必要谋反的,到时候李铭白势必就是人质,我不得不去。不会有危险的,放心吧,我会好好的回来。”   尹三轻皱着眉头:“可、这不是你的事情呀,朝廷那么多的大将,你只是个太守而已呀。”   似是无奈般的叹了口气,修瑜瑾才说道:“这大概是天生的吧,也可能是后天培养的,我总觉得这江山百姓有我一份责任,李睿城一旦谋反,我是不能置之度外的。”   见尹三轻还是一脸的懵懂,修瑜瑾揉了揉她的头发,轻声说道:“因为我身上流着皇家的血脉,这江山就是我们的责任和义务。我躲在晏城享受着清闲,可江山不稳的时候,这份清闲就不能享了。”   “你、你是皇子?”原本紧拽着的衣袖送了开,尹三轻好像不能消化一样,她只当修瑜瑾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却没想到这个大户人家竟然大到这种程度。   松开的手又重新被抓了回来,团在修瑜瑾的大手里:“算是吧。只是名分早就没有了,只是当今皇上是我哥哥,所以我更不能袖手旁观。轻轻莫不是嫌弃我了?”   最后那句话明显是带着故意撒娇的语气说的,那种委屈的感觉跟个孩子一样,尹三轻只是觉得震惊,听他这么说才叹了口气:“我只是没想到而已。那、是不是因为……”剩下的话她没有说完,这皇宫里那种肮脏的事她看的太多了,一想到这里又心疼起了她的爱人,从皇宫流落到外面,一定是受了很多的苦吧。   修瑜瑾哭笑不得的看着尹三轻的表情,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哥哥、其实我们感情很好,他很支持我。所以,他有难的时候,我更不能不管。轻轻,没有那么多的兄弟阋墙,当初只是逼不得已。”   抚上修瑜瑾脸颊,尹三轻抿着嘴:“那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我会的。还要带你去看未来婆婆。”修瑜瑾调笑着:“也可以见见未来哥嫂,不过要看缘分了,毕竟大内里面还是不好出来的。”   临别前他想说的欢快的话让轻轻开心一下,现在的气氛有点压抑,他不想带着这种感觉离开他的轻轻。而回应他的是尹三轻的吻,然后不容拒绝的就爬到了修瑜瑾的身上。   尹三轻其实很不安,那种不安蔓延到她的四肢,夹杂着临别时的惶恐越发的一发不可收拾,仿佛困在浅滩的鱼儿苦苦挣扎着却始终不得呼吸一样。她杂乱无章的吻着修瑜瑾,甚至连嘴唇都咬破了,甜腥的味道蔓延在彼此的呼吸间。   如今这季节本就穿着薄纱,她胸前的一片柔软贴在修瑜瑾的胸膛上,不出片刻修瑜瑾已经开始渗汗,手上的动作也粗鲁了很多。尹三轻摸着他的发烫的肌肤,抬头就看见修瑜瑾强自压抑的表情,额头上的青筋已经显露了出来。微喘着气,她能看出修瑜瑾眼底的欲|望,也能看出他在努力平复自己,重新俯下身双唇贴在修瑜瑾的薄唇上,然后伸手捂住了他的眼睛。   “不许看。”   双眼被捂住,修瑜瑾只能感受到光线的斑驳,索性闭上了眼睛平息着内心深处的欲望,然后就听见了衣衫摩擦的声音,紧接着那双略带冰凉的小手就拿开了,修瑜瑾并没有立刻挣开眼睛,依旧闭着,他怕看到那张美丽的面孔就会控制不住自己。只是事实并不容他所想,那放肆的小手很快就解开了他的衣衫,向着亵衣而去,当下一惊,立刻睁开眼睛抓住了那只不安分的手。   只是引入眼帘的赫然是尹三轻雪白的肌肤,只着肚兜就那么略带羞涩的低着头,任由修瑜瑾抓住她纤细的手腕,然后把自己缩近了他的怀抱。   “冷。”唇紧贴着修瑜瑾的脖颈,光滑□□的小臂就那么缠上了他的脖子,尹三轻闭着眼:“你若不愿意,就推开我吧。不然,今天就让我为你送行。让你记着我,然后保重自己。”   那湿滑温热的触感,让修瑜瑾心头一跳,原本就堪堪维系的理智在那一瞬间崩断,最原始的欲|望忽然如燎原之火一样将他焚烧。伸手把身上那半解半系的衣裳扔到一边,翻身把人压在身下,修瑜瑾叹了口气:“我怎么会不愿意,你呀!真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仿佛提前知道答案一样,尹三轻勾着脖子把人拉近低语:“我怕疼你轻点。”   这一场□□统统都不在修瑜瑾的预料之中,他本想好好道个别。温柔的俯下身尽情的亲吻着他的小女人,算了吧,他所有的坚持在轻轻的面前统统都做不得数,汗滴从修瑜瑾身上落下,他极力忍耐,一点点温柔的带着尹三轻,唇齿间的呼吸都带着小心翼翼,当尹三轻似乎极为不耐的轻哼着,闭着眼扬起身子不由自主的去迎合修瑜瑾的时候,他知道他的女人终于做好准备了,那私密处是一片的湿|滑,感觉到修瑜瑾的碰触,尹三轻弓着身子轻蹭着他,小声的哼哼着。   他自己也早就忍耐不住了,低头咬住尹三轻紧闭的嘴唇,然后俯身用力。   “啊~”被异物突然侵袭,尹三轻轻哼出声:“疼。”原本勾着修瑜瑾脖子的手不由自主的就用了力。   那一声喊的修瑜瑾有些不知所措,当温热紧致的感觉包裹着他的时候,那种怅然所失的感觉让他有些不满足,想要得到更多却顾忌着轻轻怕疼,十分的犹豫不决。   “要不?我出来?”满头的汗,他的呼吸也是粗重的,努力的压制着自己,生怕那一丝丝的理智也跑了,然后弄伤了轻轻。   “混蛋!”   尹三轻轻骂一声,然后搂住修瑜瑾的脖子就咬了上去:“你敢试试!继续,我不怕疼了。”   这种情况下出去绝对也不是什么好方法,极大的空虚将修瑜瑾湮没,终于他搂着小娇妻卖力的动了起来。   初时的不适和疼痛很快就被其他的感觉所替代,尹三轻勾着修瑜瑾的胳膊慢慢的松了下来,然后情不自禁的轻哼出声,她的表情极大程度的刺激了修瑜瑾,知道这小丫头是满意了,舒服了。   屋内的软榻上有阳光洒入,修瑜瑾一声叹息达到高|潮的时候,夕阳已经斜下。软榻上一片凌乱,修瑜瑾随手拿起衣衫把轻轻裹好打算去打些水来,就被尹三轻抓住了手腕:“你、什么时候走?”   虽然小心掩盖,但话里不舍的语气还是被修瑜瑾捉到了:“不着急。你好好休息,我去打点水先清洗一下。”   松开手,尹三轻脸上绯红一片,虽然是她主动要求,可事后这种感觉真的很微妙,低着头不再看修瑜瑾,小声说道:“我、虽然不舍得你走,可是我知道你总是要走的。你去吧,我等你。”   把人揽在怀里,修瑜瑾叹了口气:“才欺负了人家的姑娘就撒腿走人,那我岂不是太没良心了。”   “人家的姑娘不会怪你的。我、只是想让你安心,也让自己安心。我是你的人了,你记得惦记着我就好。”   她这么做,原本就不是为了桎梏修瑜瑾,只是既然那些纷乱在所难免,她想让修瑜瑾知道还有一个她在等着,所以千万要保重自己,平安归来。    ☆、逆子   第八十八章逆子   果然跟李铭白预测的结果一模一样,当晏城金矿被查抄的消息传出去之后,李睿城就带着人马反了,远在京城的李阁老当场一口老血喷出来,只说自己养了个不孝子,脱了一身的官袍径自去了刑部的大牢。   李素膝下还有一子的事本是大家心照不宣的秘密,如今李睿城揭竿而反,朝中人看李素的眼神也就不一样了。   没人会相信他是无辜的!   大牢里,一身囚服花白的头发,看着倒也整洁可远没有了昔日朝堂上的仪容与姿态。李素独坐在角落里,手上还拿着一本书,接着大牢里微弱的光亮细细的读着,似乎是全然不在意自己身处的是怎样的环境。   昭文帝进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跟在他身后的王阁老上前打开了牢门,舅甥两个一后一先的进了大牢。   “陛下,王大人,你们怎么来了?”李素听见声音,赶忙起身就要跪下行礼,被昭文帝稳稳的扶住了。   “李爱卿不必如此。”然后坐在了大牢那张铺着草甸的石床上,仿佛他坐的还是那金銮大殿上的那把龙椅一般。   有些人,不一定生来就是王者,可后天的努力,让注定成为一个王者,目下之人,唯有仰视。   李素乖觉的站在了王阁老的旁边,昭文帝并没有问他的罪,他是自己觉得对不住陛下,也对不住先帝!   “朕今日来就是想来看看你。”昭文帝叹了口气,并没有说的太多。   李素却都明白,谋反那是死罪,虽然李睿城是他儿子的事并没有太多人知道,可那毕竟是他儿子,先不说那是入了族谱,但是血脉相连已经足够了,更何况他自觉自觉实在是对不起他!   “罪臣都还好,多谢陛下惦记。”   “那李睿城目前已经与我军交锋,他毕竟是上将军,骁勇善战,我军损失颇重。”昭文帝淡淡的陈述着:“朕与李卿算是往年之交,李卿与朕亦有教导之恩,朕就是想问问,李卿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李素听到这话,当下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了下来:“陛下!老臣与先帝驰骋沙场有的不仅仅是战友的情谊,那是生死之交的兄弟之情!先帝多次救我生死危难之间,我留着这条老命之所以苟安残喘到今天为的就是报先帝的情,替陛下分忧解难!望陛下明察!”   那话说道最后,已然哽咽。李素与先帝之间的感情旁人是说不清楚的,但有一点是不用质疑的,李素不会造反,他也用不着造反!   昭文帝面色不动,十分的平静,看着李素又说道:“朕知道。李卿是忠于先帝,忠于朝廷的。”   还没等李素谢恩,昭文帝又说道:“所以,朕才不放心。朕的身世舅舅与李卿是都知道的,朕并不是先帝之子。李睿城如今胆敢谋反,就说明他知道了朕的真实身份。”   李素满脸震惊的听完这话,石化在了原地。   “那他是怎么知道的呢?”似乎是疑问句,却句句指向了李素:“那李睿城必定想着你与先帝一起打下的江山,末了却让朕这么个不明不白的人坐了,实在是憋屈。先帝一脉凋零,那这江山必然也该轮到他来坐了,毕竟他是你李素的亲子。”   当昭文帝把这番话说完的时候,李素已经浑身瘫软的跪坐在了地上:“我、我对不起先帝。”   “他势必与你说过这件事,或明或暗的跟你讨过口风。而你……”昭文帝伸手起了李素:“你与先帝感情深厚,必然是不愿意的。肯定是训斥了他,让他不要有这种想法,然后就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包庇了他!朕说的对不对?”   “陛下、陛下。”李素似乎还想再申辩些什么,可到底还是无话可说,闭了闭眼睛又挣开才说道:“他幼年与我进京的时候不小心听到了我与先皇后的对话,就知道了陛下的身世。随着年岁的增加越发愤愤不平,我是屡教不改,谁知他竟然生出了这种想法。”李素说着说着就哽咽了:“他本是我膝下独子,我下不去手呀。”   “于是,你就姑息养奸了。”王阁老在一旁冷淡的说道:“你下不去手,他可下的去的很!他四处散播陛下的身世,打着匡扶社稷的旗号,如今朝野上下人心惶惶,你让陛下怎么做?”   李素抬头:“是我的错,一切但凭陛下处置。只是、我那孙儿,陛下可否留他一命?”   “你说的可是铭白公子?”   “是他。”李素苦笑:“那孩子是个命苦的孩子,因为那不孝子李睿城的原因,铭白他再也站不起来了,我知道他都知道,也恨他父亲。恨我们。这次晏城金矿之事,他必定参与其中,求陛下酌情处置!”   关于李铭白的事,修瑜瑾的奏折上简单的提过几句,若不是因为他,可能这金矿还没那么容易解决。   点了点头“那是自然。”   得了许诺的李素如释重负一般的舒了口气:“养了这么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是我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先帝,也对不起江山社稷。九泉之下再与先帝赔罪吧。”   话音刚落,一个健步就撞到了墙上,鲜血迸溅而出,在墙上留下了一连串的血滴。   昭文帝伸出去的手停在半空,然后默默的放了下来。   “朕、没打算逼死他的。”昭文帝看着自己空空的手心,不知是自言自语还是说给王阁老听的:“舅舅是不是也觉得我是要逼死他?”   王润之看了一眼昭文帝,他脸上的表情是茫然的带着点点的痛苦,叹了口气站在昭文帝的身边:“陛下多虑了。李睿城已然谋反,李大人的活路已经走死了,跟陛下没有关系。陛下该回宫了。”   “我也不想的。只是身不由己罢了。”昭文帝起身离开了那狭小又充满血腥味的牢房,背影挺拔,只是肩上担着不属于他的责任!   身后的王润之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李素死在大牢里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李睿城的大营里,彼时双方正在交战。死了李素直接导致李睿城下手更加狠辣,朝廷一边连连失利。   原本修瑜瑾的任务只是送了李铭白就可以了,可战场失利,朝廷正是用人之际,他就视线想走也走不了。更何况他就是走了,也走的不安心。   给尹三轻写了封信之后就去了军营,领了个前锋的职,然后就一头扎进了战场中,日夜拼搏。   李睿城如今是毫无顾忌,与他而言胜便是活路,便是至尊之位,败,唯有死路一条。再加上李睿城因为之前采掘的生金,虽说日常花销不少,可守着一座金矿自然有不少金库,给他补充了足够的供给。让修瑜瑾尤为后怕,倘若李铭白投诚,李睿城身后依旧还是一座取之不尽的金山,那他们现在就不是僵持不下了,绝对会被李李睿城各种鞭打毫无还手的余地。   这边想着,那边就有放哨的小兵给他送了一封信。   在军营里,修瑜瑾只是一个被人引荐来的前锋,并没有多少的话语权,当然他也不需要什么话语权,所以听到有人给他送信的时候,修瑜瑾的第一反应就是轻轻给他来的信,可把信封拆开之后才发现,这信是李铭白寄来的!   捏着信修瑜瑾有些愣神,现如今已经是夏末的季节,与李睿城的战争已经打了好几个月,虽说两厢水平基本相持,可最近因为李素的死亡,李睿城受刺激的打法已经导致他们接连失利。   所以,现在李铭白要过来做什么?难道他想以自己为人质逼迫李睿城投降吗?   想到这里修瑜瑾也对自己的异想天开赶到好笑,这父子俩都不是这种人,李铭白要过来必然是有他的理由的,或许是看不下这场战争为什么还不结束了吧?   说实话,修瑜瑾其实对这两父子之间的问题还是很好奇的,他实在是不了解,什么情况下一个儿子能这么的恨自己的父亲,恨到一定要他去死的地步?   李铭白是装在牢车里送过来的,即使是牢车也丝毫不影响他的气度风华,还是翩翩然的公子模样。   作为先锋修瑜瑾接到命令过来接人的时候,疑惑的小火苗一点点的着了起来,他实在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么个人最后竟然把自己变成了一个变|态。   “你想做什么?”因为李铭白双腿不便,修瑜瑾准备了轮椅来接他。   坐好以后,李铭白看着李睿城大营的方向,勾起了嘴角:“我想做的必然是你也想做的。不然,我怎么会在这里?”说完似乎才意识到修瑜瑾是一身的盔甲:“只是不知修大人这一身的戎装又为什么在这里?”   修瑜瑾撇了他一眼,并不在意的说道:“国家有难,匹夫有责。”   “哦?”李铭白也并不在意修瑜瑾的回答,自顾自说道:“修大人果真是高风亮节呀。”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之后就是异常的平静,两人都没再说话。    ☆、这是你该得的!      第八十九章这是你该得的!   李铭白到战场没两天,果然李睿城就按耐不住出兵了,修瑜瑾作为前锋跟随出兵。此时的李睿城还是衣服心急火燎的样子,急于把儿子给带回去,所以这仗打的很生猛,修瑜瑾跟着的将军也是身经百战,饶是如此打的也很狼狈,修瑜瑾身上还中了一箭,不得不退回营地。   营地里李铭白并没有被限制人身自由,只有几个士兵跟在他身后,他这样就是不限制也走不到哪里去。看到修瑜瑾孤身归来还受了伤的时候,李铭白沉默着跟进了大帐,看着军医给他处理伤势。   良久,才说道:“我想去前线劝降李睿城。”   一听这话,修瑜瑾猛的起身,连带着伤口被撕扯,火辣辣的痛感袭来。他勉强捂着伤口,问道:“你在说什么胡话?劝降?他是能劝降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造反是什么意思?他会投降吗?何况,你以什么身份去劝他?”   相比较于修瑜瑾的震惊,李铭白一直都很平静的坐在轮椅上,等修瑜瑾一系列的问话都说完了之后漠然的开口:“那是我的事,让我上战场就行了。”   修瑜瑾被这话气笑了,一把抓起李铭白的衣领,掐着他的脖子:“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还是阶下囚了?在晏城确实是得你所助,可难道你就忘了你在晏城的所作所为了吗?你以为自己当真就无辜了吗?”   “那我说来,你们不是也同意了?不就是希望我对李睿城还有那么一点影响力嘛。”李铭白略微挣扎了一下,发现挣扎不脱之后,索性就随便了,接着说道:“我可以告诉你,我确实对李睿城有影响,说不准这个影响还很大。不然,修大人何至于负伤而来?”   见修瑜瑾不明白又说:“他对我满怀着愧疚,自然是看不得我身陷敌营饱受折磨的。所以,只要我不出现,那他的攻势只会越来越猛,于你们而言,并不是什么好事。”   修瑜瑾很犹豫,他不觉得李铭白是去劝降的,当然就李睿城而言那也不是能劝降的了的,所以对于李铭白的动机他十分的怀疑,不知道他这么做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怎么?修大人难道还怕我跑了不成?你觉得我这残废模样能走多远?修大人未免多虑了。我、总归是不会跟李睿城站在一边的。”   最后一句似是感叹,又像是解脱一般。   修瑜瑾不想同意,他总觉得李铭白不会这么简单,要上战场一定是别走目的,可说实话,他不知道这个目的到底是什么。   打发了李铭白先回去,修瑜瑾想了想还是修书一封送去了京城,他也不是不能做主,可心里多少有点没底,对李铭白,他是真的没底,因为这个疯子,什么疯事都做的出来。假如是对他们有利,当然怎样都好,可谁知道他能疯成什么样子!   京城的回信很快就过来了,昭文帝的信中简单的分析了形式,最后指出,李铭白没有意义、也没有必要去耍什么花样,尽管放心让他去就好。   于是很快,李睿城就再次兴兵,这次作为前锋的修瑜瑾身边多了一个坐着轮椅的少年。   说是开战,不过是修瑜瑾带着李铭白到阵前给他们一个说话的机会而已。李铭白坐在轮椅上跟在修瑜瑾的后面,当李睿城看见他的时候脸色都变了几变。   驱马到阵前,长缨横指着修瑜瑾:“无耻小儿,快将我儿放回来,难道你还指望着他一个残废给你当人质吗?”   这话说的有点狠,丝毫也看不出来眼前这人是多么宠爱自己的孩子,修瑜瑾扭头着面色平静的李铭白,早知坊间传闻是假的,可恐怕连这对父子都不能给他们的关系下一个明确的定位吧。   “李睿城,我可不是什么人质!”李铭白自己推着轮椅走到了修瑜瑾的身前,与李睿城面对面,相隔不过百米的距离。   李睿城有有一瞬间的愣神,没反应过来李铭白到底是什么意思,勒着缰绳□□的坐骑在原地不停的打转,不过很快他就知道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了!   “逆子,你竟敢背叛我?!”李睿城脸上的青筋暴起,手拿长缨指着李铭白:“枉我生你养你,竟然养出来你这么白眼狼!说,晏城的金矿是不是你搞的鬼?”   原本那些蛛丝马迹统统都露了出来,晏城的金矿是李睿城经营多年的产业,不说铜墙铁壁可要是从外面是绝对无从的知了,更何况这么轻而易举的就被端了?早在晏城金矿被查的时候他就怀疑是有内鬼,可查可一圈怎么也没想到这个内鬼竟然是自己的儿子!李睿城浑身发抖,恨不得抽死那个不孝子!   相比较于李睿城,李铭白显的十分的淡然,他看了看李睿城身后的将领和士兵,这是很好的时机。他想了千百次的最适合的机会,就在这大庭广众之下,在李睿城的部下面前,让他们都看看清楚他们跟随的到底是什么样的将领,撕开李睿城的假面,露出他淡薄无情的内心。   “是!又怎么样?”那一声事明显比之前说话的声音都要大出来许多,李铭白有意让更多的人听到他在说什么,音调也拔的特别的高。   只是他本来是漫不经心又温润的模样,此刻竟然有些犀利,饶是修瑜瑾也不得不对这个少年刮目相看了。   “我恨你!李睿城,我恨你,我活着的每一天都是为了恨你!为了恨你我把自己放在那个不见天日的地方,听你的话,努力让你满意,让你放松警惕把那些秘密都告诉我,让你把金矿的事宜都交给我处理,我是不是做的很好?”李铭白单纯的朝李睿城笑了笑,那笑容是他在镜子里反复练习过千百回的,像寻常人家的孩子努力上进之后为了寻求鼓励才露出的笑容。平时李铭白都做的很好,可现在他满腔的恨意已经无法掩盖,这笑容也有些不伦不类。   “我也觉得我做的很好,你看,果然你就被逼到这个地步了!李睿城你手下的金子也用的差不多了吧?粮草可还够用?刀箭什么的是不是也用的差不多了?你是不是还等着那些去筹集钱财的手下给你带来好消息?”李铭白有点激动,所有的一切都在他的掌握之中,那种感觉让他有些得意:“别等了,那些人早就被朝廷抓起来了。你以为我跟你这么长时间还不知道你那些小算盘?你前脚把人派出去,后脚朝廷就跟了去了,什么钱财粮饷,都不要想了,李睿城你现在就是困兽之斗,挣扎不了多长时间了!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眼角就有眼泪滑了下来,别人或许看不见,只是修瑜瑾坐在马上却看的一清二楚。这个少年即使是现在这个状况,即使李睿城已经强弩之末,即使他已经成功了,他还是不痛快,他心里的恨依旧没有发泄出来。那是困在他身体里的野兽,挣扎撕咬始终得到不释放!   李睿城听到最后,脸色已经苍白,握着长缨的手青筋暴起,呼吸急促:“逆子!逆子!来人,进攻,将这不孝的逆子给我、给我拿下!”   “你不想想为什么吗?”李铭白终于笑够了接着说:“你不想,难道你身后的也人不想知道为什么你嫡亲的骨肉会这么对你吗?”   “无耻小儿,你到底还有什么话,直接说就行了,不要拖延时间,我手下精兵可不会跟你啰嗦的!”李睿城惯于虚张声势,两军依旧僵持着,主要是修瑜瑾其实也很想知道,到底是为什么。   李铭白又推着轮椅往前走了一小段距离,修瑜瑾想把他拉回来,那已经是超出安全的距离了,在那个位置假如李李睿城真想对他做点什么,别说他一个残废了,就是正常人恐怕都是躲闪不及的。   可,这么简单的道理李铭白那样的人精又怎么会不明白?他这么做固然就没打算顾忌自己的安全问题,或者从一开始他就从来没有顾忌过自身的安全问题。   往前走的两步足以让李铭白的声音传的更远。   “李睿城,你还记得那年冬天吗?好大的雪,好冰的水,那时候你还是我最敬仰的父亲。”李铭白陷入了往日的回忆里。   那时候他还是京城赫赫有名的铭白小公子,俊秀翩然能文能武,就算没有上将军府的加成,也是大好的前程不可限量。可是,悲剧来的如此猛烈,命运打着弯的就走向了另一个极端。   李铭白始终还记得那片冰冷的湖水,他在湖里挣扎,平日里守备森严的将军府在那日竟然连一个人都没有,任由他在那儿扑腾着,等到被救上来的时候,李铭白已经昏了过去。   “你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吧?以为自己瞒的很好?可是,李睿城,这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强,老天也没有瞎了眼!”李铭白冷笑着从衣襟上解下了一个吊坠,那吊坠说不上好,成色一般唯有造型很别致,了解李铭白都知道,那吊坠在他身上待了很多年,从来没有被取下来过。   “这是当年我给你准备的寿礼,却不小心掉进了湖里。”李铭白低头看着手中的吊坠:“这是我亲手做的,还未成型。也是我亲自打捞起来的,为此我付出了一双腿的代价!可笑我还安慰自己,殊不知,这一切都是你的阴谋!”   李睿城一直盯着那个小小的吊坠,好半天才说道:“逆子休要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李铭白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我胡言乱语?当年,你出外练兵,无意间得到了晏城这里有个金矿,苦于无法将其占为己有无法开采,然后就看见了我。是不是?再没有比亲儿子还能让你相信的人了!”   当日他不小心将吊坠掉进了湖里,下去打捞的时候却不小心溺了水,原本家丁护卫森严的上将军府却无一人前去救他,那时候他还没有想的那么多。   直到醒来听见大夫跟李睿城的对话。至今,李铭白都无法忘记那时候的感觉,比冬日那结着冰的额湖水更让他觉得蚀骨 。李铭白故意不救他,甚至在大夫说他的腿可能会有后遗症的时候,竟然要求大夫用寒性药物来给他敷腿,让他永远都不要再站起来了!   那一刻,李铭白是眼前一片黑暗,饶是虎毒尚且不食子!他不明白他是哪里做的不好竟然让父亲对他如此的狠心直接就这么废了他的一双腿!   “那时候,我是真的怕。我怕你是想杀了我。”李铭白拿着吊坠声音微颤,仔细听还能从里面听到少年人瑟瑟发抖时的不安。只是声音语调一直都很大,李睿城身后的士兵也都听了个七七八八,一时间,场面十分的安静。   “我不明白自己是哪里做的不好,竟然让父亲对我下如此狠的手。那大夫每日里过来给我敷腿的时候,我都怕的发抖,可面上还要冲他笑,问问他我的腿什么时候会好起来。”李铭白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修瑜瑾离的近看的很清楚,那少年浑身都在发抖。   “可即使我每天偷偷把药都洗掉,我也能慢慢感觉到,这双腿再也没有知觉了,我知道这就是废了的感觉。”李铭白摸着自己的腿,这双腿再也没有知觉了,这么多年来无论他用还是什么办法,各种自残伤害都没有一丝丝的感觉,他宁愿那是痛的!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那时候他一直都不知道李睿城到底是有什么目的,每日里活的战战兢兢,还要在李睿城面前上演着父慈子孝的好戏码,李睿城的戏比他好太多了如果不是亲耳所闻,以至于亲自感觉到双腿的变化,李铭白一定以为那就是真的,所有的一切都是一场可怕的意外。   可惜,那不是。   而李睿城的最终目的,也是在他到了晏城以后,知道这里原来有这么一座金矿的时候,他才明白,他这双腿废了的原因。   “废了我的腿,让我一辈子就只能待在这里给你守着这么个金矿,做你的后备储备,给你提供强大有力的支撑。做一只看门狗,给你守着你那些见不到的人的财富,才是你最终的目的!”   “只有一个残废才会安安分分的待在那里不会乱跑,他也跑不出去!只有一个残废才能老实的任你摆布,依仗着你苟延残喘。”李铭白这话说的极狠,假如李睿城就在他身边,修瑜瑾毫不怀疑他一定会撕咬上去,不见血不罢休!   “原本我少年英才,有娇妻美眷,有大好的前程。就算没有你我也依旧能成为人中龙凤。”李铭白坦然的看着李睿城:“就因为你的狼子野心,我废了腿成了废人,岚儿也抛弃了我另嫁他人!李睿城,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你知不知道!”   李铭白嘶吼着,似乎是感受到了莫大的疼痛,以至于他不得不弯着腰扶着轮椅的扶手。   也是到这个时候,修瑜瑾才知道原来还有岚儿这么个名字,那乐岚的悲剧大抵也是因为重了那个名字吧。叹了口气,李铭白这个人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恨,他承受着痛苦,也不断的把这种痛苦变成伤害去伤害更多无辜的人。   “我恨你,我恨死你!我巴不得你死在战场你,死在乱箭之下!”李铭白再次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李睿城:“为了达到目的,连自己的亲儿子都能拿来做工具,这么冷的血,也不知道你是怎么笼络的一般手下,真是好计谋呀!”   李铭白弯着嘴微微一笑:“不过诸位将领,可都看明白了,你们跟着的这个人他是没有心的!谁知道你在卖死卖活的时候,他是不是在背后捅你一刀呢,真的是很可怕的呀!”   如果说是挑拨军心,那李铭白这招真的是很不高明,修瑜瑾皱着眉头,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等他再看时却发现已经晚了。   李睿城手上的长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换成了弓箭,而那弦上之箭已经闪着寒光冲李铭白飞来。   饶是修瑜瑾已经看见也还是慢了半步,那箭“噗呲”一声就穿透了李铭白的胸口。他今天穿的是件月青色的长衫,那箭稳准狠恶毒直接穿透了他的心脏,胸口处已经是一片濡|湿,那箭的力道极大,李铭白独自坐在轮椅上,连带着轮椅也往后滑了几步,撞在了已经翻身下马的修瑜瑾身上。   修瑜瑾带着人火速退到了安全的地界,李铭白喘着气抓紧了修瑜瑾的衣袖,看着那少年苍白的面色,微弱的呼吸,修瑜瑾才知道他最后的目的是什么。   那几句话根本就不足以挑拨离间,可却足以让李睿城恼羞成怒对他起杀心,他早就算好了,甚至连弓箭的量程都算好了,所以才会推着轮椅走到那个地方。他的话确实不足以扰乱军心,可李睿城在阵前射杀自己的亲儿子却足以扰乱军心了!   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他原本就打算死在这里,死在李睿城的手上!   “替、替我跟那姑娘说、对不起。”李铭白抓住修瑜瑾的袖子说道,声音很微弱:“我不想的,可身体里住着一个野兽,我控制不了他。”   还想再说点什么,可是他真的没有力气了,抬头看着远方,最终抓着修瑜瑾袖子的手也松开了。   修瑜瑾替他合上了眼睛,良久才说道:“她不会原谅你的。下辈子做个好人吧。”   不管因为什么原因,那些错误已经犯下,那些伤害已经增加,死去的人已经解脱,而活着的人却还背负着那些伤害艰难度日,他不可能为了让李铭白瞑目就不顾那无辜的女子,那些都是李铭白他该背负的,背负着罪责,即使不能瞑目! 作者有话要说:  呼一大口气,终于写死了变态 一直都说了,李铭白是个变态! ☆、归来   第九十章归来   不出所料的,那一场战争李睿城大败。不仅如此,在之后的几次交锋中李睿城都没有了之前的勇猛,或许是李铭白说的那样,他已经缺兵少粮强弩之末了,也有可能是那日那太过悲凉的场景着实寒了将士的心,总之,不管因为什么,李睿城已经在节节退败,已经成不了大气了。   而于此同时,修瑜瑾也将面临一件大事。   十月将近,他与轻轻的婚期就要到了!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只是把李铭白送到京城来就算是达到了目的了,但眼看战事吃紧他又不可能完全置之度外,索性就做了前锋上了战场,这仗一打起来就时光飞逝。他与轻轻之间所有的联系只有那几封书信,还是他某了私的,几个月的时间,也不过只有那么两三封信,修瑜瑾叹了一声。   婚期将近,轻轻一定也是挂念他的。如今李睿城这边的事也算解决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收尾的工作,至于朝廷想怎么处置李睿城,实在不是他一个前锋该操心的问题,多他一个前锋也不至于就多做点什么贡献,少他一个也根本就没差别。   于是,修瑜瑾光明正大的递了信说是晏城不可无主领事,跟老将军告别一声,也不等昭文帝的回信就拍拍屁股打马回了晏城。   他走时正是阳春三月好时节,原本还与轻轻说好了要一起去踏春的,结果就是匆忙而别。如今回来,已是金桂飘香,熟悉的街道也有了几分苍凉的味道。   守城的将领远远就看见尘土飞扬,等走进才发现那马上竟然坐着自家大人,忙着人去禀告师爷,等章牧带着人赶到城门口的时候,哪里还有自家大人的影子。   “大人呢?不是说回来了吗?怎么一路走来也没有碰见呀。”章牧对于大人的不告而回还是有点惊讶的,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准备。   那守城的将领,挠了挠的脑袋才说道:“师爷,大人连马都没下就进城了,看方向是往夫人那里去了。”   这夫人已经是他们私下里惯常说的了,一听自家大人一回来就去了客栈,章牧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回吧。等大人想回衙门的时候自己就回了,用不着咱们来接。走走走,都回去干活去。”   殊不知,这个自己想回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之后了,章牧不得不怀疑,自己接到的通知是不是假的,大人到底有没有回来!   已经是初秋的时节,天气转凉,尹三轻披着一件小坎肩在角落里写着菜单,如今客栈里的大部分事物都交给豆子在处理了,二风跟着周叔在学艺,客栈里有了重新的分配,尹三轻也跟着轻松了不少,有更多的时间想一些自己喜欢的菜谱或者去酿一些比较特别的酒。   只是,也更加的寂寞。   以前修瑜瑾一直在的时候,她还不觉得,只是当人走了以后,那种蚀骨的思念才一点点的表现了出来,初时只惫懒觉得时间很漫长,每一天都是度日如年,到后来会不断的去想关于他的一些小事,有一些甚至很小的她几乎以前根本不会记得一些小事情,频频出现在脑海里,然后根本就没有办法去正常的工作,频频出错。等她意识到那是修瑜瑾带给她的影响,并且这个影响还在逐渐扩大的时候,尹三轻索性就放弃去抵抗了,任由思念将她侵蚀,每天也只有她安安静静的想着修瑜瑾的时候才会觉得时间过的那么快,倏然而逝,而这个时候也是她觉得最快乐的时候。   落笔写下最后一个字,尹三轻端起放在一边的茶盏略呡了一口,左右看了看似乎是有点不满意,扔到一边又换了新纸重新蘸墨,她写的很专心,以至于根本就没有发现一道阴影已经落在她的身边。   直到那阴影隔过她,去拿了尹三轻放在右手边的茶杯的时候,尹三轻才意识到自己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多了一个人。而那个人明明刚刚还在她的脑海里陪她在湖边垂钓,现在竟然出现在了她的眼前。尹三轻惊讶的说不出话来,手上的笔就那么自由的落在了纸上,留下了一片墨渍。   “怎么?不认识了?”修瑜瑾是一路从紧赶慢赶回来的,尤其是到了晏城边界几乎就没有下过马,等看到那朝思夜想的人儿,一颗心才算落到了实处。看着她弯着纤细的脖颈,认真的执笔,那一刻是现世安稳,而修瑜瑾却只觉得渴。   那种渴已经让他无法忍受,需要大量的清泉来灌溉,他咽了咽口水,终于还是忍不住的去拿了尹三轻放在一边的茶杯。   说完了那句话,修瑜瑾端着茶杯就一饮而尽了,然后并没有他意想之中的甘甜甚至清爽,入口是火辣辣的烈酒,咂舌与空气接触后又是一阵凛冽的凉意,余味似乎还带着花香。   如果不是他眼下如今紧急的情况,修瑜瑾一定会赞叹一声好酒!然而这一茶杯的酒喝完之后,他只觉得更渴了,酒入肺腑简直就像是一把烈火在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如果再没有什么清凉的入口,说不定张嘴都能喷出火来。   尹三轻眼睁睁的看着他把自己新挖出来的陈酒一口喝干,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这人一把拉进怀里,不由分说的就吻了过来。像是久旱逢甘霖般的感觉,不断的允吸,渴望着更多,通过唇齿相依来释放内心深处的渴望。当接触到那略带微凉的双唇的瞬间,他才知道他想要的究竟是什么,不是水也不是酒,只是这个女人。而他也不是渴,只是那经久的思念终于在这一刻得到纾|解,在看到尹三轻的那一瞬间他就想这么做了,把人搂在怀里,拥抱着她、啃噬着她、尽情的拥吻着她。   此时的客栈大厅里多多少少的都有了些人,眼见这美艳的女掌柜与他们的地方太守上演着如此香艳的画面,都纷纷想他们投去了关注的目光,无不羡慕感叹这小两口感情真好呀!豆子本来在忙活着,眼见形式不太对,急忙赶紧陪着笑脸给人结了账把人送走,暂时关了客栈的大门,自己也悄悄的转移了阵地,留给小两口足够的空间来尽情的耳鬓厮磨。   两人吻的难舍难分,尹三轻即使有些力气接不上也不愿意去推开修瑜瑾,轻微喘着气尽力的去配合着她的爱人。等修瑜瑾发现的时候怀里的人已经是满脸通红,浑身发软了。拉开两人的距离,让轻轻靠在他的身上,修瑜瑾长腿一跨直接坐在了之前尹三轻坐着的地方,只是并没有松手,把原本搂在怀里的人放在了自己的腿上。   尹三轻十分的害羞,挣扎着小声说道:“都是人,被人看见了。”只是她整个人都快埋在修瑜瑾的怀里了,哪儿还看的见早已空空如也的大厅。   “哪里还有人,你看。”修瑜瑾示意她看了看,又把人搂紧了,下巴抵着轻轻的肩膀:“你茶杯里怎么放的是酒呀,好烈,感觉头晕晕的。”   一听这话,尹三轻一顾不上别的了,赶紧问:“是不是酒劲太大呀?我去给你准备点醒酒汤吧,厨房应该有。”她一听修瑜瑾头晕就有些发慌,早就忘了就算酒劲再大,那也只是一杯酒而已,还到不了就醉了的地步。   闻言,修瑜瑾不安分的人重新放好:“哪里就醉了,就算是醉了,也不是因为那一杯酒。”温热的呼吸喷在尹三轻的勃颈处,丝丝暖意勾着她的心魂,让她忍不住的轻颤。   赶紧岔开了话题:“怎么就忽然回来了?提前来封信我也好有个准备。”   “等不及了。不突然回来怎么会发现某个小酒鬼竟然背着我把酒当茶喝,真是该罚。”   一边说着一边低头就允在了尹三轻的脖子上,然后一个猩红的小草莓就留在了那里。尹三轻捂着脖子满脸羞红,就算看不见她也知道那是什么,那天修瑜瑾离开的时候,两人及尽缠绵,这样子的痕迹她身上留下了好多。这既陌生又熟悉的感觉,她绝对不会认错。   “才没有,我就是无聊试试酒而已。”捂着脖子下意识的反驳。   “无聊?那我不在的时候,你都做什么了?”修瑜瑾其实本意是想问问她有没有想自己,可话到嘴边就这么拐了弯。   “想你。”几乎是下意识的,尹三轻没有经过任何的思考就这么脱口而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的时候,顿时觉得无脸见人。   哪有这么直白的呀!别人家的姑娘都是内敛又含蓄的,怎么到了她这儿,连一点点的策略都不讲了。就算是想也应该是他先说想自己,然后她再说自己也一样,这才是最正常的步骤呀!而且修瑜瑾根本就没问她是不是想他好不好,人家只是问了她做了什么,这么说好像这几个月她什么都没有做,只是想着修瑜瑾了。   头一栽一栽的磕在修瑜瑾的肩膀上,尹三轻咬着嘴唇不甘心的开口问:“我可以重说吗?”   看着小丫头如此可爱惹人怜爱的一幕,修瑜瑾笑着笑着就笑出了声,这是他的小媳妇儿,她一直在想着自己就跟自己在一直想着她一样。真好!   轻轻揉了揉尹三轻的头发,修瑜瑾温柔的说道:“我也想你。每天都想,想的实在受不了就出去跑圈,跟大家伙打架,然后回来就会更想你。看星星是你,看月亮是你,喝酒的时候想的是你酿的酒,午夜梦回都是你冲我笑的样子,醒来就会更想你。”修瑜瑾自然而然的略过了他为了赶紧回来一路上几乎就没有停下休息,紧赶慢赶就是为了尽早见到怀里的小娇妻。   “那我不在家的时候,你都做了什么?”笑着又问了一遍。   尹三轻最后一下磕在修瑜瑾的肩膀上,然后就没有再把头抬起来,闭着眼,轻声说道:“想你。”   同样的答案,她心甘情愿再说一次。    ☆、温情   第九十一章温情   两个人在一起,时间总是过的很快,甚至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的功夫,天色就暗了下来。这晚饭自然而然的就留在了客栈,修瑜瑾不说回去,尹三轻也绝口不提。高高兴兴的吃了晚饭,就顺其自然的跟着尹三轻上了楼。   余下一干人等假装自己都没有看见。原本尹三轻并没有觉得怎样,两人太久没有见面正是暧昧缠绵的时候,完全都顾上别人的想法,等进了房间才意识到,顿时就觉得明天没脸下去见人了。   眼看轻轻又不好意思了,修瑜瑾从容的拉着人不撒手,也不知道他的轻轻到底是什么脾气,有时候大胆又奔放,该做的都做完了,又十分的容易害羞,不能说,一说脸就红。   而离开前的那一次缠绵足以让修瑜瑾食髓知味,不说夜夜思念可也总是能勾起他最深处的欲|望,而每每都只能自己动手解决,十分的辛苦。如今佳人在怀,烛光摇曳,最是合适的机会,自然手上也就不规矩了起来。   从进了房间,吻着那略带清新的熏香,那是轻轻身上惯有的味道,修瑜瑾就觉得无法控制自己,埋首在轻轻的怀里,实在是佩服之前的自己有那么大的额定力,如今他是一分一秒都忍不了!   半搂半推着人直接进了里间的卧室,上一次是在外面的软榻,虽然不怎么宽敞可也算尽兴。等扑倒在松软的大床上的时候,修瑜瑾忍不住呷叹一声,伸手解下了四周的床幔,光线顿时又暗了几分。看着那含羞带怯的小女人轻咬着嘴唇紧紧抓住自己胸前的衣裳,修瑜瑾低头擒住了那片柔软的双唇,唇舌勾缠的一瞬间仿佛烈火燎原,吞噬着彼此的涎水。修瑜瑾用情的亲吻着,手下的动作也没有停下,轻轻今天穿的衣服略微有些繁琐,但是一个腰带就层层绕绕好几圈,他解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的解开,忍不住有些气恼。两人本就是极尽的距离又是唇舌相依,他的躁动不安也被轻轻察觉,一边主动吻着他安慰,然后牵着他的手一点点的带着修瑜瑾教他怎么去解,得到指点的修瑜瑾很快就掌握了诀窍,很快就把怀里柔软的小姑娘给释|放了出来,空气有些微凉,原本白皙的皮肤在接触空气的那一瞬间也染上了淡淡的绯色,轻轻今日穿的是件水红色的小肚兜,两厢交叉相映,更加的火辣诱人。即使光线微弱,轻轻还是能清楚的看见修瑜瑾眼底的欲|火,那明亮的双眸直接就照在了她的心里,连带着也点起她内心深处的渴|望。闭上眼,伸手直接拽开了修瑜瑾的衣带,男式的长衫本就十分的简单,再加上两人之前已经耳鬓厮磨了半天,修瑜瑾的衣衫也只是看上去还比较完好而已,这么一拽,立刻就松散开了。举起赤|裸的手臂环上那人的脖颈,轻轻闭着眼睛吻在了他的喉结处。   “冷。”几不可闻的低语。   当那略带冰凉的手臂触到他的皮肤,当那温热的双唇啃噬着他最敏|感的位置,修瑜瑾只觉得身体里的野兽已经复苏,正在疯狂的撞|击着他的身体,想要冲出来,想要尽情的撕咬,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一会儿就不冷了。”   烛光摇曳处还能依稀的看见衣衫被扔落的痕迹,几声轻吟随着床幔摇晃而生,夜色渐浓,秋衣笼罩下的夜色带着薄薄的寒霜侵蚀着夜行人的衣衫,而烛光翩然的小城客栈里已然是一室的春光和享不尽的鱼水之乐。   第二天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当客栈的掌柜的整整缺席一大早上的时候,竟然没有一个人感到好奇,大家都十分有规律的该干嘛干嘛仿佛都十分的正常,并没有发生什么他们不好猜测的事情。只是当在晨光里刚刚欢|爱过,显然比往日要更加美的惊心动魄的掌柜的走下楼的时候,还是不可避免的吸引了一众的目光。   只是这目光又被紧跟着出来的修瑜瑾给秒蹬了回去,修瑜瑾半搂着他的轻轻,两人相携着下了楼,用行动告诉大家,这是他的女人!   师爷章牧一大早就拽着陈秉过来了客栈,吃了早饭又喝了半壶茶还是迟迟不见自家大人的身影,忍不住跟陈秉抱怨,这抱怨的话数落了一遍又一遍,才看见自家大人搂着美丽的夫人堪堪从楼上下来。   “大、大人这不是从掌柜的房里出来的吧?”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他显然还是不能接受,怎么一回来两人的关系就跨度这么大:“这大人也太神速了吧,出趟门回来就把掌柜的给拿下了,果然厉害呀!”   然而陈秉看着那两人如此和谐的样子,心中也早就有了计较:“怕是小别胜新婚吧。”陈秉这话确实是诬陷修瑜瑾了。   一听这话章牧立刻燃起了熊熊的八卦之火:“你是说他们早就……”   “早就什么?”凛冽清脆的声音炸在章牧的耳边,立刻浇熄了章牧的小火苗。   下意识的站起来,有点心虚的说道:“早就饿死了,大人你怎么才来呀。”   “再让听见你胡说八道,饶不了你。”给自己倒了杯茶,修瑜瑾的目光一直都留在柜台前身影上。   前面的轻轻也感觉到了他的目光,远远的冲他露出了一抹微笑,修瑜瑾跟着笑了一下,整个面部表情都柔和了许多。   “啧啧啧,大人什么时候能对我这么想笑一下,我就是死也甘愿了。”章牧夸张的说道。   修瑜瑾放下手中的茶杯,敷衍的冲他勾了下唇角:“好了,你可以去死一死了。”   一边的陈秉一口茶水还没喝完,差点喷了出来,小心的擦了擦嘴角的茶渍,师爷真是何必给自己找最受呢!   看着愤怒的章牧,修瑜瑾这次倒是真的笑了。“好了,好了,不闹了,一大早的,这是有什么事找我?”   晏城在他不在的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师爷带陈秉两人在处理,本来也没什么大事,无非一些邻里之争鸡毛蒜皮,就算是修瑜瑾在了,也多半都是扔给章牧去处理,他也就是压压堂而已。   所以,他才如此放心大胆的走了那么久,回来了也不往客栈去,风轻云淡的,做个真正的甩手掌柜。   果然,章牧挠了半天头才说道:“没事呀。昨天听说大人回来了,我们跑到城外去接,结果大人自己走了,那就回去等着吧,等到半夜也不见人影。咳咳,就是来看看大人,没啥事。”   陈秉是被强拉来了,所以一直都在默默的喝他的茶,并不打算替章牧解围。   想到昨天半夜,修瑜瑾的表情很愉快。看着自家大人的表情就知道昨晚到底怎样了,无语的摇头,本来就没什么地位,如今有了夫人,他只觉得自己身上的担子更重了!   品了口茶,修瑜瑾才说道:“你没事,我倒是有事问你。”   师爷马上变身狗腿子:“大人,你问。有事尽管吩咐。”   “还有陈秉,我问你,我跟轻轻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陈秉作为自家爷的心腹自然是知道他所想的,放下手中的茶杯说道:“自爷离开之后一直在准备着,府内也重新修葺了一番,家里的丫鬟仆人也都重新教导过了。另外给夫人准备的聘礼也都收拾好放在库房。”又加了一句:“另外还多备了一份,可以给夫人当嫁妆。”   修瑜瑾点了点头,陈秉办事他最是放心,轻轻早就没了最亲近的人,如今左右不过一个自己而已,聘礼嫁妆都备着也是他早就想好的,只是还没说陈秉就已经准备好了。   “另外也提前跟梅姨打过招呼,到时候一应的事宜有她管着,也出不了大错。还有宾客的帖子,夫人这边倒是没什么,只是爷这边有些麻烦。”陈秉没有说完的话,修瑜瑾当然明白。   想了想才说道:“京城那边先不用管那么多,你去请我娘来一趟就好,其他的就不必了,喜帖送去就好,有机会我带轻轻再去拜会。”   他在京城也有一些故交好友,只是这些年过去,还联系的委实也没有几个人了,再加上他身份特殊,实在没有如此大张旗鼓的必要。   “那大爷那边呢?”陈秉迟疑着问。   “不用了,也给他送一份帖子。我书房里有张轻轻的画像,给他送一张,免得一家人都不认识一家人了。”平时出来就已经很难了,更何况是离京城那么远的这里,更何况李睿城那事儿还没有全了,他是无论如何也出不来的。想了想又加了一句:“给他看看就好,看完还记得拿回来。”   轻轻的画像,才不会给别人留着。一想到这里,修瑜瑾就想起了齐莫,脸也跟着黑了几分。   陈秉点着头就答应了。   “尽早出发,一会儿吃了午饭你就走吧。带几个人,路上多注意点安全。”修瑜瑾叮嘱。   “爷放心,我一定会护老妇人周全的。”   听着他们叽里咕噜的安排了一大推,章牧皱着眉头说道:“是不是没我什么事了呀?”   修瑜瑾敲了一下他的脑袋:“想什么呢。陈秉走了,剩下的都得你顶上,宴席宾客仪仗统统都得过一遍,你要是不懂就去找那个梅姨,拿了谢媒钱总得让她干点活。”   章牧不住的点头:“不过,我看她是巴不得呢。”   “这诸多琐碎的事,一样都不能有疏漏,知道吗?”修瑜瑾继续敲打:“你家大人也就成这一回亲,你要是给我搞砸了,当心你的脑袋!”   “爷安心等着做新郎官就行了!”嘿嘿一笑,章牧凑过去:“大人什么时候给添个小主人呀?”   “啪”的一巴掌拍在章牧的脑袋上,修瑜瑾起身离开。   这师爷,真是太八卦了,十分需要狠狠的敲打! 作者有话要说:  蠢作者已经放弃定点更新了, 毕竟作为断更几天的人, 实在是没脸再继续放存稿, 所以码完就赶紧来更新了 ☆、喜讯   第九十二章喜讯   修瑜瑾这这一趟门出了很久,尽管回来的还算及时,可毕竟是大婚在即,有很多的事情要忙,两人除了刚回来的时候腻歪在一块儿,到后来也就只是修瑜瑾每天抽空过来看看轻轻,说说话品品酒赏赏月。   至于其他的,实在是没有机会再去做了。自从那天早上他毫不避讳的从轻轻的房里出来就被周叔重点对待,虽然没有被明确的警告,可周兴看着他那略带警惕的眼神,修瑜瑾也只好揉揉鼻子,继续或者清心寡欲的生活,只是两人在一起难免腻歪到起火的地步,每到此时,修瑜瑾都不得不提前告退,然后回家冲凉水澡。   且说陈秉带着人一路紧赶慢赶的往京城而去,等到了修夫人住的小院已经是几天后的事了。   这小院位置偏僻又十分的朴素,陈秉一直不明白为什么夫人不跟爷一起去晏城,虽说官不大,可到底是自己的地盘,不管怎样都畅意潇洒,虽说京城也不会有人怎样,可母子分离,爷又不能膝下尽孝,不管怎么说都是一件憾事。   敲了门,静静的侯着。因为知道夫人好静,陈秉一早就把跟着来的人都打发去了客栈,自己一个人来了小院。   等了一会儿才见有人来开门,那开门的小孩儿不太认识陈秉,撑着脑袋问:“你找谁?”   “从晏城来的。奉修大人之命来给夫人带个消息。”   那开门的小孩儿上下打量着陈秉,像是在考虑他话里的真假,然后才说道:“我帮你转达就好,夫人不见外客。”   陈秉来之前修瑜瑾就跟他说过,夫人这边的人都机灵着呢,见他是生人怕是不会轻易见他,为此特意给他准备了亲笔书写的信件。赶紧从怀里把信拿出来递给小孩儿,说道:“我家大人说,你看了这个自然会知道该怎么做。”   那小孩儿狐疑的接过信封,不是他太那啥,关键是夫人隐藏身份久居京城,最怕的就是被人发现,然后再牵连到公子。拿着信狐疑着要不要拆开的时候信封就被身后的人抽走了。   小孩儿回头看了一眼,恭敬的说道:“王大人,这人说是晏城来的,要找夫人。”   王润之拆开信看了看果然是修瑜瑾的字迹,对陈秉点了点头,示意他跟着进去。   陈秉眼见着这不大的小门里露出王阁老那张脸,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是窥见了什么了不得的内容。   譬如,为什么朝廷重臣会出现在自家爷的母亲的小院里?还那么的自然的像是他们自己家一样?所以说难道当年那些传闻都是真的?爷真的不是先帝的亲子,而是这位王大人先帝他大舅子的儿子?!   老天,好乱,谁能告诉他,他到底是看见了什么秘闻?朝廷里的大爷知道吗?   跟在王润之的后面,陈秉进了大厅就被勒令在这儿等着,然后那位王大人毫不避讳的就进了内室。   陈秉内心翻腾,爷你知道吗?你要有个爹了,不管亲爹还是后爹,都是你的爹呀!   室内几不可闻的争论声,陈秉只听见一句“我要见,万一小谨有事呢?”然后就是紧接着一阵轻咳声,再然后那位王大人就出来了,黑着脸让他进去。   那明显是在里面有过小小的争执,陈秉觉得这战火不能无缘无故的烧到自己身上,所以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什么都不知道的跟进了内室,据他刚才偷听来的,夫人估计是染恙了,陈秉顿时觉得自己的任务十分艰巨。   ”夫人。”果然见修瑜人面色苍白的半躺在床榻上,身边的老嬷嬷端着药碗,应该是刚刚喝过药。   “是你,我知道你。可是小谨出了什么事?”修夫人靠着床头,似乎有些不太舒服,那位王大人立刻上前送了靠垫过去,然后坐在一边拉住了夫人的手,就、不走了!   修夫人及不自在的挣扎着,可惜仍在病重实在是没什么力气,挣扎无果也就索性由他了。   陈秉:爷,有人当着我的面欺负夫人,我该怎么办?   咳,我什么也做不了,毕竟夫人看上去好像也挺愿意的。陈秉继续假装什么也没看见,低着头回道:“夫人安心,大人无事,一切安好。这次过来是有好消息要告诉夫人的。”   修夫人这次松了口气,先前听说小谨跟着去了叛军的战场,她是日夜牵挂,终于还是病了。这会儿见小谨没事儿,她也算放心了。   “没事就好。”   “劳夫人牵挂,夫人也当保重身体,大人倘若知道夫人生病,定也是要寝食难安的。”   一旁的王大人显然是有点不耐烦:“所以,到底你要带什么话,快说吧。你身子还未好全,不宜久坐。”短短两句话有着本质上的差别,陈秉觉得自己更瞎了。   “不碍事的。院子里没有空房了,你可以跟盘儿挤一挤,就是你刚才见到的那个孩子。在这儿歇息两天。”修夫人很明显是有些思念儿子,母子两个早些年生有嫌隙,好不容易过了那道儿坎,又因为种种原因不能亲近,她心里其实也是很难过的,如今见不得儿子,好歹还能见到儿子身边的亲近之人,就想把人留下,多说些跟儿子有关的话。   这感情尤其的浓烈,陈秉一个外人都看出了,更何况一直坐在一边的“内人”,王大人沉默了不再说话。   “怕是歇不了两天了。大人这次让我来就是接夫人上晏城去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王大人的突然起身打断了,王润之脸色十分的不好看,阴沉着仿佛一场狂风暴雨就要落下一般:“我不同意,你忘了你答应我的事了,我不同意,你哪儿也不能去!”然后拂袖离去。   而修夫人在听到这一番话之后,脸色也更加的苍白,呼吸略显急促,最后扯着被子就咳嗽了起来,一开始还是轻微的,然后不断加重,仿佛是要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一旁的老嬷嬷顿时就急了。   “夫人、夫人、深呼吸,慢慢吐气。”   陈秉实在是没见过这架势,站在一边不知所错,他话还没有说完,怎么刚刚还明显是甜蜜恩爱的两个人就这么翻脸了?   他还站在原地愣着,然后就别一把大力推到了一边,只见方才还怒气冲冲的王大人此刻飞奔至夫人的床前,把人搂在怀里,拍着后背喂了药,方才那怒气冲冲的样子早就不见了。   许是吃了药,也可能是因为得知刚才生气走的人又回来了,夫人也渐渐好了起来,总算是让人松了一口气。而陈秉这口气却着实松不下来,夫人如今这身体情况实在是不适合远途跋涉,这可如何是好?   “我、我不去,我哪儿都不去。既已经答应了你,断然不会食言。”修夫人靠在床上,声音虽然不大,可是很坚定。   陈秉:我还没走呢!我话还没说完呢!夫人你们能不能等一下再说私话?   王润之却并没有回答,只是轻轻的拍着修夫人的后背,替她顺着气。气氛一时间有些莫名的温馨,可这温馨中还带着一点点的尴尬,这尴尬的来源轻咳了一声,决定打破这个尴尬。   看夫人的样子自然是与这位王大人情深义重了,而两人之间似乎还有着某种约定,不过他还是应该把自己的任务先完成了比较好。   “是这样的,夫人,这次过来是有件喜事要跟夫人讲。”陈秉这次一点停顿都没有:“大人要成亲了,所以特地要我来告诉夫人一声。”   当然也没有提,要接夫人去晏城的事,刚才就是因为那句话,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陈秉这次很识时务,绝不多嘴!   床榻上的两人显然都是没有反应过来,呆愣了片刻,修夫人才一脸欣喜的又问:“小谨、小谨要成亲了?是真的吗?”   “自然是真的。”陈秉又从怀里拿出了尹三轻的画像:“这是咱家小夫人的画像,大人特地嘱咐拿来给大家看看。”   王润之起身接过画像,打开看了看,然后拿给了修夫人,画像画的很细腻,画中人美貌不可方物,透着古灵精怪的的感觉,却偏偏又假装自己很端庄的感觉,这画里充满的爱意别说是当娘的,就是王润之一个旁人也能看的出来。   修夫人擦着眼角溢出的泪水,笑着说:“长的真美。小谨一定很喜欢她吧。”   只是虽然是欢快的语气却也难掩失望之情,她终究不能离开京城,也终究不能陪在这两个孩子中间。   放下画轴,修夫人爱不释手的抚摸着:“这画能不能给我留下?”   不能见到人,她总想给自己留个念想,在漫漫无端的时光里,可以拿出来细细品味。   “这、大人临行前只给了这一副,说是要拿给大爷看看。毕竟大爷不能亲临现场,怕日后不识自家亲人,另外还嘱咐让看完还拿回去的。”陈秉人精一般的人也知道自己此刻这话说的有多么不合时宜,不能亲临现场的人恐怕不止大爷一个,唉。   “是吗?也是这个理,那你拿给他吧。”那画轴递给王润之,假装自己其实并不在意,又对老嬷嬷说:“起拿我的首饰盒来,我想给她挑个礼物。对了,她叫什么名字?”   后一句显然是问陈秉的。   陈秉略一停顿,说道:“本是江南靳家的大小姐名罗依,后来靳家落难,改了名,如今叫尹三轻。”   “饮遍千江水,浊世本三轻。”修夫人淡淡的说道:“这姑娘倒是个通透的性子。挺好的、挺好。”   然后扭头对嬷嬷说:“还不快去!”然而那双微颤的手却掩盖不了心里的感受。   房间里又是一阵的静谧,空气突然安静的感觉,让人觉得难以呼吸,明明是喜事的传达却带着压抑和悲伤。   “你去吧。我、从来也不是要禁锢你的意思!”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倒计时开始啦 ☆、待嫁   第九十三章待嫁   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沉默着不语的王润之终于说话了,修夫人诧异的看着他,然后终究还是低下了头:“你、愿意?”还有一句话她没有说出来,难道就不怕她当真一去不回头?   “有什么愿意不愿意的。小谨成亲,你不去主持大局像什么话?当心新媳妇见怪。”简简单单的话就像他们之间并没有那些约定一样。   修夫人像是下了什么决心一样,终于抬头看着王润之,带着少女般的羞涩说道:“润之,我会回来的。”   王润之笑了:“说的好像你要不回来一样,我又不担心这个。”   看着修夫人疑惑的目光,王润之略带自豪的接着说:“小谨的婚礼我自然也是要去的,不然你以为我会放心放你自己一个人上路?”   听了这话,修夫人又问:“你也去?”   “怎么?我还不能应他一声舅舅吗?”   王润之是先皇后的亲哥哥,如今的皇舅,而小谨本就是皇子的身份,叫他一声国舅也是不亏,只是这关系实在是有些凌乱。这边修夫人刚刚接受了王润之自称舅舅的说法,却又被王润之整了个大红脸。   “虽然,我更想他叫我一声亚父。”   屋内一片寂静。   陈秉:爷,我真的要给你带回个爹了,你高兴不高兴?   原本的计划只是带着修夫人上路,这个计划还差点不能成行,如今加上一个当朝阁老,似乎就变得格外的麻烦。   据说这位阁老十分的讲究,陈秉张罗着各种行礼包裹,也不如他的意,最后这位爷索性自己全程张罗了,陈秉也乐的轻松,连带着把修瑜瑾交给他的其他事情也都给办了。   如此拖拖拉拉的竟也在京城待了小半月有余,再不回去,怕是就要赶不上原本的婚期了,在陈秉的左右催促下,终于上了路。   而晏城此时已经是十月的天气,霜气渐起,清晨时还带着薄薄的雾气,城门外一行人裹着厚重的披风,静候着远方的来客。   哒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不大会儿就看见不远处的马车缓缓而来,章牧往前看了一眼嘟囔着:“大人,这不像是陈秉从家里赶出去的马车呀?这家伙趁着出门又给自己置办行头了,大人从他月俸里扣。”   修瑜瑾拢了拢衣裳,漠不关心的回道:“他从来不领月俸。”   只是发皱的衣衫却将他此刻的紧张全都暴露无意了,母子两个长期分别,说不思念那都是假的。   “咦,怎么后面还跟了一辆马车?不是单请夫人吗?”章牧又看了一眼,十分的迷茫。   修瑜瑾仔细看了看确实是,一时间也有些不解。等马车走进,眼见陈秉从后面的马车上下来,修瑜瑾大步走到了前面那个更为精致奢华的马车跟前,这边车帘还没掀开,那边车里已经伸出了一双骨骼分明的大手,一双男人的大手。   修瑜瑾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   王润之利落的从马车上跳下来,然后也没去看马车旁边一直候着的修瑜瑾,淡定的把手伸进去,把里面的修夫人接了出来。   “娘。”修瑜瑾看着眼前的两人,不太明白他们怎么会在一起,继而又想到了什么,目光就落在了王润之的身上:“王大人。”   “小谨。”修夫人抓住儿子的手,眼角泛着泪:“冷不冷?”   “不冷,倒是娘,一路上辛苦了。”然后又对王润之说道:“辛苦王大人送我娘一趟了。”   王润之淡淡的回道:“应该的,夫人身子骨尚虚,还是先回去,日后再叙旧吧。”   “对对对,夫人来之前还病着呢,还是先回去吧。”陈秉如何看不出来这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赶紧招呼着人往里进。   修瑜瑾搀扶着修夫人重新回了马车,自己也坦然从之的跟了上去,仿佛忘了那位远道而来的王大人,不过王大人自己并不介意,转身跟着上去了。   陈秉看着那三个人,一时有些感叹,多么美好的一家人呀!   章牧看着他,一脸的狐疑:“你想什么呢?表情那么怪异?”陈秉轻咳一声收回思绪,摇摇头走了。   天机不可随意泄露呀!   马车直奔修府而去,在路上修瑜瑾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晏城的地方风俗,着重说了婚礼前夕新郎新娘是不能见面的,所以轻轻才没能来接人,一路上也是挑着甜言蜜语的说了半天的好话。   惹得修夫人笑意连连,最后只是柔声说道:“你能找到心爱的人我就放心了,不用担心娘会不喜欢她的。相爱本就是这世间最美好的事情。”   话音刚落就注意到那道灼热的目光,有些不好意思的转过了头。修瑜瑾冷眼看了全,然后扫了一眼王润之,并没有说话。   这里面有多少故事他并不了解,只是有些事显然会勾起往事,而现在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修府的地方很大,因着婚事的愿意各处都挂了大红色的绸缎,大红色的双字喜,眼看着热闹非凡,时不时的还有一些老百姓过来给送贺礼,倒也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无非都是大家的一点心意。   修夫人住在了新房的隔壁,母子两个倒是很少住的这么近,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的,修瑜瑾给王润之安排的地方在修府的最角落,虽不说是个冷清的地方,但只要不绕路,一般走不到主院这里来,当初是准备用来做客房的,只是修府并没有客人上门而已。   眼见婚期将近,修夫人便提出想要去看看儿媳妇儿也不知道合适不合适。其实修瑜瑾也是这样打算的,轻轻这边并没有女性的长辈来送嫁,他既然连嫁妆都备着了,自然也想到了这点,于是便亲自把人送到了客栈门前。   轻鸿客栈并没有营业,门口只是立了告示大婚之日会在这里开流水席,乡亲父老过往旅客均可来喝一杯喜酒。   客栈对尹三轻来说那就是她的家,所以尽管修瑜瑾百般劝说她还是决定从这里出嫁。   因为婚礼前两人不能见面,所以修瑜瑾特意送了信件过来,此时周兴带着豆子二风已经等在了门口,迎了修夫人进门。   刚进门就看见楼梯的拐角处站着一个女孩儿,见她进来慌忙起身去迎。   “伯母,辛苦您了。”尹三轻有些忐忑,这还是她第一次见到修瑜瑾的家人,有点手足无措。   修夫人也是经过风雨的,看人的眼光自然也是一等一的厉害,此刻见眼前的丫头虽说长的过于明艳动人,可那双清澈单纯的眼睛却让她很喜欢,仿佛能一眼就看见她心里。   当然,也看出了这丫头有点紧张。修夫人安慰似的卡住了尹三轻的手:“轻轻吧?长的真俊,我儿眼光真好。带我四处看看吧,我们也好说说话,多熟悉一下,以后都是一家人了。”   如果说最开始她只是顺应修瑜瑾的意思,那在见到尹三轻的时候,就是真的打心眼儿喜欢这个姑娘了。   尹三轻到底是跟顾客打交道的,过了起初的紧张也就大方应对了,修夫人见状也是越发的喜欢,两人自然而然的也就熟络了起来。   婚礼前夜,尹三轻最后试了试新娘子的礼服,原本她是打算自己做的,可最后还是修瑜瑾派人从京城定好的,款式料子不用多说自然是最好的。   穿上衣衫尹三轻照着镜子,她总觉得哪里似乎不太对劲,可也看不出来,又看了一会儿打算放弃了。   就听见门外的敲门声,是修夫人。尹三轻也顾不得自己身上的礼服,赶紧去开门,把人请了进来。   “轻丫头试衣服呢?我看看,真俊呀。小瑾真是修了八百辈子的福了。”修夫人拉着尹三轻转了一圈,赞叹不止。   “您可别取笑我了,遇见他才是我的福气。”尹三轻低着头,红着脸   修夫人呵呵一笑,这孩子脾气正有胆气却又偏偏爱害羞。拉着人过去坐下又说道:“礼服不该之前就试好了?”   “我就是觉得有点别扭,可又说不出在哪儿,所以就想再试试。”   修夫人闻言说道:“你站起来我再看看。”毕竟婚礼上的礼服是件大事,自然是不能有纰漏的。   尹三轻听话的站了起来,还左右转了转方便修夫人看的更清楚一点。   “我知道了。”修夫人起身上前在尹三轻的身上比划着:“这件是今年京城流行的最新款,可是并不太适合你。腰身这里再往上提一点,会显得身段更加窈窕,然后袖口这里,这种广袖会让人觉得有点太若不经风,收一点袖口,你看这样是不是就好很多了?”   尹三轻看了看果然比刚才要舒服一点,只是这又是改袖口又是提腰身的,她自己是没有这个水平的,可现在这个时候也来不及去找裁缝了,顿时就有点愁眉苦脸的意思了。   修夫人看着这小孩儿似的脸,忍着笑说道:“你去换下来,我帮你改改。”   拿了衣服尹三轻掌着灯,就开始干活了。修夫人手艺很好,两人有得没得闲聊了一会儿。其实如果这会儿修夫人没有过来陪她,尹三轻一定会很紧张的。   “其实,我过来是想跟你说说关于那个、同房花烛的事。”收了针,修夫人才说道。   话音才落尹三轻整张脸都红透了,支支吾吾的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看这丫头一副早就被欺负过了的模样,修夫人心中也有了计较:“只是我觉得这种私密的事情还是让小瑾亲自教你比较好,也能加深你们的感情。”   尹三轻依旧红着脸,不好意思应答。 作者有话要说:  滴答,完结倒计时 然而, 婚礼并不是那么顺利就能进行的 说好的完结呢? 在路上呀,腿脚不好走的有点慢[欠揍脸] ☆、往事   第九十四章往事   修府的角落里,王润之一个人静静的翻着一本传记,是他从角落里找出来的,虽然破旧了一些,可到底能打发时间。   从进了这府邸,他就一直很是无所事事,连带个搭理他的人都没有,虽说心里也知道是修瑜瑾故意而为之,可总有些不畅快。   这孩子,忒不懂事!   修瑜瑾踩着月色走到小院的时候就看见王润之那副怡然自得的样子,仿佛是在自家一样,很是惬意,很是碍眼!   酒坛子扔到桌子上,修瑜瑾面无表情的抽走了他手中的书:“喝一杯?”   看着这年轻人英俊的脸庞,说实话,王润之心里那口气也憋着呢。   这人跟先帝年轻的时候长的其实比不太像,他更像修夫人多一些,只是那种气势,实在是太像了!   “为何要喝一杯?”王润之把酒坛拨到一边,神色莫名。   修瑜瑾直接落座:“我在京城见过你。那天在小院门口,我追了出去,可人却不见了。是你不错吧?”   王润之倒没想到他会那之前的事,已经挺久了,没想到这孩子竟然还惦记着,也真是不容易。   “没错,是我。”   “你、你大胆!”修瑜瑾顿时脸色就变了:“她是什么身份岂是你能肖想的!”   “我肖想他的时候,还没你呢!”王润之脱口而出,却见修瑜瑾的脸色已经变了。顿时想到这孩子不是真想茬了吧?   气氛一时间有些凝滞。   客栈里,修夫人带着轻轻说话,这丫头很紧张,怕是太过重视明天的婚礼了。   “那您呢?当初成亲的时候有没有很期待很紧张?”说的多了,尹三轻也就放松了,这话问出来的时候也是极其自然,只是一说完她就想起来,修瑜瑾是皇子,那婆婆必然是皇妃,皇妃成亲的时候必然跟他们这些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只是话已经说了出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去改了,抬眼偷偷打量着修夫人,只希望她千万别生气才好。   只见修夫人拿着针线果然一顿,好一会儿才说道:“没有。那天晚上,我哭了一夜。”   “怎么会?”尹三轻显然是极其不理解的,怎么会哭呢?难道是不愿意?可既然不愿意又为什么要嫁?   “给你说个故事好不好?”修夫人重新拿起嫁衣,继续改着:“连小谨都不知道的。其实我也有私心,怕他知道了心里有疙瘩,你懂他爱他,想必日后也能开解他一番。”   “嗯。好。”尹三轻乖顺的点着头。   “那时候我还小,阳光灿烂的年纪,有个极好的青梅竹马,只是两家政见不和,常年争锋相对,他姐姐就带着我们出来玩,给我俩增加见面联络感情的机会,那时候真的很快乐。”修夫人陷入了回忆里:“后来,先帝选妃,姐姐被选入宫中成了皇后,一时盛宠后宫。”   “那后来呢?”   “我爹心中感到很惶恐不安,觉得自己可能就要被压一头了,最后决定把我也送进宫去。”修夫人苦笑了一下:“本就是不情愿的婚事,心里怎么会痛快,可我不愿意又如何?然后就稀里糊涂的进了宫,断了联系,然后生下了小谨。后宫消息闭塞再加上我刻意隔绝外界的消息,本以为他也早已娶妻生子,谁知道竟然没有,迟迟没有。   后来先帝过世,我便趁机带着小谨出了宫,小谨来了晏城,我因为心里惦记着他就答应留在京城。小谨对他父皇很是崇拜敬仰,我们也因此生分过,只是他并不知道我其实根本就不爱他父皇,此番被他知晓心中定然不会畅快,说不得又要与我生分。只是,我不能对不起他。”   “可是那位王大人?”尹三轻想起了修瑜瑾写给她的信,信里确实说了这位王大人的事情。   只是,修瑜瑾其实在信里有跟她稍微提了那么一点,怀疑王大人才是他的生身之父!可听修夫人所言,显然不是,可见他是误会了什么。   凝滞的气氛在酒香的叨扰下,终于活了过来,修瑜瑾灌了一大碗酒,直接拿着袖子擦了擦嘴,扔了碗盯着王润之,半晌才说道:“你、是不是我亲生父亲?”   话说完,又倒了碗酒,那是他憋了整整好几天的话了,从看见王润之再到看见他们之间亲昵的举动,所有怀疑的种子都在发芽,不是修瑜瑾想得太多,只是那种子早就种下了,先前他不在意,此时却不得不在意了!   王润之一口酒喷了出来,瞠目问道:“你说什么?你怎么会这么想?”   还没等修瑜瑾回答,就赶紧自顾自的摆手:“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你当真是先帝的亲子,是我朝独一无二的皇子。我连你娘一根都发丝都没碰过,虽然肖想了很多年。”   修瑜瑾皱眉:“当年,朝野上下皆有传闻说皇宫里的龙子不是陛下亲生,甚至到最后连证据都有了,皇兄即将登基即位,江山眼看不稳,我娘带出面承认了。我以为……”   “她只说自己心里有人了,也拿出了我们的定情信物,间接的告诉他们你不是陛下的亲子,是她与外人勾搭所生,皇后主持公道一杯毒酒赐死,平息了那一场动乱。”王润之简单的复述了当年那场浩荡的政治事变,如果没有她,如今这江山早已分崩离析,那是有人刻意为之,目的就是动摇国本。   “可你想过为什么赐了毒酒她却依旧安然的生活在京城,甚至于你还能在晏城过着逍遥自在的生活?”王润之淡淡的问道。   下意识的修瑜瑾就说道:“因为皇兄……”   他与昭文帝是自幼的感情,说是比民间的亲兄弟还要好也不足为过,皇兄顾他自然也不是一回两回的。   “他不是你皇兄!”王润之打断了他的话:“先帝只有一子,只有你一个。如今的陛下是我替姐姐从宫外抱进来的孩子。”   “什么?!”修瑜瑾手中的酒杯一时没有捏紧,顷刻间便碎了满地。   王润之叹了口气接着说:“当年皇后盛宠之下却不得皇嗣,在后宫的地位日渐不稳。帝王的宠爱能有多久?不说后位,到最后怕是连性命都不一定保得住!”王润之重新斟了杯酒:“便从宫外抱了个孩子进来,便是陛下。”   “那为什么……”修瑜瑾没有问完,这话他说不出口。   “当年先帝驾崩,传位于陛下,只是这登基大典还没举办宫里就传出了流言蜚语,一时间人心惶惶。”王润之想了想才接着说:“你娘那时候极为矛盾,可终究还是做了选择。你小时候就不安分,得空就往宫外跑,爱自由也向往着自由,常常问为什么跟宫外的孩子不一样,不能跟他们一起玩耍。那万钧的江山她不忍心就这么放在你的身上,那是责任也是重担,终究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女人。后面的你都知道了。”   窗外的月色廖然,屋内两人静静的喝着一坛酒,谁都没有再说话。   “后来呢?”尹三轻搂着缝好的嫁衣,接着问。   “那时候,我与润之来往也比较频繁,他屡次进宫看我。出了那事之后,我心中本就是慌的,后来皇后姐姐说那流言说的是即将继位的陛下。当时我就觉得,这是个机会,我可以带着小瑾离开皇家的漩涡,也能再给自己一次机会!”   她决定把所有的矛头都指向自己,不破釜沉舟就没有重新再来一次的机会,不管是作为一个母亲还是作为一个女人,她都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好了。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故事,新娘子该早点睡,不然明天精神该不好了。”修夫人笑着推了推尹三轻,示意她故事说完了。   尹三轻把嫁衣小心的放好,然后搂着修夫人的胳膊有点害羞的说道:“我可以跟你一起睡吗?那个、就是想一起。”   “那有什么不可以的。”修夫人温柔的看着尹三轻,揉了揉她的头发:“早点睡,明天还有得忙呢。”   夜很静,尹三轻依偎着修夫人慢慢的进入了梦乡。嘴角轻轻的弯起,她会再有一个家,有温柔体贴的家人,有甜蜜爱恋的爱人,连梦里都是甜甜的。   修府里两人推杯换盏,那些猜疑和防范也都尽逝于杯盏之中。   “好好对我娘,照顾好她。”修瑜瑾看了看天色,起身打算结束这场酒局。   “还用你说!”看着修瑜瑾出神的样子,王润之忍不住问道:“你当真没有想过要那个位子?毕竟,先帝只有你一个儿子,若你想要,那本就是你的。”   “为什么要想?”修瑜瑾回头看了他一眼:“那是一个禁锢的牢笼,我喜欢外面自由的世界。只是,苦了我那既不同父也不同母的哥哥,这么多年,倒是我任性了。”   修瑜瑾苦笑了一下,本就把属于自己的责任都推给了他,还一味的任性妄为,觉得他既然是哥哥又是皇帝,迁就自己一些又何妨?殊不知,那人本就是个局外之人,却无端的替自己背负了那么多。   王润之望着他的背影,有句话却始终没有说出来,宫里那位背负的又何止是责任?恐怕还有心中的愧疚。    ☆、我必许你白头      第九十五章我必许你白头   第二天一大早,客栈里就熙熙攘攘的自发来了许多送嫁的父老乡亲,倒也热闹,大红的喜字和红绸缎随着暖阳越发的熠熠生辉。   房间里几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正在帮着尹三轻梳妆打扮,来的人都是福寿安康的老人家,贤子孝孙一生和乐,也算是借个喜气。尹三轻穿着嫁衣端庄的坐在妆台前,认真里还带着几分严肃,修夫人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弯腰说道:“很美,小谨见到一定舍不得眨眼睛。别紧张,一会儿跟着喜娘走就行了,我也跟着呢,不会有问题的。”   虽说早上起的早,可新嫁娘的装扮也实在是花时间,等这边准备的差不多了,远远的也就听见了外面的鞭炮声,怕是迎亲额队伍已经过来了。晏城不算大,可说小倒也不至于,修瑜瑾骑着马穿着喜服带着一队的衙役足足绕了一圈整才转到了轻鸿客栈的门口。   修夫人拿着大红色的盖头给盖上,眼前就被一片红色遮住了视线,静坐在床上不大会儿就听见纷乱的脚步声,果然敲门声就响了起来。来人比较多尹三轻也没办法分辨脚步声,于是紧张的捏着自己的裙摆,幸亏现在看不见人,也没人看得见她,多少能给她一个适应的时间,虽然平时都很熟悉的,可这非常时期还是紧张,就是紧张。   人虽然多,可她知道一定有她的夫君,盖头下的脸上挂着笑容慢慢的红了。   说了些吉祥话,按照喜娘的规矩又走了一遍,才要迎人上花轿。   原本应该是新郎官牵着新娘子的,这边才刚把红绸缎拿出来,那边就听修瑜瑾说道:“这上下楼梯颇不方便,这些俗礼就免了吧。”   喜娘一脸的为难,还没说话呢,就见那人已经上前一个大步,打横着抱起了新娘子,利利落落的出了门,捏着手里的绸缎一时间不知道如何是好。这、这不合规矩呀!   原本就没有心里准备的尹三轻突然被抱了起来,惊呼一声赶紧护着自己的盖头,生怕掉了下来,就听见耳边一声轻笑,顿时脸就热了,也亏得有着盖头,他看不见。勾着修瑜瑾的脖子,靠在他的胸膛上,眼前还是那片红色,只是心忽然就安定了。   那些紧张不安统统都散了个干净,有他在的地方就是心安,哪怕前面有再多的未知,只要他还在自己身边,一切都好,很安心。   踩着脚下的红色绸缎,修瑜瑾一步一步的下着台阶,每一步都走的特别小心,生怕有一点点的闪失,于他而言怀中的就是稀世之宝,是他必须小心呵护的,这走的每一步都是在把她带进自己的生活。很短的一段路,却被修瑜瑾走的十分隆重,守在楼梯口的周兴都忍不住擦了擦自己的眼角溢出来的眼泪。   真好,掌柜的终于有了个好归宿,自己的心愿也算是了了。豆子二风也是不忍心的转了头,以后都是人家家的夫人了,也不知道还能不能再回客栈来,毕竟官夫人怎么能跑出来继续开客栈呢,一想到这里,豆子吸了吸鼻子,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来。   修瑜瑾抱着人走过去,见状,轻轻笑了笑,搂紧了怀里的人,小声说道:“怎么这么舍不得?不过是换个地方住罢了,又不是以后不回来了,难道还能让你们掌柜的带着我也一起住客栈?”说完忍不住自己笑了:“我倒是愿意,只是怕是会影响你们的生意吧。好了好了,快别哭了,当心一会儿再耽误了吉时。”   周兴拿袖子擦了擦眼泪,笑着:“说的哪里话,我们这是喜极而泣呢。高兴呀,这么多年实在不容易。”   其余人也跟着忙点头。   客栈外,一应的唢呐锣鼓也吹打了起来,伴随着鞭炮声,震耳欲聋,尹三轻坐在轿子里,晃晃悠悠的走着,眼前还是那片红色,听着耳边的鞭炮声,想着那人此刻就在轿子前,就很像掀起那片红色,看看外面此刻到底是什么场景。   她也确实这么做了,想着悄悄的掀起轿帘不会被人发现,谁知刚撩起一个小角就看见修瑜瑾一身大红色的礼服坐在马上,正好往会看,两人瞬间视线交汇,尹三轻一慌,赶紧松手,放下盖头正襟危坐,坐好了才想起来自己在轿子里,他什么都看不见,然后又忍不住笑了。   真是、好英俊呢!   那一眼也让修瑜瑾失魂了一路,他见过了尹三轻的各种样子,不管是略施粉黛还是素颜布衣更甚至两人缠绵时的娇媚神态都不及方才那仓皇的一眼更让他震撼。那是他的新娘,在那半遮半掩的红盖头下越发的娇艳动人,精心修饰过的眉眼,点了朱砂的红唇,带着好奇的神情,像小鹿一样逃进轿子,却被他锁在了心里。   队伍还在继续的走着,锣鼓唢呐依旧兴高采烈的吹打着,鞭炮声依旧震耳,修瑜瑾嘴角始终挂着笑,只是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敲敲打打的走到了修府门前,修瑜瑾翻身下门,跟着喜娘走到了轿子跟前,等一些列的仪式进行过后,喜娘拉开轿帘,他才将自己的手伸了过去,等着那双葇荑递到自己的跟前。   尹三轻眼前盖着红抬头,根本就看不见眼前的情景,略一犹豫才伸出了自己的手,然后就被那双大手紧紧的握住,拉着她从轿子里走了出来。   “小心,抬脚。”修瑜瑾低声指导着尹三轻迈过眼前的障碍,才拉着人继续往前走。   她倒也不是什么都看不见,略低一低头还是能看到一点点的,只是又要顾忌着盖头不能掉下来,走的就有点不太方便了。只是那些不方便不适应在修瑜瑾的温言指导下变得越来越顺畅,走到最后尹三轻已经完全不需要再微微的低头寻找着脚下那一点点的视线,即使什么都看不见,只要拉着修瑜瑾的手她也可以走的很安稳,很顺畅,就好像牵着这个人的手就可以一辈子就这么走下去。   进了大厅就看见修夫人已经端坐在上位了,修瑜瑾拉着尹三轻也走了过去,要说他娘也挺辛苦的,这两边跑着还不能耽误功夫,估计花轿还在街上的时候就已经提前过来了吧。   修夫人显然是没料到两人就这么进来了,再一瞅就看见喜娘拿着红绸子十分的不知如何是好,就拿着拿了一路也没用上,修夫人笑了笑,招手让她上前:“不必在意这些俗礼,吉时到了就拜堂吧。”   喜娘也是忙不迭的赶紧把红绸子放到一边,理了理自己身上的衣裳,这就准备拜堂了。   堂下放着两个蒲团,喜娘这边才喊了:“一拜天地。跪。”   少了原本就有的喜绸,修瑜瑾大大方方的扶着尹三轻跪在了地上的蒲团上,然后就听喜娘接着喊:“叩首。”   这头还没磕下来就听见有人说道:“且慢着跪,紧赶慢赶好容易是赶上了。”   这修府平时守卫十分的森严,就算是今日也断不至于松懈到连拜堂成亲都要被打扰的地步,修瑜瑾这边抬头就看见门口那人喘着气倚着门轻笑。   尹三轻面前被盖头遮着,什么都看不见,听见有人说话又十分的陌生,一时间有些茫然的拉住了修瑜瑾的手,修瑜瑾回身轻轻拍了拍她,压低声音说道:“是我哥哥。”   闻言,尹三轻一怔:“是皇、他也来了?”话说了一半就没再说下去。   修瑜瑾看了看那边脸色十分苍白跟在昭文帝身后的齐莫,有些不情愿但还是说道:“不止他,还有齐莫,一起来了。”   “那、怎么办?”尹三轻几乎下意识的皱着眉头抿了下嘴,有齐莫在就没什么好事。   “当然是接着拜堂啊,那是我哥又不是他哥,还能带他来抢亲不成?”修瑜瑾想了想也觉得好笑:“八成是我哥让他来带路的。”   两人低声西语的跪在蒲团上说了几句话,然后修瑜瑾才笑着对昭文帝说:“本想着哥哥公务繁忙,必然是抽不出时间的,没想到倒是给了我一个惊喜。你且往前站站,让我们把这天地拜了。”   观礼的人不是很多,可也不少,大多都是晏城里与这小夫妻两个关系不错的人家,老人院里的老人们,此刻听了这话都纷纷打量这位个哥哥,怎么拜天地要让哥哥站在前面这是什么道理?   毕竟,这拜的天地,又不是哥哥?若实在要拜也该放到后面拜高堂里呀,难道是修大人家乡的风俗?   猜归猜想归想,那边修夫人示意喜娘接着喊,这边两人也就对着昭文帝拜了下去。   “三叩首,起。”   修瑜瑾扶着轻轻站起来,看了一眼昭文帝,昭文帝笑意盈盈的上前坐在了修夫人的旁边。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毕,送入洞房。”   洞房还是先前来过的那间卧室,尹三轻乖乖的坐着,等着修瑜瑾回来,只是这边她才刚刚进了房间没多大会儿那边就听见了脚步声,很明显能听出来是修瑜瑾的脚步声,带着一丝丝的雀跃,尹三轻有点紧张的听着修瑜瑾把房间里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一时间,连空气都是静谧的。   “你、怎么回来的这么早,外面不是还有客人吗?”坐了一会儿还不见那人有动作,尹三轻忍不住的问了。   然后就感觉到身边凹陷了一块,那人温热的呼吸就在自己跟前:“我哥说好不容易来一趟,都是自家人不必拘泥那些俗礼,让带你去见见他。”   新娘子一般都是在新房里等着新郎官送完了宾客才回房间的,只是这回却有一些差别,原本需要修瑜瑾应付的客人就不多,不过是府里摆了几桌而已。其他的除了轻鸿客栈连着三天的流水席,另外他还包了晏城几家大客栈,把家里的管家师爷等等一干幕僚甚至衙役都派出去陪酒了,相对的,他就省了不少功夫,可以回新房陪着他的轻轻慢慢温存。   只是,今天却来了一个他不得不陪的,而且他陪还不行,还要劳烦他的轻轻,说实话,修瑜瑾是不太愿意的。   想到这里,就把脑袋搁在了轻轻的肩膀上,不太情愿的说道:“不想你去。”   “你怕别人说我?”尹三轻猜着,毕竟还没有哪个新娘子刚拜完堂就往外跑的。   “不是。”修瑜瑾搂着尹三轻的腰:“你知道你今天有多好看吗?我不想让他们看,只能我自己看。”   没想到是这个理由,尹三轻轻笑着拍着他的手:“好,那不去了,只给你自己看。”   修瑜瑾果然凑过去,掀开盖头的一个角落,把自己放进去贴着尹三轻的脖子落下一个吻痕,然后闭着眼睛辗转到那点了朱砂的红唇上。   蒙着盖头,呼吸原本就不怎么顺畅,尤其现在两个人彼此纠缠,不大会儿尹三轻便有些受不住,呼吸急促了起来。修瑜瑾一只手捧着着尹三轻继续加深了那个吻,然后一只手就撤掉了那漫天的红色,视线很快明朗了起来,只是唇齿相依的呼吸却依然急促。   放开那喘息不停的人,修瑜瑾帮她整了整衣衫,然后就笑了。把人搂紧叹了一声:“他好不容易来一回,怕是连过夜也不能,还是去看看吧。”   尹三轻想了想,决定安慰安慰自家的小相公:“那我把脸上的胭脂擦了,再换身素净些的衣裳再去?”   修瑜瑾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想了想觉得不够,又凑上去轻咬着:“不用,让他知道我娘子有多漂亮,一国之君也得见见世面,别成天张嘴闭嘴就拿后宫三千佳丽出来炫耀,得让他知道他那佳丽三千有多拿不出手。”   闻言尹三轻噗嗤就笑了,忍不住问:“真有那么多吗?”   “操心。”又咬一口,修瑜瑾起身,倒了两杯酒端了过来:“喝了交杯酒,我们再出去。”   两人甜甜蜜蜜的喝了交杯酒又恩爱了一会儿,才慢悠悠的从新房里晃悠着去了昭文帝所在的客厅。   席上倒也没什么人,昭文帝局上位,依次下来是修夫人王大人以及不怎么受待见的齐莫。   齐莫先前曾经无数次的想要探一探这修府到底有什么机密,可怎么也没想到这其实根本就是一个江南靳家小院,甚至就是阿罗从小住到大的小院,那一山一水亭台楼阁全都是按照阿罗的喜好来布置的,他在北方的小镇,为她建了一个江南水乡,当真是他没有想到的!   就跟他怎么也没想到修瑜瑾竟然是皇子,是那位族谱上显示已经殡天的二皇子,是陛下的弟弟!当陛下匆忙找到他,让他带路私访晏城的时候,齐莫当真是没有想到竟然是到晏城来参加修瑜瑾的婚礼!   举起酒杯就看见远处那一对新人笑着走过来,什么都不用说,但从仪态上就能看出来他们真的是一对眷侣,齐莫苦笑着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从来都跟自己没什么关系,命运就是这么的作弄人!   拉着新婚的小娘子,修瑜瑾大大方方的走到昭文帝身边介绍:“哥,这是你弟妹,尹三轻。轻轻,叫哥哥就行。”   尹三轻想了想,还是规规矩矩的行了礼,才喊道:“哥哥。”   “弟妹,果然风姿过人,怪不得我这弟弟宁愿待在这小小的晏城也不愿意跟我回京,此番我总算是找到原因了。”说着从怀里拿出来一个盒子:“此番来的匆忙也来不及准备什么,这是让你嫂子给准备的。打开看看?”   尹三轻接了过来,然后就打开了盒子。   盒子里赫然死放着一块玉佩,看着倒也寻常,只是修瑜瑾却脸色一变,合上盒子又递给了昭文帝:“哥,这东西我们不要,还是给嫂子留着吧。”   昭文帝面色有些不佳,看了他一会儿才说道:“小谨,你什么都不知道,等你知道了,或许你会想要的。”   “等我知道什么?如果哥你说的是当年出宫那件事的真相,我想我是知道的。”修瑜瑾拉紧了轻轻的手:“我的责任现在是轻轻了。哥,我知道这样很自私,可能不能就让我继续自私下去?那些我不愿意背负的,不会因为知道了什么或者不知道什么而改变,不管我知道不知道,你都是我哥哥,就不能让弟弟继续任性下去吗?这兵符,我们是绝对不会要的!”   这话一出,不止是昭文帝,王润之一直都在给修夫人布菜,闻言也是一愣,至于齐莫更是呆住了。皇上要把兵符给修瑜瑾?修瑜瑾竟然还拒绝了?   “罢了、罢了。”昭文帝收起了兵符:“先前我总想着那时出宫是被逼无奈,你在外面玩够了兴许就会想回来,谁知你竟然是真的再没有这个打算的。”   叹了口气坐了下来。   “哥。”修瑜瑾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说,想来有些话不明说他哥也能理解:“不管怎么说,你都是我亲哥哥,小时候便护着我忍让我教导我,如今长大了,少不得哥哥再担待一二。”   “可我心中不安呀。”昭文帝举起了酒杯:“护着你本就是我的责任,只是却不该鸠占鹊巢,每每梦醒,我都觉得自己欠了你。本该是我护着你的,可最关键的时候却让你来护着我,让你受了那么多的委屈。”   “皇上说的哪里话。”修夫人叹了口气:“当日的决定是我自己下的,也是我决定带小谨出宫的与陛下何干?我是当娘的,舍不得自己的孩子辛苦,却苦了你。偏偏你又是个心善的,帮了我们那么多却还偏偏要自责,要说对不起其实都是我们对不起你!我们一个个的潇洒自由了,却苦了你。又何必再说这些。”   “好了,大喜的日子何必再说这些?他们兄弟两个都知道为对方着想,自然是好事。陛下还要小谨,还是那句老话,子非鱼焉知鱼之乐?陛下只想着小谨流落在外却不曾想过他就是喜欢外面自由自在的生活,而朝堂天下那里才能一展陛下所长,至于那些世人拘泥伦理,就让我们这些老家伙都带走吧。”王润之端起了酒杯:“大喜的日子,干一杯吧。”   等都喝的差不多了,天色也晚了,昭文帝自然也是留宿修府,连带着齐莫也没有被赶走,只是被赶去跟王润之作伴了。   修瑜瑾拉着轻轻的手往回走,月色正好,两人晃晃悠悠的往回走,尹三轻忍不住问道:“皇上是什么意思?先前你们说的我都晕了,没听太明白,他为什么非要让你回去,是回去做王爷,帮他打理朝廷吗?”   修瑜瑾笑着应:“是呀,回去做王爷好不好?”   “嗯……”尹三轻有些纠结:“那做王爷是不是还可以纳别的妃子?”   “应该是的。估计也就比后宫的三千佳丽少那么几个吧。”   “那么多?”一张脸都要皱起来了。   “是呀,那么多,那怎么办?”修瑜瑾逗她:“那时候你就要想尽办法来哄我开心,才有可能让我宠你一回。”   “那我不要嫁你了。”甩开人自己走了,略生气。   见逗的狠了,修瑜瑾赶紧把人拉住,搂回自己怀里:“现在不是呀,本太守只有一个太守夫人,太守夫人十分得宠,且貌美如花,需要太守天天想办法哄着才能宠一回,十分的矜贵。”   “贫嘴。”尹三轻笑着回头,想了想又把人拉近一口咬在嘴唇上:“不许纳妾,不许宠别人,不许不听话!”   咬那一口也没用什么力气,却偏偏让修瑜瑾觉得整个人都酥麻了,狠狠的吻了下去,脚下几步如风的回了新房。   洞房花烛夜的,为什么要在外面逞口舌之力,留着力气做写更有意思的事情不好吗?宠不宠的,以后让太守夫人慢慢了解不就好了,一辈子那么长,总会有一个她满意的答案。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完结了,且没有番外 这是我写的目前为之最长的一篇言情文了 依旧单机至完结 这得要多么强大的一颗金矿钻的心才能办到呀 简直就是不要脸的在坚持着 好了,好了,虽然知道自己写的不好,可到底是自己的一点小念头,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继续的坚持的。 除非有一天真的坚持不下去了,不过到那时候我也不希望自己后悔,每个人都应该去试一试,不要老了以后后悔 小说下载尽在http://www.bookben.cn - 手机访问 m.bookben.cn--- 书本网【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